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青山第七十三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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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之上, 孤月悬空,隐约有狼声凌厉。

    楚云见扶着灵初往山上去,语气平缓道:“为了不让湛王察觉,我们便没有派人在这山上等。不过陆昭此刻应当带了人过来,你无需担心,很快便能见到他了。”

    行至一处深深的沟壑前,楚云见停了脚步, 见此处凶险, 便先用轻功带了卫越过去,再返回来接灵初。

    他扶住灵初的腰, 灵初垂下眸, 忽然道:“云见, 我怀了孩子。”

    楚云见一顿, 很快垂眸笑道:“好……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罢了,现在先不说这些,等带你回了定北,再好好唤大夫瞧一瞧。”

    说罢,欲将她拢好飞到山崖的另一处,然刚刚得知灵初怀了孩子,楚云见心神恍惚, 又怕磕碰到她的肚子,一时动了动脚步, 竟不小心踩踏到枯树枝, 往山涧下落去。

    灵初面色煞白, 飞快握住了楚云见的手腕。

    山涧幽深,枯树枝坠落下去,久久听不见回响。楚云见悬空在半空中,灵初一手扶着山石,一手紧紧攥住他。黑沉的夜色中,二人一俯一仰,刹那间涌起千言万语。

    “别松手……”灵初指节发白,手腕磨破了皮,渗出血痕来,但仍倔强地握着楚云见,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山崖处积雪湿滑,灵初力气并不大,楚云见不敢轻举妄动,怕一时不慎将灵初也拖下山崖。他垂眸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山涧,心中却平静得很,轻声道:“灵初,松手,你撑不了太久的。”

    灵初嘴角深抿,涌起深深的绝望,但仍不松手。

    楚云见笑了笑,飞快道:“灵初,二十余年,能与你相遇已足够。你在浔阳救过我,不欠我什么,我也活够了……松手。”

    他眸中清泠,语气温和:“灵初,你还有陆昭,还有孩子,别陪我一起死。活着对我是一种折磨,对你却不是。”

    话落,手腕轻晃,险些坠落。但灵初腕上青筋交错,碧玉珠磕绊在山石上,玉珠散开,坠入深渊之中,仍是没有放开楚云见的手。

    “……”楚云见眉间染上她的泪,还以为下了雨。他微微仰首,分明是生死一线时,却想——太笨,怎么会下雨呢?灵初也笨,为何不松手呢?

    “我说过……”灵初腕上血痕嫣红,腹中似乎也渐渐疼了起来,但她俯身望着楚云见,哽咽道:“我想让云见活下去……”

    山雪漫天,当年浔阳时,年幼的她信誓旦旦——“怎么会没有人想让云见活着呢!我想让云见活下去…… ”

    如今,山雪依旧,灵初紧紧攥着楚云见的手,即便这样下去会跟他一同坠下悬崖,也执着地不肯松手。楚云见以为她已经忘了当年的承诺,毕竟经隔多年,她身侧也已经有了他人,何需再为浔阳带回来的麻烦而付出温柔……

    然多年来,痛苦的并不只有楚云见一个人。灵初她啊,一直没有忘记他。

    灵初苦涩地闭上了眼,察觉腕上渐渐脱力,哀求道:“云见,活下去,跟我回长安吧……”

    楚云见深深地恍惚着,眼眸里黑白分明。

    真想……跟灵初一起回长安啊。想看着灵初喜乐无忧地度过一生,想看看她未出世的孩子,想八十岁时,还能为灵初串碧玉珠……可是,楚云见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准备将小刀往灵初手上划,如此,灵初吃痛,便能放开他了……

    如此,灵初便不会跟他一同坠下悬崖了。已经,没有时间了。山雪呼啸,孤狼长鸣,楚云见若有若无的笑声隐匿在夜色之中。

    ——“对不起。”

    灵初听见他如是说。

    那匕首离她的手腕越来越近,灵初晦涩地闭上了眼,指节发白。她心中有些恍惚,不想就这么失去云见,可她真的有些倦了,有些撑不住了……那越想握紧却越是握不紧的苦涩,真绝望啊——

    世界仿佛寂静了下来,灵初却如同在梦中,听见一声——“灵初!”

