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拿着笔的手一抖, 没事人似的把那张画揭过，做出继续欣赏的样子。

    江野：“……”

    “噫？学长醒了啊, 你看你也不叫我一声。”周暮佯装才发现他醒来，很自然地放下画本, 开始在屋里找水，“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江野坐起来，看看仓惶倒水的某人，摇头失笑。

    这么长时间不见，难道不是应该先耍个流氓嘛, 这家伙还学会矜持了？

    当然，矜持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只不过周暮觉得江老师走得时候挺随便的, 他来也不能显得太刻意, 更怕他没有心理准备受刺激什么的，况且在人家睡着的时候他已经占完便宜了。

    “我们医院在这边临时有个学习交流会, 我顺便过来看看。”周暮端着水杯过来, 把老早找好的借口搬出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他真不是特意过来的。

    江野默默喝水，听他一通白话。

    “……我待会儿就要走了, 嗯～江老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周暮为了让这个借口听起来圆润些, 找补了一堆废话, 不知道怎么编着编着就说到要走了, 期间江老师一句话没说，他心里十分没底。

    江野瞥他，“你几点走？”

    周暮：“……”

    鬼知道他几点走……

    江野：“我得看看够不够时间做补充。”

    “……可能，八点？”周暮以为他真要说什么，随意说了个时间。

    江野看看腕表，“那时间够了。”

    说完就把故意离着二尺远的某人拖过来抱住，下巴搁在他肩头，深深吸了口气。

    周暮：“……”

    当贴近这个人的时候周暮忍不住唾弃五分钟前的自己，心说：“我刚才那是有病吗，明明就是想他想得要命冒着吃闭门羹的风险忍不住来找他，找那种狗屁理由干嘛？”

    江野嗅到惦念已久的熟悉气味时，想的是：“我太想他了，我到底是怎么忍受半个月不见他的？”

    周暮被他越勒越紧，仿佛要合并成一个人，他抬手环住他的腰，笑问，“学长好像很想我啊，这么热情。”

    周大夫此时通体舒畅，来见他的时候满怀忐忑，怕学长排斥他不肯见他，现在所有的担忧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想痛痛快快耍个流氓——这么晚了监控应该没人看了吧？

    “嗯，很想你。”江野沉声说，“还有对不起，叫你担心了。”

    学长终于承认想他了，周大夫心花怒放，不过嘴上还装着很生气，“知道错了？以后还敢不敢跑了？”

    “我错了周大夫，以后不敢了。”

    认错态度很良好嘛，算了算了原谅了。

    不过原谅的语气十分勉强，“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口头道歉无效，你得来点实际的。”

    “周大夫大人大量。”江野停顿片刻，说，“那我们再来说说你改我画的事，还有你未经允许擅自给我惊喜导致我心率过快脑缺氧的事。”

    周暮：“……”

    江野朝他耳朵里吹气，“想好怎么解释了么周大夫。”

    周暮心说这是个病号该有的样子嘛，怎么还有精力调戏他！

    “嗯……画太空了啊，不能只画我一个人是不，多画点人才显得画面丰富——当然主要是为了突出主人公的帅气，心率过快脑缺氧疑似有心脏病前兆，得去医院挂号……”

    不等他废话完，江野便含住那张想念已久的唇，由轻到重慢慢吻着 。

    唔……监控……ella应该下班了吧……没下班应该会自觉回避吧……

    周暮每次跟江老师接吻都会伴随悸动，像是跟初恋的人第一次接吻，满怀羞涩与忐忑，顾不上讲究什么技巧，常常忘记呼吸，最后被他吻到大脑缺氧停止一切思考，只能专心沉浸在他的气息中。

    恋爱的美好大抵源于此，当你跟那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这世界就剩下两部分，一部分是彼此，一部分是其它。而彼此之外的事情都不重要。

    晚八点悄悄溜走，周暮依着江老师坐在沙发上，早忘了自己要走这回事。

    “江老师，礼物他们很喜欢，夸你眼光好，还说过年来给咱做年夜饭。”周暮抱着江老师的笔记本，企图把那两段傻逼视频删掉。

    江野抓住他预行凶的手，挑着尾音问：“你们的学习交流要这么久？”

    周暮：“……”

    顺口找的理由给忘了。

    “还行吧，没多久，这不也就剩一个多月了么。”周暮决定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事实证明人不能轻易胡扯，扯完了就要被打脸。

    “什么样的狗屁学习交流都不给回家过年了，别叫家里人记挂，该回去回去，大不了不干了。”

    悔不当初的周暮：“……”

    “你干嘛老跟我电脑过不去？”江野看他在图片库里找来找去，有密码的还都能给猜对了，像是他电脑里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图似的，“你找什么问我不就好了，是为了向我证明你的侦查能力很好么？”

