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还是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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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娅小姐，你的能力觉醒得很早吧？”

    艾什长老的提问让艾玛娅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是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现在身体如何？”

    “……说实话，”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觉得并不好，我看过医生，但是他们说我没有什么病。”

    “你以后尽量少用你的能力，”艾什长老叹了一口气，“能力觉醒过早不是好事，反倒是催命符，你的身体……还是让霍华德家族的医生给你看看吧。”

    之前就隐隐有面对这一刻的准备，自己身体状况不佳，艾什长老这样惋惜的语气更是令艾玛娅心中的不祥预感迫近现实。但她还是不甘心地上前几步追问：“长老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吗？”

    “……孩子，我不想告诉你，但是你应当知道，因为……”艾什长老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她，“你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一直以来能力觉醒过早的族人没有一个是活到成年的。”

    血族的特殊能力，是成年以后的血族才有足够的体格去驾驭、去承担的，而过早的拥有这种东西，不仅仅是血统纯正的象征，也是早夭的预兆……这个孩子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真的，一个也没有吗？”

    “一个也没有……但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不会有的，奇迹不会发生。如果真的有奇迹，那么早在十五年前，她的命运就该被改写了。

    意料之外，少女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要镇定的多。艾什原以为把生死摆在她面前，告诉她她已经被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走向死亡，她会悲伤绝望到大哭。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有点怔怔地站在那里，然后拽紧了手中圆润的玉石。

    那块象征着血脉和灵魂的玉石黯淡了光华，宛若生命一般消逝着颜色，在她的苍白的手指间静静地躺着。映照着她的命运的血玉烙进她的眼底，让她收拢了愣怔的表情。艾玛娅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吁出，没有悲观任何情绪的表露。

    仿佛早有预料。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长老阁下。”她道谢，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的。”

    少女的笑容与悲恸无关，也并非开怀。她早有决心了。那决心是什么，艾什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要去做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做成的事。等办成了，她会主动迎向死亡吗？艾什也不知道。他静静地看着这个踩在死亡边界的少女。

    “你要做什么呢？”

    实际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艾什并不期盼她会回答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艾玛娅没有正面回答他。

    “我要把留下的遗憾处理掉。”

    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她能留下的遗憾太多了一点。

    “不要去找塞西莉娅了。”艾什意味不明地提醒她，“她比你想象中还要冷酷。”

    她肯定这位长老会知道些什么，但她也觉得自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已经感受过了。但是我还是有话要和她说。”

    “不，不，你不明白……她不可能对你心软的，你去找她只会伤害你自己。”

    “为什么？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个预言吧？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

    “……不要问我为什么了，听我的话。”

    越是不告诉她，她越想要知道。在老者温和悲悯的目光下，她却只能呐呐地住了嘴。老者看得出她的心思，无可奈何地叹气。

    “塞西莉娅从未作为一个妻子被你父亲对待过，她是他的工具，更别提爱情了。”艾什告诉她，“斯诺的出生是你父亲能够容忍的极限……你是个意外。其他的，真的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对谁都是个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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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回去了吗？”

    神威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少女的后颈，略带惊讶的语气。

    “不，只是问问还剩多少时间。”

    “这个啊，米娅什么时候办完事情就什么时候回去。”

    少女闻言，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神威不明所以地松开了一点环住她的腰的手，在她翻完身后，又重新收紧。他知道艾玛娅操纵着这几天一直跟她说话的血族少女去了霍华德家族的长老院，但是具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就无法得知了，艾玛娅不告诉他，也不向他提要求。

    她的脸色比以往还要苍白一些。

    神威开始后悔当初意气用事把她带过来了。

    “神威，今晚带我去一趟教堂吧。”

    很好，提要求了。神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头凑过去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

    “好。”

    神威答应了以后，艾玛娅就坐了起来，扒拉开神威的手，下了床一件一件捡起扔在床下的衣服。她的动作很快，像是有人在赶着她一样，匆匆地套上了衣服。

    “你要去哪里？”

