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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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些时日,待圣极光出现,滕离再次进入极北之地,轻车熟路地来到侗叔的冰洞。

    “侗叔!滕离!”

    侗叔翻身坐起,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滕离呢?”

    “他在洞底修炼,现在正是脱胎换骨的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他。”

    “这样啊。”滕留在侗叔对面坐下,思量着如何开口表明来意。

    侗叔见她似有心事,便问道:“什么事?”

    滕留直言:“炎帝和冥帝好像要在冥界偷天换日。”

    “你是如何知晓的?”

    滕留并无底气:“我猜……我推测的。”

    侗叔不由笑她:“蚩尤自己折腾还有可能,可冥界本来就是他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冥界和天界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他们能在冥界重新复制一个天界,说不定就要推翻天帝,以雪前耻。”

    听滕留这么一说,侗叔不得不认真起来:“你有何证据?”

    “玄冥得知我有赤焰后,并未让我交还于炎帝,我猜想是他或颛顼帝对炎帝有所防范。而这样的防范,以他们的品性,定不会仅仅来源于猜测,一定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侗伯未作反应,她继续陈述:“烛龙很有可能已将西方赤焰带到了冥界,我感觉那里好像不止一只赤焰。”这次不是推和猜,而是她的感觉,虽然也不是切实的证据。

    侗叔低头沉吟:“他答应过我只是为防冥界妖魔迷失……难道他还没咽下那口气……”虽然他是自说自话,可被滕留听进耳中可不那么简单。

    “你是说是你把赤焰给他而不是烛龙,还是说……你就是烛龙?”

    就在侗叔回答前的安静空挡,冰洞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虽听不真切,却仍能听出痛彻心扉之感,令听者揪心。滕留认出滕离的声音,惊疑地看向侗叔,又循声望向洞底,忘了烛龙的事儿。

    侗叔解释:“脱胎换骨,要经历蚀心刮骨之痛。”

    滕留无法移开视线:“要多久?”

    “不清楚,应该是快了,等他不再叫了我便下去查看。”

    滕留起身,想向洞底去看看,侗叔出言阻止:“别去,你去会扰了他的心神。再说你一定不会想看那过程。你看了,在你心中,他便不再是滕离。”她不太明白此言深意,想也不是什么好事,没有继续追问,只喃喃道:“若是知道要经历这些,我定不会……”

    “这是他的命数,你改变不了的。”

    滕留不再说话,想听听洞底的动静。半晌,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呐喊,带着哭腔,听得她愈发心痛,眼眶微微泛红。

    侗伯无奈:“唉,你心太软,又涉世未深,不该参与那些遭乱世情。”

    滕留眉眼低垂,缓缓坐下,定定心神,再抬眼时目光坚定:“我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若一切如我所料,颛顼帝定会派玄冥去阻止,上游黑水又是他的管辖……我不能由着他们伤了他。”

    侗伯点头:“确实不能由着他们……这样吧,我教你降妖除魔之术,你回去后只静观他们动向,若非波及到自己,绝不可插手干预。”

    滕留想起那次祝融前来的情景,担心自己力量不足,不能助玄冥一臂之力,反而拖累了他,便想解决自己体质的局限。

    她稍作迟疑,不知道自己这思路对还是不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让我成人?”

    “你已是神,干嘛还要成人?”

    “我不想受制于这冰寒体魄。”

    “用不着。冰寒之魄有其所长,我助你修成五行元神,到时候你可施五行之术,与人成神无异。”

    如此甚好。滕留喜上眉梢,不忘捧捧侗叔:“侗叔你果然厉害!”

    侗叔很是受用,面带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道:“那是自然。不过,以你现在的魂质,若想修得五行之元神,要经历其余各质的锤炼,怕是要受苦了。”

    滕留笑笑,回头向洞底的方向看了看,心想,会比他还苦吗,那便做个伴吧。

    受金木火土之锤炼,将其融入元神,自然会发生阻抗,回想当初经历的狂风暴雪,如今觉得,那不过是些个和风细雨罢了。侗叔为滕留布下结界,防止外界寒气入侵,再注入五行之气,让她敛气凝神。结界外,侗叔化作虚幻长龙方便施术。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等滕留在结界中醒来,她已存五行元神,只是无法自如施术。历经千劫,平静之时反而觉得周身愈加清爽,不由起身转个圈,蹦了蹦,忽又想起一事:“滕离呢?”

