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此后，我与莫氏父子两一同前往驿站问询是否有马匹可卖或租。马夫指了指马厩里为数不多的几匹马，道，“只有这几匹了，最近日子不太平，下山之人多，马匹供不应求。”

    莫熙抱着我跑到马厩前一一看过，每一匹都不尽人意，大约是好的马都被买走了，如今剩下的仅是些老弱残驴。看到最后，莫熙忽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尖叫起来，“爹，这马好极，定是良驹。”

    莫仁看过来。其实莫熙所指的不过是匹通体雪白的白马，理了个平刘海。马夫忙说，“这马不卖，这马不卖。”

    莫熙问，“为什么不卖？”

    马夫说，“这马是我为参加马拉拉选美比赛准备的，你看它造型便知与其他马的不同之处了。”

    莫熙沮丧地说，“我正是看上这个，你却不卖。马拉拉选美比赛何时举行？在何地？”

    马夫骄傲地说，“来年春天，在加内。每三年一届，这马我准备了三年，只待夺冠。”

    莫熙说，“不过是有个头帘，长相不过是驴脸。”

    马夫不甚高兴，“你这小毛孩怎么会识货，去去去，不买滚一边去。”

    莫仁看不下去，说，“莫熙休得胡闹。”接着对马夫说，“其余马匹怎么卖？”

    马夫说，“二等品二两，三等品一两。”

    莫熙嚷嚷起来，“我就要那只白龙马。”

    马夫一愣，“你怎知这是白龙马。”

    莫熙一怔，“我随口说的。”

    马夫摸着下巴不可思议地说，“没想到啊，我在这干了快五年了，第一次有人能说出我的马是白龙马。我刚才可是看错你了，你竟是个伯乐。”

    莫熙笑道，“伯乐，伯乐，你好，你好。那你这马是卖还是不卖？”

    马夫摇头，“不卖。”

    莫熙拉下脸，“那你说个屁。”

    马夫继续说，“看你小小年纪，有这等眼力着实不易。这样，我道是可以把马租给你。不过价钱方面…”

    莫熙连忙道，“钱不是问题。”说完，莫熙仰起头来龇开嘴，露出两颗大门牙对莫仁贼贼的笑。莫仁叹了口气，直摇头。

    我在莫熙怀里默默念叨，唉，真是富不过二代哎。

    马夫最终以十两银子的巨额将白龙马租给了莫熙，这就相当于我们现代的高利贷一般，期限为一年，来年春天归还，签字画押并画像。

    画像的时候莫熙说什么也不肯放下我，一定要将我也画入其中。这也就意味着以后我也是会被债务追究的责任人之一…我后知后觉总觉得马夫是在勒索我们。

    莫仁买了一匹二等马紧随其后。莫熙抱着我怕上马背转身问莫仁，“爹，我们可是要回家去？”

    莫仁说，“自然，在外逗留太久，你娘在家多有忧虑。”

    莫熙说，“喔，那咱们即刻出发吧。”

    莫仁点头，但又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皱着眉对莫熙说，“你总是抱着这只畜生做什么？”

    听到莫仁说我是畜生，我心里不大爽快。没想到莫熙竟维护我说，“这是我的宠物，不是畜生。”

    我听后心里平衡了不少。莫仁说，“你也不小了。平素里别总爱弄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和事情，有空好好用功读读四书五经，练练武学。”

    莫熙嘟起嘴，“这怎是不入流的东西，你看它多好看，还有这白龙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莫仁又叹了口气，他这一路上不知要为自己这个不上进的儿子叹多少口气。

    双腿一夹，马蹄飞舞，扬起几许雪花，路途便启程了。一路上莫熙一直在问我，“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我内心嚎叫只求他能赐个好听点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莫熙说道，“说也奇怪，不知为何此前见你对我笑，我竟想到自家院子里的那棵梨树。还记得有一日夜里下了一场雪，白雪纷飞，我出来起夜，见那雪花未化全挂在枝桠上，简直美不胜收，就如那古诗所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想，不如就叫你花梨白，看你这一身白绒，也挺衬这名字的。”

    花梨白。梨花白。白梨花。

    好听，比小摩来的好听百倍千倍。我吐出舌头舔一下莫熙的下巴，以示意满意。莫熙咯咯咯地大笑，“我可要被痒死了，梨白。”险先掉下马背。

    我们这一路从雪山之巅的驿站赶往中原，需经过不少地方。据我暂且了解，罗荒野的方位是于雪山之巅的后侧，要前往罗荒野必得爬过雪山之巅。而雪山之巅的山脚下便是驿站，驿站方位如天上的指路北斗星，西临西域，东临中原，南临定湖，北临番邦。

    我们的马匹沿着太阳的方向往前奔驰，一路上的天气越来越暖和，再等看不见雪山之巅时，气候几乎已如夏日一般。我这适于西伯利亚寒带的血统以及疯长的毛害的我热地只能吐舌散热，休憩时莫熙从河边弄来不少清水给我喝，河水很是甘甜。

    莫熙也喝了几口水，然后对莫仁说，“爹，恐怕我们今日是赶不到了，不如留在此地过夜，明日继续赶路。”

    莫仁点头，“嗯。就这样吧。”

    把马栓在枯树上，两人一狗靠着树等待夜的来临。不得不说白龙马不止造型比普通马潮流，性格也是高傲的许多。我多次在它脚下转悠，想结为伙伴，它竟对我喷了大口口水。它还以为自己是草泥马，不和我玩拉倒。

    黄昏的时候莫仁去树林里寻找食物，留下莫熙一人与我留在火堆旁。突然，草丛中一阵轻微骚动，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我竖起了耳朵警觉起来。

    莫熙自然不如我灵敏，奇怪地问我，“梨白，怎么了？”

    我毕竟还小，不敢往草丛中去，只是静静看着那堆草丛。不消一会，草丛后面竟跳出来五六个衣着怪异的人来，他们的衣服普遍肥大，袖长窄，系有束腰带，尖头长靴，像极了蒙古袍。我怀疑，这几人莫不是番邦人。

    这时为首的人对莫熙大声叫道，“你是什么人！”

    说话口音果然有异，莫熙虽只有一人，但胆量却挺大，一点不怕。他说，“我是男人！”

    为首的人说，“哪里来的男人？莫非是朝廷派来的？”

    莫熙摇头，“朝廷？朝廷是谁？我不认识。”

    那人继续说，“原来如此，你不是朝廷派来的。你可知道，我们番邦人与你们中原朝廷势不两立！”

    莫熙再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与朝廷没有任何瓜葛。”

    那人说，“喔，那好吧。”

    莫熙点点头，“嗯，那你们几位还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为首的人大大咧咧地一挥衣裙下摆，从自己身后的小喽啰手里接过蒙古刀，猛变画风，露出一副凶煞脸，“没什么事，就告诉你们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看起来，我们好似遭到劫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