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游船索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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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眨了眨泛红的眼,笑问:“郎君果然还记得容桑,您一直将珊瑚戴在身上,是在等她回来吗?”

    萨摩多罗下意识摸了摸珊瑚吊坠,一时慌乱不已,“你~你不是桑儿?那~那~你如何知道十两金子的事?”

    小娘子轻笑着回道:“儿名唤青琊,从吐蕃来。容桑是我的朋友,关于她和郎君的事,我知道一些。这么多年,容桑一直希望能再来长安寻找郎君,可惜她身体一向不好,自幼时来过一次中原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了。不过,当她得知我要来大唐时便将这个送给了我。”

    青琊撩起裙摆,将脚踝处的铃铛全部露了出来,“这枚铃铛是郎君幼时赠予容桑之物,容桑说,郎君看见这枚铃铛大概就会信我。”

    萨摩多罗恍了恍神,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问:“桑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青琊一顿,点头道:“她很好。临行时她托我务必转告郎君,若当年那十两黄金之约无法亲自与郎君兑现,希望郎君莫要怪她。”

    萨摩多罗心头沉了沉,面上摆摆手道:“儿时的一句玩笑话罢了,我怎么会怪她呢!”

    青琊微僵了一下,又道:“郎君宽心便好。只不过,容桑等了郎君这么多年,难道郎君就没有想过去吐蕃看看她吗?”

    萨摩多罗分明记得,当年容桑离开的时候,一而再地嘱咐自己,一定一定要在长安等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为了这十两金子,他一刻也不敢离开长安。如今金子突然揣在怀里,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不由得怀疑,这些年到底在等着容桑的金子还是在等着她的人?

    萨摩多罗正耷拉着脑袋发呆,青琊突然走上前轻轻拥住了他。

    萨摩多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阵错愕,见台下行人纷纷侧目,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身却发现她的手臂抱得愈发地紧。

    “呃~青琊娘子?”萨摩多罗试着叫了一声,却听耳边传来她涩涩的声音,“别动,就让我替容桑好好抱抱你吧!”

    萨摩多罗不明白青琊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怀里的人面色苍白,身形孱弱,他能感受到她千里迢迢来到大唐,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刚想宽慰几句,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尚喘着粗气的熟悉的声音。

    “小~小萨,你们在干嘛呢?”

    萨摩多罗冷不丁回头一看,见黄三炮正扶着栏杆上气不接下气地与他对望。

    闻见有人,青琊抽开身朝台下的人点头示意,黄三炮将将扬起嘴角回应却被一跃而下的萨摩多罗挡住了视线。

    “哎哎,你干嘛?”

    黄三炮越想看清这位和萨摩多罗大街上公然抱在一起的小娘子,萨摩多罗越是挡得欢,好在青琊也极力想看清黄三炮,他们终于在萨摩多罗没挡着的地方打了个完整的照面。

    黄三炮指着台上眉眼可人的小娘子问萨摩多罗,“她是谁呀?”

    萨摩多罗歪头皱眉,觉得一时解释不清,干脆将黄三炮往人群里一拖,打着马虎眼道:“是不是又发生案子了?东市还是西市?人命案还是盗窃案?是李郅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跑遍了大街小巷才找到我的吧……”

    萨摩多罗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黄三炮一路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他二人一打一闹,很快消失在东市的尽头。

    青琊收回目光,掂了掂萨摩多罗趁机塞给她的一块小工牌,上面工工整整刻着“西市凡舍”四个字。

    珠尔收拾完摊子,走过来问:“既然唐王都推举了公子,娘子何不直接找他,兜这么一圈作甚?”

    青琊敛回神,平静道:“唐王其人心思缜密,不可捉摸。让公子主动来找我们比我们直接去找他更不容易引起怀疑。”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问珠尔,“飞鱼呢?”

    珠尔指着前面喧闹的街市,无奈道:“吶,指不定跑哪偷耍去了。”

    凡舍前厅人满为患,不三不四忙得不亦乐乎。

    “四娘,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萨摩多罗回来的第一件事向来是到处寻找吃的,穿过热闹的前厅来到柜台,刚伸手抓了只糕点,还未放进嘴里,耳朵就已被一只手狠狠地提了起来。

    “啊~四娘,放手!疼!疼!”

    公孙四娘充耳不闻,拉着他直往楼梯口拽,“萨摩多罗!你偷懒也就罢了,还总是偷吃客人的东西,真当你是老娘儿子啊?”

