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残伤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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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温度已攀至初夏的水平,室内依旧阵阵凉意,董钧睡得很沉。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短促的声音没能唤醒梦中人。
又过了一会,清脆的童声划破了宁静,“爸爸,快来接电话,有人找你!”这是董钧女儿特意给爸爸录制的手机铃声,是他平常亲近爱女的唯一方式。
董钧从沙发上起身,他感到昏昏沉沉,浑身酸痛,又坐回沙发甩了甩头,掐了下太阳穴,似乎好一些,伸手摸到手机接听。
当他看清来电人,一下就清醒了。
那边传来一个女声,对他迟迟不接电话很不满,责问他是不是跟什么女人在一起,弄得他哭笑不得,告诉她自己在上班,电话那头的口气才缓和下来,要他马上去见她,说只等他三分钟。董钧叫苦不迭,从办公室赶去她约定的地方,跑步得10分钟,搭通勤车也要5分钟,还得一路畅通。不过他并没犹豫,连外套也没带就冲出办公室而去。
董钧刚下办公楼就楞住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她就站在那儿!脸上挂着的神情,是他熟稔至极的,每每看到,总会触碰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可是现在,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丝陌生的东西——出事以来他最怕看到的。
“汪芳,”他开口了,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到她手里的导游旗,才又接上:“你带团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上班,趁团员自由活动,我搭车到你这儿,才给你打电话,能碰上就碰上,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马上就回团里。”汪芳幽幽地说着她导演的这一幕,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
董钧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
两人相处,她常毫无缘由地把他远远地推开,转回头又紧紧地贴在一起,或是一手推开他、一手又在拉拽他,甚至根本弄不明白她是在推他还是在拉他。董钧觉得自己从没离开过她,也从没接近过她,两人之间只有一张纸需要捅破,又有一座山需要翻越。
已经很久很久。
面前的女人,在他四十年人生的每个路口,总会和他不期交汇,接着再走回各自的道路。然而在两道平行线之间,他切实感受到那股磁性魔力般的存在,未曾消退。此时,他被这股魔力推着,走向面前的人。
汪芳在他轻轻地拢抱中,安静地呆着,手里的小旗悄悄滑落。
正如汪芳来电时约定,这次见面仅仅三分钟,她就搭上一辆通勤车,匆匆离开了他。董钧目送着她的背影,车子很快隐没在人丛中。
眼前这一幕,在董钧漫长的记忆中反复出现,他曾一次次目送过她的背影。
三十年前,董钧跟随上调县城机关工作的父亲,离开蠡河北部的农村,跨进蠡河老城。为了插班的事,爸爸把他带到同学汪老师任教的小学,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汪老师的女儿,和她同龄的汪芳。校长当着众人的面问小汪芳,想不想和董钧做同学,女孩毫不犹豫点了头,董钧就插到了女孩所在的班里。
董钧进城后有两件事搞不明白:一件是,自己最害怕的校长为什么会听汪芳的话;另一件是,城里的男生和女生为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在乡下,董钧有好几个“皇后”,“皇帝”总是要和“皇后”一起玩的。他就这两个问题郑重地请教过汪芳,女孩的回答很简单:乡下人就是傻。董钧可不管,开班会推选三好生,他第一个站起来报汪芳的名字;班里分学习小组,他只愿意到汪芳组里;春游远足,他挤到汪芳身边同行。直到汪芳威胁他要去告诉校长,他才怏怏作罢。
小学快毕业时,傻乎乎的董钧做了一件让汪芳彻底改变看法的事情。
那天放学轮到董钧做值日,女孩没轮到,但一直坐在位置上写作业,一起做值日的同学就嬉笑董钧:汪芳等你一起回家呢!董钧满不在乎地打扫到女孩跟前,女孩就是不起身,屁股象粘在凳子上,董钧扫到左边,她就挪到右边,始终站不起身。董钧作势去抽她的凳子,凳子没抽掉,手里却沾上了奇怪的液体。董钧以为女孩尿裤子了,看着满脸涨红的她,心想这下玩笑开大了。他觉得不可以走漏风声,做完值日赶紧拉着其他人出了校门,然后折了回去。
回到教室时,女孩还在写作业,董钧问:“你是不是要等到天黑才走呢?”女孩抬头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低得快听不到的声音央求道:“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董钧脱下自己的白衬衫递给了她:“把衬衫扎在腰里,别人看不见你的屁股。”
董钧只穿着背心,目送女孩走远,那个背影和他熟悉的样子有了明显的变化。
过了几年,董钧上了生理卫生课才明白,汪芳那天并不是尿了裤子。两人初中时还是同班,整整三年,竟然没说过一句话。后来,女孩上了职高,董钧读了高中,又去外地上了大学,之间再无联系,董钧只知道女孩在蠡河市的明星企业——印花厂工作。
分配工作时,董钧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电视台、一个是机关,这个机关并不是很热门,不过却是印花厂的上级部门,董钧选择了机关,放弃了所学的新闻专业。
报到后的前三个月,董钧去了印花厂锻炼,被安排在厂政工科,与汪芳所在的厂办同一幢楼。两人七年之隔的遇见是在楼道里,当梳着齐耳短发、上穿红色蝙蝠衫、下着紧身牛仔裤的汪芳出现在面前时,董钧虽不感意外,心头还是禁不住一热,而汪芳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只笑着,没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
好久,她先开了口,“你是董钧!”
