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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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因起飞扬之前的举动在前, 剩下那些皂吏倒不太敢怎么动他, 他牢牢地护住云锦, 云锦亦紧紧牵着尹月华的手。到府衙的路不算很短,此时知府张大人已经在衙门里等着了,闻听街上有杀人之事,又因最近时局不太好, 这样的乱象他自然不很放心。

    何况张知府不是那等无能之辈,街上的事情也有心腹告知了他一些。只说那一行人很是嚣张, 斩断了一个皂吏的手不说, 更是当街杀人。且又是一男两女,从穿着打扮来说,绝不是悍匪。处于阴谋论的考量,张知府不敢掉以轻心。

    没多久,皂吏们压来涉事之人和那个已经凉透了的小贩,张知府远望过去, 见他身上并无什么伤痕, 但面皮并未犯紫,也无流血,又不像是中毒而亡。张知府眉头微皱,看了看堂下之人, 那位夫人他倒还认识,是城东张家大户的少奶奶。一时间眉头锁的更紧了。

    知府虽然也姓张, 但与尹月华的夫家张家其实无甚关联。不过官府与商户之间关系一向暧昧, 何况不论是尹月华的娘家还是夫家, 都是城里的大户,也一向是奉公守法的,所以张知府此时见了尹月华,拍惊堂木之前,也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张氏,堂下之人可是你的亲眷?”

    尹月华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最终颤颤地说道:“回大人的话,这位夫人是我的好友,她,她真的没有杀人啊。”

    尹月华一面说着,一面说跪倒在地,民见官跪,自是规矩。但云锦不跪,她直挺挺地站在那,直视这个并不堂皇的公堂。齐飞扬亦不跪。张知府是做官做老了的,也并不是那种特别昏庸的人,此时见这两人,虽不是打扮华贵之人,但眉宇间却有贵人气度。他心下微微起疑,却又想着,这张氏既说是她的好友,想必也只是个商户人家,虽见两人气度,往最好了猜兴许是个皇商,但皇商也是商人,断没有见官不跪的道理。

    于是惊堂木一拍,大声呼喝:“堂下何人,可知见官不跪,要遭杖责。”云锦却只是拿手抚鬓发,笑看向齐飞扬:“齐将军,咱们当跪吗?”

    一句话惊了四座,云锦又问张知府:“这位大人,你手下的皂吏与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口出污言,齐将军留他一条性命已是慈悲。还要,那个小贩刺杀当朝公主未果,应是死士,这才服毒身亡。我受了惊吓,还请知府好好地查一查。”

    满堂寂静,再无声息。云锦也并不太理他们,只是扶起尹月华说:“连累你担惊受怕了。”

    张知府虽然只是在这不算富庶之地当个知府,但因粤地如今略开海禁,也不算那等不毛之地,自然也有一些为官的聪明劲。但是这个雷恐怕太大了些,他一时承受不住,好在还没开口的时候,外头已有人唱:“四皇子到。”

    张知府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不知道应先跪公主还是先跪皇子,一时间竟陷入焦灼。云锦不再理会这些,见四皇子来了,齐飞扬自然是要行礼的,可怜张氏夫人尹月华此时已经蒙了,只觉得脚下一软,又在跌到地上。

    她这个手帕交,其实是有些胆小的。云锦只好又再次把她扶起来,在她耳边低声说:“有些事还来不及跟你说,你看戏就是了。”

    尹月华点一点头。

    云锦上前两步,叫了一声哥哥。只是四皇子今日亦心绪不佳,他见到云锦,脸上一时竟也无笑容。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知道他是个好脾气的,此时这个样子,怕是出了大事。她心一沉,却并不问何事,只是说:“哥哥来了。”

    四皇子点一点头,又问张知府:“这是什么回事?”

