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悦安是被电话叫醒的。

    她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在睡觉, 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横在床上, 细瘦的小腿伸出去悬在半空中, 上面还缠了一圈被子。

    她是怎么睡着的？

    好像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她趴在床上跟江景承一起玩手游。

    她死得很早, 后面一直是在看江景承打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果然和网瘾少年谈恋爱的方式都离不开打游戏。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 程悦安七手八脚地扯开缠着自己的被子, 然后从床垫和床头的缝隙中刨出自己的手机，她还没睡够正是困得要死的状态，懒得去看来电显示，胡乱按了接听送到耳边：“……喂？”

    江景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醒了没？”

    程悦安哈欠连天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听出了江景承的声音，皱着眉有点起床气：“没有, 起这么要早是要去公园跟大爷们打太极吗？”

    江景承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他的女朋友, 简直可爱到犯规。

    程悦安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眼睛都睁不开, 脸埋进枕头里继续睡。

    江景承那边也没了下文，一时间电话里只剩下程悦安的呼吸声。

    程悦安眯了一阵, 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倦懒惺忪：“江景承，是我的呼吸声太迷人还是你太变态？”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江景承才缓声道：“准确来说是前者，要是能开个视频就更完美了。”

    “……”

    程悦安睁开眼睛, 伸手摸了摸胸前, 因为晚上睡觉不老实, 此时她的睡衣的扣子已经蹭松了好几颗，她伸手就摸到一层细腻柔软的……肌肤。

    程悦安瞌睡醒了一半。

    她的男朋友满脑子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大概是女孩子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此时的江景承并不知道他的的话已经在程悦安的脑补下自动转换成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真的只是想跟自己女朋友视频一下而已。

    动机纯洁且真挚。

    程悦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最后挣扎了一会儿，然后才爬下床，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朝着卫生间走去。

    “醒了？”江景承问，“你什么时候去剧组？”

    程悦安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置物架上，挤好牙膏送进嘴里，吐字含糊不清：“九点半举行开机仪式，八点半就要到剧组做造型。”

    说完她才想起来早上这个时间点，江景承他们打游戏到半夜，现在一般都还在睡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景承起这么早？

    程悦安把牙刷从嘴里抽出来，吐掉牙膏沫，用清水漱口之后，问道：“才六点半，你就睡醒了？”

    江景承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尾调拉得很长，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程悦安洗了个脸之后算是彻底清醒了，她拿着手机拧开卫生间的门把手，拉开衣柜随便挑了一条毛衣裙套上：“没睡饱还非要起来，你什么毛病？”

    “你收拾好了吗？”江景承没回答程悦安的问题，“我在基地门口等你一起吃早餐。”

    程悦安一愣。

    她忽然想起之前跟江景承提到过的，因为电竞选手的作息时间没办法一起吃早饭的事情。

    现在江景承身体力行地给她证明，他们是可以一起吃早餐的。

    ……居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程悦安匆匆穿了个外套，轻手轻脚地下楼，没吵醒其他人，悄悄地出了门。

    江景承果然已经在基地门口等着了。

    冬天的天总是亮得很慢，此时天色灰蒙蒙的，小区路边的灯也还亮着，江景承靠在门框上，垂着眼睛按手机，朦朦胧胧的好看，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

    程悦安很轻很轻地关上院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滑开锁屏——

    【mcjjc：来了吗？】

    江景承的备注，程悦安昨晚就改了回来，本来觉得都是情侣了至少应该改个不一样点的，像什么“小心肝”“小甜心”“宝贝儿”之类的。

    最后她还是对这一类听了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称呼死心，沿用了最初的mcjjc这种极简主义的备注，不同的是这次最后加了一颗粉色的爱心。

    谈恋爱是需要仪式感的。

    时刻提醒自己江景承是她的男朋友。

    以免江景承哪天蛇皮操作后，程悦安一个忍不住把他锤进地里。

    毕竟男朋友只有一个。

    程悦安低头，飞快地回复了一个“来了”，然后朝江景承走过去。

    江景承听到高跟鞋敲在石质地砖上的声音，也抬起头来，睫毛垂着，眼底有轻微的乌青色，看起来像是睡得不太饱的样子，目光懒散地跟程悦安对上。

    程悦安站江景承面前，后者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指尖，干燥温暖的大手上的温度过渡过来，把程悦安的手捂热了些。

