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P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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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阳腾地坐起来, 趴在仪器的屏幕上, 逐字逐句地把诊断结果念了一遍。
他肚子里还真的有个球。
吓死个羊了。
谁的球啊???
季舒阳哆哆嗦嗦地从仪器里钻出来,做贼似的把诊断结果删除, 删完又茫然地晃了晃脑袋。
他先是爬了元帅的床, 又为了解毒爬了贺川的床……
怀孕这事儿简直是季舒阳十八多年来,勉强顺顺当当的人生里的一道惊雷, 直接将他从和贺先生的温存里炸醒了。
炸得里焦外嫩,差点卷铺盖直接滚回老家。
但想想逃避也解决不了肚子里面的球, 他还是委屈巴拉地留了下来。
问题是他好像还没什么资格委屈。
元帅的床是他自己爬的, 贺川的毒是他主动解的, 总而言之, 那俩食肉兽人比季舒阳更像“受害者”。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绵羊抱着精神体迷迷糊糊地离开了实验室, 顶着正午灿烂的阳光走了百十来步, 忽然想起自己还得去看齐司明收养的小崽崽。
小崽崽们喜欢他, 他也真心喜欢小崽崽,跟幼崽在一起的时候季舒阳不必考虑什么实验室与军团的矛盾,也不必思考自己乱七八糟的感情。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 干脆拍拍屁股回山羊爷爷的山头算了。
但是不行。
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
季舒阳回到隐蔽在居民区里的别墅时, 发现门口粘了只嗷呜嗷呜叫的小狼崽子。
“哥哥!”贺小山原本趴在铁栏杆上摇尾巴,听见他的脚步声, 立刻蹿过来, “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我想你啦!”
他不由自主向四周看去:“你哥哥呢?”
“哥哥在军团里。”贺小山乖巧地回答, “最近哥哥好忙也好凶啊, 都不常回家了。”
贺川一定是在调查之前被下药的事情。季舒阳垂下眼帘,把小狼崽抱进了别墅。
贺小山是在几天前,通过死缠烂打,并挤出几滴眼泪后,成功让小绵羊松口,带自己来见别的小兽人的。
当然其中有贺川的授意,小崽崽憋死了没说。
贺小山和小狮子迅速成为好朋友,滚作一团,在季舒阳无奈的叹息里到处捣乱。
不过做得不算过分,所以季舒阳不是很生气,但晚上贺川出现在别墅门前的时候,他就有点为难了。
“哥哥。”贺小山在穿军装的狼人面前天然怂,抱着小绵羊的大腿哆嗦,“你怎么来了?”
贺川弯了弯眼睛:“我来接你回家。”
早在学会走路当天就开始满大街乱跑的贺小山被哥哥突如其来的关心腻着了,竖着耳朵茫然地拉季舒阳的手。
季舒阳微垂着头,软软地唤了声:“贺先生。”
他又高兴又难过,盯着地上两人重叠的影子愣神。
萌发的感情需要相处来滋养,可感情深处的隐患却又让季舒阳止步不前。
如今他肚子里多了个不知道爹是谁的球,简直更加混乱。
而且季舒阳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贺川。
在他眼里贺川是个温柔的狼人,有良好的出身和幸福的家庭,在军团里担任要职,还要经常出战。
除此以外,竟然是空白。
而他对着这片“空白”心动,还一不小心陷了进去。
路灯温暖的光将他们笼罩,贺小山没察觉出诡异的氛围,趁着没人搭理自己,迅速溜回去,和小狮子互相抓尾巴。
贺川将军帽摘下,夹在手臂间:“我……还没谢谢你。”
狼人指的是什么,季舒阳心知肚明。
但他不想要感谢。
小绵羊的腮帮子鼓了鼓,似乎在生气,但是说出口的话还是软软的:“没关系。”
“阳阳。”贺川略有些头疼地向他伸手,“你不讨厌我吧?”
“不讨厌。”他脱口而出,猝然抬头,又被贺川映着暖光的双眸盯得双颊通红,迅速低下头去。
“既然不讨厌,那就别躲着我,好吗?”贺川绞尽脑汁的温柔全挥洒在了季舒阳的身上。
实际上狼人曾经一直以为,当自己看上某个食草兽人时,会像宇宙里最无赖的星际海盗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绑起来带回家,生米煮成熟饭,感情免谈。
大抵是这念头太过根深蒂固,渣狼遭雷劈,贺川头一回栽进爱情的泥沼,就被季舒阳迷得七荤八素,快成自己最嗤之以鼻的那什么极品男兽友了。
关键是季舒阳看上去信了。
这就真的操蛋了。
因为贺川根本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狼,他能在军团站稳脚跟,并时不时给实验室那群疯子添堵,很大程度不是因为他的权利有多大,而是他的为人有多疯。
“疯”在帝国的议会里,是“狠”的同义词。
帝国的元帅啊,真的是个狠人。
问题是装都装了,小绵羊看上去也动心了,贺川反而没辙了,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方面担心未来马甲掉了以后季舒阳生气,一方面又贪恋现在的这么点温存。
所以说谈感情要不得啊,贺元帅算是栽了。
栽了的贺川和小绵羊肩并肩往前走,这条路他们不是没走过,但是今天走起来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奈何再不一样,他们还是礼貌地道别,谁也没开口提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
当晚,贺川憋闷地脱下军装,贺小山夹着尾巴趴在门缝边,细声细气地叫:“哥哥?”
