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有求妙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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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谢清明说话间,摇曳的烛光挣扎了最后记下,终归是都灭了。

    纪晓卿感觉到,自己撑在谢清明肩头的手湿了,心跳也开始急剧加速。

    “谢清明。你说这白塔会漏雨吗?”纪晓卿选择踮起脚尖环抱住了谢清明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这白塔有好几层呢,咱们在一层,怎么也不会漏着雨啊?怎么,突然岔开话题,是不是害怕啦?”谢清明感受到了突然温驯下来的纪晓卿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音温柔了起来,也小声回问她。

    “你,你还记得曾经答应我过一个愿望吗?我要你现在就兑现,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背我出去,好吗?”纪晓卿声音更小了,几乎是在谢清明耳畔边嗫嚅着说的。

    谢清明忍不住笑了:“你确定,就要许这么个愿?”

    纪晓卿急得直推他,又不好大声发作:“你快啊,别磨蹭了。”

    谢清明无奈接受了这一煞风景得恰到时机的建议,兑现诺言,飞快地背着单脚跳了好久的纪晓卿出了白塔。

    一路上被纪晓卿催促着,一气跑到了墙边,二人方才停住。

    “纪晓卿,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谢清明才一放下纪晓卿,就敏锐察觉到了她脸色煞白。

    “你看。”纪晓卿脸色苍白,颤抖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满手是血。“刚才问你是不是漏雨,不是我在岔开话题,而是我感觉到有水不断滴到我手上了。你一说不会漏雨,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马上就感觉不对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赶紧叫你出来了。”

    “妙应寺看来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先离开。”谢清明见纪晓卿本人并未曾受伤,赶紧就带着她原路返回了。

    快马飞驰的归途上,谢清明同纪晓卿开玩笑,借以宽慰她:“纪晓卿,你后悔吗?本来你可以留着愿望到日后的。比如,让我日后不得纳妾什么的。”

    纪晓卿看了一眼自己血迹斑斑的右手,坚定摇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当时太想走了,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冒出来让你兑现愿望的想法了。既是愿望达成了,也就没什么亏不亏的,怎么着实现不是实现呢?妙应寺妙应寺,也算是有求妙应吧,谁又能说这不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呢?再说了,把愿望用在阻止你纳妾上,感觉好像更浪费了。”

    可不是浪费了么,明明上辈子也就她和阮烟萝俩人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在九爷府里过了啊。纪晓卿觉得自己简直脑子很清醒。

    谢清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摇头笑道:“你倒是大度。”

    纪晓卿想了想,还是决定岔开话题:“行了,别扯这么远了。眼下妙应寺这事儿,接下来怎么办呢?”

    谢清明淡定地回道:“待一回府,我就会派常良立即带兵去封了妙应寺。佛门圣地死了人,这是一定要查的。”

    纪晓卿不由得和谢清明认真探讨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今天这事蹊跷的地方太多了。别的不说,白塔的香火本该长明不灭,可偏偏这么稀疏,最后还都灭尽了,确实是古怪。”

    谢清明认同了她观点:“看来还有点脑子,我说这位福晋,你想不想来刑部帮忙打下手呢?”

    纪晓卿很是高兴:“那敢情好啊,我一直都特别好奇,刑部是怎么办案的呢!”

    谢清明听了她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一番话,哈哈大笑:“我怎么感觉,我娶得不是一个福晋,而是交了个兄弟呢。好了你放心吧,这事你既是好奇,日后案子的进展我都会告诉你的。”

    纪晓卿觉得谢清明实在太大惊小怪,认真地胡说八道:“你娶了个福晋,多了个兄弟,是你赚了。”

    谢清明听着纪晓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懒洋洋地否定道:“谁想跟你做兄弟了。”

    纪晓卿一时语塞,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决定暂时安静。

    待二人回到纪府后门,早就候在那里接应的护卫常良焦急地替谢清明拉住了缰绳:“爷,出事了。”

    谢清明惊异地与纪晓卿对视一眼:“难道,纪大人醒了?”

