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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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过来, 晴箫小心翼翼, 生怕叫人发现, 她一个“公主”, 竟然夜里孤身一人往国师的府中走去。

    夜风微凉,晴箫裹紧衣衫, 正打算纵身跃上墙, 再次抄近道,却不经意衣袖身后传来响亮的一声:“你鬼鬼祟祟要去做什么?”

    回过头去,居然是原本应当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文殊公主,面色陀红,依旧是醉酒的模样, 却双目炯炯盯住晴箫。

    又大步追上来,与晴箫面对面, 小巧的面容上写满困惑:“奇怪,你今夜怎么长得跟我这般像?”

    ......

    看来是醉得不轻,见到化作自己模样的晴箫,连半分害怕也没有。至少没吓得大叫将人引来,便是万幸。

    晴箫确信自己往她额上点的那下念诀时定没有念错,可为何她并没有睡在床上,当即面露狐疑:“你没睡过去?”

    “什么睡过去醒过来的?”即便是在醉中,文殊也不忘辩驳她, “本公主...嗝, 可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见她的模样, 似乎是真的什么也不知晓, 晴箫懒得与她废话,摆摆手:“你先回去歇下,我有要事做。”

    不料文殊一把抓住她的指尖,双眸亮晶晶看向晴箫,充满期待:“你要去做什么?”

    去捉妖,担心吓死你,晴箫深吸一口气,耐心耗尽,冷冷道:“与你无关,不要来打扰。”

    醉后的文殊脾气似乎没那么火爆,依旧不依不饶地勾住晴箫指尖,只是委屈巴巴,小嘴能挂上油壶:“不,我偏要去,你若不带我,我便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与自己兄长苟...唔...且。”

    即使晴箫当即上去一把捂住嘴,长眉微蹙:“你认得出我?”

    没道理呀,自己明明已经变了个样子,她是如何认出来的。

    “阖宫上下,敢对我这般凶的,除了你这个舞娘,便找不出第二人。”文殊单手叉腰,神气万分,似在控诉晴箫平日对她的冷言冷语。

    抬头便见得月上中天,银光如水,懒得与她再纠缠,晴箫心思一动,想到原叶雪既然对她有意,便是她真跟去了,也未必伤得着半分毫毛,指不定还能帮自己当掩护,便面色和善些,轻声问:“我是去捉妖的,危险得很,你当真想同我一起去?”

    “嗯。”文殊小小应了声,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又痴痴缠上晴箫的手腕,“带我一起去嘛。”

    蹭得晴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你到时候可得听我指令,不许乱事。”

    “好。”文殊拼命点头,“快走吧。”

    拖着这样一个醉鬼,自是快不起来,晴箫揽住她的腰,低声吩咐:“不许叫。”

    说罢,凌风而起,带着文殊飞到晴箫上空。

    突然受此刺激,文殊脑子里的酒意醒了大半,瞪大双瞳,望向地下的宫宇楼池,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又扭头见到晴箫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侧脸,当即没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心提到嗓子眼。

    想不到她真是妖怪!

    正当文殊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却感受到耳边的风速逐渐缓下来,原是晴箫带着她慢慢向地下落去。

    脚方一着地,文殊便蹿出晴箫老远,张开嘴想要大叫人来,却未料到晴箫更是手疾眼快,点住她的哑穴。

    “早说了我是去捉妖,自然是神仙。”见文殊的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晴箫老大不耐烦,“你怕我做什么,要怕,也该是怕与你日日相处的国师大人。”

    胡说,文殊显然不信,哪有她这般举止不端身形狐媚的神仙,奈何张着嘴却出不了声,只能一手捂住喉咙,一手对着晴箫指指点点。

    “你若不信。”晴箫自顾自道,“一会儿便守在窗外,见我与国师对话,他自会露出原形。”

    经过了一会儿挣扎,文殊面容逐渐变得平静,与晴箫对视,还是不听张嘴,示意她给自己解禁。

    再次伸手,晴箫解开她的哑穴,便听文殊迫不及待道:“去便去,还怕你不成。”

    果然是酒醒了,又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晴箫摇摇头,迈步走在前头。

    她落下来的地方,离国师的宫殿只隔了小半个花园,园子里烛光昏暗,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的蛩音,一阵凉风吹过,文殊抖抖肩,忙大步跟上去。

    不知为何,这种情形下,她莫名相信,晴箫定不会伤害到自己。

    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眼前便是清冷无人的国师宫殿,晴箫随手从小道旁扯下一片树叶,指尖流连其间,将灵力注入,随后递到文殊手中:“拿着这个,跟在我身后,旁人自会看不到你,只是不许将树叶丢下,不许出声,否则现了形在妖怪面前惹出事,我可保不了你。”

    其实她这话,不过是随口恐吓她罢了,以晴箫白日的观察,原叶雪定是舍不得伤她的。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文殊半信半疑,将树叶拢在掌心,霎时间便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沿着掌心顺着静脉,游走在四肢骨骸之间,整个人仿佛变轻不少。

    难道她真是神仙?文殊心道,既如此,那原叶雪不就如她所说,成了吃人的妖怪...