    山雪飞扬,陆昭从远方飞掠而来,半伏在灵初身侧,一把将楚云见拉了上来。

    灵初恍然如梦,抬眸望了他一眼。

    陆昭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为刚才瞧见的一幕后怕不已。灵初伏在险峻的山崖旁,几乎要坠落下去。若是他来晚了一步,那灵初……他不敢再想了,只压住语气里的微颤,沉声道:“我来晚了……”

    灵初呜咽一声,拽着陆昭的衣袖,泪如雨下。

    陆昭不作一言,只轻轻抚着她的墨发,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失神道:“没事了……没事。”

    而被他救上来的楚云见亦靠在山石旁,见灵初安然无恙,终于松下一口气来。经历了这么一场诀别,他心中却好像放下了许多。

    灵初仍哭个不停,哽咽地唤陆昭道:“陆昭……我,我……”

    陆昭心中一紧,俯身细细察看她的神色,抿起薄唇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远处忽然传来铁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渐渐行近。陆昭凝了神色,握住灵初的手,将她抱起,轻声道:“湛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陆昭……”灵初却攥紧了他的手,面色泛白,喃喃道:“我腹中疼,你带了大夫吗?”

    陆昭沉了声,眉头紧皱:“可是伤着了?”

    楚云见欲提醒他一下,然说话间,湛王的人马却从山下奔了过来,狭窄的山路上,顿时被火把点亮,排满了人。

    陆昭清眸微凝,命大渊的人亦举剑待战,敛眉地望着人群中挥退众人,疾步行来的元镇。

    元镇大氅上落了雪,却顾不得其它,见灵初抚着腰间,便知她是伤着了。只将御医带到跟前,挥退元隼,向陆昭走去。

    陆昭语气淡淡,如霜似雪:“湛王,劝您别再想着带走在下的夫人,若再靠近一步,便别回大西了。”

    见他身后大渊的将士们执着锐利的长剑,气势凛然。元镇挑了挑眉,将御医望身前一带,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是吗?你让我别过去,可你身旁没有御医,若灵初和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别来求我。”

    “……”

    陆昭手腕顿了顿,良久,竟才反应过来,垂眸定定地望着灵初,眸中幽深,恍惚怔松。灵初抬眸望了他一眼,面色泛白:“疼……”

    “别傻站着。”元镇冷肃道:“山下有几座屋舍,我们各退一步,让大夫替那孩子瞧一瞧……”

    ……

    孤山下有一猎户人家,夜半时分,本以睡去,听见有人急急叩门。猎户揉了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开门:“哪个……”

    定定一瞧,猎户顿时傻了眼。

    柴门小院中,竟拥满了铁衣在身的将士。其中一位公子抱着位姑娘,语气冷然:“把屋舍空出来。”

    猎户瑟瑟发抖,连忙开了门。

    元镇带来的御医替灵初把了脉,索性灵初只是动了胎气,并未有什么大碍,御医便开了药,让人去熬了。又不满于深夜被带到这人烟罕至的山脚下,出去便对陆昭吼道:“没事啦!这次是王爷来得及时,下回你可长点心吧!”