    常良飞快地摇了摇头,沉声回禀:“妙应寺的白塔着大火了。”

    “啊?”纪晓卿闻言,不由得失声惊叫。

    “现在形势如何?可有人员伤亡?”谢清明冷静问询。

    护卫常良继续回禀:“刚刚已经有人来回报过了,说是幸亏火势发现得及时,已经及时扑灭了。上面的楼层都没烧上去,但第一层和第二层已然烧得不可收拾。至于人员伤亡,来人也报了,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寺内并无僧人伤亡。”

    “这不可能啊!”纪晓卿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不可置信道。

    护卫常良一见纪晓卿带血的右手,忙惊问自家主子:“爷,福晋的手,这是怎么了?”

    谢清明环顾了四周后,沉声吩咐:“说来话长,常良,我们进屋说。”

    不多时,护卫常良局促地坐在纪晓卿的屋内,惊讶地看着她洗去了右手的血污,而手完好无损。

    谢清明自然看到了护卫常良的惊愕,便把来龙去脉简要地同常良说了。

    “所以说,妙应寺这事,蹊跷大了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还就烧了第一和第二层?满寺无一人伤亡,那我手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清洗干净手的纪晓卿皱着眉头,看向了同样凝重的谢清明和护卫常良。

    “爷?您主责的是秋审,那这事咱还管吗?”护卫常良自小跟在谢清明身边,自是有了超凡的默契,此时他正在征询地望向正在思索的自家主子。

    “不管,要查。不管,是因为自会有专人去管,咱们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明着管了不合适。要查,是因为此事恰是有一个环节被我和福晋撞破了,恐怕背后隐情很深,所以得暗着去查。”谢清明给出了最后结论。

    “好,我明白了,那我这就交办可靠的人去暗查此事。”护卫常良因着谢清明于他而言并不是个拘礼严苛的主子,同谢清明说话时也就并没有把“奴才”二字时刻挂在嘴边。这要是换了其他主子手底下,那就是大逆不道。但是就谢清明和常良而言,这倒更像是一种二人之间的默契。多年共同经历风雨,他们是主仆,也像是兄弟。

    待常良离去后,谢清明扫了一眼纪晓卿的腿:“我说这位独脚好汉,你是不是该上药了?”

    纪晓卿一拍脑门,就要跳起去拿药:“对了,你真是提醒我了!”

    “老实待着吧,我来。”谢清明摁下了正要从桌边起身的纪晓卿,代她去橱上取了外敷包扎的药。

    “思想别那么复杂,快撩上去,我好上药。”谢清明把纪晓卿催促到了床边坐下,开始给她上药。

    上完了药后,谢清明打量着嘴里嘶嘶直抽凉气的纪晓卿,驱赶她往床里挪:“往里,给我腾个地儿。”

    见纪晓卿警惕地蹬着自己,谢清明索性动手把纪晓卿往里搬运了一点:“咱们可是拜堂成亲过的夫妻,我要是不跟你睡一屋。明早纪大人发现了,我可能倒是不打紧,不过第一个收拾的肯定就是你。”

    被动被谢清明搬到里面去的纪晓卿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就算她对谢清明上辈子成亲后的各种行为不满,但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确实已经和谢清明成亲了。既然成亲了,那不管愿不愿意,有些事情就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连纪晓卿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在挣扎什么。

    或许,她只是怕再陷进去一回而已。

    纪晓卿,你傻啊,你的目标是当福晋当皇后,痛痛快快风光活一回啊。你不跟人圆房,还能当得了福晋吗?纪晓卿在心里痛骂犹豫不决的自己。

    “哎,谢清明。谢清明?”纪晓卿刚鼓起勇气,决定有所行动,发现身边这位没了动静。

    谢清明掸开了纪晓卿试图戳他脸的爪子,没好气道:“不睡觉,闹腾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个拒绝不了诱惑的男人吗?”纪晓卿缩回了手,又把脸探到了谢清明的脸上不远处。

    以逸待劳躺得好好的谢清明瞧着眨着眼睛悄悄吞咽口水的纪晓卿,悠闲地表示:“那你诱惑一个我看看?”

