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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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这一番话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一个女子在世上, 最大的依靠便是寻一个好人家, 希望下半生能够有依靠,不至于半生飘零。

    普通人家的女儿是如此,这种沦落风尘的更是如此。

    那些围观的男人听了,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激愤。

    香香把下面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各位大爷走南闯北, 都是有见识的人,妾怎敢算计各位大爷,只是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罢了,云公子和这位公子的护卫既然分不出胜负,自然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秦信钧挑眉含笑, 丝毫没有因为香香姑娘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场上局势而产生任何异样的情绪。

    此刻, 太阳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全落下去, 天边还挂着大片夕阳的残红, 衬着他的脸色有种莫名的惊心动魄的美。

    香香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的容貌融合了母亲的温婉又有几分父亲羌人的血统, 所以一直自持漂亮, 但是今天, 她竟然觉得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自惭形秽。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但是要是这个美好的东西不那么扎人就好了。

    香香姑娘胡乱的想了一瞬后便定了心思,看向秦信钧, 她的态度温和, 声音轻缓:“不知道这位公子在笑什么, 可是觉得妾说的有何不对?”

    秦信钧自然摇头,他此刻手里没有扇子,若是有,秦信钧觉得自己还能学着京都的那些公子哥摇着扇子做出潇洒风流的姿态来。

    “姑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姑娘身在青楼,或许不懂男人之间的比武从来都没有分不出胜负的时候,比到最后,自然会有一个人胜出,所以姑娘不用着急,再耐性等些时候便是。”

    秦信钧的话音刚落下,台上的秦远就明白了。

    他拔出剑指着云守关,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那架势,分明在说:“再来一场。”

    云守关脑子乱哄哄的,这一会儿一个样的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即便平日里聪明,与男女之事上还是头一遭,没办法做出更多的判断。

    迷迷糊糊地,云守关拿起了枪。

    下意识的,云守关看了下面的秦信钧一眼,他倒是闲适,好像搞出来这些事的不是他一样。

    下面看热闹的也屏息,他们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秦信钧说的比武最终有胜负,实际上是在说最终会有一个人率先干掉另外一个。

    这就让这场原本的擂台比武变了意味,代表着生死了。

    瞧那护卫倒是没什么说的,只是不知道云公子愿不愿意接受。

    云守关眉心皱褶,感受到四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狠狠地抿了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夕阳如血,晚间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了起来,风里面还沁着黄土的味道,这是虎跃关特有的气味。

    不远处,一群身披铠甲的,身上配长刀的士兵跨马过来,马蹄阵阵,尘土在他们身后肆意飞扬。

    震天的马蹄破开擂台上下短暂的凝滞,那群人整齐划一地勒住马绳下来,起步走到云守关的面前停下,“公子,将军让属下请您回去。”

    云守关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收了手上的枪,沉默地跟在那一群士兵的身后。

    早在这些士兵过来的时候,擂台下面的人就躲得远远的了,有些不是很熟悉地人看着那群带着青面獠牙的头盔,身上披着玄色铠甲的人有些好奇地开口:“这是什么人啊?”

    身边的人紧紧地盯着那群士兵看,眼里有些狂热,“是咱们虎跃关的镇西大将军云天骑手下的亲兵,都是能以一当十、以一挡百的顶天男儿,你别看羌人这些年小打小闹的,有云将军在咱们虎跃关,咱们虎跃关就有了定海神针,不会有什么事。”

    擂台上的香香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没想到这边的还没解决,云天骑那边又派人过来了。

    一定事因为这个男人!

