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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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卿正是飞速尴尬的时刻,突然想到:纪晓卿啊纪晓卿,你之前头脑不清为色所迷的时候,不是还主动回亲过这厮吗?亲都亲过了,可千万不能这么尴尬脸红啊,要不就该被认定是在害羞了。
纪晓卿正要整理表情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站在门槛外的谢清明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脑袋砸过来了!她赶紧直直躺倒,算是勉强躲过一劫。
“你!哎,这是香囊?”纪晓卿抓起那个投掷过来的玩意儿,正要炸毛,却发现那不过是个寻常香囊。
“出了东院就碰上常良了,他正带了郎中去给烟萝开醒酒方子。郎中来时就带了几个加了枳椇子的香囊,常良想得周到,非让我给你带一个过来。放枕边上吧,走了。”谢清明淡定地看着纪晓卿去嗅那香囊。
纪晓卿眼尖,看到跟在谢清明身后的护卫常良一直笑着在冲她摆手,不由得也笑了:“谢清明,你就是专程折返回来给我这个的?”
谢清明见状不对,一回头就把正安静地在出卖自己的常良逮了个正着。
谢清明瞪了一眼常良尴尬停留在空中不动的手,转头漫不经心地又多说了一句:“当然,顺手送你一个,也是我的意思。主要是为了明天的事,不能让你满身酒气地丢我人不是?”
纪晓卿面对谢清明暗戳戳的埋汰,没能想起来明天到底有什么事:“明天?”
谢清明转身离去前只薄薄地丢下一句:“红螺寺。”
啊,纪晓卿想起来了:进宫去拜见太后的那一天,太后确实曾提过,要谢清明趁早带着纪晓卿去一趟红螺寺,郊外春光好,玩两天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原来,这就提上议程了?
纪晓卿见谢清明带着常良走了,不由得把喝干净的空杯递回了巴巴等着的小丫头春杏:“春杏,你说这非去不可吗?”
春杏很是确定地点头道:“太后她老人家都差人来说过了,当然得去啊。小姐要是不去,不是违抗懿旨嘛。再说啦,我听人说,红螺寺那片儿,风景可好了,小姐就当太后是赏了你一个出游的恩典呗。”
纪晓卿抓着香囊,很是惊讶:“太后差人来说过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春杏一想起这事,就来气:“就是咱们回老爷那儿的那天,太后娘娘派人来说了。说捡着最近的良辰吉日,要王爷带了福晋去趟红螺寺。那会儿小姐不是不在府里嘛,是侧福晋身边的瑞喜,刚刚才转告我的。”
纪晓卿笑着去刮了刮春杏挺翘的小鼻子:“小家伙,刚才不是你说是个出去玩的好机会吗?你怎么又气上了?”
春杏诉苦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命人来传话的时候,明明就是叫王爷带你去的,压根没提侧福晋啊。可侧福晋知道了这事,去王爷那儿软泡硬磨的,就变成是她要跟你们一同去了。你说这着急忙慌的,还得临时准备衣裳。本来早点跟我说,也好给小姐漂漂亮亮地去置办几件新衣裳。要我说,侧福晋就是成心的。”
纪晓卿安慰地拍了拍义愤填膺的春杏:“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去就去呗,你放心,我不会被她比下去的。真比下去了,红螺寺有斋饭的,我也不会气得吃了她的。”
春杏被逗笑了,认真点头:“侧福晋鬼主意这么多,我原先还担心小姐会被给她在郊外给吃了呢。今晚一过,我完全不担心了。”
纪晓卿坐起来,开始催促春杏赶紧去休息:“行了,别唠叨了,快去睡吧,我都困了。”
把春杏给推出门后,纪晓卿重新躺好,举着那只香囊,还挺高兴:“阮烟萝跟着去,也是个好事。”
不过,她也只高兴了一个晚上。
因为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只剩下纪晓卿了。
阮烟萝并没有出现。
“哎?她人呢?”纪晓卿悄悄问春杏。
春杏当然知道自家小姐指的是谁,忙神清气爽地回道:“昨晚酒喝得太多了,饶是喝了不少醒酒汤,今天早上她的头还是疼。她倒是非哭着闹着要跟来呢,但是王爷看她捂着头摇摇摆摆地都下不了床,就坚决要她在府里好好休息了。”
纪晓卿笑道:“侧福晋难道也肯吗?”
