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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紧紧缠住了陈燃的腰际边儿, 眼睛笑得弯起来:“刚才谁给你打电话的。”
“院长。”
“什么事。”
“关于志愿者的事情。”
“你怎么说。”
陈燃摇头:“我有件急事处理,志愿者这事儿得暂时搁着。”
“嗯?急事。”
陈燃翻身搂着他脖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傅谌明嗯了声,隔了段时间, 果真说了句话:“天天急事才好。”
陈燃用力扭了他的腰。
“饶了我吧。”他无奈,被扭得痒笑出声。
“你还是不想让我去阿维迩这种地方待着, 我陪着你不是挺好的嘛。”陈燃问他。
“我也想这样。”傅谌明顿两秒, “可实际上我不想。”
“到底想不想。”
“身边很多人死了, 其中大部分我战友, 有位是相处了九年的好朋友, 在我眼前被炸死。”傅谌明脑袋蹭在她怀里,语气含带着倦意,轻巧地掩盖着那年痛心疾首的伤心事, “所以别去了。”
陈燃抱住他,没再说话。
第二天他们起了大早, 与孤儿院院长约定的八点见面,傅谌明很快穿衣服,陈燃还在梳理头发。发现他迅速完成了洗漱穿衣的流程:“果然是军队出身,不能比较啊这速度。”
“我速度怎么样你应该早就知道。”傅谌明慢悠悠地把玩着打火机, 笑看着她。
对面陈燃脸颊忽然红起来:“真的是。”着手套上袜子,那边男人把鞋子拿了过来,蹲下给她套上,陈燃瞧着他后脑勺, “那你还有休假吗。”
“不清楚, 最近阿维迩战况停歇了段时间, 司令官才准我回来。”
“什么年头才会停战。”
“我也问过,三年前,问过我指导老师。”
“他怎么说。”
“他朝我翻了白眼,说做白日梦吧。”
陈燃哈哈笑起来。
孤儿院院长年近六十,副院长说她最近记忆力变得不太好使,可院长看见陈燃的时候,嘴里很清晰地说出了“小燃燃”这个称呼,陈燃眼睛泛酸,立马过去抱住院长:“奶奶。”
“燃燃呀,终于回来看我啦。”院长眯眼笑起来,经久衰老的皱纹在眼底清晰可见,头发白花花的,“你做了医生累不累呀。”
“不累。”
“出国别苦了自己。”
“嗯。”
随后陈燃介绍了她的男朋友。
院长说:“燃燃的老伴儿呀,哎呀,真好看,啥时候结的婚,都不和我说一下。”
“没,还没结婚呢。”陈燃摆手。
“结婚一定会和您老人家说的。”傅谌明笑着回答。
“还很好很好。”院长点点头,从几本厚墩墩的相册里翻找出陈燃那班的合照,“傅先生肯定也想看燃燃小时候的照片儿吧,其实呀,当年在孩子们背后我偷偷拍了好多,燃燃还有呢。”
陈燃啊声,嘀咕:“可丑了。”
这一大摞照片,傅谌明和院长坐边上使劲儿地看着,有时候还会讨论小燃燃长高或者生病,陈燃在旁边瞪着眼:“连这个都拍下来吗。”
院长看了好会儿,被小盆友们拉出房间外面玩,陈燃坐边上问他:“看够了吧,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可小屁孩是你呀。”他回答。
陈燃噎声。
时间短暂,陈燃两人告别院长他们后,很快坐回程列车,这次两人的位置终于是邻座的了。陈燃靠他臂膀,心里却在想着傅谌明即将离开这里的事情。
“行李什么的都弄好了吗。”
“嗯。”傅谌明握住她的手,“都弄好了。”
坐车回到公寓,两人先去超市买菜准备今天晚餐,她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出去,傅谌明给她戴了毛线帽:“戴着,外面冷。”
“嗯。”
“想好今天吃什么了吗。”
“糖醋里脊,玉米排骨汤。”
他挑眉:“会做吗。”
“别小看我哦。”陈燃窜进他胸膛里捂了捂手,“我这厨艺也算顶尖的,你想吃什么。”
“好。”他无奈笑起来,“嗯,再买点蔬菜吧。”
“就这些吗。”
“两人吃不了很多东西。”
“那就这些吧。”
路经购物街,陈燃想起来还没给他买衣服:“想给你买件很厚的衣服。”她盯着男人这件大衣,“你身上太薄了。”
“我不怕冷。”
“可我看着冷。”
“好吧。”他弯嘴笑了下,拉着她进去男装店,“十分钟就行。”
“十分钟就行的吗。”她笑着反问。
“这件黑的就行。”傅谌明随便挑了件。
“嗯,怎么都喜欢黑的。”她问。
“你不也是。”他笑盯着陈燃身上那件黑棉服。
“我这是家居服,随便穿的。”
“我也差不多。”
工作人员给他推荐了很多款式的衣服,陈燃却忽然把一件橘红毛衣推给他:“试试这件。”
“不是来买外套的?”
