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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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那些世,那些亲兵都世云天骑找到秦信钧, 亲手交给他的, 但是那时候他已经世众所周知的燕王,并且已经在战场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云天骑觉得他没有堕了父亲名声,这才出面见了他。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 按照云天骑的性子, 怕是他就算是主动亮明身份, 也不会被云天骑相信, 甚至还有可能会把他打出府去。
可若是没有自己的人, 怕是升龙县的事情也不好处理。
一面想着,秦信钧干脆带着秦远出去。
虎跃关虽是大庆在西北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关内并不清冷。
刚到傍晚的时候, 天还没黑, 关内依旧热热闹闹的,各种不同打扮的人在街上行走。
酒楼菜馆人满为患,青楼红翠也开始丝竹靡靡。
不过再热闹,也比不过中央街道那里。
还没走到,秦信钧便听见那里传来的各种叫好的声音, 再仔细一看, 那里人头攒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信钧心下一动,忽地想起来虎跃关的一个习俗。
他看了秦远一眼, 道:“走, 我们也过去看看。”
秦远木着脸抱着剑跟上, 刚一走进就发现那里竟然是一个比武的擂台。
秦信钧心道果然如此,便站在外围看了起来。
在上面比试的两个人一个是浑身筋肉虬劲,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另一个则穿了一身锦衣华服,大概还不到束发的年纪,头发便用玉牌束起来,单眼皮,脸上带着轻送的笑,显然是不把对面的大汉放在眼里。
秦信钧眼神微闪,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锦衣小公子好像是云天骑的儿子云守关,也是云天骑为他训练的那三千亲兵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云守关却也是个不老实的,以往每一世,他都要狠狠地把这个小子揍一顿,才能让他对他心服口服,现在看来这一世也是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信钧想到了怎么去接触云天骑了。
秦信钧心思转动的这一会儿,擂台上的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也不见云守关到底有什么动作,对面的虬劲大汉便“啊”了一声,被云天骑一脚踢到了擂台外面。
这小子还笑眯眯地冲着下面拱手,一脸不好意思地道:“运气,运气。”
秦信钧简直要被云守关这不要脸的样子气笑了,这小子年纪比他还小一岁,可是却长了一副玲珑的心思,弯弯肠子比谁都多,和他老子一点都不一样。
秦信钧又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功夫不错的都上去挑战云守关,云守关也是个小心眼的,态度好一点的,他就和人家多玩玩,态度不好的,他就一脚把人踹下去。
秦信钧忽地开口道:“要是你上去,你能赢的了吗?”
秦远握着手中的剑,眼神微眯盯着台上的云守关,“能。”
秦信钧摇头,“先别说大话,你先上去试试。”
秦远点头,抱着剑,一个鹤起兔落便上了台。
云守关已经在这擂台上守了好些天了,上来的人都是些只懂得外功的花架子,对付普通人当然是够了的,但是对付他这种从小就修习内功心法的,自然是不够看。
他原本还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一个能和他真正过上两招的呢,没想到这就上来一个。
云守关冲着秦远微一拱手,“兄台好身手。”只是架势已经摆了出去,显然是因为秦远刚才露的那一手轻功而心生警惕。
秦远从来都是个话少的,他只是往台下的秦信钧看了一眼,秦信钧点了点头。
云守关顺着秦远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一位锦衣公子,心下顿时了然。
他挑唇,冲着秦信钧就是一乐。
回过神,云守关冲着秦远道:“兄台小心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攻了上去。
秦远也没有退让,立刻和云守关交起手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两个人刚对上,原本还存了那么几分对对方轻视的心就赶紧收了起来。