    纪晓卿倒是很想捶他,但是她又记起了自己这辈子的人生目标,于是她飞快地往谢清明嘴上啄了一口,接着又眨巴着眼睛回到了他脸上方。

    “我的福晋,你这诱惑得也太快了吧?”谢清明笑着拿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取笑纪晓卿的同时,伸手把她按回了她原来躺着的位置。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谢清明要亲自教教我什么是真正的诱惑?

    诱惑失败的纪晓卿盯着越凑越近的谢清明,紧张地想着。

    离得很近的时候,谢清明“呼”得一下朝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纪晓卿眼睛上轻吹了一口气。纪晓卿被吹得闭上了眼睛的同时,谢清明低头飞快地啄了回来后,心情大好地鹦鹉学舌起来:“我谢清明,也最讨厌吃亏了。今晚咱俩扯平了,你就消停睡吧。”

    纪晓卿无语地转头看向同样已经躺回原处在偏头看自己的谢清明,小声嘀咕:“哼,装什么柳下惠。”

    谢清明对此反唇相讥,继续鹦鹉学舌:“哼,装什么潘金莲。”

    谢清明模仿纪晓卿的语调,学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气得纪晓卿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你可闭嘴吧!”

    谢清明完全不躲,任由纪晓卿扑上来捂嘴的同时,又飞快地啄了一口她的手心。

    谢清明看着赶紧缩回手的纪晓卿,心情更好了:“你小心点,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我呢,只不过是不喜欢勉强。你看你,紧张兮兮,神情纠结,还跃跃欲试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感觉,我旁边简直就是躺了一兄弟。”

    纪晓卿自我怀疑:“我有吗?”

    谢清明点头:“这位大兄弟,不要怀疑,你有。你成功唤醒了我的兄弟情谊,所以,你安全了。”

    纪晓卿一想,迅速感觉不对:“不对,你当我是兄弟,怎么还亲我呢!”

    谢清明笑盈盈地继续气她:“还算不笨。说白了,就是你这腿脚这么不利索,我可不能欺负一独腿啊不是?”

    纪晓卿成功被谢清明气到了,气鼓鼓把后背留给了他:“睡吧,可别说话了,我要休养生息了。”

    谢清明望着纪晓卿的后背,眼睛里情绪变幻,出手环抱住了纪晓卿。

    这一来,纪晓卿睡不着了,只得出手去扒拉他的手:“谢清明,你能不能别抓着我啊?”

    “你紧张什么?我就是抱抱你而已。”谢清明感觉到了纪晓卿后背的僵硬,闷声笑了。

    纪晓卿破罐子破摔,索性放松了下来,拽住了谢清明伸过来的那只胳膊:“行吧,你爱伸着手就伸着吧,别后悔就是了,我睡了。”

    此时的谢清明只道是纪晓卿信口胡说,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后悔抱着纪晓卿睡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

    原来纪晓卿真不是胡说,她这纯属“人之将睡,其言也善”。

    纪晓卿的睡相老实不客气地说,还真是不老实。到了后半夜,谢清明就隔三差五地被纪晓卿突然从被窝里飞出来的一只胳膊或者是幸存的那条好腿给压醒了过来。

    起初,谢清明还真是怀疑纪晓卿在装睡报复,试图要摇醒她。

    但是当他感觉到自己被纪晓卿强行拖走的那只胳膊上开始湿嗒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厮还真不是装睡,流口水流得那叫一个凶残无情。

    谢清明是头一次,这么盼望天赶紧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