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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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畴昔打开骤雨阁甬道的小门,甬道之中的烛台依旧燃着,不甚明亮。

    金畴昔听到了甬道另一头好似有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而那个人影也越发明晰。

    “二庄主?”金畴昔问道。

    来人顿了片刻,回应道:“金先生?”

    确认了身份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二庄主,真巧,我正好有事找你!”金畴昔笑着说道,随后他马上注意到楼仲雪好似很疲累一般,看起来精神不振,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也隐隐透着忧郁之色。

    “真巧,我也有事想找金先生一叙。”楼仲雪道。

    “那我俩去哪儿一叙呢?”金畴昔道。

    “去后山。”

    “不会太黑?”

    “今晚有月,应不太黑。”

    “成。”

    …………

    骤雨阁后,石桌石凳,入夜前金畴昔与柳新新方来过。

    金畴昔将虎头盔和青蝉刀放在石桌上,楼仲雪便明白了几分,随后金畴昔向楼仲雪说明了之前发生的事,楼仲雪神情不觉凝重起来。

    “那帮人若有第二把青蝉刀,则太可能也会有第三把,第四把……”金畴昔沉吟道。

    “所以说……上次虎头人留下的那把,还有这把都是假的?”楼仲雪道。

    “可为何大庄主却没瞧出前日我们带回的那把是假的?”金畴昔疑问道。

    “可能大哥也久久不曾见过……便也无法断言真假。”楼仲雪道。

    金畴昔点了点头,继续道:“青蝉刀是楼劲的利器,世上绝无仅有,跑出这么几把,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而那锻造技艺已臻极致,连青蝉刀血遇变蓝都仿制得惟妙惟肖,对方实力不可小觑。”

    “既可仿制,他们若为青蝉刀而来,我却想不太明白了,他们有能力仿制青蝉刀,为何还要青蝉刀。”楼仲雪摇了摇头。

    “眼下,你我都未曾见过真正的青蝉刀,又怎知其实际威力,若青蝉刀当真惊天地泣鬼神,他们来抢,用几把仿制刀混淆视听,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金畴昔道。

    “但青蝉刀既已失却,他们来,怕也白来吧……”楼仲雪道。

    楼仲雪此句说完,见金畴昔看着自己,默了片刻,突然又道:“金先生难道……”

    金畴昔见他恍然,点头道:“就是那个‘难道’。”

    “可大哥又为何……”楼仲雪不觉紧了紧眉头。

    “毕竟那是二庄主兄弟,而金某一介外人,着实不可多言,但在金某看来大庄主为人爽迈,若在江湖中多走动,定也是一条声名远播人人敬重的好汉……大庄主或许也有难言之隐,也或许大庄主也并不知道个中实情。”金畴昔道。

    楼仲雪是感金畴昔语中诚恳,道:“金先生与青蝉山庄无亲无故,青蝉山庄遭此变故,金先生实多相助提点,在下铭感。”

    “二庄主好说,我师父在世时多有提起楼劲前辈的传奇旧闻,我自小对青蝉山庄便心向往之,此番若能有所助力,金某倒是十分高兴的。”金畴昔笑道。

    楼仲雪展颜,金畴昔只觉月光之下,此人笑得清冽美好,不可逼视,但又无法不迎上他的目光。

    接着楼仲雪缓缓道:“爹爹很少提起爷爷他们的事,而爹爹过世之后,大哥更是对爹爹爷爷他们的事闭口不提。”

    “果然发生过些什么吗……”金畴昔右手托着下巴,又道: “二庄主对楼轻露前辈之事可有了解?”

    “我只知道爷爷在三四十年前任过武林盟主。”楼仲雪道。

    “楼轻露前辈三十五年前成为息澜邸的主人,做了五年武林盟主,五年来楼前辈为武林鞠躬尽瘁,贡献不小,而楼轻露前辈自己也乐意主持息澜邸,武林盟主本五年一换,若各大门派对现任盟主无多异议,则继续担任,按理来说楼前辈也是如此,但他却在让人费解地辞去了武林盟主之位,二庄主可知其中原因?”

