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夸海口的赛华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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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妈呀,这心跳声怎么这么震耳欲聋啊。
纪晓卿啊纪晓卿,你可真是忒没出息,又不是头一回出嫁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这声儿这么响,可千万别被谢清明这厮听见啊。纪晓卿默默在心里展开了丰富的心理活动。
“哎我说纪晓卿,你有没有听见这会儿有什么声音特别响啊。咚咚咚的。”谢清明突然发问。
“什么?哟,还真是。”
纪晓卿屏息凝神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的心跳没有暴露。洞房外正有人间歇地在擂门呢,好像还伴随着什么低声而又激烈的争执声。
“要不,咱先去听听?”纪晓卿兴冲冲提议。
谢清明哑然失笑,不置可否:“人家是来听咱壁角的,哪儿有新郎官和新娘反过去听人壁角的?”
纪晓卿才不管,不容分说拖起了并没有挣扎的谢清明:“行了吧你,别假模假式的,我看你耳朵都已经提前飞过去了。别客气了,来吧。”
谢清明心领神会,冲她比了个“嘘”:“哎,你轻点。”
这二人蹑手蹑脚来到了房门前,果然听到了门外的争执声。
“春杏,你怎么敢拦着我敲门。我家主子病得这么严重,我必须马上通报王爷。”一个尖锐女声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
“说话这人谁啊?”纪晓卿小声问谢清明。
“听着应该是烟萝的贴身丫环,瑞喜。”谢清明默默凑近了纪晓卿的耳朵,细语如丝。
“你可住嘴吧。今天可是我家主子和王爷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有病,你不会赶紧去请大夫,跟我这儿磨磨蹭蹭耗着,当王爷是华佗呐还是福晋是华佗呐?”纪晓卿的贴身丫头春杏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好样的,随我。”纪晓卿为自己春杏的嘴巴深感自豪。
这回轮到谢清明发问了:“这会儿说话这人谁啊?”
纪晓卿勾勾手指,悄声告诉他:“我带过来的小丫环,春杏。怎么样,不错吧?”
谢清明笑了:“确实很随你。”
“春杏,你再敢拦,别怪我不客气了。”侧福晋阮烟萝的贴身丫环瑞喜声音迅速冷了下来。
好家伙,敢动我的人。
纪晓卿听到这里,怒从两边生,呼啦一声就拉开了门:“听你这意思,想动手是怎么着?”
丫环瑞喜和春杏被冷不防斜刺里平地冒出来的纪晓卿很是吓了一跳,都赶紧跪了下去:“王爷,福晋。”
“不知道今晚是我与福晋的洞房花烛夜吗,在门口嚷嚷个什么劲,还怕不够响不能惊动我们吗?”谢清明不悦质问。
侧福晋阮烟萝的贴身丫环瞅准时机,赶紧跪着向谢清明移了几步,把手中的一方手帕递过头顶:“王爷,奴婢不敢打扰您和福晋。可是实在是事发紧急,奴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家主子适才心悸病又犯了,这方帕子上就是她咳的血。奴婢斗胆,求王爷过去看看主子。”
纪晓卿瞅了一眼谢清明手中那满是鲜血的帕子,幽幽地接了句话:“哟,都咳了这么多血了,看来你家主子确实病得不轻啊。依我说啊,这王爷确实应该过去看,同时啊,大夫也得去请,就这么拖着算个什么事。”
侧福晋阮烟萝的丫环瑞喜赶紧回禀了纪晓卿:“福晋不行啊,我家主子反复说了,今天是您和王爷的大喜日子,绝对不能去请大夫。发病事小,给你们招晦气那才是事大。何况这要是被太后娘娘或是皇上知道了,也会责怪她不懂事的。”
纪晓卿瞟了一眼皱眉头的谢清明,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拿着手帕来找我们呢?”
侧福晋阮烟萝的贴身丫头瑞喜一惊,赶紧解释:“这不关我家主子的事,是奴婢瞧着主子犯病还一个人忍着,实在是可怜。所以自作主张斗胆冒犯了,求福晋责罚。”
啧啧,滴水不漏,不愧是阮烟萝的小心腹。
纪晓卿眼珠子一转,鬼点子就上来了:“王爷,烟萝妹妹这都犯病这么严重了,还这么替我着想。我要是不过去看看她,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你就带我一同过去吧?”
谢清明探询地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纪晓卿,点头:“那就同去便是。”
“这……”侧福晋阮烟萝的丫环瑞喜还想再说什么,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春杏给拦下了:“行了瑞喜,别这啊那的了。这王爷和福晋都要去探望侧福晋了,咱就赶紧前头带路吧。”
瑞喜没奈何,只得前头开路了。
到了侧福晋的房门外,还没进去,纪晓卿就听到了一阵阵娇弱的咳嗽。
待进了门,果然侧福晋阮烟萝正弱不禁风地半躺在床上,拿帕子虚弱地半捂着嘴呢。
“王爷!姐姐……”侧福晋阮烟萝的声音经历了一个由惊喜到惊吓的迅速转变。
谢清明快步上前,拦住了要下床行礼的侧福晋阮烟萝:“烟萝,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你都病成这样了,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计较了。我这就给你请大夫去,来人啊。”
侧福晋阮烟萝一下就投入了谢清明的怀抱,泫然欲泣:“王爷,都是我不好,我这一犯病,影响了你和姐姐的洞房花烛夜,已经是罪该万死了。你要是还要给我去外头找大夫,给大喜的日子里招晦气,那烟萝真就不想活了。这都是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真的。”
谢清明叹息:“烟萝,你就是太懂事了。”
黑发如瀑,梨花带雨,身姿丰韵,媚态天成。
果然是个尤物啊。
纪晓卿饶是个女人,还是对阮烟萝做出了一个很是客观的评价。
“哎?王爷,你和姐姐是怎么知道我犯病了的?瑞喜,你过来!”侧福晋阮烟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没等瑞喜上前告罪,纪晓卿就抢了个先在侧福晋阮烟萝的床边坐下了:“妹妹,你可千万别怪瑞喜,她这是护主心切,这才偷偷跑出来告诉我和王爷的。对了瑞喜,我问你,你家主子这心悸病,可确实是不用请郎中的老毛病吗?”