秦远从小就抱着剑长大,一举一动都锋芒毕露,云守关则天生神力,从小就在这西北虎狼之地长大,虽说生了一张好皮囊,但是他早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随着云守关上战场杀敌,一举一动都杀气凌然,自然也是不好对付的。
两人空手在擂台上攻伐了很久,皆奈何不了对方。
云守关眯着眼睛,唇角依旧带着笑意,“兄台好声俊的功夫。”
秦远依旧木着脸不开口,只是眼神却一直盯着云守关。
云守关也不在意,他回身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枪,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森白的冷光,下面缀着的红缨却如同鲜血一样。
云守关抚了一下枪身,眼神稍微带了些郑重,“兄台注意了,这柄长/枪乃家父所赠,已经陪伴在下多年,也饮了不少人的血,还请兄台赐教。”
秦远自云守关摆出枪后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不过他自然也不怕,他抬手,还不见有什么动作,手中的剑套就已经离地,露出里面森寒的剑身。
枪/式凌厉,剑光森寒。
两人自纠缠在一起后就没有分开过,好些离擂台近的人都收到了两人打斗的余波干扰,不得不往后退。
秦信钧倒是趁这个机会轻而易举的站在了最前面。
高手过招,一招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台上的两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毕竟不是生死厮杀,两人在台上纠缠许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秦信钧看着依旧对峙的两人,无奈摇摇头,冲着秦远道:“行了,你下来吧,再这样打下去,你们也分不了胜负。”
秦远当即点头,从擂台上跳了下去。
云守关眯了眯眼睛,当即冲台下扬声道:“这位公子,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您这就让您的护卫下去了,那我可怎么办?”
云守关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笑了一圈,有人嚷嚷道:“云公子,你这擂台也不算赢了,你也还是下去吧!”
“对对对,云公子你下去吧哈哈……”
“就是,云公子,你赶紧下来吧,可见你和那香香姑娘没缘分……”
……
闹哄哄的一团,说什么的人都,秦信钧听了个糊里糊涂,便抬眼看着云守关,等着他的解释。
云守关挽了个枪/花,手指着身后道:“看见那里了吗?”
秦信钧顺着云守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装饰的极为繁奢,栏杆外面熙熙攘攘地站了一堆的女人,花红柳绿的,袒胸露背,正看着擂台的方向。
看见秦信钧看过去,还有人冲着秦信钧的方向扔了个香包,“这位公子,来玩啊!”
秦信钧俊脸微黑,看向那座小楼的牌面,叫……青丝楼。
青楼!
秦信钧眉眼微挑,转头看着云守关,薄唇轻启:“继续。”
云守关就这么执/枪站着,大大方方道:“这青丝楼前些日子刚来了一位香香姑娘,长相极美且身带异香,只是香香姑娘性情高洁,不愿随便委身于人,便道谁能在这擂台上守上十日且赢了百人,便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今日已经是我守的第十日了,眼看着太阳就快要下山了,我就要成了着香香姑娘的入幕之宾了,这位公子忽地让自己的手下过来捣乱,又弄了一个不输不赢的局面,怕是不妥吧!”
“所以呢?”秦信钧继续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云守关丝毫不在意,“这位公子,你还是让你的护卫和我继续走过一场的好,若是我赢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我输了,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就这么不输不赢的吊着我,当心我去找你们麻烦啊!”
云守关这样说着,脸上还带着笑,一点也不像是会事后找麻烦的人。
“若是我说不呢?”秦信钧继续问道。
云守关摇摇头,枪尖直指着秦信钧和秦远,“那公子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守关没有笑,很显然是认真的。
秦信钧摇摇头,果然不管在哪一世,云守关为了香香这个女人不管不顾的性子还是一个样子,活该他最后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云守关身边那个叫香香的女人竟然是这么来的。
“一个□□而已,值当你如此?”秦信钧垂下眼,手背在身后,有些想杀人。
云守关皱眉,脸上带了几分冷意,“公子慎言,香香姑娘品行高洁,德行高雅,卖艺不卖身,还请公子不要随意侮辱人的好!”
“呵!”秦信钧冷笑,“品性高洁,品行高洁的女子会待在青楼?”
