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字数:9962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加上今天, 徐暖暖有十多天没见到小宫了。就算不是亲生的,养在身边四年时间,就是条小狗应该能养出来一些感情来,突然冷下脸要做到爱答不理还真有些难以做到。

    已经这个时间点,徐暖暖以为小宫会早早睡觉。宫礼新去停车, 她先上楼,用钥匙刚打开家门, 就有个软绵绵的小身子奔过来, 抱住徐暖暖的腿, 仰着小脸笑嘻嘻地叫她, “妈妈。”

    和孩子关系好的时候,小宫就叫她妈妈;可裴一佳例行探视之后, 他会别扭地叫她暖暖妈妈。这还是宫礼新要求的结果,如果宫礼新不管, 这孩子估计就直接叫她后妈了。

    徐暖暖下意识地想要弯下腰,把孩子抱起来, 托在手臂上,再在他小脸上亲一下。她的腰已经弯下来, 手已经伸出去, 几乎碰到孩子的外套, 徐暖暖僵硬住, 她把手缩回来。

    小宫不解地看着她, “妈妈, 我好想你呀。”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徐暖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让小宫放开她,她往屋里走,“谁送你回来的?”

    “奶奶。”小宫歪着小脑袋打量徐暖暖,“奶奶回家了,爸爸和奶奶吵架了。”

    “哦。”徐暖暖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说,“你是想现在洗澡,还是等你爸回来给你洗?”

    小宫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我还没有喝牛奶。”

    每天一罐牛奶,是徐暖暖给小宫定的规矩,而小宫又是十分讨厌喝牛奶的。

    徐暖暖笑了下,她抚了下孩子的刘海,“以后,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

    “妈妈说不喝会长不高。”这是徐暖暖哄小宫喝牛奶时候的说辞。

    徐暖暖心里想,你又不是我儿子,你能不能长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你能不能长高呢。可看着孩子可爱的脸,她这话有些伤人了,就没说,“你爸你妈身高都拔尖,你得了遗传肯定不会太低。”她又补充,“喝牛奶不一定有用,反正你也不爱喝,以后就不喝了吧,挺麻烦的。”

    为了让小宫喝牛奶,徐暖暖是变着法的哄他骗他,又是做成早餐又是做成甜品的。想想这孩子以后的营养问题不归她管了,她还有些放松了呢。

    替别人养孩子,是件费力又不讨好的苦差事。

    她正好甩手不干了。

    正说着话呢,宫礼新回来了,徐暖暖懒得再解释为什么不用喝牛奶的问题,她站起来回房间,“你给小宫洗澡吧。”

    宫礼新带着小宫去浴室洗澡,在孩子长大后,他没洗过几次,手忙脚乱的。小宫还一个劲的挑毛病,“妈妈不是用这个的,妈妈是让我先头发的,爸爸,疼……”

    宫礼新听着小宫的指导,草草地给他洗了澡,用宽大的毛巾包着他,抱孩子起身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有些老了。

    小宫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忧愁地问,“妈妈以后是不是都不会给我洗澡了?”

    “怎么了?”

    小宫说,“我觉得,她不喜欢我了。”

    宫礼新想,她连我都不喜欢了,怎么会喜欢你呢?“你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怎么能总让女孩子给你洗澡,以后我给你洗。”宫礼新想想给孩子洗澡这事儿太麻烦了,他又说,“下次你自己洗,你已经是大孩子了。”

    “……”小宫扁着嘴巴要哭,“我要找妈妈。”

    “明天给她打电话,让她把你接过去。”宫礼新说。

    小宫嘴巴扁得更大了,“我要找暖暖妈妈。”

    宫礼新叹口气,“谁不是呢。”

    爷俩躺在一张床上,小宫更委屈了,许久都不肯睡。“爸爸,暖暖妈妈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什么?”宫礼新是有些昏昏欲睡了。

    小宫担忧地说,“爸爸,我说想暖暖妈妈了,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她回来没有抱我没有亲我。爸爸,暖暖妈妈会走吗?”