    “你就不能不穿高跟鞋。”江景承看着程悦安的鞋子皱了皱眉，“平底鞋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程悦安翘了翘脚尖：“穿高跟鞋显得我比较有魅力，你有意见吗？”

    江景承无言以对。

    他的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程悦安穿就算了，大冬天的还偏偏喜欢挑那种鞋头尖尖的，露出脚背上一大块皮肤的高跟鞋。

    脚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冻得更白，没有一点血色，白的刺眼。

    “你这个脚露出来看得我眼睛疼。”江景承说，然后拉着程悦安一路出了小区。

    虽然天还没亮，卖早餐的商贩却已经准备就绪，两人进了一家程悦安最近经常吃的早餐店，老板娘已经眼熟程悦安了，热情地招呼两个人坐下。

    程悦安点了一盘黄金玉米烙和两个鸡蛋卷饼后，看了眼江景承，怕不够吃又叫了一屉奶黄包和两杯豆浆。

    老板娘应了声，先给两人打了两杯豆浆拿了奶黄包，端到桌子上的时候笑眯眯地问程悦安江景承是不是她男朋友。

    程悦安大大方方地点头。

    老板娘笑着说句真好，转身去摊饼了。

    江景承撑头看着程悦安，眨巴了下眼睛：“你看你作为一个明星混得多惨，人家大娘都不认识你，还大言不惭地扬言要养我。”

    程悦安夹起奶黄包咬了一口，香甜在味蕾炸开：“你妈妈这个年龄段的，难道没事还关注女团选秀节目？”

    “那也不一定。”江景承想了想，“之前李阿姨她们晚上跳广场舞还用极乐净土呢，潮流吧？”

    说完又扯了下嘴角：“不过最近换成你们那个综艺的主题曲了——天天pick pick pick me什么的，啧。 ”

    程悦安沉默了一下，拈起一个还有点烫的包子，堵住了江景承的嘴。

    江景承就着程悦安的手咬了一口，然后才自己伸手接住：“对了，我跟你说件事情。”

    此时大娘正好拿了鸡蛋饼和玉米烙过来，程悦安说了句谢谢，想起要去韩国取景的事情，也抬了抬眼睛：“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江景承：“那你先说。”

    程悦安：“我后天要去韩国拍戏，早上的机票。”

    江景承：“……”

    程悦安以为江景承生气了，夹了一块玉米烙喂到江景承嘴边，放软了语气：“一周就回来，很快的。”

    江景承咬了一口递到面前的玉米烙，几口咽下去，然后一口气用了三个成语：“我们简直天造地设天赐良缘比翼双飞。”

    程悦安：“？”

    江景承：“我们战队也要去韩国出席一个活动顺便打一场友谊赛，明天就走。”

    -

    程悦安和江景承吃完早饭，揪着江景承让他回去补觉，两人走到基地门口，程悦安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江景承忽然停下脚步看着程悦安。

    程悦安仰起头看着他，素净的小脸轮廓温柔，江景承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弯腰抱住程悦安。

    “怎么了？”

    程悦安环着江景承的腰，脸埋进厚实的羽绒服里，她刚刚就发现了，在早餐店误打误撞发现两人行程居然相似之后，江景承没开心多久就开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景承有点儿担心。

    他还没忘记程悦安在韩国有个前男友叫朴秀哲这回事儿。

    他和朴秀哲的职业太相似，电竞选手这个职业的作息规律几乎都差不多，她担心程悦安去到韩国，想起些不好的回忆，忽然反悔和他谈恋爱该怎么办。

    毕竟程悦安之前说过，跟职业选手谈恋爱有一次就够了。

    “程悦安，我以后可以每天都陪你吃早饭。”江景承扶着程悦安的后脑勺，指尖从顺滑的发丝里穿过，头低下来，把怀里的人抱紧了，“昨天晚上给你干花是我开玩笑的，玫瑰花我补给你好不好。”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填补上你因为我的职业而缺乏的安全感，我没这种经验。”

    “所以我会一直喜欢你，用我的方法喜欢你，让你知道和电竞选手谈恋爱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程悦安的手臂收紧了些。

    她抓了下江景承的衣服，脸在江景承胸口蹭了下，喊到：“江景承。”

    江景承“嗯”了一声。

    程悦安拉开一点距离，踮脚抓着江景承的耳朵，柳叶眼弯起来：“你不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吗？”

    “我之前说的，再也不跟电竞选手谈恋爱，在你身上通通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