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安从网吧出来的时候，首尔彻底浸入夜色中。

    三两口把手里已经凉了的奶茶喝完, 把塑料杯捏扁扔进垃圾桶, 程悦安缩了缩脖子, 突然从网吧的暖气里出来让人觉得有点冷。

    她把高领毛衣的领子翻起来遮住下巴, 原地跺了跺脚，快步朝酒店的方向走回去。

    没走几步, 几片棉絮一样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到衣服上。

    程悦安抻起衣角，才发现是小片小片的雪。

    路边的行人也纷纷停下望着天，程悦安面前走着一对小情侣, 女孩拉了拉男孩的手臂，语气听起来挺兴奋。

    韩国首尔并不经常下雪, 只是今年冷空气格外强，频率才高了些。

    程悦安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趁着它还没在手心里化掉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发给了江景承。

    江景承很快回复了一张图片。

    内容也是手心接到的一团小小的雪。

    程悦安笑眯了眼睛, 用手机软件把两张图拼在一起，然后设置成了聊天背景，然后单独拿出自己的那一张，编辑了微博发送。

    【fancy_程悦安v：把首尔的雪送给大家~[图片]】

    微博发完没多久, 点赞几乎下一秒就破百，程悦安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看评论，前方的店铺不知道在做什么装修, 堆着几袋水泥和石灰, 上面用深色的遮雨布挡着, 几乎占了半条街。

    程悦安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从那堆建筑材料旁边经过。

    ——耳朵里却忽然传进来一声十分轻微的、又小又细的叫声。

    程悦安停住脚步。

    小小的叫声再次传来。

    她侧身，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来源，然后蹲下身掀起遮雨布。

    雨布上的水泥灰和雪水混在一起，浑浊的水顺着程悦安扯的方向流下来，细碎的叫声也放大了些，变得清晰起来。

    两堆水泥中间的缝隙里，一双小眼睛正泛着幽幽的绿光。

    吓得程悦安心肝一颤，“唰”地一下又把遮雨布放了下来。

    程悦安猝不及防被吓到，平静下来之后才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伸手捏着雨布的一角重新掀开，照亮了里面的情况——

    冰凉的石砖地面上，趴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程悦安愣了下，又低了低身子，看清了小狗的全貌。

    很小一只，金色的皮毛，耳朵往前折着，因为被程悦安突然掀开遮挡物而吓到，慌不择路往旁边挪的动作看起来还有点笨拙。

    程悦安眨了下眼睛，朝小狗伸出手，学着小北逗皮蛋的样子嘬嘬了两声。

    小狗把头往程悦安这边偏了偏，反而往更深的地方藏进去。

    大概是很害怕。

    还下着雪的天，程悦安隔着鞋踩在地上都觉得脚冰得快麻木了，也不知道这只小狗在这里被冻了多久。

    程悦安四处望了望，站起身走进一家便利店，几分钟之后手里拿着两根火腿肠推门走了出来，重新在遮雨布前蹲下。

    程悦安剥开火腿肠的包装纸，没有掀开雨布，悄无声息地把火腿肉从缝隙中伸了进去……

    几秒钟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塑料雨布被拱起来，粉嫩的小舌头飞快地在火腿上舔了舔，然后露出尖尖的小牙，把火腿咬下去一小截。

    程悦安把火腿往里送了送，小家伙像是饿了很久，一根火腿肠风卷残云般被解决掉了。

    程悦安开始剥第二根。

    小家伙吃完一根火腿肠，终于从遮雨布后面钻出来，蹒跚学步般爬到程悦安脚边，用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程悦安，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程悦安试探性地伸手，想去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抬起鼻尖在程悦安指尖嗅嗅，然后伸出了一双沾满水泥灰的爪子摁了下程悦安的手指，顺从地仰起下巴让程悦安摸。

    看起来程悦安很成功地用一根火腿收买了这个小东西。

    她撕开的第二根火腿肠也很快被小狗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半。

    “小狗，你有主人吗？”

    程悦安挠了挠小家伙的下巴，看着它吃东西。

    小狗当然没办法回答问题，她手里的另一半很快也被吃完，程悦安拿出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想把用过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

    她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纸巾，转身才发现小狗也跟在她身后，正小步小步地跑过来。

    程悦安顿了顿，往左跨了一步。

    小狗也跟着改变方向，朝左边走。

    程悦安又往右边跨了一步。

    小狗还是执地小跑过来。

    程悦安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小狗抱起来晃了晃：“你想跟我回家吗？可我没有时间照顾你。”

    小狗吃力地把尾巴尽量摇得快一点，用它唯一会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讨好。

    黑漆漆的小圆眼漂亮得得像黑曜石，纯得看不见一点杂质，程悦安都不相信刚刚冒着幽幽绿光的也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狗狗眼。

