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P28(V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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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人和, 坦诚相待, 贺川觉得没什么能阻止他和小绵羊再续前缘, 谁知双重身份竟然让他愣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季舒阳抱着他的腰,认认真真地说:“我想要贺先生。”
滑腻的触感在掌心下绽放, 贺川的喉结上下滚动,挣扎了半天,才稳住心神:“为什么?”
“元帅先生,你不懂的。”小绵羊蹭了蹭光滑的被单, “这种事要跟喜欢的人做呀。”
贺川:“……”
贺川:“!”
贺川难掩激动:“你喜欢贺先生?”
“当然啊……”季舒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贺元帅冰冷的面具,“不喜欢贺先生,难道要喜欢你吗?”
贺川大起大落的心半天没能回归原位, 在心里把他的话颠过来掉过去回味了几遍,还是觉得不对味儿。
虽然狼人在小绵羊的面前一直以温柔的贺先生的形象出现, 可元帅也是他啊!
所以季舒阳骂的还是他啊!
贺川泄了气, 倒在床上想帮季舒阳把衣服重新穿好。
谁料喝醉的小绵羊不讲道理,不仅不要衣服, 还跨坐在贺川腰间发脾气:“你为什么不是贺先生呢?”
“贺先生好温柔。”
“他不嫌弃我喝酒瞎胡闹。”
“还带我去游乐场玩。”
季舒阳的胡言乱语到了贺川耳朵里全是甜丝丝的撒娇, 他的手扶在小绵羊腰间,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再次沸腾,房间里似乎氤氲起香醇的酒香,甘甜中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让贺川在迷醉的边缘痛苦地保持着一丝清醒。
狼人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还不如也喝醉, 像和季舒阳见面的第一天那样, 两个人同时醉倒,这样发生些不可描述还容易些,否则现在不仅是良心上的煎熬,肉体上也是。
反观季舒阳,他就轻松太多了,反正醉得连人都认不出来,到现在都觉得元帅和贺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心被分成两半,一半为身边躺着的不是贺川而难过,一半觉得元帅脸上的面具摸起来凉冰冰的很舒服,特别想贴上去蹭蹭。
后来酒劲战胜理智,小绵羊整只羊趴在元帅的胸口,开开心心地晃着黑色的大尾巴。
他的药效还没过,所以看上去还是狼人的模样,两只软绵绵的狼耳朵蹭着贺川的下巴,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的羽翼。
贺元帅内心一片荡漾。
可惜贺川再怎么荡漾,从季舒阳的角度,也只能看见冷冰冰的面具。
房间里没有开灯,元帅面具的瞳孔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像什么呢?像冬天的时候,山羊爷爷的山头后面结冰的泉眼,最深处就是这种颜色。
季舒阳有点想家,他想起山羊爷爷自己酿的酒,想起山林间的风,想起山谷里不知不觉间变换的四季,还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大片大片颜色妖冶的花朵,它们盛开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风一吹,呼啦啦,红色的花瓣到处乱飞。
他想,那大概就是童年了。
可真的是童年吗?
季舒阳有些混乱,头疼的同时把脸颊贴在元帅的颈窝里若即若离地磨蹭,继而迟钝地想起要去掀面具。
但是贺川抓住了他的手。
就算季舒阳喝醉了,狼人也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面容。
还是那句话,万一季舒阳醒了呢?
万一季舒阳对元帅的接受程度比贺川想象得还要低呢?
贺川有太多太多的顾虑,就算季舒阳主动,也不敢轻易歇下伪装。
所以贺元帅将季舒阳的手拎到了一旁。
“干嘛。”小绵羊撩起眼皮,有点烦躁,也有点不耐烦,“又不是第一次,你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
贺川:“……”
喝醉的季舒阳胆子真的特别大。
贺川握着他纤细的手指,仿佛握着什么珍宝,反反复复揉捏半晌,沉声道:“你真的愿意?”
“愿意。”
“不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你快点呀。”
“快点可以。”贺川把军装脱了扔在床下,抱着季舒阳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酒醒以后不许躲我。”
季舒阳的狼耳朵晃了晃,用不那么清醒的脑袋思考了几秒:“好。”
这一声“好”仿佛是个信号,直接让狼人原形毕露,接下来的一晚不管小绵羊怎么求饶,停都是不可能停的了。
*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刺眼的日光,宽敞的大床上蜷缩着一团小小的人影。
聒噪的铃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一声响过一声,床上的人影蠕动着向声源靠近,某一刻顿住,片刻被子底下传来纵情过后特有的沙哑嗓音:“喂?”
“阳阳!!!”齐司明的咆哮震天响,瞬间就把季舒阳的瞌睡虫吓跑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又白着脸倒回去,裹着被子哼哼唧唧:“司明哥哥……”
齐司明的沉默如同火山喷发前最后的平静。
季舒阳团成一小团,忍着撕裂般的头痛,仰起头嗅嗅身边的枕头。
带着寒意的味道让他清醒了几分,同时让他明白,最晚和他睡觉的又是混蛋元帅。
“你昨晚去哪儿了?”齐司明的质问如惊雷般炸响,“我打了你多少电话,你知道吗?”
