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将涉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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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可醒了?”门外的细□□声伴着晨间的新鲜气息传来。柳然睁开眼,一缕阳光射进来,天已大亮,晨起的阳光让他心旷神怡。
“主子?”这一声问得音更小了,是小栀、小鸾生怕扰了柳然美梦。两人候在门外,也不敢再叫,可又像是有事要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醒了,进来罢。”
两人应着“是,主子”进了房,柳然正立在床边。四个一般装束的女婢自小栀、小鸾身后进来,看到柳然只着轻薄里衣,帅气逼人,顿时脸上微红低下头去。
小栀一行礼,跟柳然说:“昨日主子初到,只有我姐妹服侍,今日都准备周全了。”小栀回头一使眼色,四个女婢都恭敬行礼说:“参见主子。”
柳然点点头,几个女婢就行动起来,一个到榻前收拾被褥,一个往香炉里置上醒脑香,一个打上洗漱的水,另一个举着柳然的衣服,这大屋一下子热闹起来。柳然站在原地叉着手,小鸾笑了笑上前理好柳然的里衣,小栀递上漱口的茶水,柳然接过茶水喝下,小栀赶忙放下茶杯拿起水盂。等柳然洗漱好,女婢递上衣服,小栀先拿起青色云锦竹韵单衣为柳然穿上,小鸾就捧起腰带为柳然系上,再把玉琼环小心取出挂在他腰间,最后小栀替柳然穿上一件白色轻纱外袍。
等这一切理好,柳然整调着衣袖,道:“回头去寻了昨日海门帮进的红珀玲珑手钏,送到乐遥仙子处。”
小栀答“是”,然后道:“主子,早上堇香姐姐来传话,说阁主请主子去问天楼机要斋议事。”
柳然眉目微怔,道:“晓得了,随后便去。”
问天楼,机要斋内。
柳然到的时候,江天尘正坐上位,梓昧和凤鸣仙子梨渊也来了。柳然径直走过去,坐在江天尘下手的案上。蓝色锦衣的首领女婢堇香奉上茶,然后颔首弓身退下。
江天尘看着柳然,说,“如今有一门差事要遣你去做,你可能担当?”
柳然正色道:“请义父吩咐。”
“少阁主也不问问是甚么事就应承下来了?”梓昧拿柳然打趣。
柳然道:“义父要我去做,定要估量我的斤两,总不会现下要我去剿了寰溯山庄。”
“少阁主好风趣。”梨渊瞧着柳然一笑莞尔。
梓昧又道:“少阁主可游过太湖?”
柳然思量片刻,眉眼一蹙,道:“义父是要然儿去趟平江?”
江天尘道:“你代义父去平江巡视,也长长见闻。”
柳然未全听出江天尘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道:“义父放心,然儿定会用心。”
江天尘又道:“此番是你头一次出门办事,义父已嘱咐幻世仙子与你同行。”
梨渊听了宛然一笑。
众人又议了几句,江天尘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我还有话要交代然儿。”听了这话,梓昧、梨渊都见礼退出房间。
江天尘起身走到书架旁,打开一套书,伸手进去一旋,整个书架都移开了,显出一个黑洞洞的密室。江天尘从古董架上拿起一个锻盒,从里面拿出一颗夜明珠,对柳然说:“随义父进去看看。”
柳然应声跟上去,密室大门随之关上,夜明珠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照得密室如同白昼。可室中只有些桌椅,不像藏了甚么稀世奇珍。果然,江天尘又从墙上开出一间密室,这次竟是一条长梯通向地下。
下到地底,饶是柳然涵养再好也禁不住失声低呼。
地底密室竟有一间朝阳殿大,这样开在地底却无房柱支撑,设计堪称绝伦。周圈烛台上放的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夜明珠,整间密室华光纷呈。
近两丈高的墙壁上挂满兵器。冷云芒、五彩鞭、耒阳锤、七星剑、点雀刀、一龙枪、坤榭扇,皆这般列在墙上。柳然心知随意一件都是一门之宝。再看室中贡台上又更为上品,江湖中名声鹊起的环香剑、出日剑、舒云剑、金芒刃皆在其列,多年前这些名剑都陪流云阁的历任阁主叱咤江湖,还有江天尘的佩剑——韶华斩。柳然看着韶华斩不免激动,少时他亲眼见过这柄青光剑大显神威,那时他便视江天尘为天神。
可是,他留意到,韶华斩这般上品之上竟还空着一个剑架。
“义父,还有何兵器会胜过这一室的稀世奇兵?”
