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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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极光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滕留为防止玄冥发现侗叔,将他领到了离冰洞稍远的地方。玄冥趁此机会静心修行,顺便教滕留护身之术。
“你不在了,你的那些事务怎么办?”滕留一边练习施术,一边发问。
“托春神句芒照看。” 玄冥在一旁坐得笔直规矩,开口回话却未睁眼。
“他照管黑水下游?”
“嗯。”
“那上游为何不属秋神蓐收管辖?”
玄冥顿了顿,只简要答道:“他有他的事情。”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滕留回身看了看玄冥,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说到秋神,倒让她想起同在西方的西王母,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滕留总觉得她端庄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不那么端庄的心。
“上次见到西王母时,她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彼时已经无人敬酒了,她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那次惹了麻烦,滕离都忘了要好好与玄冥谈一下参宴所感,“虽然她在上面坐得一派肃穆,但我总觉得她是随时想要起身,与大家欢歌……舞一场……”
玄冥微抿着嘴唇,也不知是在忍着笑,还是忍着未出口的话。待睁眼看她时,眼里染着一片收不住的笑意。滕留只顾在一旁自言自语,并未察觉:“不过那酒确实好喝。啊,对了,我有一坛,酒仙说就是那宴会上用的,等我们……”她突然回头,玄冥赶紧收了笑意,垂目正色。
“你笑什么?”
“……”
“笑什么呢?”滕留凑到玄冥面前,蹲下身晃了晃他的胳膊。
“……”
见他不再有反应,滕留悻悻地回去练习。刚一转身,身后玄冥又抿起嘴唇。
滕留没用多久便学会了护身之术,得意地向玄冥展示成果。
“会了这个就不怕不死之野啦。”
“不要胡闹。那里不可再去了。”
“我没想要去,那里又不好玩。”转而觉得这判断下得有些早,自己都还没去过幽都呐,“去幽都一定要经过不死之野吗?”
“嗯。”
“幽都是什么样子的?”
“那里也不好玩。”玄冥看向她,神色郑重,“幽都生于黑暗,没于幽晦,是鬼怪滋生之都。”
“那他们岂不是很需要赤焰?”滕留显然没有领会玄冥要表达的要义:那里很黑很危险,你给我离远点儿。
玄冥又补充道:“那种黑暗根深蒂固,是融入其中的,赤焰也无法改变。”
“难道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光明支撑吗?”滕留自言自语,心想若真如此,余下的赤焰都给了他们也未尝不可。玄冥不知该如何作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他无从知晓答案,如今想来确有这种可能,但却无法顺着这个可能行事。
他只能继续按照自己被告知的说法告诉滕留:“生于黑暗之物只会觉得光明刺目。他们有他们的生路,与我们不同,向死是他们的生路。”
“可他们还是需要赤焰的,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排斥光明。”
“……也许吧。”自己竟然说不过她,看来这理论漏洞颇大。
滕留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元神转换之后,这赤焰隐隐开始向内流溢,似一股暖流向元神处缓缓流淌。按说她原先是不喜热的,可现下这股来自赤焰的暖流,非但没有灼伤之感,反而让她觉得格外熨帖。
“这赤焰好像有些变化……封印没有漏洞,施术时也没有灼痛,反倒挺舒服的……”滕留兀自说着。
她也不知玄冥有没有在听,见他不再开口,只好自己到一边儿玩去。心想也许是自己元神变化所致,既然没有灼伤之感,说明应该没有大碍,转而又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五行元神,可四处游走,不免有些蠢蠢欲动,想到各方去看看。比如句芒的若木之丘,听说那里灵动斑斓,乃向生之所,与昆仑之虚呼应,正是由死到生,不知顺黑水一路而下会是什么滋味。再往东便是无尽之海,海上某处飘着蓬莱仙岛,岛上的东王公正是西王母的夫君,也不知他们夫妻俩为何一东一西,分得那么远。
想归想,这一切,还要等她出去再说。
说实在的,虽然滕留最喜常常见到玄冥,但若这世界只余下两个,玄冥却委实不是个好伴儿。他耐得住性子又耐得住寂寞,一入定便岿然如山,不言不语不动。长久不与他说话,便会有一种与石相面的错觉。到后来,与他说话也不理,滕留只能用练术修行来排遣。
到圣极光快出现之前,石像终于动了,挤出一句“走吧”,便起身向冰原走去。
回到璇玑宫,玄冥要去查看各项事务,滕留也有降雪事宜要处理。他让她跟着自己一并解决,可她实在有些憋闷,想出去玩玩。
“没关系的,我处理完了就只去下司命那里,瞧瞧便回。”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玄冥没有阻拦,想那祝融应该不会直接找她麻烦,再说她也已今非昔比。
到轮回台的时候,司命正躺在栏杆上小憩,脸上带着一抹笑,看上去甚为惬意。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司命听闻她来,从栏上一跃而下,一脸春风得意:“怎么你每次来都叫我觉得如此清爽。”
“不是我叫你清爽吧。他怎么样了?”其实也不用问,全都写在脸上了。
“已在应山成仙。”
“太好了。那你可以时常去找他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二三百年。
“嗯。”司命虽然眼里带笑,但又好像有些迟疑。
滕留一时兴起:“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他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一扫先前迟疑,显得比她还迫不及待。滕留不免有些好奇,若自己叫他一个人去,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哎呀,我才答应了玄冥不乱跑的。你自己去行不?我在这儿等你。”滕留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已经呲牙乐起来。
司命已翻栏欲走,听她这一言,险些直直栽入命盘。像丢了玩伴的小孩一样,竟有些慌张,可好像又说不出口“我一个人不行啊”这样的话,只愣愣看着她。
滕留见他如此反应,满意地笑了出来:“不过也没关系,你我都不告诉他就好啦。”心想,看你彼时与连云清碰酒那般潇洒,旁边没了我就不行,可怎么办啊。
司命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应山附近有庙宇没有?”滕留忽然想起可通过庙宇下界。
“离那里不远的梅远镇外有一座。”还是司命厉害,到处都有庙宇。
“那我们这次从你的庙宇下去吧。”滕留高兴地向前凑了凑,眼里闪出期待的火花。
不知司命是心有所向,还是受她感染,满脸洋溢着欢愉,对她莞尔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