“……你是个食草兽人,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还有你那个嗓音……”
“我昨晚喝多了。”季舒阳第一反应是撒谎,“吹凉风有点感冒。”
毕竟睡了帝国元帅这种事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齐司明:“……”
齐司明瞬间紧张起来:“你感冒了?”
“不严重。”小绵羊垂下眼帘,揪着暗红色的被角蜷了蜷脚趾,“司明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我,我现在就回家。”
“行了,别着急。”齐司明没好气地嘀咕,“早上元帅给我发了讯息,说看到你喝醉就把你送到宴会厅后面的房间里休息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喝醉,我还以为你被议会那群疯子绑架了呢!”
齐司明提到元帅的时候,季舒阳窝在被窝里抖了抖,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须臾,不信邪地再次掀开被子,继续偷瞄。
这回真得没办法自欺欺人了,他真的和元帅睡了。
季舒阳甚至在床角看见了自己皱皱巴巴的内·裤。
怎么会这样……
药效过了,季舒阳又变回了绵羊的样子,他沮丧地弹了两下尾巴球,挂掉电话趴在床上犯愁。
都是喝酒惹得祸。
可是季舒阳明明记得自己醉的时候,元帅没有醉,既然元帅没有醉,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难道元帅真的喜欢他?!
季舒阳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腰下一凉,他连忙起身,摸索着拽出来一条披风。
猩红色的绸缎似水般铺开在床上,属于元帅的气息在昏暗的房间里扑面而来,季舒阳眼前再次出现幽幽蓝光,那个兽人透过机械构造的眼睛注视着他失去理智,沉沦于燥热,最后彻底迷失在不该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密行为里。
元帅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季舒阳苍白的脸颊上漫起病态的红潮,攥着披风的一角,心脏逐渐加速跳动。
那是帝国的元帅,他进城的第一天起就在新闻里看见对方大获全胜,凯旋归来的报道。
而他自己呢?
是个没有被植入过芯片,严格算起甚至能规划进罪犯行列的食草兽人。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于情于理,就算真的产生了感情,也不能在一起。
季舒阳翻了个身,揉着酸涩的腰痛苦地抽气,连尾巴球被压住都顾不上了,只想瘫在床上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精神体怎么样了。他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与此同时,小绵羊从天而降,啪叽砸在季舒阳的脸上。
“这……”季舒阳把绵绵抓住,放在枕头上。
一人一羊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能控制绵绵的出现与消失了。
简而言之,季舒阳与绵绵之间的联系更深了。
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难不成和元帅睡一觉,他的精神力量就比以前厉害了?
季舒阳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床帐,被小绵羊用羊蹄子踢了好几下都没有回过神。他也不敢问齐司明和食肉兽人结合以后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问了,他和元帅睡过的事儿就兜不住了。
季舒阳倒不是怕齐司明反对,就是他自己都从没打算跟什么帝国的元帅扯上关系,他担心的是司明哥哥的身份是否会因为自己而暴露。
他是伪装成狼人的食草兽人,昨夜元帅肯定发现了,那么作为季舒阳“哥哥”的齐司明,是否已经引起了元帅的怀疑呢?
如果元帅怀疑了,是不是会去亲自求证呢?
假如齐司明的身份被发现,他们又要面临怎样悲惨的命运呢?
季舒阳越想越恐惧,哆哆嗦嗦地拾起衣服往身上套,可套了两件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如果元帅真的想要搞清楚齐司明的身份,大可不必特意发讯息帮他通知兔子先生,甚至连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都没说。
季舒阳迷糊了,穿袜子的时候被被子绊倒,栽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晃了晃尾巴球。
通讯设备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
是贺川。
“贺先生……”季舒阳满腔的委屈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终于决堤,“你昨晚去哪儿了呀。”
他最希望为自己解围的人是贺川啊!
贺川被季舒阳带着哭腔的质问吓了一跳:“我……”
“你怎么不见了!”小绵羊的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我,我差点……”
“差点什么?”
“……没什么。”他猝然惊醒。
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和贺川有什么关系呢?
狼人已经帮了他太多,他怎么能责备一个毫不知情的温柔兽人呢?
季舒阳把眼泪水眨了回去,失落地呢喃:“没什么。”
“我……我就是想你了。”
被元帅折腾得不轻的小绵羊格外脆弱,嗓音沙哑得一塌糊涂,听得一大早赶去处理军务的贺元帅肝肠寸断,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抱着季舒阳好好解释。
可季舒阳下一句话就把贺川敲醒了。
他说:“我再也不想看见元帅了。”
小绵羊一字一顿地发誓,每个音节都狠狠地砸在贺川的心头。
贺川不是没受过伤,也不是没被人当面咒骂过,那些被元帅打败的人几乎每一个都会恶毒地诅咒他不得好死,又或是谩骂他的家族,可是贺川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汽车的嗡鸣,士兵的口号,统统远去,只剩小绵羊细声细气却又格外笃定的嗓音。
他说不想见元帅。
他说自己最讨厌元帅了。
他还说了什么,贺川没听见,他觉得自己刚盛开的爱情花朵瞬间凋零,凭生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原来就算当了元帅,有些东西他还是得不到。
他们俩长时间的沉默,各怀心思,却都没有挂断电话。
季舒阳难过地想,如果贺川知道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三番两次地爬上了元帅的床,会怎么看待他呢?