    “不就吃了块糕点嘛!至于吗?我每天干活儿那么辛苦,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呀?”萨摩多罗一边振振有词地反驳,一边踮着脚乖乖地跟着公孙四娘上楼。

    阁楼露台上,李郅正望着外面发呆,听见萨摩多罗的哀嚎,颇惊讶地转过身来。

    公孙四娘将萨摩多罗推到他的身边,阴沉着一张脸道:“萨摩给你送来了,这次是为了紫苏,否则我绝不让萨摩沾惹此事。”

    李郅肃然,“四娘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公孙四娘看了眼萨摩多罗,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下了阁楼。萨摩多罗一脸茫然地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敢戳李郅,“我有种不好预感,四娘是不是把我卖给你了?”

    李郅嗔道:“我的俸禄早就被你和四娘榨干了,哪还有钱买你?”

    “啐!我才不信。”萨摩多罗靠案边坐下,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道,“说吧,又碰到什么案子了?”

    李郅正了正色,道:“今天上午,上官家和大理寺都收到一封相同的信函,信的大致内容称上官翊也就是紫苏的父亲现在在他们的手里,如果不想看到朝堂重臣的头颅悬挂在皇城之上,就必须保证……”说到这里,李郅低低咳了两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保证什么?”萨摩多罗边吃边问。

    “保证……保证黑伽罗的性命安全。”

    萨摩多罗放慢了咀嚼,并未接话,李郅又道:“对不起,黑伽罗被捕的事我不是有意瞒你。虽说这是两国之间的恩怨,但毕竟伽蓝是你的母国,为复国而死的都是伽蓝的子民,我怕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会……”

    “信上有署名吗?”萨摩多罗若无其事地打断了他。

    李郅见他双眼低垂,知道他是在故意躲避这个问题,便顺着他应道:“有,署名是‘希亚’。”

    “伽蓝圣女?”萨摩多罗喃喃自语。

    “什么伽蓝圣女?”

    萨摩多罗解释道:“伽蓝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是关于‘圣女希亚’的。传说希亚本是一位农夫的女儿,生在伽蓝初建时期。因生来通晓催眠之术,十岁便请命入宫辅助国王。相传她曾利用催眠术帮伽蓝打过许多胜仗,国王对此十分满意,便封她为圣女。说来也巧,封了圣女以后,伽蓝此去数十年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王希望圣女的催眠之术能够永远流传下去,便请她做王子和公主的教母。所以,伽蓝历任的王子和公主基本上都是非常优秀的伽罗师。我猜这封信很可能是来自伽蓝的……”说到此处又觉得不太可能,便将“王室后人”四个字咽了回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郅道,“前两天我去拜访刘侍郎,从他那里得知朝廷已收到密报,称伽蓝的一位王子有可能还活着。”

    “呵!”萨摩多罗苦笑,“伽蓝王室不是早就被你阿翁尽数屠尽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伽蓝王子?”

    李郅尴尬地咳了咳,闷声道:“但……当时伽蓝与中原的战事一直持续了三年之久,据当年抓到的一位俘虏透露,伽蓝国王曾将一位尚不足月的王子秘密送往宫外的一家农户寄养。只是伽蓝灭国以后,王氏宗亲基本覆没,再也无人知道伽蓝王子的下落。陛下认为伽蓝王子很有可能被黑伽罗藏了起来,所以刑部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从黑伽罗的口中审出伽蓝王子的下落。”

    “所以,你们怀疑是伽蓝王子绑架了上官翊?”

    “是。”

    萨摩多罗靠向栏杆,丢了颗青枣在嘴里,漫不经心道:“然后呢?你们大理寺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是上报还是不报?”

    李郅一本正经道:“朝廷官员无故失踪,这件事自然要报。而且,紫苏和戴公已经带着密函进宫面圣了。我只是想不通,这个‘希亚’无非是想跟陛下谈判,他大可直接将密函送到上官府,紫苏自然会将这件事报给陛下,可他为什么要拉上大理寺呢?”

    “一个是乱党,一个是官从一品的刑部尚书,孰轻孰重,唐王心里自有考虑。站在‘希亚’的角度来讲,他不仅要让唐王看到密函,还要让唐王同意密函上的要求。如果仅仅是紫苏和唐王谈判,以唐王的权力想要瞒下此事,当然轻而易举。倘若是加上戴公,这件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话怎讲?”

    “还记得玄武门事件吗?”