    长安城人人惧怕的陆中书端坐在屋外,生平第一次被人吼,却只是颤了颤长睫,不作反驳。

    大渊的将士却不想忍,举着剑就要教训那御医,大西的将士瞬间也按耐不住,磨起了长枪,两方人一触即发,气氛冷肃。

    元镇挥袖止住了他们,打量了陆昭与楚云见一眼,淡笑道:“你们倒很会骗人,装作争执的模样,让我疏忽大意了。”

    楚云见冷哼一声,拢起了云袖。

    元镇却摩挲着手中匕首,缓缓道:“不过,我的人很快便能到这里,到时,我还是会带走灵初……”

    “……”听闻他仍执意带走灵初,楚云见皱了长眉,袖手微动,欲在此地除去他。

    陆昭却拦住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封陈旧的信件,沉声与元镇道:“先后去时,曾留下此信,我托林大儒寻了许久才寻到。湛王瞧了信,再思量要不要带走灵初也不迟。”

    望了眼那信件,元镇心中微颤,凝了深眸,才将它接过,拆开观阅。信上笔迹泛旧,字迹清婉,确确实实是她所写。

    元镇飞快阅完了信,却陷入久久的恍惚之中。她为了留了信,信中提及云崖城的初相遇,提及她久在病中,很快便要离开人世。她说,灵初是个懂事的孩子,若他日后相见一见,便来长安吧。

    原来……她也曾记得他,也曾邀过他去长安。只是他旧疾缠身。她早早故去,长安一去千里,二人终究是没见最后一面。说到底,元镇心中恍神,是他执念太深,失去了太多,才想着将灵初带走,试图弥补那些悔恨。

    可过去,终究是过去了。

    元镇长叹一声,将信收在袖中,阖了双眸道:“灵初,你带回长安吧。”

    天光将亮,一夜过后,山雪已停了下来,覆在深林青松上,碧白相间,如泼墨的画卷般。

    灵初喝了药睡去,待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朦胧的双眸,却见陆昭倚坐在她身侧,轻轻抚着她的脸,眼中柔和。

    “……陆昭?”

    多日不曾相见,灵初心中惶然,一直害怕着被带回大西。如今见陆昭眼中含笑地望着她,灵初瞬间便嘤咛一声,伸手要他抱。

    陆昭无奈笑了一声,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别怕……”

    他亲了亲她的发,喟叹一声:“回长安吧,灵初。”

    最终篇

    大西湛王于雍州点兵,陆中书亲赴边境,与其周旋,最终二人不知为何达成和解。湛王撤退军队,回了大西。陆中书亦不在边境久留,动身回长安。

    只是不知为何,陆中书这一趟回长安的路,走得却是极慢,极慢。

    陆中书回长安不久,长安众人又听闻长公主怀了身孕。雍州兵退,喜事接连不断,诸臣松了一口气时纷纷恭贺陆中书。圣上更是笑意连连,打算将长公主接回宫中养胎。

    然陆中书淡着一张玉容,于云和殿中引经据典,辩论相谈,最终却让圣上郁郁寡欢地收回了成命,仍让长公主留在陆府了。

    众臣都心知,长公主怀的这孩子,还未出生,便已拥有了富贵荣华,万千宠爱。只是众臣开始时还不曾想到,长公主这怀的不是一个孩子,竟是龙凤胎。

    然而怀了龙凤胎的灵初越发娇气了。

    显怀之后,身子渐重,行动多有不便。灵初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意妄为,打马喝酒,畅游长安。宫中,陆府,就连远在扬州的外祖父也常常写信来,督促她要好好修养,勿动了胎气。

    陆昭也虽还温声细语地同她说话,却无声无息地收了她的酒盏,日日让她喝补汤,且在没有他陪同时,一个月只允许她出一次府。灵初喝得快吐了,渐渐委屈起来。陆昭将她拢在怀中,哄着她,但却没有放松半分对她的管束。

    灵初咬牙切齿,欲找别人撑腰。然不过短短数月,老夫人,皇兄,外祖父,甚至连国师,都纷纷站在陆昭那边。

    众人苦口婆心:“陆昭说得对啊,你要懂事一点。”

    身心疲惫,孤立无援的灵初无处发泄情绪,便只能闹着陆昭,日日扰得他不得安宁。

    夜色里,陆昭晚归了半刻钟,灵初便揪住他的衣襟,泪眼朦胧:“你怎么才回,是不是不爱我了啊?”

