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曼曼脑海转过无数念头。

    ——怎么是你？

    ——小肆呢？

    ——你怎么会来？

    ——有事？

    ——还是来……接我的？

    思绪太多，反而不知道先说哪句。

    “上车。”钟烈开口。

    “……噢噢。”马曼曼愣了下，小跑到车另一边。绕过车尾的时候，她大喘了口气，拿手捂了下已经发烫的脸。

    别红，千万别红。

    她悉悉索索上了副驾，先把挎包从背后拉到身前搁在腿上，再把衣服袋子摞上去，硕大的包装纸袋顶到胸口，直挡住了她半张面孔。

    “要不要放后面？”

    “不……不用。”

    马曼曼躲在纸袋后面发声，声音闷闷的。

    “给我吧。”钟烈伸手抓住纸袋的拎手。

    路灯的光照下，那只手肤色呈现暖烘的小麦色，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手背清晰可见鼓起的青筋，一看就是很有力量的手。

    他的手就在马曼曼眼前，近的她觉得自己只要呼吸的重点，气息都能打在他的手上。

    马曼曼不由把怀里的东西掐的紧紧的，他一顿，“有贵重的东西？”

    “没……没有。”

    松开手，纸袋上被她握着的地方皱巴巴的。

    钟烈拎着袋子，半侧身，放在后面车厢的地板上。再转回来的时候，看见身边的女孩，整张脸绯红一片，红晕从脸颊延伸往下，再往下是纤细的颈项，再往下轻微起伏的……胸口。

    钟烈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收回，脑海撞入医院里的一幕。

    黑色内衣承托出诱人的弧度，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莹白的刺眼，……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

    他的手指蓦地捏紧了方向盘，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车厢里静的只闻呼吸声。

    没了袋子的遮挡，马曼曼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趁着钟烈开车的功夫，她偷瞧了一眼，他脸色比来时严峻，是嫌她麻烦还是嫌她呆笨……鼓起的勇气被他一拳擂回原地，在他面前还是笨拙无比的自己。

    马曼曼咬着嘴唇看向窗外，小心翼翼的呼气吸气。路灯一盏盏滑过，她的脸色亦一明一暗。

    过了工业区，就是市中心，路上的车明显多起来。两边建筑物鳞次栉比、灯光流光幻彩，还有音□□过车窗隐隐传来。

    马曼曼看的出神，她突然嗳了一声。

    钟烈转头看看她，又看向那边的窗外。

    他们右手边连着一条街口都是美食店铺，不知不觉他们驶到了美食街。

    钟烈没言语，车子打了右转灯，开上了右转道。

    “……不，不用去……我不饿。”

    话音刚落，马曼曼的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她怔了一下，刚褪下的红潮刷的再次席卷而来，她懊恼的闭了闭眼。

    真希望有个地洞啊。

    钟烈看看身边的人，女孩脑袋耷拉着，沮丧的紧。

    他嘴角翘了翘。

    “我还没吃饭，陪我吃点。”

    “嗯？”

    过了一会终于听见女孩小声的回答：“噢。”

    吃饭的人多车多，停车位难寻，钟烈转了两圈，看到一辆车开出来，他手疾眼快的停进去。

    “走吧。”

    车道上等着这个车位的车透过后视镜一看。

    “草，哪个逼.养的把老子位置给占了。”

    *

    “哪家？”

    “欸？”

    不是你说陪你吃饭的嘛，怎么问我。

    马曼曼疑惑的抬头，眼睛盯着钟烈。

    “你刚才看到了哪家店？”所以嗳了一声。

    马曼曼很爱吃日料，她刚刚看到了一家日料店的招牌，算起来她有五个多月没吃过了，算起来她今天只吃了一个包子、半份咸肉菜饭……所以她没控制住嗳了一声。

    “可以吃吗？”她的眼神变的柔和、还带点惊喜。

    钟烈移开眼：“走了。”

    掀开门帘“斯密码三”、“欢迎光临”的招呼此起彼伏，七点多钟正是店里上座高峰期，早没了空位，门口还候着几桌等座的客人。

    “要么换个地方？”

    “等等吧。”钟烈没有忽略她眼中的的迟疑，他拿了一张菜单递给她，“先选。”

    “你要吃什么？”马曼曼一边翻看菜单一边问钟烈。

    “我都行，不挑。”

    等了不到半小时，有了空桌子，两人位。坐下去，两人的手肘搁在桌上几乎都能挨着。马曼曼抬头看了眼钟烈，钟烈正打量周围环境，她放胆继续盯着。她几乎没这么近这么清晰的瞧过他，他肤质不白，大约常年在日头下跑，是健康的蜜色，眼窝很深，眨动间长长的睫毛在高挺的鼻子上落下阴影。

    钟烈四处扫了一遍，转回头，马曼曼立刻眼神闪烁的移开，抓起桌上的调味罐，掩饰道。

    “芥末吃吗？”