“我真的没一点变化,还是那个乡下小子吗?”
“变了、变了,我快认不出来了,以为是哪个香港明星呢!”
“冲你这句话,晚上请你看电影。”
“怎么突然大老远地跑来请我看电影了?”
“我工作了,就在你们厂,多多关照啊。”
“我们厂?你是大学生,我们小庙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大菩萨呢?”
政工科丁科恰巧路过:“小董,你真有眼光,小汪可是我们的厂花哦。小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董钧,局里刚分配的大学生,来厂里锻炼。”董钧和汪芳相视一笑。
当晚,汪芳说家里有事,董钧请客看电影的事只能作罢。
隔天下班,董钧见汪芳等在厂门口,没骑自行车,就主动提出带她回家,汪芳让他先走,说有人会来接她。董钧心里一紧,是谁来接她呢?过来的是一位骑摩托的男子,跟汪芳的小姐妹还打了招呼,看来不是第一次来接汪芳了。
汪芳没敢看董钧,赶紧坐上后座,没打招呼就走了,丢下一个冷冷的背影!
汪芳有男朋友了?董钧没听同学们说起过,他不愿相信。入睡前,他给汪芳家里打电话,汪老师说她还没回家。整整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猜测着这个摩托男子各种各样的身份,唯独不去想他是汪芳的男友。第二天,他找到汪芳,证实的结果让他的心彻底地凉了。
董钧回局里后不久,汪芳赶在新年前结婚了。婚礼那天,董钧被派去出差,正好回避了这个令他无法面对的场合。
工作一年后,董钧通过公开招聘,被电视台录用,干回了他的本行。离开机关那天,董钧正在收拾物品,丁科来局里办事,说起汪芳休了产假,厂办把政工科的人借去替汪芳的工作,所以不得不自己来跑腿了。局里的老邓问,她不是才结婚不久吗?丁科哈哈一笑说,现在的小青年,都学会偷跑了。董钧听得很不是滋味,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自从进了电视台,每隔一段时间,董钧就有机会去印花厂,不是跟随领导视察就是去自由采访该厂的改革成就、管理经验,每次接待他的都是汪芳。采访任务比较宽松的时候,董钧就在厂里就餐,汪芳一般都会来作陪,两人的交流机会自然不少,说上一回就比他俩前十几年说过的话还多。
董钧分不清是喜是悲,感叹自己太早认识了汪芳,又太晚才走进她的生活。
汪芳的婚后生活并没有快乐多久。起初是因为孩子被查出有先天的听力障碍,又体弱多病,家里整日愁云惨淡,丈夫是生意人,这一来就更不着家了。汪芳不是善于察言观色、机智乖巧的女人,加上心情郁闷,时不时要数落丈夫,家里口角不断,渐渐演变成家庭暴力,到后来丈夫索性夜不归宿了。汪芳独立承受着重压,身心俱疲。
董钧建议汪芳带孩子去省医院诊治,联系上专家,陪着娘俩去了省城。专家检查后告诉汪芳,国际上从70年代开始对先天耳聋就有了有效的校正手段,其中,奥地利的人工耳蜗最为著名,效果也很好,辅助有效的聋儿语训手段,相信孩子很有希望成为一个正常人。不过目前国内尚不能做这一类手术,他建议去香港诊治。
从医院出来,汪芳变得欢天喜地起来,尽管这只是医生的一个建议,但毕竟是在黑暗里点亮了一盏明灯。
当晚,他们留宿在省城里,两人喝了一些酒。
当董钧双臂紧紧搂住汪芳时,几年来的酸楚一并涌了上来,他狠命地吸着汪芳秀发散出的香气,一刻不停地吮着汪芳凝脂般的肌肤。
汪芳把董钧的嘴唇咬出深深的印痕来,把董钧的手背掐出淤青来。她用全身的力气迎合着他的疯狂。
汪芳脸上新娘般的幸福只停留了片刻,红晕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阴云。她依靠在董钧的胸口,喃喃地说:“老天安排你,就是为了作弄我的吧?你早来看我也好,晚来看我也好,偏偏挑的不是时候,早来了,我不会嫁他,晚来了,让我好好地怀上这孩子,兴许就不会有这胎里的病了。”
董钧想劝汪芳离婚,终于没鼓起勇气来。
孩子有了治愈的希望,濒临崩溃的夫妻关系缓和了。费劲周折之后,两岁零一个月的孩子在香港港安医院接受了人工耳蜗的手术,主刀医生是香港著名耳鼻喉科专家王日桥,手术非常成功。在董钧大学同学的帮助下,香港聋人协会提供了十万元的资助,为汪芳家里弥补了部分的医疗费用。这之后,汪芳夫妇俩带着孩子去深圳、上海做聋儿语训康复治疗,孩子的状况一日好似一日。
汪芳的孩子回归正常人的时候,董钧也开始了自己正常的婚恋。两年后,汪芳一家出席了董钧和平静的婚宴。
平静问董钧:“汪芳是你这么多女同学中最漂亮的一个,你怎么没去追求她呢?”