    香香又忍不住看了秦信钧一眼,心里更恨。

    掐了自己一把,勉强让自己露出凄苦的神态,香香莲步细细挪,站在擂台边轻张檀口:“云公子。”

    云守关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香香。

    香香眼中含情,正要张口,一个身披玄甲,看不清样子的士兵便往前一步,手中的长刀拔了出来,刀尖指着擂台上的香香。

    剩下的人也跟着一起在云守关的身边列成方队,手中的长刀也全部都拔了出来。

    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也落了下去,只余下浅淡的灰白色,印在银色的刀身上,森寒刺骨。

    围观的人惊呼一声,有些胆小的甚至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香香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看着云守关道:“云公子,妾在青丝楼等你。”

    话落,香香又行了一个拜别礼,眼神期盼地看着云守关。

    云守关抿了抿唇,想了想道:“你放心,我日后自会去寻你的。”

    香香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语调也轻快了许多,“妾等着云公子。”

    秦信钧站在一边摇头,看来云守关这小子还是不长记性。

    直到云守关和那一群士兵骑马像风一样地掠过消失,秦信钧这才转过身看着台上的秦远喊道:“行了,你下来吧,看来这香香姑娘的心思真的是不在你身上,大丈夫何患无妻,日后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秦远面无表情地收了剑,只当自己听见秦信钧说的后面半句。

    一场闹剧起来的快,散场的也快。

    没了主角,擂台那边的人也渐渐散了。

    香香站在擂台上看着秦信钧带着秦远走远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进了一边的客栈,这才收回目光。

    “回去吧。”她冷声对着身边的小婢女开口。

    ——

    秦信钧回到客栈,又叫了饭和秦远边吃边聊:“现在还能确定你可以赢得了那个云公子吗?”

    秦远抱着剑沉吟,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可以。”

    声音有种压抑的狠意。

    秦信钧摇摇头,“你可知那个云公子是谁。”

    不等秦远接话,秦信钧又道:“是镇西大将军云天骑的独子云守关,云守关天生神力,十岁就开始上战场,他今年十五岁,已经有了五年战场厮杀的经验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顿了一下秦信钧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上去和他比试吗?”

    秦远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秦信钧放下茶杯,摸着上面有些糙手的瓷道:“那个香香,是羌人王姬青和一个汉人女子生的女儿,确切的说,是羌人的公主,她摆下这个擂台就是为了云守关,我估计羌人那边今年可能会有什么动作。”

    秦远诧异地看着秦信钧,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消息,秦信钧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虽然跟在秦信钧的身边的时间少,但是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这位主子爷,从小在护国寺长大,从来没有下过山,但是他却偏偏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一样。

    秦信钧自然知道秦远的疑问,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已经在他面前重复了无数遍了,可是无论是哪一世,秦远都从来没有开口主动问过,所以秦信钧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什么。

    再者,他自己艺高人胆大,什么事情都知道,结局是什么也了解,自然也就没有好计较的。

    没有把秦远的疑惑放在眼里,秦信钧敲了敲桌面,“云天骑和云守关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虎跃关有了他们,羌人若想做什么,恐怕要耗尽不少心思,但是若是能暗地里解决了,若是羌人来犯,届时,恐怕整个虎跃关就没有办法守住了。”

    “那咱们要不要通知一下云将军他们?”秦远问道。

    秦信钧沉吟片刻,摇头,“暂时不用,且先这么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秦信钧道:“先去歇着吧,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顿了一下又道:“今晚小心一点。”

    秦远心下凛然,“属下今晚守在这里吧?”

    秦信钧摇头,“没必要那么紧张,你且去休息。”

    秦远想到秦信钧那一身鬼神莫测的功夫,立刻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没有敢真的放松。

    是夜,秦信钧躺在床上。

    屋外月色高悬,西北特有的凉风呼啸着。

    镇西大将军府里面只有正堂还点着灯,刚刚受了二十军棍的云守关正跪在大堂。

    云天骑卸了身上的铠甲,一身劲装打扮坐在正堂。

    云天骑虽然一直诨名远播,但是他本人却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长相。相反,云天骑是那种身材修长挺拔的,浑身上下线条流畅,唯一不同的就是云天骑的脸有些过于普通。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一身红衣劲装的女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眼角有细细的细纹,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的美态。