江天尘负手走到柳然身旁,笑道:“眼界怎就这般窄?”
柳然盯着那空着的剑架,道:“义父要教然儿品剑?”
“你且说,剑品如何评定?”
“义父要考然儿?”柳然笑道,“剑者,兵之君子者也。凡上、中、下三品。能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者,只可谓之下品;以精铁妙玉锻制,能随心驾驭者,且为中品;剑有精魂,才称之上品。至于寻常俗子使的那些,不过是些蠢物,难入品级。”
江天尘问道:“上品之上再无其他?”
柳然茫然:“义父的‘韶华斩’已是剑中王者!”
江天尘摇头,语气和缓道:“你毕竟见识浅。你可知,与‘韶华斩’齐名的另一柄剑为何?”
柳然道:“然儿当然知道,自然是那柄‘流光断’!”
江天尘又问:“那你又知否,‘韶华斩’与‘流光断’的由来?”
“难怪这名字似有相类,竟真有由来!”柳然一细想,又道,“只是,‘流光断’是冷青洵佩剑,寰溯山庄与咱们势成水火,冷青洵佩剑怎会与义父的‘韶华斩’有关?”
江天尘上前拿起贡台上的‘韶华斩’,细细抚着,道:“这柄‘韶华斩’是我义父商阁主之物。多年前,天降神石,世出双剑,铸剑大师弓筑邀天下共夺。老阁主与冷老儿技压群雄却难争高下,于是各得一柄。我入阁任少阁主时,老阁主便将‘韶华斩’传了我。”
柳然讶道:“这‘韶华’、‘流光’二剑竟还都是神物!”
江天尘置好韶华斩,回身看着柳然道:“世人皆以为如是。可商老阁主却无意从弓筑口中得知,所谓双剑只是神石一角熔铸,真正的神石却用作铸了另一柄剑。”
柳然已听得入神,速速接道:“这神剑为何?”
江天尘沉声道:“冥殇。”
柳然道:“这名起得好生晦气,又怪得很。”
江天尘一脸凝重,道:“此名缘意而来。铸此剑要取活人血肉,又要极盛的阳气。天地之间,唯孩童生气最盛,天资聪颖者更是其中精华。弓筑便绑了百名江湖名士的襁褓之子投入炼剑炉中,此剑方成。故此,弓筑名其曰‘冥殇’,取其‘杀害幼童而得’之意。”
柳然惊呼:“那弓筑真是疯魔了,竟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江天尘道:“他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不得善终,也算天道循环。只可惜,神剑‘冥殇’随着弓筑身死而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柳然道:“韶华斩是上品,那冥殇便是仙品了!然儿真想一睹这宝物的风采!”
江天尘凝目看着柳然,说:“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着,他从剑架上随手拿起一柄环香剑,然后把韶华斩递给柳然,昂首道:“来,跟义父过上两招!”