    周暮不回，从手机里找出那张制服诱惑小黄图给他看，“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画自己媳妇又不犯法，这还没画裸|体呢。

    江野的胳膊环着他的腰，手指挑开他的衬衣扣，在他腹肌上摩挲，“你想要什么解释，嗯？”

    周暮：“……”

    江老师这个声儿啊……生来就是要他命的，半边身体都麻了。

    “想听我说我每天对着你的画发情？还是想听我说存了好几个g的画，画得全是你？还是……”

    “打住！认输！我脸皮薄，承受不了好几个g。”周暮真要败给他了，这都多厚的脸皮，一根尺能绕过来嘛！

    江野揪他的脸，低笑，“就这还薄呢？不过好像是胖了点，显得脸皮更厚了。”

    周暮拍掉那只在腰上兴风作浪的爪子，笔记本扔到一边，翻过身来把江野压在沙发上，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我过年就赖你了，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眼看着就快九点了，周暮不提离开，这家伙就陪着他瞎扯，分明是跟狗屁交流学习还有八点要走的事过不去。

    “哦，不交流学习了啊。”江野揉揉他的头发，“那走吧，买菜回家做饭。”

    周暮：“……”

    感觉上套了。

    周大夫莫名有种智商越来越低的恐慌感，会不会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这个时间ella还没结束工作，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咨询者离开。在房间里跟江老师打情骂俏的时候没顾上要脸，出来看见人了就开始脸皮发烫。

    “twilight，j，你们要离开了？”ella笑问，“j你感觉如何？”

    “谢谢，我现在很轻松。”江野如实说。

    “在你脸上看得出来，twilight来了之后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ella很欣慰，“你可以随时过来继续疗程，我对你很有信心。”

    歪果姑娘的眼神太热情了，周暮感觉她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善意的暧昧，对着摄像头没干好事的一幕肯定被人看了。

    “不用在意，你当着人面亲我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出来后江野说。

    “你知道我亲你了？”

    江野笑，“不然呢，催眠又不是昏迷了，不过我后来是睡着了，你那会儿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周暮扶额，“改你画这事还能不能揭过去了。”

    “这可是你提的，我个人觉得改挺好的，生动又形象，学弟本来就很帅。”

    ……看在他精神脆弱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因为时间太晚，最终放弃买菜回家做饭的想法，找了个中餐馆吃了点就开车回家了。

    江野看他就背了个包，“你没带行李？”

    “都准备来吃软饭了还带什么行李。”周暮哼了声，“就是特意来找你的怎么了，你这人能不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卖起来没完了，我那不是怕你不肯见我么！”

    江野笑起来，完了握住他的手，“嗯，我都知道，该道歉的是我。”

    ……对这个人真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周暮歪了歪嘴角，俨然已将收集起来的操点抛到了九霄云外，爱都爱了还能怎么着，宠着呗。

    江老师这套公寓装修偏美式，比那套全透明的公寓少了不少生硬的感觉，还挺温馨的，能看出来这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回家之前去超市买了日常用品，给周暮添了双拖鞋，换鞋的时候他朝鞋柜里瞅了一眼，没发现第二个人的鞋，连客用的也没有，周大夫心里立刻美了，亲自将自己的牙刷毛巾摆到洗手间，转眼晋升成这套公寓里的第二男主人。

    江野抱着胳膊依在洗手间门框上，笑看他，“周大夫你领地意识很强啊。”

    “那必须强啊。”周暮拾掇完了朝他走来，伸手就解他的裤扣，“我这辈子好容易看上一个，当然得时时刻刻占着，省得他老跑。”

    江野不动，由着他耍流氓，他就直直看着眼前这个人，直到这时候才舍得将那满腔的喜悦翻出来细细品味。他渴望见到他，时时刻刻都想，他主动来了，带给他无比巨大的惊喜，可以冲破所有精神防线的惊喜。

    “学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周暮的手探进他的的衣服里，一寸寸摩挲，灼热的呼吸吞吐在他脸上，视线紧紧凝着他，“从现在开始，换我来陪你好么，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江野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定定地看着他，似要将他刻进骨头融入灵魂。很多时候他会想，爱一个人就该让他保持纯真美好，一生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去，所以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心甘情愿承受孤独，即便真的是学弟不想联系他也没关系，他本来也不配，因为那时的他只能给他带来不幸。

    可是直到此刻，他对他说对不起，他们互相说对不起，才令江野明白，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那样喜悦会加倍，不幸会消散，他们才会变得更好。

    如果真有什么是该后悔的，该是他没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吧。

    江野抓住他四处惹火的手，将他揽腰扛起来朝浴池走。

    还没捂热的拖鞋就这样被遗弃了，一只在门内，一只甩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