    “去找我的母亲。”

    母亲？神威以为艾玛娅永远不会这样称呼她。他有一种无力感。他不希望他去找她的母亲，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

    于是，他安静地看着艾玛娅穿好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在门关上的一刹那，神威闭上眼，良久后，一拳击碎了墙壁。

    霍华德家族的女主人不是那么好见的，何况她并不想见她的这个女儿。艾玛娅被仆人拦在门外，冷冷地盯着他们不停地重复着拒绝的话的嘴。这些霍华德家族里最下等的人，保持着用语礼貌，却语调轻慢，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做什么都无用一样。

    “我确实不是霍华德家族的小姐，但是我代表的春雨第七师团的势力，你们最好给我放尊重点。”艾玛娅笑得一脸刻薄嚣张，目光尖锐起来，“海贼生气起来可是什么人都敢杀的，别说你们这些伺候人的家伙。”

    少女的面庞美艳，这样说话的样子颇有蛇蝎美人的风范，阻拦的人顿觉脊背上一阵阴风吹过，心中一紧。

    不等他们回应，艾玛娅便又命令道：“进去通报，告诉她今天不见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要是她还说不见，那我就走。”

    她说的没错，本来就是些伺候人的，捧高踩低惯了，以为自己跟着这个家族最尊贵的女人，自己就很尊贵。遇到了艾玛娅这个看上去软的硬钉子，还是要现原形的。

    被稍稍威胁了一句，有人立刻气虚，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儿，他就出来告诉艾玛娅，夫人让她进去。

    看都没看这些看守的人一眼，艾玛娅甩了一下袍子进去了。她连这些家伙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的不在意。被人领着来到女人的书桌前，艾玛娅才又看见了她没见过几面的母亲。虽然见了她，但塞西莉娅只是看着手中厚厚的书本，她来了以后头也不抬，话也不说，就让她站在那里。

    艾玛娅为自己几秒前还升起的期待感到可笑。也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待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她开口道：“母亲。”

    她观察到女人捻在纸页上的手有稍许的颤抖，仅仅是一瞬而已。

    “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说吧。”塞西莉娅回道，同时把书本轻轻合上，放在了桌面一角。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看着这个女儿。

    “请问……我和斯诺的亲生父亲是不是用一个人？”

    “这就是你要问的？你在质疑我？”

    “不，我只是觉得，母亲这么讨厌我，或许是因为我并不是你期待的血脉。”

    “呵……不要妄加揣测了，”女人勾起一个清冷僵硬的笑容，“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以后也不想，再也见不到最好。”

    呼……艾玛娅没有移动脚步。

    “那么，你是为什么讨厌我呢？我不相信是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预言。”她没有听从塞西莉娅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问了下去。

    塞西莉娅精致的眉头一瞬间皱起来。

    “你是听见别人说了什么吧？”她终于抬起头直直地望进艾玛娅的眼睛，“其实原因很简单，那个很久以前去世的男人不喜欢我，而我的希望就只有斯诺，在那段时间出生的你能带给我什么？你不能继承霍华德，你的父亲不喜欢你，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你只是个累赘罢了。”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把你养大然后当做联姻的工具嫁出去，但是我一刻也忍不了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孩子，明明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你却每天都哭，吵得我心烦意乱。”

    “我那时候就知道你生下来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况且你出生以后霍华德家族的生意确实不如以往，所以有人愿意收养你，我乐意至极。”

    “这就是我的答案，听完了的话就走吧。”

    突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女人没再看她，兀自重新翻开书本读了起来。安静的书房内，可以听见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女人的余光瞥见，少女的手在微微颤抖。

    “沓沓沓……”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传达出主人近乎愤恨的感情。迟迟也未翻过一页的书本被手指压在纸面上。良久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厚重的书本从墙上跌落下来，与地面撞击出不轻的动静，将那草草翻开的脆弱纸页支离地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