    “我倒不知。”楼仲雪摇头道。

    “这个看来你是确实不知……”金畴昔揶揄道。

    “而从那时开始,本来与武林中多有来往的青蝉山庄,渐渐远离江湖。令尊成为庄主后,更是与武林鲜有联系了……”金畴昔道。

    “爹爹他不喜江湖……只是当时爷爷作为武林盟主,他多少需要帮衬爷爷,才在江湖上有所行走,也因此结识了一些朋友,爷爷去世之后,爹爹确是少在江湖中行动。”楼仲雪道。

    “而他是否又命令你们不准与江湖往来,不准远行?”金畴昔继续问道。

    “爹爹只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愿我们远涉江湖,倒并未说不准,远行若有需要自是可以……”楼仲雪若有所思,才道:“爹爹只不让逝春下山而已。”

    金畴昔一怔,惊道:“为何如此?”

    “我不知。”楼仲雪摇头道。

    “因为你们不让她下山,她自己不是偷跑出去过吗?然后她对外界不甚了解,于是这才莫名其妙地要嫁给那个端木苏陵了啊。”金畴昔也是叹息不止,脱口而出。

    “本来大哥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若是四妹出嫁,她必然要下山,但端木苏陵却答应他,成亲以后四妹也住在青蝉山庄便可,端木苏陵忙于生意买卖,奔走各地,也不方便带着四妹,他得空闲便会回来看她。”楼仲雪道。

    “这不奇怪吗?出嫁的姑娘还有住在娘家的道理?”金畴昔反问道。

    “她不能出去……爹爹说她若出去便会遇到危险,我们三兄弟必须保护她。”楼仲雪不愿看金畴昔质问的眼神,抬起了头。

    “人若是憋着不出去,不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总会出问题的。”金畴昔断然道。

    楼仲雪不回答,表情微妙,却问道:“金先生为何不问夜深如斯我却要去找你?”

    金畴昔盯着他,顿了顿,道:“莫不是骤雨初歇楼也出事了?”

    “有人从逝春房里出来,与我碰个正着,巧的是那人也是一身白衣,一个虎头盔,却不像是前夜我们在树林所遇之人,他可能是怕惊动其他人,匆匆过了两三招便逃了,单是两招我便觉得那人功夫强于之前那人。随后我去问逝春可否有人进来,她却说没有。”楼仲雪道。

    “可能是你瞧错了?只是来试探下青蝉山庄的虚实,并不是什么从四小姐房里出来?”金畴昔见楼仲雪脸色微暗,便安慰道。

    “若是如此便是更好……只是今夜两人前后出路青蝉山庄……怕是……”楼仲雪道。

    “怕是踩好点了,好来闹事。”金畴昔叹道。

    “只好见招拆招了。”楼仲雪道。

    “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金畴昔瞥了楼仲雪一眼。

    楼仲雪道:“金先生但说无妨。”

    “索性不成这亲,专心应对岂不更好?”金畴昔道。

    “那日公孙前辈受伤来庄,其实大哥就觉事情不妙,问了四妹是否愿意推迟,但四妹却不答应。”楼仲雪无奈,片刻后又道:“大哥本觉不让四妹下山已是亏欠多年,她若不愿又怎好再强求于她。”

    “大庄主也着实为难……”在金畴昔看来,楼家四兄妹最有常人之识的就是楼伯风,既是大哥,自有责任,不论他是否知道些什么,若有隐瞒也定是难言之隐,心下之困顿纠结可想而知。

    山风摇曳,金畴昔不觉有些凉意,打了个寒战,抖了抖身子,模样甚是滑稽,楼仲雪莞尔,又望了一眼山前冰轮渐低,便道:“金先生还是早点回去歇吧。”

    “哎哟,我发个抖你也笑,我适才和那个乱放金针的妹子斗时就只挂了里衫,出门来找你又忘了加衣服,这凉飕飕的风吹上一会儿,自然会觉得冷的嘛。”金畴昔连连摇头,略显不忿。

    “在下之过,金先生莫在意这细枝末节的东西,夜深快去歇吧。”楼仲雪忙安抚他。

    金畴昔双手抱胸,看着楼仲雪道:“二庄主于金某可还有未尽之事?”

    楼仲雪怔住了,片刻才道:“无事,金先生安了。”

    金畴昔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嘛,你觉得有事再说吧,二庄主安。”

    随后金畴昔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只留楼仲雪目送他的背影,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