柳然接过韶华斩的瞬间,仿佛有共鸣似的,只觉与剑融为一体,心意相通。以前他使过许多剑,也不乏上品,竟无一柄像韶华斩这样,像是融入他血肉一般。所谓人剑合一竟是这般精妙绝伦、难以言说的感觉,柳然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右手提剑,左手双指划剑而上,敛目而笑,顺势展开招式,真气一提,双脚轻巧离地,同时挥剑果断指向江天尘,疾攻而下。江天尘稳如泰山,单手握着环香剑指地,就在韶华斩剑尖将抵他眉心之时瞬间摇身闪过,环香剑鬼魅般打横拦腰击在韶华斩剑身。柳然感到震颤,立时腾身一翻稳住身形不坠,顿时失了先机。
与江天尘交手若是要一招制胜,柳然恐怕还要再练个十年,之前与江天尘过招时他也总是难占先机,如今有了韶华斩在手,柳然胜算又大了几分,所以出师不利并不足以让他灰心。
待柳然落地,他飞快使出《幻风剑法》第三式——“风袭十里”,以真气驾驭韶华斩凌空画圈,绽出一朵剑花,于虚实相迭之间俯身出其不意探出一剑。
江天尘轻松一笑,道:“花招太多!”语罢错身,提起环香剑抵住韶华斩,腾出一只手攻向柳然右臂肘心曲池穴。这一招若是成功,柳然必然右手顿麻失剑,柳然眼疾手快,立刻一边回转身子避开,一边抽剑下劈。江天尘也挥剑转身,朝他攻下。
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毫不退让、一攻一守地过了近百招。还是江天尘武功略胜一筹,又是十几招下来,柳然明显落了下风,看似与韶华斩配合默契,实则力不从心,已有驾驭不了韶华斩之险,只能频繁变招来拆江天尘的招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幻风剑法》中的招式竟被他使尽,已完全受制于江天尘,疲于见招拆招。最后终于被江天尘一剑抵喉,完败收场。
柳然喘匀了气,道:“义父又赢了!”
江天尘竟无半丝疲态,将环香剑放回剑架上,说:“你内力修为不够才会觉得疲累。不过《幻风剑法》倒是使得极熟。”
江天尘看着柳然手中的韶华斩,道:“既然你使得顺手,韶华斩就予你了。”
柳然不敢置信,喜道:“义父当真将这宝物给然儿?”
江天尘见他少年心性,笑道:“还会玩笑你不成?看你能驾驭得了韶华斩,给你也不算是屈了宝物。只是方才见你尚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韶华斩,你回去还要多加练习,做到收放自如才好。”
柳然欢喜应承道:“然儿遵命!”
“你可知,义父要你去平江的用意?”
柳然答道:“然儿愚钝,还请义父示下。”
“平江是潭深水,”江天尘看着柳然,“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宝地。”
柳然立刻会意,道:“然儿明白!”
江天尘拍拍他的肩,说:“你入世未深,此行凡事与寒箫商议再行。”
柳然笑答:“是,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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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柳然走后,小栀便照着柳然的吩咐从库房里寻出红珀玲珑手钏,送到了乐遥仙子清风处。彼时,清风正在书房练字,听女婢通报,便晓得是那天席上柳然许她的事,遂热情接待了小栀。
小栀把紫锻锦匣送到清风面前,毕恭毕敬道:“仙子,这是我家主子特意让送来的。”
清风接过锦匣,道:“我省得。”然后竟当着小栀的面打开匣子来看。
那手钏用的红珀红似火、润如水,清风见了心里一阵欢喜。
小栀见机笑着说:“这‘虎魄’是外邦贡品,血珀更是抚顺珀中的顶尖儿。我家主子独独得了这么一份,就叫奴婢给仙子送来了。”
“那要多谢少阁主了,还望栀姑娘替我传话。”清风嘴上客气,心头却有些得意。
小栀应下清风之后就告退回了金暖楼,正巧柳然从外面回来。见柳然手中拿着柄剑,小栀赶忙上去接。小鸾就拿刚烹好的茉莉大方端给柳然。
柳然吃过茶,道:“过几日我要到平江走一趟,多则半载,少则三月,你们回头好生打点行李。还有这柄韶华斩,小鸾去把后院的琴楼收拾干净,把剑先贡上去,到时再带走。”
小栀小鸾先应下来,可都面色惶惶,小栀道:“主子才回阁子来,这便急着走?”