“嗯?”贺川闻声把小崽子拎到房间里,“怎么了?”
“今天季舒阳哥哥看到我的时候,问你啦。”
狼人眼前一亮:“他问我什么了?”
“他问我你有没有去。”贺小山甩着尾巴,如实招来,“我说你很忙。”
“不错。”狼人满意地撩起额前的头发,雪白的狼耳朵晃了两下,“继续保持。”
“那哥哥……”贺小山连忙凑上来。
他害怕哥哥生气,凑就凑吧,还不敢凑得太近:“我以后还能去找季舒阳哥哥吗?”
贺川沉默了片刻,在小崽子忐忑地目光里点了头。
“那里的小朋友怎么样?”
小狼崽子费劲儿地回忆:“大家都很友好,让我抓尾巴,还对我露出耳朵。”
在小兽人的世界里,能摸尾巴看耳朵是很亲密的朋友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那就去吧。”贺川暗中点头,“有小狮子吗?”
“有的。”小朋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我的好朋友。”
屁大点的贺小山还不明白狮子兽人在帝国内意味着什么,就算他知道对方有皇室的血统,估计也不明白所谓的“皇子”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贺川干脆没提这茬。
元帅把小狼崽子放走,自己呆在卧室里思考人生,然而事实上,作为帝国的元帅,贺川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人生,因为很快副官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元帅,齐博士找您。”
贺川的心里咯噔一声,保险起见,随手拿了面具戴在脸上。
齐司明是来军团内部对接精神类药物的订单的。
和齐山那个鸟人研究出来的药物不同,齐司明名下的药,药效稍微短了那么十来天,但是使用效果是前所未有的好。
之前贺川站在军团的角度考虑,药效久的药更适合出征的军队,所以一直和齐山合作,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凯旋归来的贺元帅起码有十天半个月不用再出征。
于是和齐司明合作成了必然选择。
贺川在走进会议室之前,把披风又披上。他对实验室狡猾的狐狸有那么点厌恶情绪,毕竟小绵羊对齐司明的无条件信任,足够元帅喝好几壶了。
哪晓得贺川志得意满地走进门,迎面就撞上了缩在沙发里的季舒阳。
季舒阳也很崩溃,他回家的时候齐司明正在找他。
因为被按上了“齐司明的弟弟”的头衔,他不得不经常在实验室露面,而齐司明和元帅达成合作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弟弟”怎么能不见证呢?
季舒阳有苦说不出,哭唧唧地跟着齐司明来到了军团,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眼巴巴地瞧了好久,希望贺川出现帮自己解围。
当然他的愿望又落空了。
依旧是冰冷的面具和墨色的军装,季舒阳盯着自己的脚尖,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生怕元帅注意到他,把自己团吧团吧缩在了沙发后。
齐司明哪里知道季舒阳心里的小九九,还真的以为季舒阳和贺川吵架了,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就指望贺川这个祸害赶快离自己的弟弟远一点。
“元帅,我希望您能拿出合作的诚意。”不过合作就是合作,齐司明不会在正事上发泄私人情感。
贺川的视线在季舒阳身上略微停顿了片刻,随手摸了摸面具,暗中打开了变声器。
小绵羊喝醉的时候他敢用原声说话,清醒的时候却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你想要我拿出什么样的诚意?”贺川的声音经过面具的改造,呈现出一种带着金属味道的生涩感。
齐司明微微一愣,继而警惕地打量四周。
既然贺川这么谨慎,军团内部的关系肯定很微妙。
齐司明脑补出了无数爱恨情仇,现实中却过了不过一瞬:“只要元帅日后不与齐山等人为伍,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谁乐意和鸟人为伍?
贺川在心里不屑地轻哼,无意间瞥见沙发后冒出了一对黑乎乎的狼耳朵,继而是季舒阳的小半张脸。
那天小绵羊睡醒后也是这么偷偷看他的。
贺元帅浑身一凛,点头应允的同时,问:“齐博士有没有听说我们军团内部发生的事情?”
“元帅是指兽人陷入精神暴动的事吧?”齐司明提到专业上的事情,异常严肃,“我这次来,本来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博士还是自己看看比较好。”贺川沉声道,“我所能提供的信息就是他们完完全全按照规定服药,但还是提前陷入精神暴动了。”
这对一直研究精神力量的齐司明来说,是件大事,兔子先生立刻跟着副官前往牢房,查看仍旧被隔离的食肉兽人们。
季舒阳没来得及跟上去,惊恐地趴在沙发上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元帅。
吓死个羊了啊!!!
“尾巴是不是在动,嗯?”怪异的声音炸响在他的耳畔。
季舒阳本能地缩脖子,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元帅吓炸了毛。
“你不希望齐司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戴着面具的元帅知晓小绵羊的所有软肋:“如果不想让我说漏嘴……就把裤子脱了,给我摸摸尾巴球。”
贺川真的很想念那个满是白色毛毛的小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