“毛衣也可以买嘛。”陈燃把他推进试衣间。
傅谌明盯着手里的衣服,才想明白她刚才所说的“十分钟就行吗”的疑问句。
傅谌明从来没穿过橘红毛衣,还是高领的那种,陈燃倒是很高兴,他问为什么选这颜色,陈燃回答:“冬天已经够冷了,您还想颜色更沉重嘛,橘红色多好看。”
“也对。”他理解。
“那这件裤子也试试吧。”她立马把外裤推给他,“您这长腿应该凸显凸显。”
“嗯。”傅谌明盯着手里的长裤,沉默两秒,“燃燃。”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连内裤都给我选好了。”
“……差不多。”
“……”
“红色的那种。”
“……”他放下长裤,把毛衣和外套结账之后,立马拉着陈燃走出男装店。
陈燃在外面噗地笑起来:“这么不经逗呀。”
“就知道您这把戏。”傅谌明把她拉进怀里,“别往冷风里面跑,有这力气给我省省,晚上继续。”
陈燃表情立马僵硬起来:“败给您了,刚刚不应该那么逗您。”
“晚了。”
“……”
“”
晚饭吃完,傅谌明负责刷碗,她去拿两人的换洗衣物,准备放热水洗澡,陈燃走到阳台,吹着热气呼出口白雾来,才把半僵硬的毛巾和袜子全部收了进来。
“燃燃。”
“阳台这里。”陈燃立马进来,“毛巾都冻了。”
“今晚上很冷。“
“对啊。”
“所以今晚上抱紧我睡觉。”
“……”意思原来是这个。
“看电影。”傅谌明准备把投影仪拿出来,陈燃摇头:“今天就不了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坐飞机的吗,下次再看吧。”
傅谌明盯着柜子里的投影仪,一脸正经:“真的吗,你最喜欢的恐怖片。”
“晚上你不想睡了是吧,还恐怖片。”她吐槽。
他顿两秒:“不是最喜欢恐怖片吗。”
“我是喜欢恐怖片。”陈燃把投影仪收进去,“但不是最喜欢。”
“那最喜欢?”
“最喜欢你。”陈燃瞪他眼,“别总来套路,我不会一直愿意被你套的。”
“真的吗。”他笑起来。
“……”这种时候笑简直违规。
陈燃舒舒服服洗完后,坐在沙发上的傅谌明立马过去把她抱起来,陈燃惊呼声:“怎么在沙发上躺着,刚洗澡应该在床上吧。”
“怕躺床上睡着。”
陈燃笑了下:“我没睡着,我可以看着你一晚上。”
傅谌明也笑起来:“我也想看着你。”
“当然不行。”
两人相拥而吻,睡衣被脱了大半后,身体相互间紧紧贴着不放,□□声含带着散漫的倦意,舌尖将她腔内空气掠夺得所剩无几,她抱着他,亲着他,连同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份,亲吻他,反反复复,翻云覆雨。
早上九点,已经有一位军装列兵在楼下等他,傅谌明离开前,吻了她一下:“保持联系,电影短时间内可能看不了了。”
陈燃说:“没关系。”
他歉意地笑了下:“下次补上。”
“嗯,你要小心。”
“好。”
两人离别,程思来听到消息时已经过了两周时间,他炸开了花,亲自跑到陈燃医院买花热烈庆祝了一下,陈燃耐着性子整理文档:“我男朋友离开这么高兴?”
