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霆摔门离开会议室，走到顶层的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蹙眉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虚岁30的他，已经少了那股愣青的气息，却没有给他带来丁点岁月的沉淀。比如他待在如今的位置，挖掘蛛丝马迹，让真相水落石出，他觉得他没错。

    所以姜睿第一拳击向他的右侧腰，“你以为现在位置是最靠近真相的地方吗？”

    不接受家人安排，不接受区别对待，不喜欢别人将他父亲他大哥与他联系，他觉得他没错。

    姜睿第一拳击空，反手拿捏他关节，手肘使力狠击，“体能第一，综合测试优良，却进了预备特种大队。”

    脱离父兄的关系网，搬出家里，拒绝家里的经济供应，他想走出一条草根的道路，他觉得他没错。

    蒋睿右拳击向他的眉骨，如果不是他同时击向蒋睿下颚，卸了几分力道，眉骨应该会碎裂。

    他等到父亲退休，大哥却一步一步走向高位，最后收网束缚他全身。他以为他在第一线，才是最能把握真相的那个人，原来不是。他只是一个马仔，上面还有老大，失去警队资源支持，他只能与真相错失。

    姜霆望向镜中的人，被击中的眉骨仍旧隐隐作痛，犹记的击中的那刻，带来十秒的眩晕，失去对身体控制。

    这个失误，在这之前，他从未发生过在自己身上。

    姜霆的眼中迅速的聚集出雾气，又迅速的悄然散去。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姜霆警觉的望向大门，佳佳探头进来，扫到站在洗手台边的姜霆。

    姜霆没好气的说：“这里是男厕。”

    佳佳大大的眼睛滴滴溜溜的转，显得很是灵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来。”

    姜霆无言以对，挑眉：“出去。”

    “霆哥，权哥让你去他办公室。”

    “让他滚。”

    “权哥让我提醒你，他现在后台比你大。”说着，佳佳右手举起放在嘴边，降低音量的说：“权哥的姐姐，前几天晋升纪委的头。”

    姜霆仍旧铿锵有力：“滚。”

    “权哥说，你如果说了两个滚，就让我告诉你，他要放你十天长假。”佳佳把话传达完，有些忐忑的注意姜霆的脸色，又忍不住的补充道，“霆哥，我们不会放下这个案件不管的，我今晚就住到兰球家里。”

    姜霆压抑住自己的火气：“你先出去吧。”

    佳佳没看出什么，只好退出关上门。

    姜睿被打伤了脸，面子里子都很伤，正躲在家里休养。放学回家的儿子嚷嚷着要喝冻酸奶，接送他放学的奶奶，正拿着汗巾，擦拭他大汗淋漓的背。

    “臭小子。”他在房间就听到儿子一回来嚷嚷个没停的声音。

    房门被打开，姜睿以为是儿子开门进来，却看见姜妈进了来，砰的一声还把后面的小尾巴关在门后。

    蒋睿在床上连忙坐了起来，姜妈坐到床边，掏出了手机，点点划划了之后，把手机递给姜睿瞧。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消费短信，姜睿扫了一眼后与姜妈视线相撞。

    “你说这代表阿霆什么意思。”姜妈心情有点激动，一遍一遍的看着那条消费短信，成年儿女花父母的钱，还能这么兴高采烈，大约也仅有她了。

    姜睿联想到最近市里大型的联合行动，不禁有些思索，“妈，人的想法时时都会变的，阿霆也不小了，他会长进的。”

    姜妈妈愁啊，一愁姜霆一屁股坐在那个位置几年不肯变动，二愁姜霆不跟家里联系，三愁姜霆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摸着。

    想来姜霆的事，蒋睿也深有感触。都说长兄为父，比姜霆大上一轮的蒋睿，很自觉地将弟弟的事牵挂在心上。

    蒋睿再次扫了一眼那条短信，是一笔路虎的消费信息。姜霆大概被魏嘉权压制，在被休假中吧。

    想一想，他觉得把阿霆这个臭小子，放在阿权的身边真是英明的决定。但是这个路虎的消费信息是怎么回事，从来不豪奢的人，大手笔的举动实在太惹眼了。

    张霆坐在座驾上，车内弥漫着崭新皮革的气息，连握着的方向盘都是不一样的质感。这是一辆好车，但算不上豪车。

    兰球见到姜霆的时候，他坐在座驾上。她敲了敲车窗，姜霆探身替她打开车门。等了许久，也不见兰球坐上来。姜霆忍不住转头看去，兰球就站在打开的车门外静静的打量他。

    姜霆忍不住挑眉：“上来。”

