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54 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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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混人虽走了,但留下一句妄言: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陈初之。
陈初之没当真。她很清楚谢混是怎样言大于行的人。陈偕亦然,在他看来,无论谢混喊得有多响亮,都已经没了和自己作对的本事。唯裴康的眼神略为怪异,倒不是说裴康相信谢混,而是他无法否认为心中所爱坚定的决心。不过,裴康没说什么,望着陈初之,笑意盎然地与陈偕商量,“如今已是年尾,纳采、纳吉、纳征,时间肯定不够,因而,我想将婚期定在明年年初,阿初十七岁生辰之前。”
说着,他不忘坦诚自己的规划,“期间,我会将裴宅小葺一番,备好阿初生活起居需要的物件,同时,和嵇绍他们商议迎亲的礼节和宴请的宾客。另外,主公或者阿初有任何的要求,随时都可以提。”
“倘若主公还是觉得太慢了,我再努力努力……”
裴康说得一本正经,陈偕却忍不住地打断他,“昭志啊,我看这着急得只有你。”陈偕转眸望王氏,与她对笑了笑,又道:“我既然同意把阿初嫁给你,便不在意一些虚礼,只要你和阿初决定好,不让阿初觉得委屈,怎样都行。不过……”
随即,他又看向闫氏,投出一个安抚的眼神,“阿初到底是我陈氏的长女,吃穿用度可不能比她妹妹差。你可得把她照顾好了,别让她受委屈。”
“自然。”裴康哪敢,即使他敢,心里也舍不得,他定定地看着陈初之,认真道:“阿初嫁给我,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待在陈府的,但是,我裴康承诺会终生守护,只要裴康活着,阿初就不会为乱世所累。”
这是陈初之最初的愿望,也是裴康最想满足她的。
陈初之听了,扬唇对裴康微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裴康护着她的能力和心。
“那就这么定了。”陈偕豪爽地拍桌,吩咐王氏,“命厨房多做几个好菜,今日,我要与昭志……啊不,我的女婿,不醉不归。”
女婿吗?裴康咧嘴,顺势唤道:“全凭泰山大人安排。”
……
后厨确实做了很多菜,品类齐全,色香味美。然而,陈偕并没有沉浸其中,反是闫氏与王氏承担了招待裴康的责任。他则一直在看裴康献上的地图,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闫氏问裴康,若她没有记错,明明他和司马涓的关系更好些,怎么会想娶陈初之呢?裴康被问得一顿,不知所措地望望陈初之,解释说,他与司马涓关系尚可没错,毕竟认识得更久一些,但是,他对司马涓没有丝毫的旖旎之情,只把她当妹妹看。对陈初之就不同了,自第一面相见就觉得想要这个小姑娘。
“那你是喜欢我们阿初喜欢了八年?”闫氏温柔地说着。但她的问题可一点都不温柔,弄得裴康一阵脸红,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王氏附和,“你看,我就说他们俩关系不一般,哪里有寻常的姑娘小子一起行医救世好多年的?就算阿初年纪小不懂事,裴康也早该通晓了。”王氏莞尔,状似正经地揶揄裴康。裴康低着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陈偕突然放下手中的地图,意味深长地说道:“昭志,我在汉都蛰伏了□□载,终于等到如今掌握重权,也是时候好好活动筋骨了,你可有兴趣随我外出征伐?”
陈偕的愿望是统一天下,主导汉室是核心,但不是全部。他早就对外面的政权觊觎已久。他的话,使原本有趣而轻松的氛围冷却下来,变得万分严肃。王氏与闫氏敛了笑,再没开口。陈初之更如是。唯有裴康,总算得了解脱,颇有兴致地回答:“康也很久没有指点江山,正是想念呢。”
“哦?那裴卿觉得从哪里开始为宜?”
裴康闻言,拿起陈偕放下的地图,展开在不大的桌面上,略微沉吟,片刻后指向距离南阳郡荆州极近的一处小城。
“宛城?”陈偕眯了眯眸。
裴康颔首,“众所周知,宛城正值新旧府君交替之际,上下不齐,民心不稳。攻它是最容易的选择。”
“可宛城背依荆州,荆州刘彪坐拥南阳数十年,岂会作壁上观?”