董钧用玩笑的口吻答:“是啊,大把的机会啊,怎么走眼了呢?”这话,董钧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接着他补上了一句:“老天见我错过了前一个,不忍心,就把你安排给了我。”
董钧和汪芳回到了同学、朋友的关系,他对她不敢再有非份之想。
印花厂在国企转制、破产的风潮中未能幸免,汪芳在印花厂清盘前已经离开了那里,本打算去丈夫的公司当老板娘,但没被应允,他丈夫让她一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没有了经济地位,汪芳在家里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女主人,实质上的女佣人。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汪老师接走了外孙,她又出来工作了,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旅行社,办得还算火红,偶尔带带团,主要精力放在生意应酬上,丈夫受不了汪芳回家比他还晚,更受不了汪芳频繁出入酒席,多次争吵。有一晚,他丈夫几番电话催促她回家不成,怒气冲冲赶到酒店,对着上来相劝的客户就是一记老拳,对方也不好惹,一直闹到了派出所,汪芳无地自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汪芳决定离婚,不过却犯了一个大错。为了取得主动,她动用了很多关系,抓到了丈夫和其他女人不轨的证据,而他丈夫却是吃软不吃硬,撂下一句话来:“你要我难看,我也不让你好过!”铁下心来不谈离婚,决定要拖死汪芳。
汪芳唯一的安慰就是找董钧通个电话诉诉苦,让董钧给她出出点子。董钧问她:“你对这个男人还有爱吗?哪怕一点点,毕竟夫妻一场。” 她毫不犹豫:“没有爱,只有恨!” 董钧追问:“想过孩子吗?父母的债不能还在孩子身上!” 她答:“我只想让孩子离开睁眼就见父母反目成仇、吵闹不断的环境。”
董钧觉得那一晚自己能鼓足勇气劝汪芳离婚的话,不至于让汪芳走到现在这般境地,而如果现在还不能和汪芳站在一起,就真的将无法挽回了。他对她说:“起诉离婚吧!”
从准备起诉到提出起诉,董钧和汪芳通过多次电话,也有不少短信往来,内容多是围绕起诉的。汪芳在哀怨中,发过一条短信问他:“我离婚后,你会象以前一样照顾我吗?”董钧知道这是汪芳在担心单身女人和已婚男人的交往更会遭致非议,就回了安慰她的话:“你永远是埋在我心里最深处的人儿,我将终生珍视。”
董钧平时都及时把和汪芳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从手机里删除,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百密一疏,只删了汪芳的来信,忘了把回复的内容删除了,被常拿董钧手机打长话的平静发现了!平静知道汪芳的手机号码,多年来她一直狐疑的事被证实了!她拿了董钧的身份证去了移动公司,拉出了几个月来董钧的通话、短信记录,统计出和汪芳之间的几十个通话、上百条短信。
董钧的手机真的象□□一样被引爆了。
平静拿着一摞单子直接去找汪芳兴师问罪,当着汪芳同事的面劈头盖脸扔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汪芳有口难辩,她只知道说:“我和董钧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做老婆的还不是董钧心里最深的人,你这最深的人能是什么关系你说啊!”平静没给汪芳留下一点点的面子:“你老公不要你,你离你的婚去,抢人家的老公做什么?不要脸!”
汪芳泪水长流,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掩面而去。
没有和董钧通气,汪芳去了法院,她撤回了离婚诉状。
董钧打电话找汪芳,手机一直是关机,去汪芳家里、单位找,都杳无踪影!汪芳失踪了几天,再次出现在董钧面前时,形容枯槁,她嘶哑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董钧也快发疯了,“能解释清楚的,你不能这样忍气吞声,错不在你啊!要错也是我!”
