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芙蓉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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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相安无事,金畴昔感觉楼仲雪并未将有人闯入骤雨初歇楼的事告诉楼伯风,但金畴昔还是把骤雨阁所发生之事告了众人,虽然金畴昔觉得如今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让庄内多一份防备却也并无不可。而他注意到楼逝春的反应,并不因此事影响她那如期举行仪式的决心,楼伯风也不置可否,众人便更无说法了。
金畴昔心想,无论如何,也只能兵来将挡了。
三月二十。
按端木苏陵的说法,三月二十乃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在这个黄道吉日里,天的确渐渐亮了起来,只是到了卯时,亮到一半的天,越来越灰,过了半刻终于忍不住飘起了绵绵细雨,辰时一过,绵绵细雨则变成了瓢泼大雨。
大雨洗礼这苍翠挺拔的青山,一种独特的生命力在山间喷薄而出,但端木苏陵无暇顾及,因为他正率领着数十人的迎亲队伍艰难上山。
让人意外的是他穿了一件很简单的婚服,撑着一把纯红色油纸伞,这与他张扬的个性多少有些微妙的反差。
当他来到青蝉山庄大门前之时,他的婚服已被大雨打湿了大半,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雨水扇得略显零落。金畴昔看着他这副样子,不觉心中有些爽快:让你讲究,看你怎讲究。
因为婚礼本在楼家办,所以并没有走繁复成俗,迎亲队伍留在门口,在响彻空山隆隆炮竹声中,端木苏陵独自走进青蝉山庄,随后登上骤雨初歇楼,不忘与从旁见证的武林前辈,楼家兄弟行礼,当然,当看到立在楼口的金畴昔时,自然而然地选择无视。两人擦肩而过的瞬息,金畴昔从他身上隐隐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甚是浓郁。
端木苏陵走近楼逝春的房间,楼逝春由柳新新相陪便坐在床边等他,楼逝春一身凤冠霞帔据说是楼家兄弟办置的,鲜红的盖头流苏泻水,能让人想见红云之下,那女子的芳华绝代。
端木苏陵牵过楼逝春的手慢慢通往大厅。
大厅内红烛高堂,于是众人已聚集,包括重伤在身脸色未见明朗的公孙别吟,皆候拜堂行礼。
红烛相映的高堂之上,除了瓜果供品之外,正在间摆着两个牌位。
金畴昔大概知道那两个牌位上写着便是上代青蝉山庄庄主楼西渊,及其夫人的名字。
“一—拜—高—堂。”主持行礼的是廉重。
楼家兄弟立在楼逝春一侧,楼伯风的脸上不知是高兴还是哀伤,微妙异常,楼季云难得精神地目光紧随自己的四妹,而楼仲雪则面无表情,金畴昔隔着新人,站在楼仲雪对面,他不时看看新人,不时又瞥瞥楼仲雪。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廉重高喊完此句,新人交拜,礼成。
礼成那一刻,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楼逝春自己掀开了盖头,她画了淡淡的喜妆,眉眼之间比往常更多了一份妩媚,美不胜收。
她环顾众人一圈,朱唇轻启:“各位兄长,各位前辈,逝春今日大喜,念及兄长十几年来的疼爱回护和各位前辈的关怀,逝春心下百感交集,如何也想敬各位一杯酒,还请各位原谅逝春唐突。”她并未等众人反应,便看了一旁柳新新一眼,柳新新手里拿着一个酒坛便递给了她。
黄玉酒坛。
“四丫头有心,若是晚晴酒,倒不得不喝了。”廉重一看那酒坛便知是晚晴酒。
楼伯风不知是否应该阻止楼逝春这突然举动,只得先向众人说明这晚晴酒的来历。
金畴昔瞧了瞧,既无与竹笃子却神情自然,并无出家人顽固的从戒之心,连伤重或许不得饮酒的公孙别吟也无推脱。
于是在场每个人都随手拿起了身边桌上的酒杯,柳新新依次为众人斟酒,而楼逝春示意不用倒给端木苏陵,而端木苏陵也竟无异议。
楼逝春取了酒杯,柳新新给她倒上,她举起酒杯,环顾众人。
“逝春你从未饮过酒,无需勉强,我们自喝便是。”说话的是楼仲雪,语中关心。
“不劳二哥费心。”她顿了顿,“各位前辈,各位兄长,请了。”随后便一饮而尽。
众人见她果决,也相继满饮,柳新新也拿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从了她的礼。
金畴昔喝完酒之后,习惯性地看了柳新新一眼,她一脸沉醉满足,看来这晚晴酒倒是合她胃口的,他如此心道:“看来酒鬼喜欢这酒,下次有机会再搞一坛给她喝吧。”
然后他便注意到柳新新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开始有些迷离。
“新新!”当他一个箭步穿过数人来到柳新新跟前时,柳新新已不支倒地,跌进他的怀中。
接着,金畴昔抱着柳新新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站不稳了,跪倒在地,他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从楼伯风到楼仲雪到楼季云,从廉重到陶梁到公孙别吟,再到既无和竹笃子,伴随着一阵阵酒杯碎地的声响,金畴昔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除了两个人。
端木苏陵一脸得意地默视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楼逝春只是静静地瞧着一个人。
柳眉如月,星眸如水,略施脂粉的双颊在浅淡的红烛映衬下美艳难名。
但金畴昔恍惚之中想起一句以前听说过的诗:愁雨恨云芙蓉面。
她愁的是什么,恨的又是谁,金畴昔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楼仲雪已然倒地,楼逝春直直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说道:“ “二哥你可满意了?”
金畴昔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你……”
听见这方有声音,楼逝春回过脸来,便对上了金畴昔诧异的目光。
“我,我怎么了?”楼逝春淡淡地反问。
“你……为何要如此?”金畴昔艰难道
楼逝春并未答他,只是款款走到楼仲雪身边,蹲下身子,抚摸着楼仲雪的头发。然后起身看了看倒在楼仲雪两旁的楼伯风和楼季云,“大哥,三哥你们别怪我。”
然后金畴昔眼见那片炫目的红云轻缓远去,“看来金先生倒是命硬的很呢。”这是金畴昔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只觉颈后剧痛,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