    “……”秦天一的话是提醒了宫礼新,徐暖暖对这段婚姻的留恋,可能只剩下对小宫的喜爱和对他仅剩不多的容忍,所以他才会急匆匆把小宫从老家接过来,想用孩子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可徐暖暖让他大跌眼镜了,她这次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只是生气几天那么简单,她是真的决定要离婚。

    一晚上,宫礼新颠三倒四地做梦。一会儿是和裴一佳离婚那段时间,他困难前行,一会儿是他向徐暖暖求婚那段时间,这几个只是片段,时间较短,有一段梦境较长。那是裴一佳刚和他离婚之后,徐暖暖频繁来出租屋那段时间,他像一缕魂魄一样飘在空中,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的自己,还有马路对面,昏暗灯光下拥抱着的男女。

    女的,他很熟悉,是徐暖暖,男的,他见过一次,是徐暖暖谈的恋爱中,维持时间最长的一个,连徐暖暖自己都说,“可能就是他了吧,瞧着挺顺眼的。”那个男孩和徐暖暖年龄相仿,更是徐暖暖喝醉酒的原因,因为他条件优越,他父母不能接纳徐暖暖……再后来他们喝醉了,再后来有了孩子,徐暖暖无奈嫁给了他……

    宫礼新只和那个男孩说过几句话,他已经记不得他的强调,可是在梦里,他却是清晰的。那个帅气面孔抱着徐暖暖的画面,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宫礼新,拜托你出去赚钱好不好?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这是徐暖暖解决了那个意外的孩子之后,对宫礼新说的话,“你连小宫都养不起,再生一个孩子,你怎么养。”

    “谁不喜欢钱,不想过好日子……”

    “我有个同学……他愿意出资帮你做生意,就在大学城那里买一间商铺。”

    “什么同学?”

    “张潮。”

    梦里惊醒,宫礼新再也睡不着。出去抽了根烟,下楼去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拧门把手,果然是反锁着的。

    他靠着墙壁站,惊醒后突突直跳的心脏,竟然因为反锁着的门板,而渐渐平稳下来。

    他还真的有些害怕,门轻易就打开了。

    徐暖暖却不在里面。

    像极了,几年前,他每次从外面回到出租屋,打开家门的不安,以为徐暖暖已经走了。

    徐暖暖自己睡一个房间,第一个晚上尚有些担心小宫,会不会踢被子、有没有刷牙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后来想想,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和宫礼新离婚,小宫就会迟早和她没有关系,她总不能和人爸离婚了,还记挂着人家儿子吧。

    这么安慰自己,还是有效的。

    徐暖暖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早饭不想做了,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洗漱装扮自己的时间都显得充足起来。徐暖暖收拾好了便出门,在上班路上吃早餐,顺便去看一下网上租房信息的地址。

    小宫这段时间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早睡早起,他醒了,没在桌上看到可口的饭菜,更没找到徐暖暖。小短腿跑去父母的房间,咚咚的拍门,“爸爸我饿了。”

    “……”宫礼新坐起来,胡乱扒拉两下头发,“你妈呢?”

    “不知道。”

    宫礼新捞过手机,给徐暖暖打电话,“你出去了?”

    “对啊。”

    “你吃过早饭了?”

    “对啊。”

    “我们吃什么?”

    “有什么便吃什么呗。”徐暖暖快速地说,“以后这种小事儿就别给打电话了,烦不烦啊。”

    “……”宫礼新还没吭声,徐暖暖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是真的想翻天了。

    席品鸥最近□□缠身,有人说他要和施颖初离婚,肯定要被施家集团清理出去,有人说施鹏池十分气恼席品鸥的卸磨杀驴,要给席品鸥点颜色瞧瞧,还有人说席品鸥要离婚是因为出轨了……

    徐暖暖不把这些传闻对号入座,她就能有闲情逸致当个吃瓜群众,跟着一起期待席品鸥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胳膊拧大腿,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却仍旧想要见证。

