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往返雪山的路途雪厚三尺，没有马匹，我们一行人只得步履艰难地互相搀扶着往前行。我的新主人莫熙倒是有些良心，一直把我抱在我怀里，没让我走半步路。渐渐地他发现，我简直就是天然的暖水袋，就更舍不得放下我了。

    哈库似有些后悔，叹气道，“莫熙。能把小摩让我抱一会儿吗，实在冷的不行。”

    莫熙摇头，“不行。给你抱去了就不暖和了。你可以抱那只大的，还有别随便给我的狗狗起名字。她以后不叫小摩。”

    我差点要给莫熙点32个赞，因为我受够了小摩这个破名字，一点也不符合的通体纯白的高贵身份。

    哈库听了莫熙的建议以后，看了看我娘亲，最后说，“她这么大，我抱不动。”

    莫熙说，“那你可以背。”

    哈库，“……”

    千辛万苦终于赶到雪山下的驿站，这驿站的名字就叫‘驿站’，旁边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家，就叫‘酒家’，不知是谁这么懒惰，连起个名字都不愿浪费脑细胞。

    没想到酒家里的小二倒是不懒惰，因为小二不叫小二，叫小三。我们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不出一会儿，小三就来了，他肩膀上挂着一条狐毛毛巾，面带微笑，问我们，“几位要点什么？”

    莫熙的爹也就是莫仁道，“一斤女儿红，二两牛肉，四碗打卤面。”

    小三大喊一声，“好类。不过请几位先去柜台结账，这是本店的规定。”

    莫熙一拍桌子，“食物还没上来，就急着要钱。难不成你是怕我们不给钱，吃霸王餐，是不是？”

    小三倒是没因为莫熙是个小少年态度逊下来，依然笑道，“江湖难测，来酒家吃酒的各个都是英雄豪杰，三句不和便容易打起来。我们老板是给弄怕了。就说上一次来了两个扛大刀的英雄，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毁了我们桌子不说，还吓跑不少客人，最后两人打着打着竟不知道打哪去了。当时我们酒家真真是损失惨重，苦不堪言那…自那以后，我们的规矩也就下来了。”

    小三说完，莫熙坐了下来说，“喔。去吧，老爹。”

    莫仁瞪了莫熙一眼，讪讪地跑到前台付了账。我想，莫熙绝对是个坑爹货。我又想，莫仁看似倒挺有钱的，如果莫熙是个富二代，我跟了他沾了他老爹的光，日后日子肯定风光无限，吃香喝辣啊。我再想，其实离了哈库未必不是坏事，哈库是先知，我在他身边没什么安全感，再说过自己早晚要离开他的，现在有机会恰好让他把我送给了莫熙，那我决定了，以后打死也不会回哈库身边了。

    这个时候，女主人说，“多谢几位的仗义相助，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来日若有机会，一定亲自报答几位的盛情与恩情。”

    莫仁说，“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

    女主人有些含蓄地笑了。说老实话，她真心长得不咋地，反正不如上辈子的我好看。好在哈库模样并没遗传她，细皮嫩肉的，有些可看性。

    哈库说，“娘。我们往后要去哪，随这位叔叔去中原吗？”

    女主人沉思了片刻，并未有答案。我们听到了隔壁桌的两位仁兄的对话。

    一个戴绿帽子的唉声叹气，似惋惜说，“唉，真是作孽。短短数日内，罗荒野的大批部落竟都被倭寇灭尽。简直惨绝人寰。”

    另一位戴蓝帽子说，“是挺惨的。可我听说，其实并非倭寇所为啊，传闻，是朝廷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奈何荒野大地部落分散，部落族长脾气倔强。皇帝也是想不出办法，索性喊了一伙人给全灭了，鸠占鹊巢。”

    绿帽子说，“谁知道呢，传闻还说，那堆倭寇蓝眼睛白头发，是西域来的呢。”

    蓝帽子说，“西域个毛线，那堆人带着狰狞面具出战，没人见过他们真面目。”

    绿帽子竟怒了，“你说的煞有其事，这天高皇帝远的，你怎知道？”

    蓝帽子也怒了，“那蓝眼睛白头发就不扯蛋？”

    绿帽子说，“蓝眼睛白头发怎么了？你种族歧视？”

    蓝帽子说，“我种族歧视？我可什么也没说。我只说是皇帝派来的精兵。”

    绿帽子说，“分明是西域蛮兵。”

    蓝帽子说，“皇帝派来的精兵！”

    绿帽子说，“西域蛮兵！”

    蓝帽子说，“皇帝！”

    绿帽子说，“西域！”

    接着两人莫名其妙地就扭打在了一团，互相抓了对方一脸以后忽然两人轻盈地弹开了，各自拔出了腰间的利剑。

    蓝帽子说，“看剑。”

    绿帽子说，“躲剑。”

    蓝帽子的剑笔直地朝绿帽子刺了过去，绿帽子扭身一躲，避开了。

    蓝帽子说，“落花有意。”

    绿帽子说，“流水无情。”

    ‘锵锵锵’好一个以招制招，只是速度稍慢了些，一个喝水的功夫，两人的身体还停在那一招上。接着蓝帽子把剑换了方向再刺，绿帽子继续一躲，天衣无缝哉。

    几招迂回堪称精彩，一时两人打的难分难舍，不分高下。

    蓝帽子说，“今日有幸遇强敌，大快人心，不如找个空旷的地方再来战过。”

    绿帽子爽快地说，“好，不如去雪山之巅！”

    才说完，两帽子手牵手地走出了酒家。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家酒家会有先买单的规定了…

    目光回到女主人身上，女主人说，“莫大哥。看来我们是不能和你们一同前行了。听刚才隔壁两位仁兄所言，原我夫君并不是倭寇所杀，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查明真相，替我夫君报仇。”

    莫熙插嘴道，“大姐喊的莫大哥可是我？”

    女主人一愣，“正…不是。”

    莫仁揉了揉太阳穴，“夫人的苦衷我明白，只是没有方向的去调查，对于你们孤苦无依的母子两而言不甚容易。这样吧，我这有五两银子，姑且给你们用作路途的盘缠。”

    说着，莫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放于桌上。

    女主人有些犹豫，最终颤抖地拿走钱袋。“几位大恩大德，我哈某无以为报…只求…”

    莫仁制止，“别再说了。”

    莫熙点头，“再说，我爹回去又要被我娘问上三天三夜有没有在外拈花惹草了。”

    哈库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我们的打卤面，牛肉和女儿红都快上了一刻钟了。

    吃过一顿饱餐，我们与女主人哈库，还有我娘亲道别。毕竟曾是我的主人与将我生下的娘亲，我心里多有不舍。

    娘亲过来闻了闻我的屁股，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的额头。虽然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是娘亲对我为数不多的宠溺。我告诉娘亲我要走了，在她身旁转悠了一圈，娘亲又舔了舔我的头，那是我唯一一次能听懂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她说，去吧。我只知道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差点落泪，结果被莫熙抱了起来，45度角仰望天空，眼泪没能掉下来。

    哈库临走前酷酷对莫熙说，“好好照顾小摩，以后我可能会拿兔子跟你换回来的。”

    莫熙怒，“我都说了她不叫小摩。”

    女主人对莫仁说，“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见到恩公与恩子。望珍重。”

    莫仁摇头，“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