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绾发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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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卿灼自幼的本性,让她对离栖生有许些防备,她想不明白为何不渊突然会让离栖前来寻她,不渊也从未提起过,甚至她居住于柳让的别院除去明珞也无人知晓,虽说以不渊对她的了解极有可能猜到,但眼前的女人身上还带奔波许久的气息,不渊又是怎么告诉她的,卿灼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一切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一般,由不得她。

    卿灼停下自己脑中的思路,知道自己即便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窗外的原本黑暗的天空已经过渡了几笔蓝色,透着寒冷,房间内的光线也随之稍微清晰,但也只不过是描绘出来的轮廓,桌面烛台上的火苗依然在跳动着,火炉中也时不时的传来因为燃烧而发出声响。

    卿灼下床寻起挂在一旁的衣裳,仔细的穿戴起来,黑发垂下并未挽起,相衬着卿灼身上淡蓝色的外衣,显得有几分清冷。卿灼一手轻拿着发带咬在嘴里,便用两只手拢起头发准备束上,却因手法不够娴熟而时常掉落几缕头发,看上去很是笨拙,离栖看了她尝试几次都绑不上去而有些不耐烦的动作,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帮助她扶起落下的几缕黑发,离栖感觉到卿灼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以及隐藏很深的防备。离栖并没有停下她的动作,反而很快的将她的头发绾好,一只手轻轻的扯下卿灼咬住的发带,系好。

    当离栖放下卿灼的头发时,卿灼的僵硬和防备随之隐去,转而是她戏谑的声音:“想不到阿离绾发的技法这般高明,怕是日后卿灼要劳烦阿离姑娘日日束发了”

    这女人真不要脸…,离栖在心里默默的想。

    卿灼转身看向离栖,轻笑着说:“阿离可是在心中想着卿灼是如何的不要脸”

    离栖静默:“…”

    “对了,离姑娘,我叫你阿离你可在意”卿灼眼里的笑意更深。

    这女人即不要脸又变化无常,离栖下了结论,看着她冷声道:“我说在意有用么”

    “自然是…没用了”卿灼眼里的笑意满的似要倾洒下来,微翘起的睫毛轻颤着,将一双桃花眼勾勒的更加风情万种。

    “那便莫要多言”离栖避开了她的目光,将视线随意落在了她的衣领处。

    卿灼看着微微低头的离栖,收敛住刚刚调侃的笑意,伸手准备挑起她的下巴,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截了下来反手一扭,卿灼不禁痛的闷哼,看着她发狠的目光笑的半分真情半分假意:“啧,阿离姑娘可是好身手,不过在下的身体可受不住这般对待”

    离栖似有些诧异,牵制卿灼的力气也小了许些:“你并不会武功?”

    卿灼听了她的话忍不住轻嘲:“我的身体自幼体弱,病疾缠身,石药无解,又如何习武”

    自幼而来,她的身体就虚弱多病,不得痊愈,药石对她从未起过效果,每日皆受病痛折磨,身体无力,或寒或热,她每一次都只能一个人硬生生的忍着,半声痛都未曾喊过,她本就好强,也不曾抱怨过,即便痛至冷汗浸湿衣服,也不过皱紧了眉。

    离栖松开了她的手,卿灼轻咳两声:“我还以为阿离姑娘要杀了在下”

    离栖伸手重新抓住卿灼的手,眼神冷冷的看向她的眼睛:“我只是在提醒你,出手莫在这般轻浮”

    卿灼轻笑,身体随着她的力道懒懒的靠在她身上:“阿离莫不是误会了,我不过是见阿离气色红润,想仔细看看阿离可是涂了胭脂,再说你我皆是女人,又有什么怕的”

    离栖皱眉,欲伸手推开她,卿灼又将被离栖抓着的手举到她眼前:“阿离这般,难道就不叫轻浮了么”

    离栖听见她的话便松开她的手向后退开,卿灼好似早就料到,轻松的稳住了身子。

    “莫要多费唇舌,我说你轻浮便就是轻浮”离栖微微皱眉。

    “阿离可真是不讲道理”卿灼装作有些幽怨的样子,轻叹道。

    离栖带着些不耐烦,声音有些冷淡:“卿灼,莫要再试探我”

    卿灼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也已不似刚才般轻浮,静静的看向离栖,轻笑了声,走向一旁的桌前,缓慢的倒了杯茶,茶水也已不复温热,卿灼修长的手指聚拢,拿起茶杯,却只是看着并没有喝下去:“离姑娘既然知道我在试探你,又何必同我演了这出戏”

    离栖看向卿灼的手指,茶杯映着烛火,在她的角度看着如火焰在卿灼手上跳跃一般,她恍惚了一瞬,缓声说:“起初我并不知道你在试探我…”

    “原本我没想过做什么,但有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卿灼有些疲倦的眨眼,轻抿一口茶水便将其放在桌上,似有些嫌弃的蹙了眉。

    “卿姑娘心思细腻我也是听说过的”离栖缓缓了又说:“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虑,我也如此,但离栖此次前来只是来助秦王”

    卿灼略有兴趣抬眼,看着她轻笑:“难道离姑娘听见的不是蛇蝎心肠而是心思细腻?”

