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浴室装了个超大浴池, 基本上围一桌麻将还绰绰有余的程度。

    但必须承认, 泡在里头是真的非常舒服，热水可以让身体最大程度的放松，因此周暮第一次对位置没有那么大怨念，于是江老师发现了新大陆, 半宿没让他出来。

    “操, 学长……”周暮被他抱出来的时候已然灵魂出窍，他维持某个姿势不知道多长时间了，骨头定型了似的直不起来,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让我下来自己走，我筋快断了！”

    江野托着他的腰, 并不打算采纳他的要求, “你哪疼告诉我, 我给你揉。”

    “……谢谢，不麻烦你。”并不想告诉他好吗！

    “跟学长还客气。”江野在他耳边轻笑, 手在他腰部腿部以及臀部区域反复确认, “这儿还是这儿？不确定的话我一起揉。”

    你滚……

    相较于可以搓麻将的浴池, 江野卧室的床并不大，整个空间被好多艺术装饰占据, 为了整体和谐摆了张比单人床宽裕点的床，两个人躺在上面稍显拥挤。

    “学长你平时是在浴池睡的吧？”周暮睡惯了大床, 乍一趟上来感觉伸展不开, 这要是让程冬来睡一宿估计能摔个脑震荡。

    江野倒了杯热水来给他补充水分, “你要喜欢在浴池睡我没什么意见。”

    “你当我没说。”周暮喝了水就缩进被子里背过身，拒绝继续聊危险话题。

    江野自身后圈住他，强行把他掰扯回来然后摁在怀里，手在他身上轻柔，帮他放松肌肉，“这房子是我大学毕业买的，那时候我远不像现在这样从容，晚上常常睡不着，我就会坐在地板上做手工，累极了就在地板上睡，床对我来说用处并不大，所以它很小。”

    窄小的空间可以让彼此更靠近，聆听对方的心跳，探知彼此不常为人知的细节，于两个人而言是温暖，于一个人是安全感。

    因为不常用，所以它很小，这句话从进到周暮心里开始便久久不能挥去，他的学长处处让人心疼。

    周暮紧紧抱住他，亲吻他的心口，“以后我来疼你。”

    一夜无梦，在国外的第一夜睡得无比踏实。

    江野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醒来后精神充沛，仿佛获得新生般轻松。他轻轻吻着周暮，直到将他吻醒，“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周暮起床通常需要一个缓和期，只要不是有什么急事，从睁开眼到起床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然后那位不怎么要脸的学长就吻了十五分钟。

    “……我感觉我都不需要洗脸了。”

    江野：“可以顺便洗个澡。”

    周暮非常干脆地起来了。

    江野笑着去厨房做饭，这个时间既不是早饭也不是午饭，基本介于午饭到晚饭之间，怕周暮空腹太久，他先煮了点燕麦粥。

    周暮起来后发现没衣服穿，背包里只有换洗内衣，但是不知道扔哪了，懒得找，于是到江老师更衣室找衣服。到底是做服装的，更衣室的衣服多到离谱，比周大明星那阵仗也不差什么了，这么一比较，他回国更像是去住酒店的，家里衣服只有几套。

    周暮平常正装外喜欢穿简单舒适的衣服，昨天江野那件长毛衣外套他挺喜欢的，没穿过那种风格所以想试试，于是在衣柜里找了类似的试穿。

    江老师气质在那，穿什么衣服都酷范十足，不怎么起眼的衣服套他身上都很有样。周暮本来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个风格，穿他的衣服可能不那么好看，没想到套身上的时候给自己惊艳了一把，酷！

    尝到甜头的某学弟开始光明正大偷穿学长的衣服，把各种没试过的风格穿了个遍，像周大明星要出门的阵仗，试衣间很快一片狼藉。

    江野看了笑到没脾气，“我说呢，原来试衣间进了只小仓鼠。”

    “啊你来得正好，看这套好不好看？”

    周暮找了件浴袍似的超长风衣，系腰带的那种款，双层大翻领，有点英伦风，搭配一条九分休闲裤，为了配合装束找了副墨镜挂鼻梁上，自我感觉酷翻了天。

    “再点根烟，像不像大侦探？”

    周暮这身架子其实非常适合做平面模特，尤其适合给品牌做模特，本身没有既定的风格属性，穿什么都能驾驭，搭配什么像什么，拍片出来精修一下会非常出效果。江野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脑海里已经构想出了一整季的服装风格。

    “先吃饭。”江野迈进衣服堆里将他拖走，“吃饱了再给你找衣服。”

    哼～居然不正面回答，分明是见不得比他酷。

    周暮喝燕麦粥的时候江野去更衣室帮他找今日搭配，这家伙虽然浪，但平时大部分的穿戴风格都很低调，冷不丁一打扮实在惹眼，当然不能让他穿成那样上街。

    于是江野找了件高领复古毛衣，配条英伦风的格子九分裤，很适合国外的穿搭，他准备一会儿出门的时候给他拍几张街拍照。

    然而等周暮换上的时候江野就后悔了，因为更惹眼了。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才十八岁。”周暮看着镜子里的人直砸嘴，“随便染个金毛就是一枚歪果小帅哥，就是鼻梁矮了点，眼窝不够深邃。”

