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主科的老师肖航基本上都认齐了，但同学方面，他除了知道自己同桌叫关涵，前边儿那哥们儿叫李思，其他的一概不知，连向日葵也不知道叫什么，光听见人家喊他鸿哥。但这鸿哥对着关涵还是要低一头的，涵哥说闭嘴就闭嘴，还不敢反驳。肖航暗暗称奇，偷偷观察了一下关涵，结果他除了上数学课能装认真一点，其他课都是大大方方地睡觉，下课了准点起来玩手机，也不怎么和别人讲话，张鸿找他的时候他就点个头回几个单音节，懒洋洋地像没睡醒。

    这个角落自带气场，和班上的氛围不是很和谐。

    下午放学的时候，肖航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去，关涵拉住他书包带子，“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我认识路。”肖航盯着那条带子。

    关涵松开手把没打开过的包背上，拉开椅子先走出去，回过头和他说，“我不欠人情。”

    肖航跟着他到车棚，见他推了辆单车出来，后面也没有座位，想说要不我还是先走，就见关涵跨上自行车把脚伸得老长到他面前，露出那只粉色的鞋和一小段脚踝。还挺白。

    “上车。”关涵道。

    肖航看了看后面的脚板，慢悠悠地踩上去，“其实我有点恐高。”

    关涵笑了声，说“上三楼上课怎么没把你吓死。”

    肖航叹了口气刚扶住他肩膀，突然一只手猛地拍在他肩膀上，大声道，“哎你俩关系还不错啊！”

    肖航惊得脚抖了一下直接从车上跳下来。

    “老杨你悠着点。”关涵道。

    “我就打个招呼，我说你俩有缘分吧都叫涵，你们……”

    “航。”肖航纠正道。

    杨建成随意地扬手，指了指单车说，“你俩关系不错啊。记得在学习上也多互相鼓励一下，关涵你成绩好，多带带肖航。我先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杨建成说完又拍他俩肩才背上斜跨包走人。

    肖航看着老杨的背影，停顿了一下问，“你们班及格就叫成绩好？”

    “航哥。”关涵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肖航咳了一声重新踩上单车脚踏。

    “这附近有没有卖单车的？”肖航弯下身子问。

    关涵猛地车头一歪，好不容易扶稳了才说，“有。”

    “哪。”

    “附近。”

    “能不能说完。”肖航啧了声。

    关涵加速踩进一条小道，“就是附近，路复杂不好说。”

    “靠，你说个店名我定位。”肖航道。

    “没店名，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关涵说。

    肖航刚把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那行，周末吧。”

    周二第一节是班会，肖航和关涵都当老杨昨天下午讲的就是随便一唠叨，没想到他一上来直接宣布要搞小组一对一，还把名字都一一给念了。两人傻傻地看着杨建成，又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卧槽”两个字。

    “那就这样，刚才念到一起的做同桌，座位表我重新安排了，你们现在开始换位。”

    肖航和关涵位置不用动，张鸿换到了肖航前面，同桌李思被调走了，换了个女生。

    对此李思和张鸿没什么不满，倒是有点意外地看了几眼肖航和关涵。女生叫陈彤彤，长得挺可爱，扎着跟马尾辫一直晃啊晃，关涵看了会儿觉得自己快被催眠了。

    “这个小组配对会持续到学期末。”杨建成道，“希望你们的进步能从下周的考试开始。”

    肖航一直觉得对对帮没什么作用，以前班上也有过，但多数情况都是走个形式，有老师抓着就象征性帮一下，最后还是好的好差的差。说到底，想学的自己会学，不想学的怎么逼也没什么用。

    张鸿这几天都憋着没和肖航讲话，关涵觉得惊讶，看那天表现，张鸿应该对肖航很感兴趣啊，怎么过了一天了都没见打个招呼的。张鸿这人关涵熟得很，他有个特点，说好听了叫坚持，难听叫狗皮膏药，只要他想搞好关系的，总能给他找着机会。

    侧着趴在桌上想了想，没什么头绪，莫非在憋大招？不能吧，肖航不就是拽了点酷了点腿长了点脾气臭了点，这还能区别对待？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意外地看了眼肖航。

    老杨的物理课肖航已经领教过了。

    他的物理课有一个神奇之处，就是画图画得特别标准。好不容易肖航打起精神想给班主任一点面子，摊开书本想做点笔记，却直直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画了一节课的圆。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聊天的聊天写作业的写作业，肖航看着那题，心说我都能写完三个问了这圆还没画好，他就不能搞个圆规？

    关涵看见肖航对着黑板满脸生无可恋，摸了摸抽屉给他递了罐口香糖，“提神。”