    红衣妇人正是云天骑的夫人,云守关的母亲红娘子,曾经在江湖上名噪一时的美人,只是后来嫁给了云天骑,这才淡出江湖。

    原本云守关去守擂的事情,云守关和红娘子是知道的,他们两人本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两个人,云天骑一个大老爷们,天生就是那种粗线条的,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女儿家的唧唧歪歪的心思,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像云守关这样。

    而红娘子曾经也在江湖厮杀过的人,即便是现在也信奉那些江湖儿女的豪爽脾性,所以刚一知道香香姑娘的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姑娘人不错,甚至在知道云守关守擂后还挺支持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半路杀出来一个秦信钧,这么一搅和,倒是让两人生了疑心。

    这才有了云天骑派兵把人从擂台上把云守关叫回来的这一幕。

    回来后,两人细细问了有关于香香姑娘的事,这才心生疑虑,云天骑一气之下,就让人打了云守关二十军棍。

    然后云守关就一直跪在这里了。

    至于云天骑和红娘子,两个人存粹事因为打了云守关之后心有点虚,这才过来看看云守关怎么样。

    毕竟之前他俩都还因为香香的是夸过云守关。

    两人在上面坐了一会儿,看着云守关可怜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还是云天骑在红娘子的一双美眸中先败下阵来。

    他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渣,对着下面的云守关道:“行了,以后做事情之前长点心,那个香香,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在还没有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你就给我好好留在府里面,哪里都不许去!”

    云守关点头,“是。”

    云天骑又咳嗽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云守关的情绪有点丧,点点头也没看上面坐着的云天骑和红娘子就下去了。

    回到屋子里面,云守关身边的小厮帮他上好药,这才道:“少爷您先歇着,属下这就给您准备点吃的。”

    云守关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等到吃完了饭,他便趴在了床上休息。

    后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云守关的脑子里一直不停地回放着白天的一幕。

    翻来覆去的都是秦信钧的脸和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云守关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偷偷溜出去了。

    与此同时,青丝楼,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快速地窜出来,直奔秦信钧歇脚的客栈。

    月色凄冷,西北夜里的风仿佛吃人的怪兽,云守关吸了一口冷气,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轻巧地落在了客栈的房顶上。

    秦信钧合衣躺在床上,早再云守关到客栈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秦远也睁开了眼睛。

    想到睡前秦信钧说的那些话,秦远从床上坐起身,打开门悄悄去了秦信钧的门口。

    “笃笃笃。”

    秦远轻飘飘地敲了敲秦信钧的房门,秦信钧躺在床上敲了一下。

    秦远推开门进去,“主子,怎么办?”

    秦信钧摇头,“你听。”

    屋外风声呼啸,房顶上,一前一后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响起来。

    秦远看向秦信钧,眉峰皱着,“有两伙人。”

    秦信钧仰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应该是,其中一波应该是青丝楼的,另一波不知道是谁。”

    “那咱们怎么办?”秦远问道。

    秦信钧翻身从床上做起来,走到窗边侧身听了一会儿,慢慢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

    他们这里的视线不是很好,确定没有人后,秦信钧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秦远紧随其后,两个人仿佛幽灵一样在夜色的掩印下一闪而过。

    客栈的院子里面有一颗至少百年的古树,秦信钧和秦远躲在上面看在两个方向的人。

    两方的人都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身形,一方一个人,另一方则是两个。

    秦远看了一会儿,小声开口道:“主子,另外那一个,好像是云公子。”

    秦信钧点头,忽地折下一根树枝抬手袭向了另一边的香香姑娘两人。

    秦信钧的功夫高,即便是树枝当暗器也很难让人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暗器已经直指门面,就算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屋顶上响起了一声轻哼,压抑着的女声。

    另一边的云守关也吓了一跳,他快速地闪挪躲到一旁,这才往来声那里探去。

    秦信钧见刚才拿一根枝条还没有引起两边人的注意,他又随手折下了两根,快速地甩了过去。

    香香两人因为之前被偷袭,早就暗中防备着左右了,见到秦信钧打过来的两根残枝,两人身形快速躲闪,躲了过去。

    云守关也在房顶上,自然也看见了。

    他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刚才听见的女人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疑虑。