    外面传闻愈来愈严重,席品鸥面上仍是看不出来什么,正常上下班,瞧不出来一个愁字。

    徐暖暖和未雨联系过,把席品鸥离婚的消息说给未雨听过,未雨并没有意外,更加没有追问为什么。让徐暖暖这个局外人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席品鸥这么急着离婚,是因为未雨呢,现在看来并不是呢。

    房子很容易就租到,是装修新房、电器齐全,拎包入住,徐暖暖签约一年。行李是在下午上班时间回家搬的,找的搬家公司,一趟跑成。

    所以晚上宫礼新打电话,问徐暖暖去哪里的时候,徐暖暖能悠然地放着音乐,贴着面膜在房子里转悠,等宫礼新那边怒气没那么旺了,她才对着放在桌上的手机说,“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地址是哪里?”宫礼新妥协了,疲惫地问。

    徐暖暖想,我傻了才会告诉你呢,告诉了你我搬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她说,“除了同意离婚,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除非同意离婚,不然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气得宫礼新火冒三丈,偏不知道她在哪里。

    从群居到独居,徐暖暖前三天还算乐在其中,第四天便有些无聊。

    除了上班,下班时间尚早,想要约乐子这些旧友,可大家要么谈了朋友要么杂事缠身,三五通电话约不到一个人。

    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白高俊招惹麻烦的本事太强了,徐暖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这么麻烦。白高俊三天两头给徐暖暖打个电话,打电话之前会连着发十几条信息,把事情说得严重化,等徐暖暖回电话过去,又是些繁琐的小事儿,三次四次的她还能帮着出出主意,次数多了,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我是把钱借给你了,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债主?”

    白高俊默不作声,听着她劈头盖脸的数落,等她说完了,他又贱兮兮地问,“开店的钱是你的,我自然要询问你的意见,以免连本钱都没有了。”他小声求,“你这会儿忙不忙,不忙了过来一趟吧,我搞不定。”

    “我这会儿走不开。”

    白高俊好说话,“你有时间了过来,我在店里等你。”

    徐暖暖过去看过,就是水龙头在什么位置,瓷砖用什么颜色,台子用什么材质的问题,她三言两语给点建议,白高俊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从店里出来,白高俊送她,“我请你吃饭吧。”

    “不吃。”徐暖暖说,“以后少给我打电话,听到电话声,我脑门都是疼的。”

    “我没打几次吧。”白高俊扛了下她的肩膀,揶揄她,“你头疼的不是我打电话,是其他人打电话吧。”

    徐暖暖懒得搭理他,“饭你自己去吃吧,我回去了。”

    “别啊,你帮了我大忙,一定要请你吃饭。”他说,“你回去还要做饭,不如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你知道?”

    白高俊双手插在口袋里,得意洋洋地笑,“我对你的事情可是十分的上心。”

    徐暖暖现在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毛病,后来才知道,这句话让她不寒而栗。

    白高俊嘴能磨,只要他想办的事情,姿态就能摆得够低。

    徐暖暖被缠的不行,“去哪里吃饭?”

    “太贵的地方,我现在请不起。”白高俊伸长脖子往北边看了几眼,“这里离大学城不远,去那里吃吧。”

    最初徐暖暖没注意,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经白高俊的提醒,她仔细一瞧,还真的是大学城不远处的美食城,离这里一条街的距离,是她和宫礼新摆夜市摊的地方。

    人越是在要分离的时候,反而能念起对方更多的好。

    大学城附近来往的大多数是学生,青春的脸庞、活力四射,徐暖暖走出校门只是几年的时间,却觉得自己和这些学生们差别挺大的。

    白高俊推荐了一家小吃馆,徐暖暖抬头看了下招牌,“我知道一家,更正宗一些。”带着白高俊七拐八拐的,站在熟悉的牌匾下,徐暖暖有片刻的恍惚。

    这家店,是张潮带她来过的。

    就算和宫礼新在附近摆夜市摊,徐暖暖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个地方。

    白高俊见徐暖暖站在门口,他假装没看到她的退缩,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拉进门里,“既然是最正宗的,当然要尝一尝。”

    店里的装修还是多年前的风格,只是添了年月,墙壁上便加了酱油醋的痕迹。店老板从后厨出来,热情地招呼他们,“想吃点什么?”