“刘彪是个主和拒战的人,只要主公修书一封,与他言明自己攻打宛城是因为私怨,绝不会侵犯其他地界,他也懒得管人闲事。”裴康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说这些的时候,模样神态与寻常不同,少了玩世不恭,颇显全神贯注。好似,他生来就该为江山天下做谋划。陈初之凝望着他,竟有一瞬的失神。不过,她很快反应回来,状若无事发生般地继续听着。
陈偕听了他的话,豁然开朗,“昭志你果然通透。只是……”陈偕突然又想到什么,再次露出困扰,“袁伯等几位州牧联合的伐董大军依旧驻扎在京畿附近,一旦长安空虚,难保不会趁机而入。”
“要说袁伯,那确实是主公的心腹大患。不过,时值汉室初安,天下尚不知主公的抱负,袁伯是断不敢贸然发兵的。袁伯这个人,向来以世家自居,不屑用阴诡手段,主公对付他只需请天子写封纳贤书,再派一刺客伪装,引起伐董大军内部猜忌即可。”裴康不以为意地笑笑。
陈偕了然,“看来昭志你也是等待许久。”
“还好还好……”裴康摆手,“昭志别无所求,只求主公办完我与阿初的婚事,再行此计。”
“你小子!”陈偕朗笑。
……
裴康与陈偕喝得有些多,天还没黑,王氏便命陈初之把裴康领到客房,等他睡一觉醒来,神志恢复再离开。说完,根本不给陈初之思考的时间,便领着闫氏扶起陈偕往后院去。陈初之无奈,只得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裴康,淡淡地问:“你还能动吗?”
裴康不乐意地哼了声,扫开陈初之的手,“别烦我,我要睡觉。”
“那你到床上再睡好不好?”陈初之望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她不和醉鬼一般见识。醉鬼却得寸进尺,“你抱我去。”
“我哪抱得动你?”陈初之说这话之前还特地比对了一下自己与裴康的身量,发现纵然裴康在男子里分外清减消瘦,依旧比她魁梧得多。别说抱他,即使扶他,也要费不小的力。
裴康不满,“你怎么这么没用?”说着,他抬手搭到陈初之的肩膀上,把陈初之揽在怀里,嘻嘻地笑着:“你好软。”
他的唇齿依偎在陈初之耳边,挠得陈初之心口发痒。陈初之想推开他,他突然柔声说道:“我当初就是如此彻底臣服于你的。”
可惜,陈初之已经不记得了。她思索片刻,脑子里一片空白,索性不再去想,只乖巧地搀着裴康往里走。
裴康酒壮怂人胆,一路上说了不少表明心迹的话,陈初之都没怎么回应。她自觉不该对裴康逢场作戏,但是真情实意之下,她又该如何表达呢?她词穷,裴康却不知道,赖在她怀里,故作镇定又难掩失落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我情谊可能还没对谢混得真切,但是没办法啊,你要嫁给我了,无论谁喜欢你都没用。”
“我不生气,我会对你好的。”裴康絮絮叨叨。
陈初之扯唇笑了笑,“其实,真要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上辈子,是裴康给了她最后的温暖。这辈子也是裴康真心的喜欢她。
裴康不敢相信,“你没骗我吗?”
“没有。”陈初之推开门,耐心地提醒裴康,“抬脚。”而后随手将洞开的门扉阖上,正想嘱咐他点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落入了一个温暖且酒气萦绕的怀抱。
裴康抱着她,略为羞涩和用力,“你既说了喜欢我就一定要做到,我可以等,但是你不可以不努力。”
陈初之没答。她还沉浸在裴康的拥抱里微微有些发懵。
裴康等不及,“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可是要答应吗?陈初之想不好。她靠在裴康怀里,感受裴康胸膛的温暖和宽阔,怎么以前没觉得他不比谢混和嵇绍差呢?
“阿初……”
“知道了。”陈初之也不明白,她是在敷衍裴康,还是真的想答应。不过,她确确实实没有多做思考地回了话。她的话,令裴康心神俱乱,裴康把她从怀里放出来,望着她瞳仁幽深的双眸,莫名有一种冲动,“阿初,我想亲你。”
“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