    秦信钧见目的已经达到,对身边的秦远道:“你上,小心一点,别伤着自己。”

    秦远点头,身形闪现腾挪几步,站在了香香两人的对面。

    拔开剑,秦远二话不说就冲着香香两人攻了过去。

    西北的夜空旷又凄凉,就连天上的月都比别的地方要低上许多,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客栈的屋顶上早就结了霜,在残月下闪烁着冷光。

    秦远以一当二和香香两人打的好不热闹,秦信钧轻飘飘地落在云守关的面前,把云守关吓得差点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你……”云守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秦信钧,顿时觉得后心一凉。

    他忽地想到白天自己拿着枪指着这人的时候。

    云守关原本以为秦信钧是个没有功夫或者功夫不高的,但没想到他竟然完完全全弄错了,秦信钧哪里是功夫不高,而是高的吓人。

    云守关的脸上带着黑巾,但眼神闪闪烁烁的,显然心里很不平静。

    秦信钧没有估计云守关心里面的那点小心思,朝着秦远和香香两人动手的方向抬抬下巴,“你,过去帮忙。”

    自然而然的语气,一点也不顾及云守关愿不愿意。

    云守关皱眉,眼神狐疑地看向秦信钧,“你又是谁?”

    秦信钧撩开衣摆坐了下来,没有回答云守关的话,反而指着和秦远对战的那两个人道:“里面有一个是你心心念念的香香姑娘,你真的不愿意过去看看。”

    云守关闻言微愣,“你怎么知道?”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守关在秦信钧身边站了一会儿,想到他这人神秘莫测的身手,又想到今天白天的事情,他忍了忍,最后拔剑冲了上去。

    香香两人的身手不错,秦远以一挡二,原本还有些捉襟见肘,现在有了云守关的加入,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香香和身边的婢女不敌云守关和秦远,很快就在两人的手下败下阵来。

    客栈里面的人听了这么久的响动,终于有人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慢慢地,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着屋顶上面身影胶着的四个人。

    秦远他们是都认识的,另外三个人都蒙着面,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人能猜出来。

    香香两人原本是被秦远和云守关压着打的,眼看着就要体力不支了,没想到竟然有人出来了。

    香香想也没想,挥动匕首挡开秦远手中的长剑,一个闪身挪到婢女的身后,推了她一掌,自己则借力很快消失了。

    小婢女没想到香香竟然会放弃她,大惊之下就连手上的动作都迟钝了,眼睁睁看着云守关手中的剑刺中了她的肩膀。

    秦信钧这时候才装作从人群中走出来,秦远提着被点了穴道动不了的小婢女落到秦信钧的面前,“主子,跑了一个。”

    秦信钧看向跟在身后的云守关,道:“交给云公子吧。”

    云守关默不作声地看了秦信钧一眼,“我会查出来你是谁啊!”

    秦信钧无所谓地点头,“云公子还是先带人回去审问清楚比较好,至于我的身份,相信我,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云守关默然不语,抓着小婢女,几个起落,闪身消失在西北苍凉的月色里面。

    有好些看热闹的见云守关走了,议论纷纷道:“那是云公子啊,他手里拿的是剑吧,他不是使□□的吗?”

    旁边有人解释道:“云公子可是小将军,枪啊剑啊都会使,只是他比较擅□□而已。”

    “哦。”旁边的人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看向一边守在秦信钧身边的秦远。

    “这位少侠也好生厉害!”