    江野嘴角一抽，想扒他衣服。

    “就穿它了，学长眼光就是好。”周暮在江野变卦之前赶紧溜了，再换下去天都黑了。

    夕阳下的公园大道，古典气质很浓的中央车站，有着忧郁复古气质的少年在玻璃窗前短暂停留，快门记录下那一刻光影赋予的美好，并引来过路人欣赏的目光。

    周暮面朝玻璃窗，刻意用毛衣领遮住口鼻，并朝着玻璃中的摄影师眨眨眼，非常配合地摆了个造型。江野暗骂一声，连续十几下快门，差点把单反戳碎了，拍完了就上前把刻意不刻意都在散发魅力的家伙拖走了。

    “再拍几张啊学长，我这刚找着感觉呢，这么好的光影不拍多可惜。”

    “去吃饭。”江野不容他反抗，发动车直奔饭店。

    “不是才吃了么？”周暮逗他，“我发现当模特也不错，要不我去找陈姐应聘模特吧，肯定比我在医院赚得多。”

    江野拒绝谈论此话题。周暮哈哈笑。

    最开始从周暮身上汲取灵感的时候，江野是打算以后让他拍几个服装系列，平心而论他的确适合，比瑞泽的好多模特条件好太多。然而现在他一点这方面的念头都没了，拍什么拍，就摆家里当花瓶。

    这之后的几天里，江野带他走遍纽约大街小巷，给他讲述他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吃他最喜欢以及最讨厌的食物，去最爱的咖啡馆发呆，还去了他跟陈绮最初创业的地方，十几天的时间飞快而逝，充实而满足。

    此时距离农历新年还剩不到一个月。

    这段时间江野又顺利进行了两次催眠，ella说他状态不错，如果保持目前的生活状态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言外之意他们可以回国，有问题进行视频咨询或者再飞过来都可以。

    周暮知道江老师不想他留在这边过年，所以将疗程赶得很紧，他不放心所以私下问过心理医生，对方再三确认没问题后周暮才安心。

    就在他们决定离开的前几天，周暮接到了程小白的电话，说江乘出了状况。

    “爸爸爸爸我同桌他疑似得了狂犬病！他吼我！”程小白跳脚告状，不过听得出来他很焦急。

    “别胡说八道，他最近是住你家么，家里有人吗？”周暮看看在厨房做饭的江老师，跑去阳台打电话，“什么情况好好跟爸爸说，再胡说八道我回去揍你。”

    于是程小白老老实实跟他汇报情况。自从他跟同桌关系缓和后，就开始不要钱地散发春天般的温暖，从强行拉着人家回家吃饭到强行留宿最终发展到同一屋檐下生活，也就是说亲爹不管的江乘同学最近都是住在程家别墅。

    程潇潇买那别墅大到可以开旅馆，别说多一个江乘，全班同学都住得下，她听说家里来了个学霸同学，当即给程小白的零花钱提额三倍，给予物质上的莫大支持，不过前提条件是程小白期末考试必须摆脱倒数十名。

    于是程小白同学每天都赖在同桌房间里探讨文学知识。然而今天去敲房门的时候江乘怎么也不开门，程小白以为他在里头偷摸干坏事，便找保姆要来房间备用钥匙，偷偷开了锁。开门后发现房间没开灯，他一时好奇就悄悄溜进去，却发现江乘缩在床边不知道在干嘛。

    “同桌？”程小白贼兮兮地猫着腰靠近，“你睡着了吗，别在地上睡啊，多累啊，同桌？”

    同桌不理他，程小白不信他这样能睡着，于是靠近他想戳穿他，而这时候他发现江乘在发抖。

    他冷吗？不能啊，家里温暖如春，他还穿短袖呢，难不成是在外头冻感冒了？今天确实挺冷，还下了大雪，放学后程小白想玩雪，强拉着江乘去公园里堆雪人，一直疯玩到天黑。

    “同桌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呀，快起来吃点药，别传染给我。”程小白拽他胳膊的时候，江乘忽然大叫一声将他甩开，“别理我！”

    程小白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毛病，我关心你呢你吼我干嘛！”

    “你走开！”

    程小白这孩子天生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跟人吵架必须得吵明白了才算完，想这么着吼两句打发他根本没门，于是死乞白咧地跟人掰扯道理，“江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生病了要吃药，不要对关心你的人大吼大叫，你爸爸没教你这基本的道理吗？我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快跟我道歉然后起来吃药完了再跟我道歉。”

    说完了觉得房间太黑，跑去把灯开了继续回来讲道理，“快道歉！”

    “啊——！！！”

    这之后，江乘就以地震的气势放声尖叫，活活把程小白吼懵逼了。

    “爸爸，我感到很委屈，我对他多好啊，你说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周暮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心理问题，也并不想把江乘的隐私随意公布，“国内快十二点了吧，听爸爸的，你帮江乘关灯关门然后回去睡觉，他可能梦到不好的事情了，睡一觉就会好了，记得别到处跟人说听到没有？”

    “可他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明天再解决，你随时跟爸爸联系，注意没事别跟人家刨根问底。”

    “哦，好吧，爸爸再见。”

    周暮挂断电话回到厨房，挑挑拣拣把江乘的事跟学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