    她拿了一个调味碟，倒好酱油，倒举着牙膏状的芥末，下意识的看向钟烈。钟烈靠着椅背，一只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捏着筷套一下一下点着桌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马曼曼心一慌，噗湥，一大坨芥末掉到酱油碟里。

    “……这份给我，我给你重新弄。”她低着头喃喃说道。

    还好，还没等她找到地洞钻进去，菜来了。

    “是不是点多了？”马曼曼觉得自己的胃口没问题，但面对铺陈了整张桌子的一个个小碟子，她觉得有必要客套一下，兼弥补下自己的面子，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钟烈面前还有没有那个东西。

    开在美食街的日料店口味平平，可看到那些玲珑精致摆盘的刺身、寿司图片，她就没控制得住自己的手。

    “那个本店有自己酿的清酒，新上市，六点八折，客人要不要尝试下。冬天喝点酒可以暖暖身，度数很低，女孩子喝也完全没有问题呦。”

    马曼曼看向钟烈。

    “我开车，要么你来点。”

    “那我试试？”

    对面的女孩一口酒一口寿司吃的不亦乐乎，钟烈倒是不感冒，这种一个塞不满一口的东西有啥好吃的，吃不饱还费事。他应付的吃了几个。

    “还有寿喜锅，牛肉的。”

    小火锅端上来，钟烈撩了两筷子就停了。

    甜的。

    甜的牛肉。

    他实在不好这口。

    “是不是我点的你不爱吃？”马曼曼有点内疚。

    “不是……”他想半天找个理由，“我不饿。”

    马曼曼噘噘嘴，谁说的没吃饭。

    不过，没吃饭也可以不饿。

    这话没毛病。

    “吃好了吗？”

    “好了。”马曼曼点头，点的东西和一小瓮清酒都下了她的肚子。

    “走吧。”钟烈拿了账单起身。

    “我来付。”马曼曼伸手去夺。

    钟烈手一让：“不用你。”

    “可东西都是我吃的。”马曼曼嚷，她有点不开心，好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有味，一个人看着她吃算什么。

    声音有点大，边上的人都看过来。

    马曼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麻烦你了。”

    她甩下一句，逃也似的出了饭馆。

    钟烈付好钱出来，女孩正踮着脚旋转，长长的羽绒服衣摆张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他没叫她，从口袋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

    马曼曼转了一圈，停住身正好在钟烈跟前。

    又抽烟。

    他抽烟时微微皱着眉，谁也不看，周身竖起一道冷冰冰的幕墙。那天晚上她就是看到他抽烟的模样，——好落寞，大概和她一样吧。

    “衣服扣上。”

    “欸？”

    马曼曼想说她不冷，夜晚寒凉，可她觉得周遭暖烘烘的，清酒可真是热辣呢。

    钟烈垂眉看她，她乖乖扣上了衣扣。

    钟烈不再言语，走在前面，马曼曼紧跟在后，他步子大，她跟的有点急。

    “上车。”他拉开驾驶室车门。

    忽的他脸色一肃，快步走到马曼曼身边，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一扯。

    “哎哟。”马曼曼轻呼，她撞上了车厢，好在冬□□服厚，不疼，就是受了点惊。

    她抬眼看去，正好看到钟烈的后脑勺。

    钟烈背对她把她挡在车和他中间。

    还没等她开口问，就听见几声刺耳的笑声，几个身影从黑暗里慢悠悠晃出来。

    “呦，英雄救美啊。”

    “小妞，跟哥哥去喝一杯。”

    几个男人欲伸手拉马曼曼，嘴巴不干不净的调笑，还有人手指着钟烈的鼻子：“滚边去，这里没你事啊。”

    钟烈迅速扫了一眼，围过来有三个人，这些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影。

    四对一，可背后还有一个……

    他垂下眼眸，再抬起，冷冷看了指着他的人一眼，手一伸，取下叼在嘴上的烟摁熄在那人的脑门。

    “现在还有没我的事啊？”

    “卧槽。”那人一撸脑门，正欲暴起，被钟烈一脚揣在肚子上，往后倒飞，飞到后面车的车头盖上，震得警报叮当直响。

    其他两个人被钟烈的突然发难镇的一懵，还没反应过来，钟烈一掌切在右边人的颈动脉，那人捂着脖颈软绵绵的委顿在地。他又一脚飞腿侧踢，左边的人被他踹的飞出去，这人没有先前的人运气好，飞速不减，直到撞到对面的车头才停下来。

    站在黑暗里的人慢慢走到灯光下，那人五大三粗，一身膘肉，左右扭了扭脖子，活动下右手腕，然后把左手的铁棒交到右手手里，高架在肩膀上。

    “我说胆怎么这么肥，敢抢老子的位置，原来也是道上的兄弟，看在同道的份上，跪下叫声爸爸，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