    张知府方知道自己被人阴了。一时间有点瑟缩,他不是个有急智的人,但好在有经验,此时立刻过来请罪,又对云锦道:“小臣未知公主身份,请公主恕罪。”

    云锦其实并不太烦这个张知府,而且也觉得他是被人利用了,只是官场之事她不太懂,且其后势力盘根错杂,她并不会贸贸然开口,只是略点一点头:“哥哥处置吧。”

    于是后退了几步,只听四皇子对张知府道:“我听说死人了,先让仵作验尸。刺杀公主是大罪,后头应该还有别的势力。听闻张知府是个会断案的,此事我便交与你。”

    看来哥哥在粤西官场,竟收获颇丰!云锦眯眯眼睛,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她又看向张知府,怎么看,都是才略平平的人啊。或许人不可貌相吧。

    张知府领命,但他是天子门身,并不用跪皇子。云锦忖度片刻,又对四皇子道:“此事有些奇怪。”

    四皇子从不忽视这个妹妹,更不忽视她的智慧,于是看向她,等她的答案。

    她又在安抚了尹月华一下,问张知府:“可有议事之所。”

    张知府似乎被她语气里的凌厉所震撼到,鬼使神差竟点了点头,说:“小臣带公主、四殿下和将军过去。”

    云锦微一颔首,又对张知府说:“我这个姐妹性子柔和,此时恐怕惴惴不安。”

    张知府听懂她语中暗示,心想,这位公主娘娘竟是个厉害角色。

    议事的地方在大堂之后,地方有些破旧了,看着也窄。但是无一人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张知府走后,齐飞扬又里外查探一番,以防有人偷听。

    云锦见四皇子脸色并不太好,而且此刻也无回转的意思。心里知道怕是有大事发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问。事后云锦回顾这一天,心想,或许有些事情,她心中早有预感,然而于是如此,越不愿意面对。

    然而此刻的她还没知道什么,只是将心中的疑惑略放了一放,对四皇子说:“这件事我觉得奇怪,刚那个人是我在粤西的手帕交,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故友相见,心情自然十分的好,于是打算换个再换个地方去喝口茶,路上的时候,看见有人卖糖人。

    “那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种,如今也罕见了。于是我就过去了。

    “若不是齐将军,此刻我已经成了刀下魂。”

    说罢,她颇是感慨的看齐飞扬一眼。

    四皇子面上神色一分不变,不曾怒一分,不曾喜一分。齐飞扬见他沉默,于是说道:“这人是个练家子,我制服他之后,已经尽力不许他自杀,没想到还是失手了。但线索应该不会就这么断了。”

    “而且密谋这次行刺的人,应该很了解我。”

    “你那个手帕交是不是要查一查。”

    四皇子连忙打断云锦。这突兀让齐飞扬心中略觉得不好,但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越发沉默了。

    好在云锦果真因为四皇子这番话陷入沉思,倒未察觉什么不对,她细想了一会,四皇子连喝了三口茶,或许是被他的不安感染,齐飞扬也开始喝茶。

    “不,应该不是她。她性情鲁直,但并不蠢。即使我不相信我们的情分,我也应当相信她,她所有的神色语态都不似作伪,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对于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判断明白的。一定不是她引我去的那个扮作小贩的杀手面前,应当是有人知道我的喜好,所以才会让那个杀手在那里假作小贩,引我过去。不过她在酒楼遇到我,应该是有人引导的。那说明我从来到此地开始,我的行踪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四皇子很想叹一声,但他只是眨眨眼睛,他说:“其实我也被伏击了好几次。”

    这话令云锦大惊失色,此刻也顾不上怀疑什么,连忙问他:“哥哥可有受伤么?”

    “倒还命大。”

    四皇子开了句玩笑。云锦也就跟着笑起来,却说:“我也是。”

    “或许是母亲在天之灵。”

    几句话就转移了云锦的注意力,但齐飞扬却已经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他趁云锦低头喝茶时与四皇子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云锦说:“公主不如去看看你那个朋友,或许能从她口中套出什么蛛丝马迹。我觉得,即使她未参与其中,但这说大不大说下不小的地方,咱们头一回出门就能碰见故人,应该是有人设计的缘故。她身边的人有点问题。”

    在四皇子面前,齐飞扬一向称云锦公主。这是出于对皇家的尊重,自然啦,齐飞扬并不是一个很看重皇权的,更多时候,是出于对云锦的尊重。

    云锦点一点头,又见她哥哥情绪实在不好,于是对齐飞扬说:“我自己去就好。”这便是暗示他多陪陪她哥,做个纾解。

    齐飞扬终于松一口气,四皇子亦然。

    云锦走后,四皇子神色十分凝重与齐飞扬说:“云中死了,死状惨烈。云家被人灭门。但是云中有个外室,那外室的子女侥幸逃过一劫,如今已经圈起来了。 ”

    齐飞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看向四皇子,良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