    白高俊长手长腿地伸着,他把菜单推给徐暖暖,“她常来,让她点。”

    老板长得和善,又笑呵呵地,把徐暖暖点的菜样记在小本子上,“应该的确是咱家的常客,点的都是招牌菜。”

    “麻烦快一点。”徐暖暖叮嘱。

    “好。”老板点头称好,又进后厨去了,“我瞧着你眼熟,记不得名字了。”

    饭馆里挂着意见簿,还有一半墙壁上是便签纸,等饭菜上桌的时候,白高俊坐不住,起身去看。

    “咦,这是不是你?”突然,听到白高俊问。

    徐暖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留过便签纸,“不是。”

    白高俊个子高,他踮脚把最顶上的一张照片拿下来,走回座位上,“这不就是你吗?比现在胖一些,脸圆一些。你年轻时候长这样啊。”

    照片上的的确是徐暖暖,还有另外一个人,张潮。

    那时候是这家饭馆刚开张,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喜好,老板准备在一半墙壁上做成许愿墙。徐暖暖和张潮是第一波来的客户,店里刚开张准备不齐全,没有备便签纸,老板便建议给他们拍了张照片,说为了感谢他们成了第一波的客户,算是给饭馆开张了。

    “那时候是没写字的。”照片拍了之后,徐暖暖和张潮就走了,照片是后来才洗出来的。

    老板端着菜上桌,看到照片,解释,“这是张潮后来回来写上的。”老板恍然大悟,“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张潮的女朋友。”

    无巧不成书,说的可能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老板说,“张潮刚从店里离开,现在应该还没出这条街。”

    话音未落,饭馆的门便从外面推开,一个人站在门口,“钱包忘在这里了。”

    已经到这样的场景,徐暖暖坚持装作没看到,就有些过分了。她站起来,对门口的人打招呼,“张潮,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张潮的表情可以用目瞪口呆来表达,还好他尚懂得顾及旁边人的感受,他介绍,“这是我太太。”

    他们是回来取物品,取完便能走。

    徐暖暖是来吃饭,就必须吃饱饭才能离开。

    “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徐暖暖没吃几口,白高俊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白高俊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我故意什么了?”

    “为什么把店开在大学城这里?为什么非要请我吃饭?”徐暖暖几乎是咄咄逼人。

    白高俊筷子不停,“不是你说来这家饭馆的吗?”

    “……”的确是她推荐了这家,徐暖暖结了帐,拿了包往外走。

    白高俊快步跟上,在门外追上徐暖暖,“你怕什么?怕你老公知道?还是怕发现自己旧情难忘?”

    “你故意的?”徐暖暖追问。

    白高俊这次没隐瞒,“反正你都要离婚了,见见他又有什么关系。”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徐暖暖用力甩开他的手,她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我的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掺和我的事情?你不过是欠我十万块钱的人,如果十万块钱就够你这样别有用心,那么我十分后悔爽快把钱借给你了。”

    白高俊还要拦着她,“见到他,你不会想起来嫁给你现在老公之前的日子吗?我看张潮的眼神,他应该还是没有忘记你的。我没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你借给我钱,我现在不能还给你,能帮你弥补遗憾也好呀。”

    “神经病。”徐暖暖再不和他纠缠。

    等人走远了,白高俊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晃悠悠往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走。

    徐暖暖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类型。

    没见张潮之前,白高俊尚不能确定,见了之后,他忍不住唏嘘:这个女人是瞧着聪明,实则愚蠢得很,自以为隐藏得高深,不过心思又简单得不用深想。心软、耳根子软、念旧情、会对替身有愧疚心,怎么就非栽在这个小水沟里呢。

    不过,转瞬一想:徐暖暖执拗、死不悔改,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