春杏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侧福晋当然不肯啊,非拽着王爷不撒手。最后王爷没办法,便答应下次单独再带她去一回,侧福晋方才罢休呢。”
纪晓卿笑着去拿压在春杏肩上沉甸甸的一个包袱:“王爷乐意带,就带呗,你别那么小气嘛。”
春杏赶紧跟纪晓卿争夺起了那个包袱的归属权:“小姐,你快松手,这包可轻了。你别管,我拿是天经地义的事。”
纪晓卿没让步:“谁规定的天经地义啊?既然你说轻,那给我就是了,我一会儿放马车上去。”
“福晋,春杏,你们谁也抢了,都给我吧。”常良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就够走了纪晓卿和春杏手里的那个大包袱。
常良带着纪晓卿和春杏,走到了马车边,先把几个包袱给甩到了里头座位底下,接着就招呼纪晓卿和春杏上车:“福晋,你们上来吧。”
“就一辆车吗?你我也上,会不会不合适啊?”纪晓卿上了车,但春杏磨叽着在原地不动。
“哎呀,你就别磨叽了。我呢负责赶车,你呢在车里还是在车外,都随便你就是了。”常良终止了春杏的迟疑,跟纪晓卿一道,一人伸出一只手,把春杏直接给拎了上来。
“我当然在车外啦,难道还在车底不成?”春杏没听清楚常良的话,嘟着嘴自觉坐到了常良的身旁去。
常良瞧了眼肉嘟嘟团成小小一团的春杏,笑了笑,好脾气地没有申辩。
“王爷呢?”坐到车里的纪晓卿探出头问常良,她没发现谢清明的人影。
“回福晋的话,王爷一早就出去了,他说了会在城北和咱们汇合的。”常良赶紧要纪晓卿宽心。
他不知道,他这说吧,纪晓卿的心才是又紧上了:谢清明,原来还是去的。阮烟萝,病得可真不时候,早知道就不灌她酒了。
当然千金难买早知道,饶是纪晓卿自己的小九九被打翻了,马车还是雷打不动地朝着城北飞驰而去了。
谢清明果然就在城北骑着马等着,见马车停了下来,便把手里的鞭子抛给常良:“接着,这马你骑了!”
他坐到了常良腾出来的位置上,又召唤起来了缩着手窝在马车里的纪晓卿:“天气这么好,在马车里窝着算什么踏青啊?出来吧。”
春杏的眼力劲简直不要太好,赶紧就下车去投奔即将骑上马的常良:“我还从没骑过马呢,咱俩一块拼凑着骑吧。”
常良瞧着春杏利索踩着马镫子上马的样子,不打算拆穿:“好。”
纪晓卿被谢清明召唤了,便出来坐到了春杏腾出来的位置上,开始和负责赶车的谢清明闲扯:“哟,你还会赶马车啊?”
谢清明挥了一鞭子,毫不谦虚:“我会的海了去了,今儿个你算是开眼了。”
纪晓卿很是鄙视:“有这么夸自己的人吗?”
谢清明很淡定:“哟,这就把自己给择干净啦?除了你,你身边不是也还坐着一个呢嘛。”
路还有好长一段的样子,纪晓卿从包袱里扒拉出了一袋油纸严实包着的蜜饯杏干儿,自己取了一块吃起来,又给前头骑着的常良抛了两块:“接着!”
“好嘞!”常良身手矫健地接了后,便都无私地捐赠给了一脸期待的春杏。
“你要吗?”纪晓卿吃着香甜,想起了还没分给一边的谢清明,很是友善地问了一句。
谢清明摇头:“不要。除非……”
纪晓卿赶紧摇头,提前回绝:“没有除非了,要不你还是专心赶车吧?”
谢清明把马车赶得更快了些,马车颠簸了起来:“小气。”
纪晓卿被颠得被迫终止了吃杏,气得伸手去推谢清明:“谢清明,你这人才小气呢。不就是不喂给你吃么,至于这么立竿见影地就报复我吗?”
谢清明虽是任由纪晓卿推搡着,但还真没有被推得东倒西歪,他故作惊讶道:“啊,我不过是想说,除非等会儿到红螺寺停车了再吃而已。纪晓卿,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复杂呢?”