    轩窗下,陆昭穿了青衣,没穿与她相似的月色衣裳,灵初梨花带雨地拽住他的衣袖,颤声道:“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湖心亭,陆昭拢着灵初看书,翻页时翻快了,灵初委屈巴巴,揉起了眼睛:“我不看了,你一点也不顺着我。”

    陆昭每每扬笑,只能温声哄她:“爱。”“今日是我的错。”“哪里对你不好了?”

    渐渐的,长公主娇纵无度的事传至朝堂之中。众臣望陆昭的眼神渐渐染上同情:陆中书太可怜了,这哪是娶妻,简直是娶了个天大的麻烦。然渐渐的,陆中书宠妻成瘾的消息传至世家女眷之中,众臣瞬间变了脸色,哀怨地瞥陆中书。夫人们将他们与陆中书比较,言语间满是对长公主的羡慕与对他们的讽刺。

    众人各怀心事,陆昭却对灵初的无理取闹甚是纵容,甚至乐在其中。

    灵初怀了孕,常常多愁善感,惶恐不安。但大多时候都对他撒着娇,缠着他不放。陆昭面不改色的哄着她,心中其实很愉悦。粘人的灵初实在是……太让他心动了。

    只是有时候,陆昭却沉默不语,抚着灵初的肚子出神。灵初怀了双胎,她年纪尚轻,若一事不慎,很容易出事……陆昭虽喜欢孩子,但更担心灵初。

    灵初仰首睨他:“为什么沉默?不喜欢孩子?”

    陆昭飞快回了神,笑道:“哪里,只是想着为他们取什么名字好……”

    提起名字,灵初瞬间便被他拉去了心神,兴致勃勃问道:“想好了不曾?”

    “……嗯。”陆昭垂眸抚了抚她的腰腹,语气清雅道:“我与你相识在长安城的雪日里,男孩叫陆瑜安,女孩叫陆瑜雪……如何?”

    灵初眉眼弯了弯,浅笑道:“好……”又拨弄着陆昭的长指,叹道:“日后有了孩子,你会不会偏心他们,对我不好了呢?”

    陆昭一笑:“不会。”

    灵初:“你应得太快了,像是在骗人。”

    陆昭:“……………………”“不会。”

    灵初:“你犹豫这么久做什么啊?你是不是不爱我啊?”

    陆昭:“……是我的错。”

    总之,认错便是了。

    眼见着时光匆匆而过,寒来暑往,渐渐的,便到了灵初临盆的日子。因是双胎,又是第一次怀孕,这次生产很是困难。灵初上辈子死时便流掉了孩子,因此没体会过……临盆这种深切的痛苦。

    没想到,竟是这般痛。

    那痛意一阵一阵,侵袭着她的身心,让她渐渐思绪涣散,耳畔旁的的女医颤了声线,鼓励她再加把劲,灵初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了。她躺在榻上,雪颊流汗,痛不欲生,渐渐消极起来,心中想着——

    太痛了,真是太痛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吧!她的人生,走了两辈子,实在是太累了……她死了,孩子就能剖腹取出,陆昭有孩子陪着,即便没有她也没事……

    也没事……才怪吧。

    灵初一口气梗在胸中,走也不是,留又痛苦,只嘤嘤抽泣起来,嘴中不停唤着:“陆昭,陆昭,陆昭……”

    不知是她的呼唤传达到了,还是她的幻觉,朦胧的眼前竟真的出现了陆昭的身影。灵初下意识去握他的手,他递了手过来,掌心冰凉冰凉。灵初被冷得一颤,知晓这不是幻觉,瞬间又娇弱地哭了起来——

    “陆昭……我快死了,我,我死后,你要和瑜安瑜雪好好过。忘了我吧,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死而无憾……别再用二十年,换我……嘤嘤嘤,反正,我就是活不下去了。”