侧福晋阮烟萝的贴身丫环瑞喜赶紧上前,先是嗫嚅着,最后还是豁出去了:“回福晋的话,我家主子这病,确实是陈年旧疾了。时常夜间复发,来势凶险。虽是请过无数大夫,但目前也真没有大夫能治这病。所以每次主子发病的时候,都需要有,有贵人陪伴,这才能够好转得快。”
纪晓卿见阮烟萝又要梨花带雨地靠上谢清明了,便笑着接了瑞喜的话:“妹妹,你觉得,我当不当得起一个贵字?”
侧福晋阮烟萝一惊,低眉顺眼地回道:“姐姐自然是贵不可言。”
“那既然这样,今晚我来陪你可好?”纪晓卿快刀斩乱麻。
侧福晋阮烟萝赶紧婉拒:“不,这千万不行。今晚是姐姐和王爷大喜的日子,绝对不行。王爷,你和姐姐赶紧回去吧,烟萝自己也能好好的。”
谢清明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时候出声了:“烟萝,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晓卿,你看今晚情况实在特殊,要不我留下来陪烟萝?”
呵,男人啊,这会儿又晓卿上了。
纪晓卿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白眼,笑眯眯地拒绝了谢清明的提议:“王爷,其实有个事你或许不知。我在纪府没出阁的时候,在府里有个响当当的绰号,叫做‘赛华佗’。别看我不会看病,可拦不住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啊。任何有点小病小痛头疼脑热的丫环小厮们,只要跟在我身边伺候一天,保管她第二天神清气爽。当然啦,烟萝妹妹这病肯定是比她们要重的。但是好歹,留我陪着她镇镇宅也是好的,保不齐第二天症状就能减轻好多呢。是吧,春杏?”
纪晓卿的贴身丫头春杏接到了自家主子狡猾的眼风,忍着笑大声帮腔:“是啊,我家主子,福气大着呢。什么病啊灾啊的,有她在身边罩着,那都立马退散。所以一听到主子要出嫁了,府里的丫环小厮,个个都舍不得‘赛华佗’走呢!”
“你看是吧,哎呀别磨叽了。是烟萝妹妹重要,还是洞房花烛重要?你就给句痛快话吧。”纪晓卿决定将谢清明一军。
谢清明分明感受到了纪晓卿这来势汹汹的不怀好意,顺势就借坡下驴,他才不打算接招呢:“行吧,那你就留下来陪烟萝吧。正好今天也是你们姐俩头一回见面,就能住在一个床上。看来你俩这缘分,比我都大呢。”
侧福晋阮烟萝的脸上虽然不好看,但听谢清明说了俏皮话,还是非常捧场地破涕为笑着撒娇道:“王爷——”
谢清明又对阮烟萝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很快就扬长而去了。
待春杏拖着瑞喜从屋里退出去后,这屋里也就只剩下侧福晋阮烟萝和纪晓卿两个人了。
起初,侧福晋阮烟萝还试图娇弱地咳上一会儿。
但这空荡荡的安静屋子里,一个人咳久了还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
于是,她也就渐渐地不咳了。
“妹妹,你看,我才陪你躺了一会儿,你这心悸病就好了许多了。所以我说了吧,我可是‘赛华佗’啊,人到病除,灵着呢。这样吧,下回你要是犯病了,千万别拘着,赶紧让瑞喜来找我,我马上来陪你,保管你平安。”不说话怪尴尬的,纪晓卿乐呵呵地对着身边这位小美人儿打开了话匣子。
侧福晋阮烟萝惊恐地回眸一笑:“有姐姐在,自然是好的。”
“哎对了妹妹,你这心悸病,是怎么落下病根的呀?方不方便说与我听听,没准我有别的路子能治好你呢?”纪晓卿问出了她上辈子一直以来的疑问。
因为以前,只要侧福晋阮烟萝心悸病一犯,又是咳嗽又是咳血的,不管谢清明在干什么,他一知道,保准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陪她。而且无巧不成书,她这病,还就偏偏每回都发作在夜里。所以因了她这病,纪晓卿在上辈子度过了无数个独守空房的无聊夜晚。
阮烟萝回忆起了旧事,此时的脸上已不再苍白,而是渐渐泛起了柔和的笑意:“姐姐,今晚可是你和王爷的花烛夜。姐姐你留下来照顾我,我已经是非常过意不去了。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姐姐确定要听吗?”
哟呵,好一个耀武扬威的善解人意。
纪晓卿的好奇心一上来,才不会吃醋呢:“妹妹,你就说吧,我着急听着呢。”
侧福晋阮烟萝转了个身,彻底与纪晓卿面对面了,无限甜蜜地笑了:“说起来,我这病,是为了王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