    ……

    秦远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眉心忍不住笼了一下,看着秦信钧,秦远喊道:“主子,夜凉了,进去吧。”

    ——

    第二日一早,秦信钧带着秦远简单在客栈吃了东西后就出了门。

    两人一路出城往外面走,不多时就来到距离虎跃关大约五十里的一处峡谷。

    西北一向荒凉,此处峡谷遍布岩石峭壁却不见草丛树木,狂风肆虐,峡谷下面地面的尘土被卷至半空之中,秦信钧甚至都很能清楚地闻到这里面的血腥味。

    指着下面,秦信钧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远抱着剑看了一会儿,“据闻虎跃关有一处天堑名为望天谷,属下猜就是这里。”

    “确实是这里。”秦信钧点头,“我爹……据说当年就是战死在这里的。”

    秦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上一代燕王战死望天谷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秦信钧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好在秦信钧也不需要秦远说什么,他看着下面一会儿,身影如同惊鸿一般往下掠了下去。

    真正到了谷底猜发现这里的风其实并没有上面的风大,只是这里一向是两军交战的必经之地,也不知道埋藏了躲闪勇士英灵,所以一下去,便让人觉得阴沉冷郁许多。

    秦远紧随其后,不敢打扰秦信钧。

    他以为秦信钧是想起来上一代燕王的死,所以想过来看看,生怕秦信钧万一心情不对出什么意外,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边还小心防备着四周。

    秦信钧看着秦远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别紧张,我要见的人很快就要过来了。”

    秦远不明白秦信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刚想问,便听见峡谷中有人打马过来,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来回响个不停。

    秦信钧走到一处有狭坡的地方站定,等着那个打马过来的人。

    不多时,马蹄声渐渐进了,一个一身玄衣,身材高大,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骑马掠过秦信钧和秦远两人面前。

    那人跑过的时候看了两人一眼,又立刻调转马头闪到秦信钧和秦远面前。

    勒下马,那人停了下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信钧两人。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声音冷肃,带着一股杀伐的意味。

    此人正是镇西大将军云天骑。

    秦远抱紧了手里的剑上前,手握在剑柄纸上,防备着中年男人随时动手。

    秦信钧随手在秦远身上拍了一下,“不用紧张。”

    看着骑在马上的云天骑,秦信钧拱了拱手,“在下初次来虎跃关,听闻此处有一险地名为望天谷,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

    云天骑勒着马绳狐疑地看着下面的秦信钧,两个人,一主一仆,主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锦缎,随从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黑衣,怀里总是抱着剑。

    云天骑眼中闪现一抹了然,类着马在秦信钧和秦远来人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这才道:“你们是昨日搅黄了云守关那小子擂台的人?”

    秦信钧点头,大大方方道:“那位香香姑娘本就不怀好意,怎能说是被我搅黄了,依我看,那位云公子还要好生谢谢我才是,毕竟昨日我可是连续帮了他两个天大的忙。”

    “哦?”云天骑看着丝毫不怵他的秦信钧,眼里闪现一抹诧异。

    他自小就是上一代燕王手下的亲兵,燕王还未被元庆帝封王的时候,他就已经虽燕王在着西北战场上厮杀,及至今日,已经二十多年了。

    云天骑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羌人,但是他却知道自己一身杀气,就算是手下的兵见了也要吓白了脸,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倒是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有意思。

    只是……身份存疑!

    想到秦信钧刚才说的话,云守关问道:“你只是搅黄了云守关那小子守擂的事,此事算作一件,怎么变成了两件。”

    “自当是两件,云少将军昨日擂台算作一件,另一件事是云少将军昨日半夜在我住的客栈里面带回去一个人,难道云将军不知道?”

    秦信钧脸上带着轻松写意的笑,一点也不没有点破云天骑身份是紧张。

    “你认识我?”云天骑冷目看向秦信钧,手已经摸向了挂在马背上的□□上。

    秦远见状,又重新按上了剑柄,戒备地看着云天骑。

    秦信钧撩开衣摆又往斜坡上走了走,站到最高处后,他才道:“早就听闻镇西大将军的威名,实在是心向往之,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碰运气!”云天骑冷哼,□□已经握在手上,“我看你不是来碰运气的,而是专门来等我的!”