    灵初哭得断断续续,鼻翼通红,仍攥着陆昭的手,坚持将话说完:“我死了……你就续娶一个,我不想看你孤单一人,我最怕你孤单……”

    陆昭周身冷肃,眉间凝重,只喜怒难辨地望着灵初,听她让他续娶,他竟俯了俯身,轻声道:“好啊。”

    灵初:“……”

    她隐隐觉得更痛了些。

    勉强望了眼陆昭,但见他面容清俊隽永,敛眸望来,语气轻轻,如玉石清越,但分明不似作假。

    灵初受痛楚折磨,渐渐失去判断力,瞬间反悔道:“你怎么能应,你怎么能……”

    陆昭眸中清泠,仿佛一丝情感也不掺杂,如冷月下的清潭。他握着她的手,俯身微笑,语气云淡风轻:“不是你让我续娶吗?灵初,你放心去吧,我会为瑜安瑜雪寻为温婉的娘亲……”

    灵初:“不,你骗我,你不是这样的人。”

    “灵初……”陆昭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微叹道:“是不是你要自己判断。只是若我不是这样的人,为何往常你总要问我还爱不爱你?兴许你自己已经察觉了呢。”

    灵初面色惨白,还欲挣扎。陆昭却看透她的心事,冷清问道:“还是说,你先前只是无理取闹罢了?

    不,不是,灵初宁愿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在无理取闹。因为她就是爱陆昭这副清冷如月,但纵容着她的模样,若承认她是无理取闹,日后撒娇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渐渐的,灵初已不再满心想死,而是思索起了将来。她心怀斗志,怨恨陆昭的冷淡无情……续娶?他做什么梦!她才不要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孩子叫别人娘啊!

    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灵初凭着那股怨气,竟真的挨过了险关,将一双孩儿生了出来。陆府众人,萧景凌,国师静安等纷纷松下一口气,挤上前去看孩子了。

    望着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众人心生喜悦,欲抱在怀中瞧瞧,却顿住,问:“哪个是女孩?我先抱女孩。”

    “……”

    陆昭却点了灯,神色怔松地守在灵初榻旁。听闻灵初说不想活时,谁也不知他心中冷沉,只强装镇定,说了反话骗灵初,才哄得她不再消极。过了好些时刻,陆昭都沉在险些失去灵初的后怕之中,至于孩子出生的喜悦感,他半分也不曾体会到。

    让灵初生孩子等同于失去灵初——陆昭垂着眸,心中已决定,往后再也不会让灵初生孩子。

    夜色依稀,灵初终于悠悠转醒。

    陆昭神色松了松,欲俯身问侯她。灵初迷迷糊糊的,见他俯身,忽然就记起方才那一幕,她捶了捶陆昭的衣襟,嘤嘤哭诉起来:“你这个负心汉……”

    “讨厌鬼,白眼狼……”她渐渐语无伦次。

    陆昭轻笑一声,低声道:“白眼狼不是这般用的。”

    灵初:“你还顶嘴啊?你竟然说……”

    “咳,与你说笑罢了。”陆昭轻轻抵住她的唇,温声细语:“灵初如此凶悍,我哪敢续娶?”

    灵初将信将疑:“那若是我真的死了……”

    陆昭:“我陪你一起死。”

    “……”

    灵初忽又想哭。

    前世时,确实是这样的。陆昭用二十年换了她回来,按理说应当还有些时日可活。然而之后他却病疾缠身,没过多久便去了。

    见灵初沉默不语,泫然欲泣,陆昭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眸,笑道:“别哭……我最怕灵初哭。”

    灵初拢住他的腰,低声:“我们谁也不死,好好过一辈子可好?”

    陆昭眸中微动,哑声道:“好。”

    往后,还很长。

    “初次见面,我,我叫萧灵初,承蒙陆大大大大大人关照!”

    “很久以前,我便很喜欢你,在长安城那个落满雪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