    “不吃，牙疼。”肖航摇头道。

    关涵自己塞了几个到嘴里嚼着，双手交叉拉了下关节，从抽屉摸了个u型枕架脖子上，瞥了眼肖航，趴在桌上不知道在胡写什么。

    “问你个事儿。”关涵戳了戳他。

    “说。”

    “你把张鸿打了？”关涵道。

    “嗯。”肖航往纸上列了个公式，“打回来？”

    “是啊，航哥给打不？”关涵找了支笔点了点那个式子，“漏平方。”

    肖航瞅了他一眼补了个2，淡淡地说，“不给。”

    关涵趁老杨转过身在嘴里吹了个橡胶泡，又哒的一声把他挤爆，“他…就是委屈。”

    “我不是。”前面的张鸿听到自己名字偷听了会儿，这会儿讲到有损他高大威猛形象的话赶紧过来澄清，“涵哥你怎么能这么损我，其实我就是有点儿尴尬，你说我们又不熟又没过节怎么就打起来了呢，你又是涵哥朋友，以后大家还都是同学，总得说个清楚把这翻过去是吧。”倒豆子一样哒哒哒说了一堆。

    还是个话痨，肖航想问他什么时候就成关涵朋友了，又觉得问出来伤和气。再看眼题目，顺便把题目的数值带进去，终于算出来答案，翻到后面对了下见是正确的终于松了口气。

    “我不是说了。”肖航道，“挡路。”

    “……”张鸿张了张嘴，这理由够再打一架了，但打不过人家只好看向关涵求助。

    “而且……”肖航指了指他的黄毛，“这颜色太丑，晃我眼。”

    关涵愣了一下趴桌子上压着声音笑，他跟张鸿说过很多遍不要搞这枯草堆一样的色，张鸿偏不听，这回终于因为这个被打了。

    等他笑完又觉得自己这没帮兄弟不够义气，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拍拍张鸿安慰道，“明儿就去染回来吧，别跟个失足青年似的。”

    失足青鸿难以置信地说“我这是个性！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肖航冷笑，“不止你，那天不是还有几个，一排露在那我还以为到了向日葵花田。”

    关涵又在那笑，肖航扫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也别笑。你那头红的也好不到哪去，当自己太阳公公呢。”

    这回轮到张鸿笑了，和关涵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骂了句操。

    “后面的，是想唱锅吗？”老杨撑着讲台看肖航这边。他说话带口音，不是发不出那个音，是他们老师当时就是这么教的，听着很喜感。

    张鸿赶紧转过去坐好，杨建成指了指肖航叫他起来说题。

    那题肖航刚写出来，丝毫不虚地报了答案，老杨还想说“不会就坐下好好听”，对了下答案竟然是对的还有点惊讶，要他把过程写上黑板。

    关涵把椅子往前靠，肖航经过他旁边的时候还小声说了句，“及格了啊航哥。”

    肖航回他一眼拿着纸往他那方向点了点。

    黑板上三个圆三道题，肖航写完一题正准备回去，杨建成看着不过瘾又让他把另外两题也顺便写了。

    “还没看。”

    “那就现在看。”老杨是打定不放过他了。

    肖航看了几眼书列了几个公式上去，“把数字带进去就出来了。”

    老杨还想叫他，肖航指着教室后挂的钟，“还有一分钟下课。”

    “哎哟还不止及格啊。”关涵看着老杨打了三个大大的红勾笑道。

    “啧，你就是想打一架是吧。这页能不能过了？”肖航歪过头往他桌上拍了下，关涵笑了声把书塞抽屉里，“还真过不去了。”

    “肖航和关涵。你们这一对儿！”老杨打完勾又指着他们，“知道你们感情好，但有的话还是下课再讲。”

    全班人立马回过头，八卦的眼神看得肖航嘴角有点抽搐。这里面数张鸿戏最多，先是懵逼，过了会儿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八卦，在他俩间扫视，最后居然说了句“兄弟们，我都懂的”。

    操了，你懂个鸡儿玩意儿。肖航不想深思他都脑补了什么，头疼地看着四周骂了句“看什么看，都闲作业太少吗。”

    大溜人转过头才发现，老杨已经在黑板上布置作业了，别说，还挺多的。

    关涵靠在椅背上往后仰腰，把口香糖扔纸巾里包好，扭了扭脖子才贱兮兮地说，“航哥，你这话说的好学霸噢！”

    “及格的那种？”肖航道。

    “诶，你怎么知道。”关涵摆弄着手机道。

    肖航叹了口气，扭过头看他，“说真的，我们什么时候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