    枪尖指着秦信钧,“胆子倒是挺大的,消息也挺灵通,竟然连我会来这里的事情也一清二楚,说,你是谁?谁派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别看云天骑在其他地方是个痴的,但是于战事上却很精通,他一身功夫经过战场的洗礼早就出神入化,即便秦信钧这边有两个人,即便其中一个他也听说了能和云守关那小子打成平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怵。

    手腕抖动,云天骑已经摆出了进攻是架势。

    “说!”

    他低声冷喝,声音在这望天谷中来回荡漾着,竟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一般。

    秦远握着是长剑也已经出鞘,随时都准备和云天骑做过一场。

    秦信钧脸上的笑容不变,手握在秦远的手上,“别紧张,剑借我一用,让我和云将军过两招。”

    秦远闻言松了手,默默后退两步。

    云天骑见状,手上的□□已经挥动。

    云天骑行军打仗多年,身上早就没有了那些谦让的心思,他向来都是进攻型的人,此刻自然也是一样。

    只见他一声轻喝,手中的□□便如同龙游出水一般直取秦信钧的门面。

    秦信钧不慌不慢地掂了掂手中的剑,还颇为闲适地转了转手腕,挽了个剑花,这才在云天骑的枪尖要碰到他的时候侧了一下身。

    闲庭信步穿花而过。

    “好小子!”云天骑冷喝,“和我动手竟然也敢这般,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装模作样!”

    秦信钧唇角一挑,左手抬起来弹了一下剑身,笑吟吟道:“云将军大可一试。”

    一点也没有面对一个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应该有的紧张。

    云天骑不欲和秦信钧废话,在他看来,是龙是蛇,还是把眼前这个小子抓起来就知道了。

    当即,云天骑手腕一抖,人在马上做了一个俯冲的姿势,人力连同马力的冲撞一同加在他手中的□□上,只见他执抢的那只手手臂肌肉已经高高鼓起,□□的震动竟然划破了空气,带了“刺啦啦”的刺耳声响。

    这一招又快又急,是云天骑多年来打仗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招式,不知道有多少羌人曾经倒在这一招之下。

    秦信钧眼神微凝,但是面上却依旧没什么变动。他提剑,不退反近,剑身撞在□□之上,溅起零星的火花。

    再看秦信钧,他竟然整个人以一种特殊的铁板桥的姿势定在原地,当云天骑冲撞过去后,他又轻飘飘地做了一个侧身,滑落在了云天骑的侧面。

    没有给云天骑反身回刺的机会,秦信钧提剑便刺了上去。

    如果说云天骑的动作是大开大合,那么秦信钧此刻就有些刁钻诡异了,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上的剑如同活了一般,各种招式照顾的云天骑目不暇接。

    云天骑和秦信钧这样面对面,他手中的□□和战马完全发挥不了优势,只能被秦信钧玩一样的吊着打。

    虽然会武的人都知道一寸长一寸强,当兵的也都知道骑兵比步兵厉害,但是当两者都失去优势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信钧脸上一派轻松写意,云天骑心中却越来越紧张。

    眼看着手中的□□越来越没有用,云天骑大喝一声,一个闪身躲开秦信钧的挑刺,从战马身上翻身下来。

    一拍马屁股,云天骑还不忘记把自己的战马赶走,深怕眼前这个功夫路数诡异的小子一时想不开给自己的战马来上一剑。

    抖动着枪身,云天骑喝道:“再来!”

    秦信钧倒提着剑随意地点了点头,“云将军请。”

    他长得好,又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偏生作态却总是高高在上的无所谓,能把人气得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云天骑当然也是,他咬着牙根,□□已经挥舞了上去。

    秦信钧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早就防备着云天骑了。

    云天骑功夫不弱,打法也一向凌厉,秦信钧虽然自持功夫不错,但是面对他,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

    枪身和长剑撞在一起,没有了战马的云天骑就这么脚踏实地的和秦信钧过招,竟然诡异地比之前顺畅,两人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招,云天骑越打心中越是对秦信钧惊诧。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头的小子,功夫竟然这么好。

    这般想着,云天骑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敢放松,他猛地上前一步,□□在他手中滑出看样子像是往秦信钧刺去,却又在最后紧要的关头被他握住,竟然硬生生在半空中变了招式,来了一个横扫千军。

