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少年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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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是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鲜延跳下了车,环顾四周后发现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青山,方圆几里唯一有人气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小茶馆。

    茶馆里,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蹲在地上往灶台扇风,清爽的秋季他还□□上身,背上狰狞的刀疤一展无遗。

    “估计还有两日就到云海观了。”长桑将马牵去饮水,顺手将一水袋从车上取了下来,“老板,两碗清茶,顺带把这水袋装满。”

    此行艰险,何况带着不省人事的江梅潇,长桑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便只能先委屈缕柒躲在车厢里照顾江梅潇,自己再为她装一袋茶水。

    “哎好的,小兄弟先等会儿,这水还没烧开。”

    鲜延伸下懒腰,准备坐在茶馆的木板凳上,却发现那上面积了满满一层灰,似乎从没有人坐过。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并未对灰尘做出多大的反应。环视一周,他觉得有些诡异。这条路偏僻至极,怎么会有茶馆开在这儿?若先撇开这些不说,这茶馆未免也太简陋了吧!一张木桌一把板凳,一个黄土堆成的灶台,连挑水的木桶都没有……

    有诈。

    “长兄,虽说这旅程里能喝一口茶水真真是舒快,但,这茶若是太烫了,可会叫人头疼。”

    他望向长桑,却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长桑将发髻解下,乌黑的长丝入幔帐一般垂下,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顺着飘逸的长发荡了出来。鲜延发现他的眼神似有不同,差别于平日的温柔淡然,反倒有些尖锐犀利。

    “来者不拒。”

    “哐当——”身后传来陶瓷撞地的声音,那汉子想必也听明他们的暗语,按捺不住地要动手了。

    只见眼前闪过白光,那汉子带着一把锻刀往鲜延那边砍去,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震颤着他的耳膜,鲜延一个转身闪过。那把可怜的木板凳成了替死鬼,被硬生生劈成两半。正想抽出金丝软鞭,长桑便从眼前闪过,带着淡淡的桂花发香。剑出鞘,青光耀,一柄长剑干脆又利落地刺向汉子。汉子理所当然举起锻刀作为抵挡,谁曾想,那长剑穿过锻刀,与汉子的脖颈差之毫厘,将他钉在了地上。

    “说,是否锁影殿之人?目的何在?”长桑以睥睨的姿态与汉子对视。

    一定不是!此话一问便遭到鲜延的腹诽。锁影殿的功夫从来就没包括这种野蛮的暴力功夫——蛊毒为锁影殿独门必杀,但锁影殿门人还精通暗器、机关。

    “哼!黄口小儿!快快把姓江的交出来,否则!”说罢,他内田一震,将压制住他的长桑弹了出去。汉子丢掉锻刀,伸出拳头做捉拿状,“没想到对付你们还要用真功夫,啐——”他一个箭步,朝着长桑冲去,拳势伴着掌气入猛虎一般袭向长桑。举剑抵挡,还要被推后好几步。

    秦中赤丘派,其武功真气与掌势结合,刚烈且粗暴。

    得知了对方来历,鲜延心中却萌发了一百个问题。看着长桑激战,他也没有时间多想。他抽出鞭子缠住那人的手腕,蓄力后扯,那汉子被拽出好几米。随着他的挣扎,鞭子愈发紧绷,甚至陷入了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淳淳涌出。

    “如果你想它桎梏你的骨头,你就大胆地挣扎吧。”

    “赤丘派争夺江梅潇究竟有什么意图?”长桑将剑抵在他脖间,问出了鲜延的疑问。

    “你想知道?下辈子吧!!”

    忽然,那汉子猛地一仰头,闷着发出一声怒吼。随后一丝鲜血从他口中流下,他也倒地不醒。

    被捉住了就咬舌自尽?看来,此间阴谋云诡波谲,无法琢磨。鲜延不解的是,赤丘派作为武林正派,当年也是雪雁山一役的参与者,难道不应该与云海观统一阵线,来对付锁影殿么?怎么事实却是反的?

    “道长可有些眉目?”鲜延向汉子的尸体踢了两脚,却被长桑制止了,“这可是死士啊……没有血海深仇或阴谋诡计可很少会见……你们云海观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尔虞我诈,武林争风罢了。渔兄不必在意。”

    “对了……他说的那个姓江的是谁啊。”见长桑转身扎发后无言离开,鲜延只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髙挽发髻的长桑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温柔的样子,目光温顺,眉间柔情。他安慰着有些受惊的缕柒,轻轻地拍打她的小脑袋,柔声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鲜延看着,有些出神。虽说道长和江江同为温润君子,但江江是暖玉一般纯净,而道长,则是清水一般柔和,水珠拍打至身上从不疼痛,而能滋润心田。

    正直且温柔,这个长桑简直就是正派的完美投影。哪像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派,表面整日一声声“维护武林正义”喊着,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都没人知晓。只可惜,与锁影殿为敌,再好的秉性都救不了他。

    “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众人回归各自位置,一句话都没有说。

    “驾——”

    抽动缰绳,在纷纷马蹄声中,众人带着自己的心思,随着颠簸的马车往远方离去。

    长桑早已料想到此行的艰险——江梅潇对于锁影殿举足轻重,他们定会不惜一切来阻挠。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连赤丘派也来蹚浑水。更可怖的是,作为应该与锁影殿对立的正派,他们居然没有加入云海观的阵列,反而是派出死士来抢夺江梅潇……难道,他们已与锁影殿暗中勾结?临阵倒戈?

    唉……师尊……要是您在,您会怎么处理啊……长桑愚蠢,此等小事都扰得我焦头烂额。不行!不可妄自菲薄。师尊被捉去锁影殿,诺大云海观只有我能将他救出来,若是我打退堂鼓,那师尊性命不就难保了!

    师尊……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依靠二字如水滴,在长桑的记忆中泛起涟漪,牵扯出年代久远的画面。长桑从十岁才开始有记忆,他也不明为何,他的记忆仿佛是个藏书阁,而有人悄悄将十年前的竹简付之一炬。他所能追溯到的画面,是十年前瘦骨嶙峋的他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冷冽寒风刮过雪地,划破空气,狠狠地鞭打着他。视线渐渐模糊,长桑觉着他一定快死掉了。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不用想,是阎王爷吧!然而,那个人将伞撑至长桑的头顶,给他围上了暖和的外衣。

    “可怜孩子,你怎么在这里?愿意和我回云海观吗?”

    云海观?是哪?阎王殿的别名吗?

    他迷迷糊糊地动了两下龟裂的嘴唇,从此,师从云海观道海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