    李郅眸子一沉,点头却未做声。

    “我记得当时戴胄和尚是刑部侍郎的上官翊都是秦王的心腹,但玄武门事件中,秦王屠杀隐太子李建成一家时,只有戴胄和上官翊站出来为隐太子说情,也因他们俩的誓死力谏,当时的秦王才同意留下你的性命。如果,唐王这次对上官翊视而不见势必会寒了朝中老臣的心,而唐王身边的老臣除了戴胄、上官翊以外,还有长孙无忌、魏征、杜如晦、高士廉等,就算唐王想舍掉上官翊,为顾全大局,恐怕也不能这么做!”

    “既然如此,‘希亚’为何不直接要求陛下放了黑伽罗?”

    萨摩多罗万般无奈地朝李郅翻了个大白眼,“‘希亚’可没你这么傻!他们尚不知黑伽罗是死是活,如果直接要求唐王放了黑伽罗,万一唐王对外宣称黑伽罗已死,给他一具尸体,那朝堂老臣也无话可说。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探探黑伽罗是否还活着。如果黑伽罗已死,他们就会就会像信中说的那样,杀掉上官翊;反之如果黑伽罗还活着,唐王也不敢轻易杀他。”

    “眼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萨摩多罗吐了一嘴枣胡子,轻描淡写道:“还能怎么做?能拖就拖呗!反正唐王也想留着黑伽罗找到伽蓝王子的下落。再说了,只要黑伽罗不死,上官翊就不会有危险。”

    李郅还是担心,“可是紫苏……”

    “别可是了。”萨摩多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一旦‘希亚’确定黑伽罗还活着,下一步应该是和唐王谈判放人的事。紫苏有你们的陛下撑腰,你瞎操什么心?说了这么多,肚子早就饿了,跟你在一起,从没有说主动叫人家吃东西。”

    李郅刚送进口中的水差点惊到吐出来,“你吃东西还要别人叫你?”

    萨摩多罗深以为然,“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自觉,早就被你们饿死了。”

    李郅强忍着讥笑,递了杯茶给他,“对了,三炮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回来?他人呢?”

    萨摩多罗接过杯子,猛嘬了几口,“他说他要去上官府看看,让我一个人回来。”

    李郅嘀咕道:“这个三炮!紫苏又不在,这个时候去上官府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萨摩多罗促狭地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中原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李少卿作为三炮的上司,可要多多关心下属终身大事呀!”

    李郅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算了,跟你这种木头人也说不通。我饿了,我要去吃饭了。”

    萨摩多罗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将走未走时,见一名身着大理寺制服的侍卫跑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李郅问那名侍卫。

    “回李少卿,北里‘醉生楼’的头牌卿十四娘突然失踪,醉生楼的鸨母将此案报给了大理寺,目前,大理寺已经接下了这个案子。”

    李郅皱了皱眉,“人员失踪案不是归武侯部管的吗?”

    “鸨母说,卿十四娘于三天前失踪,在此期间武侯部查阅了所有人员进出城的卷子,均未发现有十四娘出城的记录。武侯部寻人无果,便将此事推给了我们。”

    李郅猛灌了一口水,怒声怒气道:“走,去醉生楼看看。”

    本以为能听来一些关于黑伽罗的消息,没想打又是一起杂杂碎碎的案子。萨摩多罗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失落地摇摇头,不消一会儿,又打起精神向楼下飞奔而去。

    一晃两天过去,凡舍客人不减,热闹依旧。

    抬头是日上三竿的光景,萨摩多罗拖着笤帚,靠着外头的柱子发呆。他最近很是失落,说不出原因的失落,从头到脚,从两天前到现在。

    李郅自从接了个失踪的案子,就一直没来光顾凡舍。上官紫苏也在忙着父亲被绑架的事,无暇来此消遣。至于谭双叶,比起和萨摩多罗待在一起,她更愿意捯饬她那一屋子发了霉的尸体。也只有到处跑案子的黄三炮,偶尔路过凡舍时不忘进来讨杯水喝,不过,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萨摩多罗扫了一眼店内络绎不绝的客人,胸前的笤帚柄不经意碰到从脖子上耷拉下来的珊瑚吊坠时,他想起了青琊。他记得自己那天特意把工牌留给她,可是这两天却一直未见有人来凡舍找他,他早上还问过从东市来的客人有没有再见答题奖金子的台场,他们皆摇头说已经有两天未见了。

    “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来看我?”

    萨摩多罗百无聊赖地踢着手中的扫把,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哟!一个人在这嘀咕什么呢?这是思春了?还是思春了?还是思春了?”