    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程悦安，还开口嗷地叫了一下。

    一人一狗对视了几十秒，程悦安终于还是心软了，拍了下小狗的屁股：“走吧，我带你回家。”

    程悦安稍微掸掉了些小家伙身上的灰尘，转身再次进了之前买火腿的便利店。

    她找老板要了个小纸箱和一些报纸，出来的时候手里还领着一袋子杂七杂八的零食之类的东西。

    程悦安把小狗放进纸箱里抱着往酒店的方向走，小狗特别通灵性地钻出个脑袋，爪子搭在纸箱边缘，吐着舌头舔程悦安的手指。

    “两根火腿肠就把你收买了，出息。”程悦安皱了皱鼻子，“你这么乖，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说话间，程悦安抱着纸箱路过一家麦当劳的甜品站。

    巨大的广告牌亮着灯，上面画着麦当劳最近才推出的全新口味麦旋风，淡黄色的冰淇淋上撒着奥利奥粉末。

    颜色搭配跟怀里这只金色的、脏兮兮的、身上还有灰尘的小狗还挺像。

    “以后就叫你麦旋风吧。”

    程悦安颠了颠纸盒，又叫了声：“麦旋风，汪汪汪？”

    麦旋风跟着汪汪两声，欣然接受自己的新名字。

    程悦安一路把麦旋风抱到了酒店门口，酒店是不允许带宠物入内的，但今晚情况特殊，程悦安不忍心让麦旋风在外面冻着，只好悄悄地带回房间。

    她把之前提着的一袋零食一股脑倒进纸箱子里，然后把麦旋风的脑袋摁回纸箱，盖上盖子，抱着箱子上了电梯。

    途中遇到几个剧组的熟人，程悦安都以买了一箱子零食搪塞过去。

    最后终于顺利走到房间门口，刷了门卡进了房间，程悦安把卡放进取电卡槽里，把麦旋风从一堆东西里面刨了出来，顺便也扒拉出来刚刚在便利店买的宠物沐浴露和一条新毛巾，一只手抱着狗一只手拿着东西走进卫生间里。

    麦旋风身上全部是灰尘，程悦安打开浴霸，把麦旋风放在疏水孔旁边，自己也换好拖鞋，取下花洒试了试水温。

    麦旋风乖乖地坐在地上，程悦安掬了一捧水浇在它身上，见他很乖巧并不抗拒洗澡，索性放心大胆地用花洒开始洗。

    全身的毛被水打湿后贴在身上，让麦旋风看起来更小更瘦。

    ——甚至还有点丑。

    程悦安忍不住笑了，给全身湿淋淋的麦旋风拍了一张照片。

    程悦安第一次给宠物狗洗澡，也没什么经验，抹上泡沫后开始胡乱地搓，鉴于麦旋风实在是太脏，程悦安用沐浴露洗了两三遍，洗出来的水才变得干净清澈。

    拿毛巾把麦旋风的毛擦了擦，然后整个裹起来放在洗手台上用吹风机吹干后，程悦安才发现这个小东西的颜值其实还是挺高的。

    看起来像只金毛。

    不过应该不纯，像是个串串。

    具体是金毛串的其他什么品种，程悦安也没那个能耐认出来。

    “麦旋风，没想到你还是个混血儿。”程悦安抬起麦旋风的前爪，“原来狗的混血颜值也能这么高，等下把你的帅照发给你阿爸看看。”

    程悦安把麦旋风抱出去放在地毯上让它自己玩儿，又把纸盒里的其他东西都倒出来，跑出门去道具组的房间那边要了两张不用的布料，回来给麦旋风铺了个简单的窝。

    条件有限，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程悦安把纸盒放在房间角落里，又拿了两个纸杯，一杯倒了矿泉水一杯放了刚买的狗粮，放在麦旋风的窝前。

    做完这一切，程悦安就自己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去了。

    等她洗完澡，敷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麦旋风还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窝里，也不乱跑，已经安静地开始睡觉了。

    程悦安趴在床上，拍了一张麦旋风的完美睡颜，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然后点开和江景承的对话框，刚想打字，江景承那边的消息却先过来了——

    【mcjjc：怎么换头像了？】

    【小兔几：情侣头像，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程悦安把刚刚给麦旋风洗澡时很丑的照片发给了江景承。

    【小兔几：可爱吗？】

    【mcjjc：……】

    【mcjjc：这小东西挺别致啊】

    程悦安笑得在床上滚了滚，盘腿坐起来噼里啪啦给江景承打字。

    【小兔几：告诉你一秘密，它是你儿子】

    【江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