    她心底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来不及多想,便见晴箫拈起一缕发丝,在鼻孔间戳了戳,大大打出一道喷嚏,伴随着这个动作,眼眶沁出泪来,眼尾泛红。

    她又伸手揉了揉双颊,等松开手,面上已是红彤彤的,一幅被人欺凌过的模样。

    文殊叹为观止,然后便见晴箫迈步朝原叶雪平日所在的书房走去,迈着细碎的步子,拿出淑女风派,轻轻扣响了那扇雕花红漆木门。

    “咚咚咚”三声响后,纸窗上被烛光落下的黑影动了,朝门处走来。

    文殊在台阶下,捧着树叶,心提到嗓子眼。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正是她俩心中所见的原叶雪,已经是大半夜,他身着白色里衣,身披外衫,双手将门打开。

    风随即吹过来,吹得他肩上的乌丝扬起,见到来人是文殊,眼底映出夜幕下的星空,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怎么来了?”

    噫...

    晴箫一阵恶寒,要不是见过花楼你那清倌惨死的模样,她几乎快要信了他这幅温润如玉的模样,却配合他装出委屈的模样,并不多说,只泪水又涌上来,低声啜泣。

    这演技,文殊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不去唱戏倒真是屈才。

    只是不许顶着她的脸去唱。

    偏偏原叶雪极为受用的样子,弯下腰,伸手将她脸庞上的泪温柔地揩干净,低沉的声线无限柔意:“有什么事,进屋喝杯热茶再说。”

    说罢,转身便要将她引进屋。

    趁他转身的工夫,晴箫飞快转过头,冲文殊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跟进来。

    然后二人便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共同进了屋。

    书房里显然比外头暖和得多,香炉里的烟雾熏得晴箫昏昏欲睡,却还没忘记正事,等原叶雪沏好热茶后,又双手捧着杯子,欲语泪先流。

    原叶雪也并不多说,只是坐在晴箫对面,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许久才出声:“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说给我听听?”

    她没受委屈,只怕一会儿你要委屈了,文殊在心头想,见原叶雪目不转睛盯着旁人,尽管那人装成自己,心头依旧不是滋味。

    “父皇他...”晴箫抽搭了下,继续道,“近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我总是冷冷淡淡,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我问他,他却又不肯说。”

    想来也是,文殊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有人敢欺负她,真正能令她伤心的人,想来想去便只有当朝皇上,晴箫便顺理成章,编了这个由头。

    不成想她瞎猫撞着死耗子,自从她与云开二人来后,文惠帝忧心于除妖一事,一时间的确对文殊冷淡不少。

    说着,便是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腮旁坠下来。

    原叶雪想要伸手去擦,却被她一把握住手,全然不记得男女大防的样子:“呜呜呜...”

    一旁还来不及伤感的文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死死盯住二人交织在一起的手,恨不得伸手去将其扳开,却又只能咬紧牙关不出声。

    晴箫演起戏来渐入佳境,泪水便跟珠子似的往下掉,捏着嗓子软软糯糯:“国师...”

    心头却暗恨这原叶雪故作矜持,这种时候,还不来将惹人怜爱的小公主抱在怀里,温香软玉,细心哄上一哄。

    山不来就她,她便只有去就山,晴箫装作哭得体力不支的模样,软软朝原叶雪的方向倒去,靠在他的肩头,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都这样了,他若再不将自己抱在怀里安慰,那便只怕不是真男人,晴箫心头恨恨想。

    果真如自己所想,原叶雪似是胸头一震,无可奈何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轻声哄道:“莫再哭了...”

    晴箫小鸟依人,顺势搭上他的肩,手腕跟着搭在他的臂膀上。

    目光却落到他的后背,就是那里,心窝处,只消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下去,拔出来,飙出鲜红的血,他便能命殒在此处。

    掌心向上摊,开始变出一把最称手的兵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