    兰球：“我在想我要不要坐上来。”

    姜霆迅速的下车，大步的绕过车头，走到兰球的身后，手搭在车门上却像搭在她肩上。

    姜霆凝神静气的站在她身后，她稍稍侧过脸，稍稍深吸一口气，全都是姜霆笼罩的气息。

    她利落的坐上车，姜霆随着她的落座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上的姜霆，迅速的起步开走。

    下班高峰期，车龟速挪动，姜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跟兰球说话。

    兰球：“你说你们组已经不再跟这个案子，那佳佳怎么说为了安全，最好让她来我家暂住。”

    姜霆：“重案调查科有几个组别，如果案子到了一定时间或者案子停滞在一个时期，没有突破没有线索，会被移交给其它组跟进。”

    兰球：“佳佳跟你是同一个组别，等于说她也不用再跟这个案子，那她怎么主动说要住进我家。那个b组成员，具体什么情况？”

    车开不到数米，再次塞得停下来，姜霆半拧过头，“是我让佳佳住进你家的，苏素的情况我觉得你一个人在家很不安全。至于b组，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破案率是百分之十。案件交给了他们，破案的可能性很低，而苏素，她连续对着两个人下手了，我觉得你会是第三个。”

    车内半明半暗，兰球试图在姜霆半侧着脸上看出点什么，前方的车辆又开始继续挪动，姜霆回转视线徐徐的跟上前方车流。

    “说起来，你也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了。”兰球手肘撑在窗沿下，抵着下巴。

    “我被休假了。”姜霆停顿了片刻，“因为我不同意这个案件交给b组的人跟进，就被我的。”他做了个向上的手势，然后缄默了。

    姜霆将兰球送到家门口，她打开门，姜霆仍站在那里。她想跟他道别，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将话语拦截在当口。腰被他扣在掌下，两相抵触的唇瓣在辗转厮磨，温润的呼吸吹拂在脸上，痒痒的。她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他的脸挨的极进，见面时他那个紧绷绷的眉眼也舒展起来，她将眼睛慢慢闭起来。

    兰球的唇瓣有些干燥，于是被姜霆不厌其烦的用舌尖一点点打湿，又一点点被吸吮。当一场冗长的吻结束，他们贴着脸颊喘气。

    室内没有开灯，姜霆一时舍不得气氛，双手环住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久久的不愿动弹。还是被兰球推开，他才懒洋洋的啪的打开灯光。

    只那一下，他的目光就在她的唇上挪不开。兰球原本极淡的唇色，像一朵待绽的蔷薇，聘婷婀娜。身体比大脑诚实，他迫不及待的啪关掉灯光，重重的俯身下去。

    两人翻转着，折腾着，从客厅到浴室到卧室。姜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被突然惊醒的兰球制住了。

    他喘着粗气，瞪大着眼睛，头上身上满是汗。

    兰球靠着床沿：“雨衣。”

    姜霆：“你有没有？”

    “我没有”

    兰球话音刚落，姜霆就气馁的趴在床上，闷闷的哼了一声。他的样子愉悦了兰球，由一点点的好笑，蔓延成大笑。姜霆把埋在床铺的脸抬起，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某人，恨的顺手捏了捏，却捏到大腿的根部。

    手感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触之冰凉滑腻不留手。他直视着兰球，手却放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抚摸。

    这份麻痒触觉，终于让兰球不再笑出声来，她眨眼不眨的回视。可是那里是兰球的死穴，原本她的顺手推舟，渐渐变成了蒸腾着的欲望大火，燃烧着燃烧着。要么来场酣畅淋漓的狂风骤雨，要么被烧成灰烬。

    姜霆从她的眸光中，看见燃烧的一丛火焰，忽而莞尔一笑。人说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姜霆不是美人，也没到帅的惊天动地的份。可是他有着一副宽肩窄腰九头身，长有一张颇为硬朗的五官的，他是投身在阴暗潮湿的一抹阳光，是她在日渐腐朽下遇见的那一丛。

    她靠过去，跟他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