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危险的忠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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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山就在之前景渠遇到宫乔的长椅上坐着,他有些失神,脸色凝重,景渠在他身边坐下。“还好吗?”景山问。“还好吧。”景渠笑了笑。景山一眼看破:“跟顾青城吵架了?”景渠侧过脸点头,“晚上去她那边睡吧。”景山语气平稳。“什么?”景渠愣了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做,秦家这边不方便,让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景渠想了想,景山不在她想去哪去哪:“我会跟她说的。”景山的眼神突然严厉起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景渠在想什么:“必须和她说。”景渠点头,心里只是放空,她才不先示弱。

    接下来是正式的祭拜和葬礼,将门仪式繁琐,几乎花掉了整个下午葬礼才算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做给死人看的仪式和守孝。齐归羽大概是跟秦然要到了景渠的电话,葬礼刚结束不久就打来了电话邀她去party。与此同时有人递给景渠一个袋子然后就擦肩走了,景渠都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混入人群消失了。景渠拉开袋子一看,一身便服。

    换掉丧服景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尺寸刚好,或许又是顾青城?这些人都是串通好的吧。地址是顾家手底下的一家酒吧,景渠刚上车就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一听是景川:“你父亲呢?”景渠疑惑:“他说他有些事情要做,难道不是家族里的……”景渠声音越来越小,景川大概也反应了过来,沉默两秒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没事的景渠,别担心。”不待景渠再问他就挂断了电话,所以这意思是,没事?

    刚下车就看到在路边抱着一个女孩接吻的齐归羽,一看景渠来了齐归羽推开那女孩抱怨:“你就不能快点,等你半天了。”景渠笑笑退后:“你继续。”齐归羽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进来吧。”

    他先转身走进了店门,景渠跟在他身后。摇曳的镁光灯忽明忽暗,景渠眯了眯眼适应着。穿过人群,景渠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齐归羽没有注意到,只是继续往前走。被前面的人拉进一个卡座里,那里还坐着一个人——曾树禹。

    景笙歌拍了拍沙发:“坐。”景渠斟酌着坐下,曾树禹浅浅的笑着,似乎是嘲笑景渠的小心。景笙歌递给她一个玻璃杯,景渠先嗅了一下,冰水?景笙歌只是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曾树禹笑道:“等你长大就知道酒不好喝了。”景渠没回答,景笙歌看了她一眼:“无论发生任何事,别出头。”景渠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景笙歌知道什么?

    大厅里是一阵笑声,景渠向外望出去,顾青城虽然坐的位置不在中心,可显然话题是围绕着她展开的。人群突然在中心腾开了一片空地,有两个人站在中间,景渠眯眼,格斗?顾青城的笑容对下面的这些人显然像是一种毒品,让他们心神荡漾,为了讨好顾青城做到这个地步?景渠能看出台上的人下手都不轻,只是不见血而已。

    “看左边那个,”景笙歌的声音冷澈又带着一点绵软的甜腻,所以反而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冷傲和反感。景笙歌在给她讲格斗的动作和技巧,景渠脑海里在复习西斯尔教她的那些,然后惊讶的发现,景笙歌给她讲的和西斯尔教她的莫名的一致。但是格斗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的吗?

    场上的战斗一场接着一场,兴致盎然的尖叫和起哄与这边,景笙歌从始至终语气都没有变过的沉着讲解,完全是两个世界,曾树禹只是静静的喝酒和看着“表演”。随着这一场的结束,似乎没有人要再上去,在最里面一圈的位置站起来一个女孩,周围顿时一片欢呼和叫好,她打了个停的手势,然后向着景渠他们这边过来。

    “你还真是悠闲,哥。”她对曾树禹娇嗔的抱怨,曾树禹笑笑:“我看看戏就好。”景渠打量着她,这就是曾树语?曾树语似乎也就是打个招呼,她的目光落在景渠身上:“景渠是吧?看了这么久不想亲自下场玩玩?”景渠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还真没想到曾树语竟然是来找她的。与她哥哥曾树禹给景渠的感觉不同,曾树语很明摆的让景渠觉得不舒服。

    曾树语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外面的人自然听不见,可她来这边是来邀人下场的,这就很明显了。似乎是预料到曾树语一定会找上景渠,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看笑话的兴奋和恶劣。景渠望着顾青城,顾青城嘴角保持着微笑,但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毕竟你不在本家……”曾树语没把话说完,景渠道:“我接受。”她回头看着景笙歌,景笙歌微微低着头,无所谓的样子,“很抱歉没听你的话,哥哥。”景笙歌抬头有些讶异的看着景渠,景渠笑了笑,曾树语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不爽的尴尬表情。