    萨摩多罗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本就积了满腹的牢骚,这会儿更觉浑身是胆,张口就骂:“你白无常上身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两天没给你施威,你就蹬鼻子上脸了?不知道老娘是谁啊?”公孙四娘气得浑身发抖,扬起烟杆要打,萨摩多罗赶紧抱头躲到柱子的另一边,“救命”二字还未喊出口,一只大手已横空挡在他的上方。

    萨摩多罗探头瞧了瞧,见黄三炮正讨好地拿开公孙四娘的烟杆,满脸堆笑,“四娘先别打,城外西郊发生两起命案,我们老大这会儿正需要他。等办完这个案子,我们再把萨摩交回来,到时候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公孙四娘故意咳了一声,笑而不语地将手伸向黄三炮。黄三炮眼明心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他却小心翼翼地将公孙四娘的手给推了回去,僵着脸笑道:“这个嘛?四娘请放心,等案子完了,我们老大自然会来跟您结账的。”

    公孙四娘倔强地摇头,仍微笑着再次将手伸过去。黄三炮知道公孙四娘是个难缠的主,灵机一动,拉起萨摩多罗便往人群里跑,未跑出几步远,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烟斗狠狠磕在木桩上的声音。萨摩多罗下意识拍着胸脯,暗自庆幸自己跑了出来。

    案发现场在西郊月老祠旁边的捞月湖畔,据说东市经营酒肆的店东黄良昨晚游湖时不慎跌入湖中,奴仆加上路人纷纷跳进水里寻人无果,直到第二日天将亮时,湖中飘出突然两具尸体:一具是黄良,另一具正是五天前失踪的醉生楼的头牌花娘——卿十四娘。

    黄三炮带着萨摩多罗回到案发现场时,凑热闹的群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岸上仍站着一群密密麻麻的人,除了到处忙碌的大理寺卫队以外,还有黄良的亲眷携一众奴仆、醉生楼的鸨母并几个丫头。

    鸨母见此情景,哭得声泪俱下,直呼“命苦”。比起哭哭啼啼的鸨母,一旁黄良的妹妹黄月倒显得平静很多,她端庄地站在人群的前头,脸上面无表情,不见悲喜。

    月老祠向来香火旺盛,又临湖而立,因此有不少富家子弟喜欢在这举办花灯会,以携美人游湖寻求乐子。捞月湖有十丈之深,百丈之长远,半环月老祠,从湖中央延至两岸修了一座八角亭子和长廊,供两岸游人到湖心玩赏。湖岸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彩色帐子和一些大红灯笼,水面上漂浮着几十只油尽灯枯似沉未沉的花灯,离八角亭子不远处的水里半沉着一艘游舫,舫身大部分已没在水里,只有被装点得熠熠生辉的篷子还露在外面,尽管篷子被水浸得有些破败。

    岸上躺着两具被水泡得发青发紫的尸体,谭双叶正忙着在尸体上勘察。萨摩多罗转到李郅的身边,戳了下他的胳膊,小声问:“喂!到底怎么回事?”

    李郅招来黄月身边的一位管事,命他向萨摩多罗叙述案发的经过。

    管事恭敬道:“小人名叫阿达,是黄府的管事。昨晚主人在月老祠举办花灯会,并邀了青琊娘子一同游湖泛舟,期间主人好像喝多了,趴在船沿呕吐,不料船身突然倾斜,船上的人全都落了水。当时情况紧急,我便叫了几个人赶紧下湖捞人,最后所有人都上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主人。没想到主人竟然……”

    “等等。”萨摩多罗打断他, “你说的青琊娘子是哪个青琊娘子?”

    “她的来历小的倒不清楚,小的只知道两天前她在东市搭了个台子,说只要能答对她出的题就可以获得一锭金子。我家主人答对了她的题,不过没要她的金子,只是邀请她来月老祠一起游湖。”

    真是她?萨摩多罗心里恍然有些失落。那天她明明拒绝了黄良,怎么还会同他一起游湖呢?

    萨摩多罗环顾了四周的人群,未见着青琊,便问:“青琊娘子现在在哪?她没事吧?”

    阿达回道:“官人放心,青琊娘子水性极好,并无大碍。只是天凉,昨晚宵禁之前她就已经回京城客舍了。”

    萨摩多罗点点头,又问:“当时船上一共有几个人?”

    “主人游湖一向不许我们跟着,除了船夫以外,主人只带了一个斟酒的奴婢。”阿达指着跪在黄月脚边的那位绿衣丫头,“喏,就是那个叫绿帛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