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
字数:7368 加入书签
想知道吗,一年前瓦尔达那场战役剥夺的无数生命, 陈燃请愿书主动前往瓦尔达后的故事。程思来找过她, 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过去, 她却抽着烟头独自坐在阳台晒太阳, 春日暖阳,落在她脸上却显得略微空洞。
“你去简直是送死,现在好歹是升职阶段, 能不能为你前途想想。”程思来说她,“简直榆木脑袋, 瓦尔达是你能去的吗。”
“那又没事儿。”陈燃朝着他咧嘴笑起来,“瓦尔达我几年前去过, 跟着一位挺好的医生,是他教我怎么心平气和地看待事物, 况且没他, 我可能也不会安全回来。”
“你去过?”他脸色狐疑。
“那会儿你还在考博。”
“你丫居然背着我出去!”程思来暴脾气上来了。
“诶, 我说你喉咙隔壁都能听见了。”她捻灭烟头,无声笑着,“反正我收拾着就走了, 你也快点找个稳定工作吧。”
他哼声:“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嘿, 你丫傲娇个屁。”
“谁丫傲娇。”程思来瞪她眼,“要不然我也去了。”
“别啊。”陈燃立马出口打消他的想法, “给我省省, 躲爹也不是这样躲的, 说好的不把我拖下水。”
“行行行。”程思来果断放弃, “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啥。”陈燃披衣进去,“又不是去旅游,随便弄弄得了。”
“要不把我也带过去。”程思来笑着说,陈燃回他个白眼。
“屋里记得收拾,要不然给我回你老窝去。”
“遵命老板。”
陈燃笑了下:“瓦尔达那边景色不错,要是没炮弹,简直旅游胜地啊。”
“那等瓦尔达平了咱们去旅行呗。”
“成啊。”
“你和谁组队去的。”
“医界老前辈,教授之前经常提起的一位。”
“麦德森吗。”程思来笑起来,“那位医生最近到处流浪,好像已经辞了俄罗斯那边的职务,在当志愿者。”
“嗯。”
“好想去啊。”
“甭想了。”
隔日她坐飞机,抵达瓦尔达城中心,麦德森医生已经在机场等候,金发蓝眼,很漂亮的女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已经在麦德森脸上蒙了层灰:“陈医生吗?”伸手过去。
“你好,麦德森医生。”陈燃递手相握。
瓦尔达城镇建筑大多灰白理石构筑而成,她与麦德森乘坐汽车一路直行,打算前往国防军队所在营地,只是中途需要加油的原因,在加油站稍等了几分钟,麦德森说去商店买点东西,于是她在车上坐着。
一列巡逻兵从街角而至。
她瞥眼盯了会儿,那群家伙戴着防寒面罩,一步步从车旁边经过,此时暖阳正盛,冷风呼啦胡的微微吹着,陈燃咬着烟头稍微发愣,手里的打火机一下子从窗口窜了出去,刚好砸中最后一位特种兵的胸膛,接着啪嗒掉在他前脚处。
陈燃啊声,身子很快从车窗探出去,拿手拉住那位列兵的后衣领,用的是外语:“不好意思。”对于这里的语言,她还不怎么熟练,“我的打火机掉到你裤子下了。”
列兵回头,带绒黑军帽下的眼睛犀利冷静,陈燃被盯得心里发毛:“你好,我的打火机。”她伸手指指那位列兵的军靴,“你踩到它了。”她口齿清晰,男人顿足,才把脚移开。
“脚的发音不准确。”他用了陈燃熟悉的语言。
“嗯?你是中国人。”也对,眼睛是黑的。
他暂时没肯定:“‘我的打火机掉到你裤子下了’这句话,不是裤子,是脚。”
“啊,谢谢。”陈燃注意到刚刚的丢人话,耳朵微微烫起来。
那边有人喊了声:“瑞司!”