    其实景渠心里完全没底,不想让顾青城看轻,想证明自己和厌恶将门复杂局势的心情纠结在一起。她懒得再考虑更多,先让顾青城好好的给她认完错再说。

    曾树语自信的一笑:“承让了,景渠。”景渠退后一步站好:“不敢。”曾树语这话说的好像她马上就能赢似的,让景渠想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景渠确实打不过她,但这不代表她会就这样乖乖被曾树语当成沙包。脑袋里努力回想在彼岸学到的东西,不过到底现实世界她没系统的学过格斗,做过训练,这让她有种动作迟钝的感觉。

    曾树语从侧面抬腿踢过来,凌厉干练,景渠微微侧身弯腰,一个肘击使曾树语的动作被打断有些踉跄,她干脆就此翻身向景渠偏倒。景渠正面和她撞上,曾树语一把抓住景渠的手腕向右带人一甩,但景渠没松手,抬脚踹向曾树语的小腿。曾树语同时抬脚,躲过景渠的攻击,踹向她的腹部。

    景渠在曾树语手上狠狠的一掐,曾树语脚上的力轻了一点,却直接把景渠扔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上,疼痛从身体各处冲击着大脑,左手的手背似乎有道伤口。景渠站起来,再次主动攻上去,曾树语瞬间皱了一下眉,拳头落在景渠的侧肩,景渠拉住曾树语朝身后一推,肘击落在曾树语后颈上。曾树语瞬间有些不爽的哼了一声,身体前倾的时候拉住景渠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曾树语一拳打在景渠脸上,还是特意留了手的,景渠“嘶”了一声,曾树语皱着眉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的右手。

    景渠嘴里都是腥味,嘴角旁边的伤口不长不短。“抱歉,开始之前我忘了摘戒指。”曾树语摘掉右手的戒指扔进兜里,“就这样吧。”景渠手撑地站起来,舌头轻舔嘴唇上的血:“我们继续。”她的左手上已经有好几条血迹流动开,曾树语一笑摆开战斗的姿态,虽然她觉得景渠在逞强。

    “够了。”顾青城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曾树语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安。顾青城走到景渠身旁,有点粗暴的抓起景渠的脸,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伤口,景渠下意识的后退:“你给我轻点!”顾青城没理她只是看了曾树语一眼,无声的谴责让曾树语颤抖。酒吧里鸦雀无声,顾青城的态度和景渠的态度都在说明一些问题。

    景渠拍掉顾青城的手,走到吧台边坐下,吧台附近没什么人,服务生有些发愣,景渠语气平淡:“一些纸巾,一杯冰水。”服务生迟钝两秒才有了动作,还多给她一面镜子。把水喝掉,冰冷的液体在喉咙里流动,和疼痛结合在一起让她的大脑异常清晰,把杯子推回给服务生:“继续。”

    手上的伤口比想象的要长,而且深,还有血在慢慢的向外流动。把手上大部分血迹擦掉,景渠才照着镜子看脸上,伤口从鼻翼偏下靠右的地方延伸到嘴唇靠近嘴角的部分,并不是很深,血只流了一点就没了,只是嘴唇的皮肤太薄,所以痛感格外强烈一点,景渠嫌恶的咧了咧嘴。

    景渠喝下第四杯冰水的时候顾青城坐到了她身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杯又一杯喝根本无味而且冷到骨子里,冷到胃里的的东西。大概就是不爽,但酒精却只能麻痹神经,而不能让她保持清醒。

    “手。”顾青城把一小瓶碘酒和一个白瓶子打开,和酒精棉一起放在吧台上,然后拆开棉签,景渠置若罔闻。顾青城伸手要拉她被景渠躲开,顾青城有些暴躁的出了一口气:“快点。”景渠转头看着她,挑衅:“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青城一把拉过她受伤的左手,但还是尽量小心翼翼不碰到伤口,景渠甩了几下挣脱开:“我不配,顾青城。”顾青城压着火气咬着牙:“你再说一遍?”眼眸深沉,平静之下是蠢蠢欲动的波涛汹涌,景渠起身要走。顾青城猛地把她拉回来抓紧她的左手,在她的伤口上用力,摩挲了一下,景渠疼得身体打了个颤,想抽手离开,却看到顾青城的眼神,忍着痛坐好。

    顾青城抬起她的手在伤口轻轻抚摸了一下:“我不该逼你,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这次是我错了,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可语气很沉重。景渠的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你都给我下局想看我笑话了,现在说抱歉不会太晚吗?”顾青城取出酒精棉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只是沉默。