纪晓卿发现,这厮太过狡诈,她表示想去骑马:“放我下车,我要骑马!”
谢清明得逞地笑了,把马车赶得更快了,继续不遗余力地气纪晓卿:“来不及啦,我这贼车啊,你上得来,可下不去!”
就这么一路闹腾着,纪晓卿她们一行人到红螺寺的时候,也是正午了。
下车后的纪晓卿心情大好,摩拳擦掌:“太好了,刚好赶上吃斋饭的时候。”
谢清明瞧着她笑:“你怎么就知道有斋饭吃了?”
“我是跟着你来得呀。王爷来了,难道还没斋饭吃不成?”纪晓卿觉得自己想得非常有道理。
“不好意思啊这位施主,此番来红螺寺呢,我并没有事先知会红螺寺的方丈。咱们这应该算是微服出游吧,斋饭你应该是指望不上了。”谢清明表示自己很低调。
纪晓卿毫不灰心,因为她已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处小馆子:“没事,其实我更喜欢吃肉!”
跟在纪晓卿和谢清明身后的常良小声跟同样很是雀跃的春杏嘀咕:“福晋,果然很随缘。”
春杏对于不用吃斋饭这件事看起来同样高兴:“当然啦,我们快过去很随缘地点几个好吃的吧。”
大鱼大肉上了一桌,纪晓卿美美地吃饱喝足后,捧起另外一袋苹果干儿吃起来,决定随谢清明前往红螺寺礼佛:“咱们过去逛逛吧?”
谢清明抢过了她的苹果干儿,交给了春杏:“别吃了,吃这么多,小心走不动。”
纪晓卿见春杏兴高采烈地抱着苹果干儿,只得选择放弃:“我不会走不动的。”
谢清明见她不服气,便提议打赌:“那咱们就来打个赌。咱们四个,兵分两路,以这小馆子为起点,分头出发。哪方的人先到得寺内的伽蓝殿,后来的那方回程的时候就得替他们赶车。”
纪晓卿一听,觉得这套路甚是耳熟:这可不就是昨天她对阮烟萝说的翻版吗?不过,她还是一口就欣然接受了:“好,一眼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两拨分开后,春杏就斗志全无开始自暴自弃:“小姐,咱们怎么跑得过他们两个大男人呢。这不是输定了么?”
纪晓卿回头见谢清明和常良已经没了踪影,赶紧吩咐春杏:“春杏,谁说一定就输了?再说了,要是真输了,咱也不怕。你现在就回那小馆门口的马厩那里,上马车上把咱那包袱守好。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里头你应该还藏了好几张银票吧?真要输了,咱就脚底抹油,带上银票叫趟车回去。至于马车嘛,就还得辛苦常良赶回去了。”
春杏听懂了,跳起来拍手:“哈哈小姐,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耍赖!难怪我说我和小姐都不会赶马车,小姐怎么还答应得这么痛快!”
纪晓卿笑着纠正了她的错误用词:“这怎么能叫耍赖呢,这应该叫兵不厌诈才对嘛。你想啊,他谢清明也明知道咱俩都不会赶马车,还偏偏下了这么一个赌注。还不就是明摆着觉得自己稳赢不输,想我到时候向他撒娇耍赖吗?不过,耍赖有用,何必撒娇?”
春杏显得有些左右为难:“小姐,可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啊。”
纪晓卿开始说服:“春杏你看,从这儿望上去,都直接能看到红螺寺的外墙了,不是很远对不对?佛门胜地近在咫尺,我走得又是大路,礼佛香客人来人往的,坏人不敢造次的。你别啰嗦了,听话。快去,我很快就回来的。”
春杏被说服了,只得在目送纪晓卿矫健的身影远去后,也赶紧转身回去找马车。
“常良,你在干什么!”春杏刚一回到马车旁,就见先一步回来的常良蹑手蹑脚在动自家小姐包袱里的银票。
常良赶紧把银票塞回了原处,任由春杏警惕地把它抱到了怀里,哭笑不得地感慨道:“你的主子和我的主子,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常良,你就老实待着,跟我一起等她们回来吧。”
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拽着常良不让走的小丫环春杏,此刻也心潮澎湃极了:小姐不愧是小姐,果然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