柳然知道她是好意,遂道:“阁主给的差事怎能推脱?”
小鸾道:“无妨,咱们跟着伺候主子去。”
柳然笑道:“那要叫人笑是千金小姐了。你们还是留下,大抵阁子里其他人出差事也不带着丫头随身。”
知道像柳然说的一般,小鸾又不放心,道:“那也该有个使得顺手的,主子带我们去……必也没人说道。”
柳然宽慰她道:“你们若不放心,我带上阿棠就是了。”
柳然说的阿棠是梓昧安排的两个小厮之一。那夜柳然去夜吟轩时,遇到的门倌便是他,柳然本已让他去睡了,可他还是守着门,眼都不敢合地等着柳然,一等竟是一夜,柳然见此深感其忠厚。又觉他面色惶惑,便出声询问,谁知阿棠竟面红耳赤,赧然道出柳然身上有女子熏香气味。知他想差了,柳然也不欲辩解,仔细嗅了嗅竟一丝也嗅不出。寒箫身上虽有香气却极清淡,过到他身上当根本嗅不出才是。想到这层,柳然始觉此子嗅觉异于常人,当下留心,想着日后寻机重用,这次时机刚好。
小栀、小鸾是知道阿棠的,也对他颇为放心,于是不多辩解。
流云阁少阁主远行是件大事,因而,柳然启程那日三卿、名使皆来送行。柳然出了金暖楼才知道寒箫已先至渡头等候,于是听梓昧几句嘱托,便出发去了渡头。
马车到渡头后,阿棠麻利地指挥船工往船上运柳然的行李。“韶华斩”装在前几日订制好的青缎苏绣云纹剑匣中,阿棠听了小栀、小鸾的叮嘱,从出金暖楼到渡头一直亲自抱着剑匣,片刻不敢假手于人,十分谨慎仔细。柳然见状便觉得自己眼光当真无差。
柳然刚下马车便见到寒箫迎上来。今日寒箫未穿初见时的那条月白长裙,而是换了一件水红蜀锦修身百褶裙,腰上环着藕色腰封,玉箫挂在身侧。再看,还梳着仙螺髻,髻尖上缀着圆润海珠,半片黑缎似的长发披在肩上,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与那晚的清冷相较,又是一股暖人心肺之感。
寒箫走到他面前行礼,笑道:“少阁主,登船启程罢。”
柳然应声随寒箫登了船。踏上甲板,柳然道:“仙子今日这身儿当真鲜亮!”
寒箫支着双手,环看自己一轮,道:“倒是凤鸣仙子要我穿得鲜亮些,怕少阁主看着心烦。寒箫原不大这样穿。”
柳然道:“人穿得鲜亮些,心绪也明快点儿。”
寒箫笑而不语,转身引了柳然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柳然四下看看,画舫里的布置很是精巧。他们进的是船的外室,门帘前的低台上摆着一座茶几,四面放着盘花坐垫,一挂纱蔓隔开低台,里面放着一张软榻,一旁端放着一张雕花紫木古琴,窗前点着几株兰草。柳然跟寒箫坐在茶几前,帘外出来一个身着绿衣的婢子,奉上两盏雨前龙井后,便行礼立在寒箫身后。阿棠安排好行李,也从帘外进来,立在柳然身后。
柳然觉得阿棠神色羞涩,才想起他认得那香气,自己又没跟他解释清楚,遂来了兴味,道:“仙子平日可爱用香?”
寒箫被他这无头无脑地一问有些疑惑,又不能不答,遂道:“素日用的是一味叫‘清缱’的香,不过时用时不用来着。”
柳然笑道:“哦?那是否今日也没用?”
寒箫点头答是。
柳然侧过头,问阿棠:“阿棠,我考考你,你能说出仙子的清缱香用了哪些香料?”