    景渠挣扎着讽刺的笑:“怎么不说话?”顾青城抬眸看了她一眼,幽深沉暗,景渠控制不住手的颤抖,顾青城道:“我想保护你,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好,但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试图向我证明什么?”景渠努力压抑着要爆发出来的声音:“你是个骗子,顾青城。该死的骗子。”

    顾青城低垂着眼给景渠上药:“好,是我骗你,我确实骗了你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但是我更怕我会失去你,因为任何原因,从任何角度,我不敢做这样的尝试。可是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我承认我的理想对你来说更多的是为难,但是你并不差景渠,甚至你比大多数将门都要优秀的多,明明有着出色的基因和天赋,为什么不愿意去面对?还是你只是不敢面对这条优秀基因链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我看到你任何的优秀都没有用,一个人的能力不能保护所有人,就像我用尽全力也只能保护你一个人而已!”

    景渠不再言语,她想要的道歉得到了,顾青城的坦诚是一剂强心针,打消她的疑惑和不安,让她觉得离顾青城更近一些,可是她心里只是更难受。顾青城想要的她不能给,她犹豫不决,顾青城还要做出足够的努力来保护她不会因为顾青城而受到任何影响或者打扰。她确实不敢面对,时至今日景渠觉得当初穆锦白被刺杀给景渠留下的最大的影响就是,她对将门有一种潜意识的恐惧。她明白权力争斗的残酷,但是对十三将门的权力争斗,她就是觉得有种面对无底洞的时候的无助和恐惧。可是事实上,在彼岸,魂族的权力争斗让她隐隐的有些兴奋,那是刺激的产物。

    顾青城的一句“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足以让景渠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双方都明白在他们的特殊环境下,真正要做到,景渠不仅需要面对将门的巨大勇气。当筹码明摆的时候,景渠害怕的变成另一件事:她怕她会拖顾青城的后腿;无法完成任务;被人说顾青城用人不力——不仅不能给顾青城帮助,反而会害她连原有的优势也失去。

    顾青城小心的上着药,景渠转移话题,故意装的语气有点危险,但还是透着小心:“你参军了却不告诉我?嗯?”顾青城恢复不正经,但笑容有点假:“告诉你然后整天为我担惊受怕?”景渠觉得难过,她是得到了道歉和解释,可顾青城受伤了,她不过是从来不表现而已,仅此而已。

    景渠“切”了一声:“不会,只是每天祈祷着你能早点死,就不缠着我了。”顾青城猛地下手一重,“嘶…你他妈轻点。”景渠下意识一缩手被顾青城死死拉住,“知道意气用事的下场了?”顾青城下手再一重,景渠想甩开顾青城被她按住:“这难道不是你害的?”顾青城理直气壮:“我强迫你了?”景渠翻个白眼:“你真推的干净。”

    顾青城一笑,抬起景渠的脸,用沾过药的棉签点着伤口,景渠看着给她上药的顾青城认真的样子:“我想看你穿军装的样子。”顾青城悠悠的叹息:“太帅了怕你受不了。”景渠夸张的笑了一声:“你跟帅这个字沾边吗?”但还是转口道,“照片总有的吧。”

    顾青城抬头魅惑的一笑:“晚上回家穿给你看。”景渠轻笑着晃着腿:“谁跟你回家?”顾青城手上用力:“你还想去哪?”景渠哼了一声:“你他妈轻点!!!”顾青城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晚上跟我睡好吗?”她的嘴唇差一点就能碰到景渠的耳尖,呼吸轻佻的从耳朵里穿过,虽然知道面前的家伙是同性,而且她是故意的,景渠还是不自觉红了脸,她承认她确实被这个家伙撩到了。

    身后一众嫉妒的眼神有若熊熊火焰要把她焚烧殆尽,秦家不方便,景山又有事,本来也是要跟着她的。而现在这个情况,她如果不跟着顾青城,身后那些将门的少爷小姐们总有人会对她下手的吧,她面对顾青城无处可逃。

    景渠顺势抱住顾青城,一字一顿的说:“都怪你。”景渠还是委屈的。“为了不让你离我更远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你却怪我?”顾青城的声音里有装出来的薄怒,这话既玩笑又充斥着真心。

    景渠只是把她抱的更紧,无论顾青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都好,野心勃勃或是冷血无情,顾青城对她好,她就接着。“骗子。”景渠责怪的哼声,顾青城轻笑:“只骗得了你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