    秦信钧不知道和云天骑打过多少场,他能有今天的功夫还多亏了云天骑,是以秦信钧的变招早就在防备着云天骑了。

    见他变招,秦信钧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执剑和云天骑来来回回又走了好些招。

    除了没事逗逗顾楚欢的时候,秦信钧很少和人真的动手,上一次还是在林妈妈家里面收拾那个张捕头,可是那人功夫太菜,他还没有打过瘾就收拾了。

    现在不一样,云天骑日日练功不辍,本甚天赋又高,秦信钧和他越打越兴奋,甚至一扫之前的无所谓的态度,整个人都认真了许多。

    云天骑却不一样,他越打越心惊,心里面更是怀疑眼前这个小子的身份。

    尤其是看他年纪不过和云守关那小子差不多大,但是就连他都没办法能在这小子手上讨上巧。

    云天骑甚至还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还没有尽全力。

    而且这小子的功夫路数虽然刁钻,但是有些招式又看着很眼熟,只是这小子的招式太多也太杂,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像什么。

    两人从平地打上斜坡,又从斜坡打上两边的峭壁,最后又落到平地上。

    地面上的尘土被两人搅合的沸沸扬扬,眼看都斗了快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秦远凝神看着秦信钧各种出剑的动作,眼神眨也不眨,只见秦信钧提剑又和云天骑撞了一下,两人各自闪身守着一边,隐隐戒备着。

    云守关单手执抢,双目凝视着秦信钧,片刻后,他眼神微动,忽地开口道:“小子,你这一身功夫是和谁学的?”

    秦信钧眼神快速地闪了一下,心道,终于来了。

    收了剑,秦信钧直起身道:“功夫自然是和教我的人学的。”

    “胡说八道!”云天骑冷哼,“你小小年纪,功夫便如此出众,怕是这整个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能和你比过的,不过你也不要当我是傻子,你的功夫路子可不是什么正统的路子,小子……”

    云天骑忽地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你还是老实说的好,你这一身功夫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偷学了什么不该学的?”

    “不知道云将军口中的不该学是什么意思。”

    秦信钧半点不见慌张,只见他虚虚读提着剑,左脚往旁边迈出一步,手腕一抖便起了架势。

    在原地随意地走了几招不同路数的剑法,秦信钧道:“不知道将军说的不该学的是指这些招式的哪一种,我或许可以给将军解惑。”

    云天骑冷哼,微微眯起眼看了秦信钧一会儿,把其中一招指了出来。

    “这个嘛?”秦信钧又随意地在原地走了一套剑法,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法都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破绽,看得身边站着的云天骑和秦远都眼睛一亮。

    “云将军觉得我学的怎么样?”秦信钧舞完了以后问道。

    云天骑惊喜过后就是更大的怀疑,整个人看着秦信钧更加戒备。

    “小子,你还是从实说的好,这套剑法你到底打哪里学的?”

    秦信钧收了剑,“自然是家父。”

    “和你爹学的?”云天骑更是皱眉,“你爹是谁?”

    秦信钧的脸色忽地正色许多,“家父,秦正行。”

    “王爷!”云天骑大惊失色,吃人地目光落在秦信钧的身上,“小子,你在说什么?”

    秦信钧随手挽了个剑花,长剑便脱手,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秦远手中的剑鞘里。

    看着望天谷,秦信钧回身冲着云天骑楫首,道:“听闻家父就是战死在这望天谷,不知道云将军可否告诉小王具体是在何地。”

    秦信钧自然不是不知道秦正行的埋骨之地,只是云天骑这个人对待别人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但是在面对自己曾经的主子燕王的时候,却是分外的小心又小心。

    他不仅要在武力上让他信服,在情理上更要让他认可,否则,那三千亲兵恐怕并不好拿回来。

    顾楚欢还在升龙县等着,时间拖得越长,他心里便越是紧张,总觉得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