    未等离栖回答,她又道:“卿灼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况且离姑娘,我凭什么相信你”

    卿灼的眼神变的寒冷,已不似之前的温顺,令人看了有些心悸,这似乎才是原本的她。

    离栖接住她的目光,同时冷声道:“以卿姑娘的心思和手段,信不信得过我又有何区别”

    卿灼冷笑:“离姑娘可是看不惯我这满腹心计毒辣手段,但我要告诉离姑娘,卿灼绝非善良之人”

    她学的是谋士的毒辣,看的是世人心的险恶,她如何去善良?

    “我晓得谋士之术是为达目的所必须的手段”离栖看着她,失去了寒意的声音缓缓道:“卿姑娘不相信我也并无不妥,但不渊的书信皆在这里,真伪你应该早已辨认清楚”

    “即便是不渊,我便可以信任了么”卿灼带着几分自嘲说着,声音放的很轻,好似只是对着自己讲。

    “离姑娘可有去过秦府”卿灼看向窗外,天色还未亮透,大概已是卯时。

    “并没”

    卿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天还未亮,卿可同去秦府”

    这似乎是离栖第一次看见她没带刻意的笑容,不是所作出的半份真情半分假意,而她那一双桃花眼中映着澄明,风韵却更盛此前。

    卿灼系好御寒的狐裘披风,便同离栖一起走出别院。

    繁华的长安城此时却格外安静,所至之处皆是一片雪白,卿灼同离栖便这般走着,一路也并无言语。

    秦府坐落在长安南城,府邸的建造并不是平常官僚王府的奢侈,并没有用珍贵的金银珠宝装饰,布置干练明亮。

    卿灼细细的打量着王府,天就要亮透,府门前的守卫已经换过一批。

    离栖正要前去,却突然拉着卿灼躲向了一处隐蔽之地,卿灼刚想问她做什么,便见离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向秦府的一侧看去,卿灼的眼神随着也望去。

    王府前有一群穿着青色衣服的人,有些人身上还染着血迹,甚至有几人的身体已经伤残至依靠轻伤者抬扶,人数大约只有十几人,看得出来似乎经历了恶战。

    而身后的马车上所载的是巨大的铁笼,这样的马车有六辆,铁笼之上所覆盖着黑布,不知囚禁着什么。

    府前的守卫一见到这群人便立即前去通报,不过一柱香就有一群穿着相同服装的人前来接应,将伤员抬入王府后面露惧色的看着六辆马车,小心的将马车牵入王府,而再最后一辆马车进入时因为操作不当,卡在了台阶处,笼子晃动许些,似乎惊醒了原本沉睡的东西,发出如女人嬉笑的声音。

    只听见声音卿灼的脸色便白了几分,离栖也面有震惊。

    笼子里所囚禁的东西,似乎是卿灼曾在山海经异兽篇所看过的。

    鵸余,上古异兽,形似鸟焉,三首六尾,背有羽鳞,齿利爪尖,声如嬉笑,其肉鲜美,剧毒无比。

    这种仅仅记载在山海经上的凶兽,怎会出现在秦府。

    异兽被惊醒后,那群人明显有些惧怕,颤颤巍巍的将放置在马车旁的肉丢向笼里,肉还滴着血水,笼子里的异兽吃下后却停止了怒吼,周围又陷入安静。

    由于喂肉时掀开黑布的起伏并不大,卿灼和离栖并没有看清楚铁笼中所囚的到底是不是鵸余。

    那群人心有余悸的牵着马车,进入王府。很快便消失在她们眼前,此时天已亮透,秦府门前又恢复常态。

    离栖望着王府的牌匾,轻声说:“秦府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卿灼挑眉,拉着离栖转身离开秦府,边走边问:“离姑娘可是知道这是什么?”

    离栖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卿灼:“卿姑娘怕是早已晓得,又何必问我”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看向屹立着的府邸,还是那个样子没改变,离栖却觉得刚才简洁大气的王府好似变成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让她觉得寒冷。

    “听叫声大约是鵸余,离姑娘认为呢”卿灼眼神落在青石所铺的地面上,思索着说。

    “若没听错,便是鵸余了”离栖似乎不愿多再多看,转过身回答卿灼。

    “看来这秦府早上是拜访不成了,夜里再来吧”卿灼向长安繁华的街区快步走去。

    离栖拉住她:“这并不是回去的路”

    卿灼眼里带着调笑,轻声说:“看天色已经辰时,离姑娘不饿吗?”

    离栖听她这么问,极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酝酿一种适合的声调,才冷声道:“还好”

    卿灼忍着笑,声音里带着溢出来的笑音:“那便走吧,离姑娘”

    离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吧”

    卿灼轻笑,在前面边走边问:“离姑娘喜欢吃些什么”

    “随意即可”离栖冷声说。

    长安城这会并不热闹,许多酒楼茶馆都未开张,路边也不过几人。卿灼同离栖随意走进一处粥铺,外面天寒地冻,里面的火炉却烧的旺盛。

    卿灼挑选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懒懒的倚在窗口,随口问道:“离姑娘轻功如何”

    离栖拨弄着茶杯:“还可以…你要我同你夜潜秦府?”

    “自然,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种莫名的联系”卿灼略微思考着说。

    离栖挑眉:“我记得卿姑娘是不会武功的”

    “我只是不会武功,可没说我不会轻功”卿灼笑着,眼里透着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