汪芳对董钧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算了,这么多年了,该了啦。”
从此后汪芳拒不和董钧见面,董钧拨打手机,她先是不接,不久就报停了。
汪芳撤诉没能挽救董钧的婚姻。刚烈的平静并不罢休,把董钧的事捅到了电视台,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台里和平静工作的医院出面做双方的工作,最终无果。结局是董钧和平静协议离婚,董钧不但离开了建立不到五年的家、离开了心爱的女儿,还辞去了电视台的工作、离开了心爱的事业。
几年中,董钧只能从旁人那里点点滴滴了解到汪芳的消息。他从汪老师口里知道,汪芳得了抑郁症,虽经过了治疗,但反反复复,不过后来随着旅行社生意越做越大,状况有所好转,一段时间后她坚持搬回了自己的家,看起来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董钧于是有所宽慰。
董钧成了孤家寡人,将全部的精力倾注在工作中,他开始了自己的第三份职业,这次转型,得从他的记者生涯说起。
蠡河南部丘陵山区一直是个待开发的区域,市里决定开发利用若耶山,市委书记亲自登山考察,组织专家论证,台里把报道任务交给董钧。一起参与报道的报社记者坦言,这么个破山,跟那些名山大川比相去甚远,投多少钱下去都是打水漂。
站在若耶山顶,俯瞰山谷间地势平缓的大片草坡、山脚下开阔的平地,董钧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向一旁驻足凝思的书记直陈己见:“鲁书记,我们可以在这里建影视城,弥补若耶山自然景观的劣势,在错落的山间平地中建造历朝历代古城,开发成影视拍摄基地,带动旅游观光。”
鲁书记听完显得很有兴趣,说:“开发蠡河,人人有责,年轻人思路开阔,有冲劲,欢迎你们多思考、多提建议。”接着追问董钧:“小董,你可想过,邻省已经有影视城,我们有什么后发优势吗?”
董钧略加思考:“太湖影视城夹在城市和太湖之间,区域狭小,多年没有扩建。我们在地域面积上有优势,交通优势也不落后,离机场近,剧组来去便利,我们更是有山有水、还有历史名城的文化底蕴,影视城一旦建成,和老城的旅游资源一起形成规模,蠡河就能改变一日游留不住客的局面。”
鲁书记转头找旅游局长:“你们旅游局的若耶山开发项目建议报告中为什么没有涉及影视城?”旅游局长挤上前答:“一是影视城资金投入庞大,以我市财力,恐怕力所不能及;二是兄弟城市南市已有相同项目报送省里,等待立项审批,目前看来那个项目通过的机会不大。”鲁书记问原因,局长补充道:“主要是限止重复建设。”
一个月后,经市委常委会审议通过,决定成立蠡河市若耶山风景旅游度假区管委会,管委会为正局级单位,负责度假区建设规划、资金筹措和开发建设,市委要求尽快将其建成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和5a级旅游景区。
董钧离开电视台这年,度假区内竣工项目不足十分之一,落成才两年的游乐项目废弃停运,参与投资的企业黯然退出,度假区和开发区两家管委会合并,若耶山度假区名存实亡。
董钧找到省旅游局长,当年的蠡河市市长,他之所以调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与书记站在对立面、反对若耶山度假区开发项目。董钧简要陈述了若耶山的现状,再次抛出建设影视城的提议,恳请老市长促成若耶山重建,给蠡河一次新的发展机遇。老市长交给董钧两个“锦囊”,一是在用地合法性上做文章,抢在南市前面通过立项审批;二是走民资民营的路,没有内在动力,最好的项目都是泡沫!
带着这两个锦囊,董钧去了南市。
董钧抓住南市项目用地为基本农田的死结,说服投资该项目的建筑巨头放弃南市项目,和他达成共同开发若耶山项目的意向。回到蠡河后,他找了当年乡下小学的同学,现蠡河最大的建筑集团老板,董钧向他承诺,自己不要股份,但必须作为出资方股权代理人,全权处理出资人在影视城的权益及事务。谈成的结果是,对方非给董钧25%的权益不可,不然他不安心。
剩下的事才是最棘手的,怎么说服市里重新启动若耶山开发?董钧深知这是在揭人的疮疤,好事情未必讨人喜欢,虽说前任书记已去职,但和度假区牵连的一干官员大部分还在任上。
搬动自己的老父亲,这是董钧想也不敢想的,何况老人家仍在为离婚的事迁怒于他。他没直接去搬人大主任,而是搬动大人常委、代表,他们不是希望找事做、找大事做吗?振兴蠡河旅游业,建设旅游大市的旗帜足够鲜艳。
当报纸、电视新闻中铺天盖地出现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视察若耶山为蠡河旅游献计献策,社会各界畅谈建设若耶山等等报道时,董钧已着手将南市影视城的项目设计图纸搬到若耶山的工地上。
之后的进展称不上一帆风顺,但比董钧料想的更快了些。
八个月后,第一个景区秦城汉宫落成,诞生了第一部电影《刺秦》。三年后,蠡河影视城基本建成。现在已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影视基地,包含十三个景区的5a级旅游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