或许再也没办法做朋友了吧。
甚至还会认为他之前所说的“讨厌”是装出来的。
季舒阳不敢细想,在眼泪涌出来以前硬生生转移了话题:“贺先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怎么了?”贺川勉强找回一丝原有的温柔。
要是季舒阳稍微冷静一点,肯定能发现狼人语气的异样,只可惜现在的小绵羊自顾不暇,哪里能听出贺川的悲伤。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去看看贺小山吗?”
季舒阳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也不敢说自己只是想和贺川相处,他可怜巴巴地守护着心里那一点刚冒出苗头的感情,自己都不愿意直视。
可能是……喜欢吧。
季舒阳用手指把被子抠出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知道,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依赖贺川了。
哪怕贺川跟踪过他,哪怕贺川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哪怕在某些时候季舒阳都能感觉到狼人的笨拙,他依旧在这个不算早的早晨,意识到了心底萌发的感情。
微弱的,渺小的,仿佛刚破土的嫩芽,迎着风舒展枝叶,刚要展开第一片树叶,就被混蛋元帅用一捧土掩盖住了。
“可以。”贺川的心情微妙地好起来,只要还能和季舒阳见面,一切就还有转机,“你想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不用!”他夸张地惊叫,不想让贺川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我……我明天去吧,正好……正好给小崽崽们上完课就……就去。”
语无伦次的小绵羊快哭了,他浑浑噩噩地和贺川告别,然后抱着同样蔫头耷脑的精神体无声地掉眼泪。
好难过啊,他想,为什么贺川不是元帅呢?
紧接着,季舒阳被这个念头惊得半晌回不过神。
他怎么能把这两个人相提并论呢?
他能说出贺川的多少条优点,就能说出元帅的多少条缺点。
贺先生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狼人。
微风浮动,金色的阳光在地板上流淌,季舒阳发了会儿呆,坐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拿起放在床头的金丝边眼镜,默默地架在鼻梁上。
有些感情放在心里就好,他安慰自己,只要埋藏得深,就不会给贺先生带来困扰。
就在小绵羊自我麻痹的同时,贺川放下电话,蹙眉在军团内疾步行走。
狼人的军团并不全是狼人,实际上只有贺川的亲兵才拥有狼人的血统,其他全部由不同种族的兽人组编而成。贺川之所以一大早丢下季舒阳回到军团,不是因为他不敢面对清醒的小绵羊,而是副官发来了紧急联络电话,说军团里忽然有十多个按时服用药物的军人陷入了精神暴动。
“怎么回事?”贺川翻看着副官递来的档案,那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位军人服药的具体时间,“药物有问题?”
“目前还无法确定,但是初步检查的结果显示,药物没有任何问题。”
“药没问题?”贺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起之前在游乐场遇见的陷入精神暴动的兽人,当时对方清醒的时候,也表示自己一直按时吃药,可是依旧陷入了精神暴动。
贺川对军团里的兽人还算了解,忘记吃药的糊涂蛋是不可能有资格在他的麾下做事的,而且同时出现了十多个陷入精神暴动的食肉兽人,这怎么看,都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忘记”二字敷衍过去。
“人呢?”
“暂时关起来了。”副官答得飞快,“已经全部注射了药剂,除去个别情况严重的,基本上都恢复了正常。”
“干得不错。”贺川稍稍松了一口气,“消息有没有封锁?”
“封锁了。”
“好,暂时不要声张,很可能是齐山那个鸟人在暗中捣的鬼,他知道我有意向和齐司明合作,心里不痛快,说不准下了黑手。”
“元帅,您要和齐司明合作?”副官记录的手微顿。
贺川和实验室不对付,是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地不对付,所以换谁合作在副官看来都很不可思议。
“嗯。”贺川却没心思多解释,他走进了关押陷入精神暴动的兽人的牢房,阴暗狭窄的环境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剂气息。
为了防止兽人再次陷入暴动,牢房内的药剂浓得呛人。
四下里不断响起兽人悲伤的呜咽,陷入精神暴动的军人大部分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军团里,压抑的气氛在牢房内盘旋,贺川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手背落了一片雪,寒意转瞬即逝。
可是牢房里是不可能落下雪花的。
常年征战的警觉让狼人第一时间拉着副官离开,可等到贺川回到军团的私人休息室时,热潮依旧不可避免地肆虐而来。
像是在一片荒漠里刮起的沙尘暴,贺川心里有一眼渴求的甘泉。
该死,竟然是这种下作的药。
“去……帮我把齐司明的弟弟带来。”贺川扶着办公桌,拼命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提我的名字,他不会不来的。”
“记住,只需提我的名字,不许说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