他向前面的巡逻兵摆摆手,弯腰下去,把打火机捡起来递给她,语气平静:“m军营在西边,你们可能绕错路了。”
“噢。”陈燃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谢谢您。”
“不用谢。”
“不过您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去军营的。”
“我们有你的资料,昨天我了解了点。”瑞司眼角微弯,“外出别逗留太久,最近是不太平阶段。”接着人摆手,跨步快速离开。
麦德森买了点咖啡粉:“最近很多事情需要整理,也辛苦一下陈医生,刚到这里就得治疗伤员。”
“没问题。”
“那就行,最近大多数是前线来的病患,我们可能还会被派到前线哦。”
“您在这里待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吧。”麦德森笑起来,“多少也失去了什么。”
当夜幕降临,异域土地清冷的气氛向她席卷而来,希勒旧府的模样映在她眼底,她从来没见过它以往的光辉,只是如今,某种难以阴郁的情绪钻满心底,那是瓦尔达习以为常的病态。
抵达军营后,陈燃在落脚点休息,打开窗户却发现了满天繁星,她支下巴,弯嘴笑起来,手里头巴望着打火机,脑袋里却回想起那位名叫瑞司的列兵,漆黑的眼睛,长什么模样呢。
她细细磨蹭,嘴唇翕动:“长什么模样呢。”
来这里的第五天,她再次见到了那位瑞司列兵。
七八个战友在雪地里练靶子,远处十米开外,裹着军绿大衣站在大雪地里,只有一位不同寻常,穿着黑色军服,大袄不裹,却戴着御寒面罩和军帽。
“瑞司,你也来试试这把新枪。”
“来呀,你站那里做什么。”
“啊,我看见陈医生了。”
“陈医生,来我们这里。”
陈燃转头过去,发现瑞司也在瞧着自己。
脚步不自觉地向他们走去:“伤刚刚好,别胡来。”
“你看,让你练枪,被医生说了吧。”
“哈哈哈哈回去躺着吧。”
“陈医生,我都快好了。”
瑞司抬手,揭开面罩,微微把鼻子露出来吸口冷气,再盯着那位重病初愈的战友:“也老大不小了,陈医生的话都不听吗。”
“好吧,我这就回去。”
陈燃转身走开,脚底冷不丁湿滑,身体向后快速倾斜,背脊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手臂被他拽紧,陈燃还没缓神:“不好意思。”
“最近大雪,穿防滑的比较好。”
“我鞋子是防滑的。”
对方眉头稍微挑起来,显然不相信陈燃鞋子有防滑的功效。
“真的。”她嘴里嘀咕。
她随军队转移进入凡特城内,远处隐约的枪火交战声音没入风雪里,陈燃裹着大军袄,在医护中心紧急救治一位病患,一枚炮弹飞到这里来,嘣地一声,把病床都震了起来,她用身体护住病患的身体,医疗工具左摇右晃,她大声喝叱住自乱阵脚的护士:“给我安静点!要么继续,要么给我出去。”这时候刚好有两位战友被抬进来,那位瑞司的士兵将病患放置安托后,快速出去。
护士被吼得吓愣住:“我很抱歉。”护士很快调整好情绪。
手术结束后,麦德森他们累得趴在床上,陈燃出去透了冷气,嘴里含支烟,正想打火机点上,入目一只修长的手,嘴边的烟被人快速夺走。
陈燃扭头看见那位蒙脸列兵,左边胸口戴着“瑞司”的银牌:“瑞司?”她试着喊了声。
“军火库附近禁止抽烟。”他回答。
“抱歉,没注意。”
“辛苦你了。”瑞司接着说。
“您也辛苦了。”陈燃朝着他咧嘴笑起来,“你们这样一直戴面罩不闷吗。”
“还好,可以御寒。”
“噢,改天给我一个试试呗。”
“嗯。”
下午时间,陈燃被瑞司叫到前面阵地。
“怎么了。”
“有个士兵踩到了地雷。”
现场乱石交错,建筑物倒塌,那位列兵左臂断裂,失血过多,却偏偏滚到了地雷区域,这时候人僵硬地躺着没法动弹,陈燃快速给他打上药剂:“左臂不能拖着。”列兵适当地安稳住伤患重量,以防触碰到地雷。
“陈医生,你要在这里动手术?”瑞司问。
“要不然呢。”陈燃不要命地笑起来,“让你们拖着地雷一起去手术室吗。”
左臂出血情况很快被止住,接下去就是地雷,陈燃拉住瑞司说:“我刚救回来的人,别给地雷破坏了。”
“放心,不会。”
地雷被成功排除,伤患被送往后方的急救中心后,有人忽然高喊一声:“炮弹!”语言湮没在炮火之中,嘣的一声,这里的一片变成废墟,陈燃被瑞司护着,两人滚进了一个废弃的下水管道。
瑞司把她紧紧压在怀里,陈燃能清晰可听的对方心跳声。
“你还好吗。”瑞司松开她。
“我很好,谢谢。”
“可能暂时出不去了。”他压制住左小腿的弹伤,“外面没动静,在僵持着。”
“先把子弹取出来。”陈燃把他裤腿卷起来,从急救箱内拿出酒精消毒。因为没有麻醉药,取完子弹,瑞司额角一片冷汗,“没事吧,很痛吧。”
“还好。”
“麻醉药都用完了,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这与你无关。”
“我看着都疼。”陈燃盯着他苍白的脸,“暂时别动比较好。”
瑞司点头:“这种情况出去也可能被包围,我们的人都撤了回去。”
“那我们怎么办。”
“等段时间,晚上看看情况。”
“嗯。”
几分钟的时间,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敌人在暗处隐蔽,战友肯定是第一时间撤离危险地段,陈燃把水壶递给他喝,瑞司摇头,她箱子里拿出瓶药来说:“让你吃药的。”
“噢。”瑞司乖乖接受,拿药塞进嘴里咀嚼。
陈燃瞪了眼:“不喝水吗。”
他摇头。
她把水壶递得更近了:“喝,又没毒。”
陈燃盯着他的脸:“瑞司是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战友说这里惯用代号作名字。”
“嗯,这样情报不会很快泄露。”
“哪天有条件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哦。”
瑞司弯嘴笑了下:“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的,可不公平,况且我帮你取子弹。”
“嗯,确实是这样。”
“是吧。”
“等有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