“是啊。”程思来笑得咧开嘴角,“谁让那家伙把我内裤装进垃圾袋里的。”
陈燃噗地笑出声音:“你还惦记这个呢。”
“我时刻惦记着呢。”程思来瞪她眼,“你的事儿打算怎么样,是做还是不做。”
陈燃手头猛然顿住,片刻后将文档放入夹中:“不做。”
“你确定吗。”程思来神色变了,“我给你联系的那位脑科医生算是顶尖的了,而且成功率是58.79%……燃燃,你应该试试。”
“思来你。”陈燃扭头瞧着他问,“同意我动手术吗。”
“不知道。”傅谌明僵硬地摁住脑袋,“如果不动手术,你可能只有四五年。”
“我也是医生,不可能是四五年,有可能七八年呀。”她笑了下。
“医者不自医,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陈燃合了眼,又睁开,“换做以前我会同意,但现在可能不会。”
“因为傅谌明那家伙吗。”程思来笑了下。
陈燃握紧了拳头,现在没胆量动手术,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变成植物人的危险,这点程思来也知道,所以这件事儿考虑两年都没结果,遇见傅谌明后,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脑部神经天生缺陷,婴孩时期遗留的问题,可能同时促成父母丢弃她。程思来五年前才知道她脑补缺陷,鉴于死党原因,给她找了医界几位著名的脑科医生,可本人到现在也没同意。
“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们已经够忙的了。”
程思来沉默几秒:“反正最近段时间也别太累了,就算脑神经没麻痹,也不能侥幸。”
“谢谢。”
程思来盯着她:“谢个屁。”
陈燃笑了下:“有时候,真把你当弟弟看。”
“呸。”程思来咬了口苹果,“要知道咱月份比你大,屁个弟弟。”
“心理就不一定了。”
“得。”程思来笑起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慢走啊。”
难得的周末,陈燃身心解放,选择在医院休息室内睡个好觉,程思来这会儿却找上门来,叫着一起去撸串。
“你这么高兴,你别来烦我,却烦你女人去。”
“她们可矫情了,不去不去。”程思来把她从床上拽下来,“走走走,刚才主任还在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她这才爬起来穿好了白大褂。
和程思来打闹的路上,护士长推车经过,向他们问好,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陈燃脑部一阵抽痛,接着身体不自觉坠落下去,推翻推车上的药瓶,嘣地一声巨响,在医院内部甚是刺耳地响起来。
“陈燃!!”程思来抱着她往手术室走过去,“你别吓我啊!!”
可她怎么也听不清程思来的话了,脑部严重紊紊的声响刺破耳朵,她稍微合了眼睛,就好像再也没睁开过。
三天后,陈燃还是没有清醒的症状,程思来委托了那位著名脑科医生进行手术治疗,那位医生问程思来是否是陈燃的监护人,程思来回答是的。
“手术会有风险,您毕竟是程老先生的儿子,所以这点一定要考虑清楚。”李医生迟疑回答,“按理说昏迷三天可能会对脑补造成很大损伤……”
“这么放着会成植物人,不是么。”程思来打断他的话,“手术成功率一半以上,希望李医生您能把效率提高点。”
李医生:“那陈小姐的意愿呢。”
“不到紧要关头她是绝对不会动手术的。”
“现在是紧要关头。”
“是,所以拜托您了。”
“哪里的事。”
程思来笑了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等待的时间变长,梦里恍如迟迟不变的景色,陈燃看着树上染黄的枯叶像蝴蝶坠落下来,她懒散地躺在软和的地上,土地就像棉花糖软眠,软得想睡觉。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
高高的,瘦瘦的。
身形挺拔,穿着黑色作战服,在远处伫立。
一动不动。
汗水浸湿了他额角,随着远方炮火轰击,一声声的,将地面炸裂。
他举着抢冲在最前面,面色肃穆冷冽,终于化成一道黑点,再也找不到身影。
“如果我不见了,你该怎么办。”
“找你找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