    侗叔在她醒来之前化回人形,此刻正悠哉地卧在一旁:“他已脱胎换骨,只是还未转醒,力竭需要休息。”侗叔抬起厚重眼皮向洞口瞟了一眼,复又闭目垂耳,似懒得多说。

    滕离没事,滕留便觉更加精神舒爽,向前迈了两步,蹲下身问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先顾好自己。”侗叔抬眼看向她,“我教你些降妖除魔之术,你多加练习,将元神充分融合凝聚,等你能自如施术时再出来。”

    滕留专心修炼,很快掌握各术要领,觉得其中变化甚为有趣,各气相和,后力无穷,时时乐在其中。侗叔见她敏而好学,自然乐意教她。只是有一事时时惹她惦念,那便是滕离。她叫侗叔常去看他,侗叔只说他恢复得很好,不久便可出来与她相见,不用时常挂念,惹她分心。

    “你不去看看他吗?”修炼间隙,两位分别于结界内外躺卧休息。双臂枕于头下,一腿支起,另一腿置于其上,动作竟是一致。

    侗叔晃了晃悬空的脚:“不用看,他有仙体可自行恢复。”

    滕留也晃了晃:“不知道他化成人是什么样子……”

    “虽化为人形,终究是只狐狸,你最好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滕留一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侗叔突然起身,收回结界,甩下句“玄冥来了,替我保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结界,滕留只觉得周身发寒,打了个哆嗦才适应,也不知侗叔干嘛非要躲着。坐起来向远处看看,果然一抹黑色身影急急赶来,滕留赶紧起身向前迎他。见了他便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你怎么来啦?”

    玄冥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无异状,似松了口气,沉声道:“我感到你元神有变化,以为你出了事。”

    滕留觉得惊奇:“你能感知到我的元神?”

    “你放了我的冰进去。”玄冥轻轻瞟向她的胸口。

    哦,原来是这样。滕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起是上次来修行前放进去的。想他能时时感应到自己,还担心地跑过来,不由心情大好:“我没事。我现在是五行元神啦,厉害吧。”

    玄冥闻言一愣,随后窜出一股火来,转身欲走,却想起此处非圣极光不能通行,索性坐下来闭目顺气。

    滕留见他这般态度,有些不明就里,蹲下身凑到他跟前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来都来了,还不搭理自己,来修行啊。

    玄冥忽然睁眼:“你没事,你没事炼那五行元神干什么!这里就你一个,万一你元神散了怎么办?”

    滕留被他问得愣住,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她没法告诉他不要紧,有侗叔在呢,只能傻呵呵地笑笑,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摆弄起他外衣的下摆。

    过了一会儿,玄冥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后再不可做这般危险的事了,若一定要做,也要提前告知我。”

    滕留赶紧点头:“嗯!”

    玄冥伸手唤她:“过来,我来帮你看看。”她赶紧向前挪了挪,让他将手附在自己胸前。“元神恢复得不错,谁教你的?”

    滕留有些慌神,向远处指了指:“就是……那……洞里的神仙。”指了与侗叔的洞相反的方向。

    玄冥眼中讶异一闪,向那边看了看:“这里还有旁人?”

    “嗯。也不算是人……”

    玄冥又向远处望了望:“你上次来便是他助你修行的?”

    “嗯。”

    “你该早些告诉我,我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滕留小心回答:“他不让我说出去,说是不想被打扰,我答应了他的。”

    玄冥觉得她被自己追问的委屈模样可怜又可爱,不禁起了调戏之心:“既然答应了就不该告诉我吧。”

    滕留被他问住,垂下头,闷闷出声:“可是你问起,我又不能说些别的,说我自己练的,你定不会相信。”心里想着,他说得有理,还好自己只说了一点儿,他应该不会起意非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神仙。

    玄冥嘴角扯出一抹笑,终是放过了她:“知道了。我不会去寻他的。”

    滕留松了口气,垂头待了一会儿后,缓缓把头抵在他肩上,见他没有拒绝,又缓缓伸手环住他的手臂,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待了一会儿,又使劲在他身上嗅了嗅,才放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