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自然不可能再容得下他。想必方鹤影是乘此机会怂恿他与万花为敌。”

    寇珩话音刚落，肖为新便大声笑起来，“这两人倒是登对，一个嫉妒族兄，一个嫉妒养父，”仿佛听了多有趣的笑话，“难怪能凑得到一起。”

    “的确如此，”寇珩想到那两人，也忍不住笑。

    周淳明觉得肖为新反应大得有些反常，转头瞥了他一眼。

    肖为新避开他的目光。

    只有沈石泉锁眉不语，半晌才道：“如果司徒一一与天一教联手，怕是更难对付……”

    “万花天工一门尚在，他不足为惧。”周淳明淡淡地说到，“唯有暗箭难防。”

    得了这句话，寇珩和沈石泉心中多了几分安定，亦多了几分担忧。

    “如此……”寇珩起身，对周淳明行礼，“多谢师兄将此事告知与我，我即刻修书李掌门。”

    沈石泉亦起身道：“多谢淳明师兄。”

    周淳明点了点头，但隔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奇怪沈石泉对他的称呼，又多看了沈石泉几眼，可是这时候沈石泉已经和寇珩商量着纯阳的事情了，两人言语间显得很亲密，并未注意到这边。

    肖为新跟着两人往外走去，将要走进林子时斜眼去看侧面，天工弟子正朝千机阁走去，只远远留下了高挑的背影。

    “出来这些时候，可有觉得劳累？”寇珩牵着沈石泉问到。

    “……无碍，”沈石泉压低声音答到。

    “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应该多躺会儿，”寇珩抱歉地说到，“下午你在屋里好好休息，我坐诊完毕便回来陪你。”

    “阿珩不必如此顾虑我。”

    寇珩叹气，“难得你来一次万花。”

    “无事……”

    肖为新心不在焉地在后面走着，他心中有别的事儿，也懒得生气他们把他忘了。

    两人越靠越近，最后寇珩把沈石泉抱了起来。

    “……”肖为新在远处几欲摔剑。

    沈石泉和寇珩回了逍遥林。用过午饭后，本来寇珩正坐在书案前给李忘生写信，沈石泉走过来看，寇珩便揽了他一同坐下。等到他不知何时睡过去又醒来时，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寇珩早已经离开了。

    书案上只放着一本翻开的地方草植图鉴，还有寇珩绘的诸如川芎、白芍之类的药草图。

    看了看列出的条目，发现还有许多是后面没有打钩的，沈石泉猜测是尚未完成，再看最上面画了一半的黄芪，只是对着图鉴描摹下来而已，倒是不难。

    于是沈石泉便取了红毛小笔，体贴地帮寇珩分担起工作来。

    只是纯阳不似万花琴棋书画皆习，沈石泉毕竟不善丹青，弃了好几张，才终于得了一幅看着满意的。

    正搁在一旁，重新按着条目寻了别的画来时，寇珩回来了。

    沈石泉依然执笔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勾勒着纤细的线条。寇珩绕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肋下，“石泉在画画？”

    沈石泉转头便对上他笑着的双眼。

    “不是，”沈石泉把自己最满意的那幅拿起来，橙黄的阳光照在纸面，显出画上流畅圆润的线条，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的用心，“我帮你绘这些图样。”

    寇珩搂着他的腰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道，“多谢道长。只是这株黄芪画的有些不对。”

    “不对？”沈石泉一愣。

    “嗯，”寇珩坐到沈石泉身边，握着他拿毛笔的手，小心地在花心里添上四条花蕊，又在羽状复叶顶端加上一片小叶。

    “这里少了四支花蕊，缺了一片叶。”寇珩道。

    “……略显杂乱，”沈石泉对着图纸看了许久，总觉得添了叶子和花蕊不如之前美观。

    闻言，寇珩低声笑了起来，说到，“我的好道长，黄芪都是十枚花蕊，每支羽叶尖上必生小叶。”

    沈石泉看着那湿润的墨线点头，“我知了。”

    “石泉画的很好，”寇珩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只是不曾习医，不知药草之间的区别就在这些细微处而已。”

    在心上人怀里晒得暖和，又忽然被亲昵，沈石泉唇边也情不自禁地生出笑意，问到，“你今日回来颇早？”

    “是啊，”寇珩搁了笔，“中午你睡着我就去了，所以回来的早。”

    “不困？”

    “不困，”寇珩问到，“石泉没有见过这种草药？”

    “未曾见过活物。”沈石泉仰头看着寇珩站起来。

    “我记得花谷中有，”寇珩伸手牵他，“石泉要去看看吗？”

    “好。”

    晴昼海中常常有习医弟子背着竹篓采集药材，虽然接近山林的地方有狼，却还是有许多麋鹿来来往往。

    两人并肩漫步在花海之中，拿着小刀割药的万花们都停下来看一看那神仙似的纯阳道长，更有性子活泼的姑娘不知沈石泉的姓名，主动上去打招呼，“寇师兄家的道长，你好啊！”

    沈石泉被叫得满脸通红。

    那姑娘倒是开心地捂嘴笑着走了。

    只是在花海里转了半天，沈石泉沾了满身的花粉，却没能寻到一株黄芪。

    “黄芪可是被采净了？”沈石泉抖着衣袖上沾的草茎问到。

    “大约是的……”寇珩说着，侧头去看刚刚一直跟着沈石泉的小鹿。

    小鹿见寇珩看它，就退后几步，躲到沈石泉背后，竖起脑袋两边的耳朵，拿鼻尖抵抵沈石泉的后腰。

    沈石泉正在纳闷这只小鹿子为什么非要跟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

    沈石泉低头看去。

    一个头上别着小花，身上穿着黑衣的小女孩正牵着他的衣袖，脸红红地叫到：“道长哥哥……”

    “何事？”沈石泉弯下腰。

    小女孩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手里握着一株黄芪。

    “给我的？”沈石泉怔愣。

    小女孩垂着眼帘点点头，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沈石泉接过黄芪说到，“多谢。”

    “道长哥哥，素素能亲亲你吗……”

    “文师兄，你家素素在这里。”寇珩冲远处一个背药篓的男子喊到，及时打断了小女孩的话。

    “素素！”男子喊到。

    素素一惊，立刻往花海那头跑去，小鹿子也跟着她跑了。

    “素素回来！”男子也跟着追了过去。

    寇珩遥遥地望着他们在花海追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沈石泉握着黄芪无语。

    正在这时，三星望月传来了呼叫声，“着火了——”

    沈石泉望过去，只见赏星居所在的石台升起了黑色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