阿棠看了寒箫一眼,又为难地看着柳然,支吾道:“主……主子,小,小的知道,好似有藿香、百里香、茉莉香,嗯……有些苦菊的味道。还……还有些,小的叫不上名来。”
柳然满意地点头,然后看着寒箫。
寒箫脸上少见的有片刻惊讶,又对身后婢子道:“绿仪,你说阿棠说的可都对?”
那名唤‘绿仪’的婢子被阿棠吓到,被寒箫一叫才回神,道:“禀少阁主、主子,主子用的香里是加了青霍、百里香、茉莉和苦菊花,这位棠哥哥没说错。棠哥哥叫不上来的是没药和乳香。这香是奴婢亲自配的,这些原料只有奴婢一人知道,并未外传,这位棠哥哥怎会……”
寒箫道:“阿棠的嗅觉想必异于常人。”
柳然喝了口茶,道:“阿棠的才能要是用得恰到好处必能成大事。”
寒箫笑道:“少阁主说的是。绿仪会调香,让她跟阿棠说说那些香料都叫些甚么名?”
柳然爽朗一笑,对阿棠说:“你要好好向绿仪学香。还不快谢谢幻世仙子!”
阿棠是个上进的,一听要跟绿仪学东西,欢喜地谢了寒箫和柳然。
柳然支开阿棠和绿仪,与寒箫相对而坐。柳然一扬袖,寒箫看见了他腰间坠下的一块玉环,她随便一问:“少阁主坠的是玉琼环?”
柳然听罢将玉琼环从腰间取下:“仙子说它?玉倒是一块好玉,只是没甚么玄机。我刚拿到时参悟过,可除了向内注入真气会令人心旷神怡外,也别无他用,左右搁着也是浪费,我便用它做了配饰。”说完便递给了寒箫。
寒箫接过来捧在手里,这块玉没有手掌大,通透宁秀,碧绿无暇,上面刻着些奇特的花纹。寒箫细细打量一番,又交给柳然,思忖左右,道:“少阁主,寒箫在平江听过一个传言。”
柳然眼前一亮,起身道:“仙子说来听听。”
寒箫也随柳然起身,接着说:“相传,玉乃灵物,善育精魄。玉琼环是玉中之王,想必有玉仙守护。”
“神仙之事一向飘渺,仙子何出此言?”
“这说法只是乡间传言,寒箫并未查证。”
柳然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着把玉琼环往腰上系。
寒箫笑着走到柳然身边,为他理好玉琼环的穗子,轻轻拉起他腰上的缎带,把玉琼环上的红绳穿过缎带,纤指灵巧地翻花系上了坠子,然后把柳然的衣襟理好。
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尺度把握得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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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映江中,船行川上。
寒箫夜里惊起,披上单衣从房间里出来,绕过甲板,见一白色身影立于船头,仰观星辰。寒箫走过去,低声道:“少阁主也是无心睡眠?”
“仙子也是,不如一同赏月。”
柳然回过头,月光、镜湖、人影融在一起,若不是柳然开口讲话,寒箫竟还以为自己是站在一幅画前。
寒箫点头,走到柳然身边,仰头与他一同看着星月。
“平江是怎样的?”
寒箫转过头望着他,他却依旧望着天,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寒箫斟酌片刻,道:“少阁主是要一战成名?何必操之过急,阁主正值盛年……”
柳然却打断她:“我不知,我是为何被义父选中。早丁母忧,无人庇护,被人打骂的日子过得多了,直到遇着义父。他在我眼中犹如天神。后来,我知道了流云阁,知道了江湖,知道了统一天下武林。你可明白?看到义父在朝阳殿上的威武,我浑身的血脉都沸腾起来!”说着,柳然紧握起了双拳:“可我看得出,有人不服我。”
寒箫道:“没想到,短短几日少阁主竟看得如此通透。”
柳然低头注视着寒箫,正色道:“这次是大好时机,我一定要让天下人看看!”
寒箫一脸肃然,道:“寒箫定鞠躬尽瘁,全力助少阁主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