略带嫌恶地看了一眼青丝楼的方向,“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也不过是想打着当□□还立牌坊的名头来吊人胃口,最后丛里面选择更符合她目标的人。”
秦信钧虽然长了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但是他好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好些年,和军营里面的糙老爷们呆久了,有些糙话张口就来还不带一点不好意思的。
只是他这样说,却让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明明是个长相俊美的小公子,怎的说话这么粗鲁。
云守关枪尖指着秦信钧,手背青筋暴起:“这位公子不要以为有护卫在身边就可以随便信口开河,惹了云某,云某的枪可是不认人的!”
“怎么?”秦信钧冷笑,“我说的不对吗?哪怕她是正经做皮肉生意,一分钱一分货,我也不会这么说,在我看来,她这样的,还不是另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如今这世道,虽说女子生存艰难,但是我大庆朝也并非民风那般不开化,一个女子在这世上,无论是做点小生意,或者立女户,又或者去外找些活干都是可以的,若非真的没有办法,谁愿意进青楼这种地方迎来送往,她一个女人长得美又身带异香,偏生到现在一点事也没有,若是没有几分本事,还能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耍着你们一群人团团转,像个猴子一样在这擂台上上串下跳!”
秦信钧着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把之前上擂台的所有人都给骂了。
但是骂的最狠的却是云守关。
云守关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一向自诩聪明,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被耍了。可是秦信钧的话里话外又听着有那么几分意思。
秦信钧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是这个香香姑娘自来了这虎跃关的青丝楼,很多事情可是都在外面传遍了。
少不得还有很多有权有钱的人要帮香香姑娘赎身,她却皆不愿意。
说什么从小在外漂零,身世凄苦见遍人间冷暖,不愿意伤害别人的家庭,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在乎身份地位,不在乎贫富贵贱,只要那人诚心待她即可,这才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都说香香姑娘虽身处红尘但是却如同出水芙蓉一样出淤泥不染,是个品行高洁之人。
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这擂台也才这般热闹。
可是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香香姑娘自小孤苦但是长相极美又身带异香,这样的人在这虎跃关这等苦寒之地都这般受欢迎,更别说在其他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地方。
但是她在青楼打滚多年却一直保持这处子之身,光是这一点便说不过去了。
确实如秦信钧所说,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这样,现在她来这虎跃关,还摆出这样的架势,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是心里面这么想着,云守关又有些不得劲。
别人或许没有见过香香姑娘,但是他却是见过的。
就在前两日,他从校场回来,无事便来这关内转转,顺便看能不能讨到一点小玩意哄母亲开心,但是没想到刚好遇见一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羌人正欲对两名女子施暴,他上前救了两人,后来才知道这两人竟是青丝楼的香香姑娘和身边的婢女。
据说两人是想出来买些东西,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羌人。
他护送着两人回了青丝楼,自然也见到了所谓的香香姑娘的真容。
他原本以为关内传言都不可信的,但是没想到香香姑娘当真是冰肌玉骨,身带异香。
他和香香姑娘聊了许久,香香姑娘说了诸多自己的无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上着擂台比较。
只是越想,云守关便越觉得不对劲。
好像一切都太巧了。
他抬头望着青丝楼的方向,以往他在这擂台上的时候,香香姑娘总会站在窗边看着他,有时候见他累了,她还会命身边的婢女偷偷给他送些茶点。
每每这时,他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可是再次望向那个窗口,他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绞着他。他瞪大眼睛想要仔细看清香香姑娘的神色,她却冲他微微俯身,关上了窗户。
云守关垂下眼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忽地,他抬手,手上的枪直指秦信钧,“公子所说也不过是对香香姑娘的妄加揣测,云某暂时不想知道公子所说是真是假,只是这擂台云某既然上了,云某就要守到底,少不得再像公子的手下讨教两招了。”
话音落下,云守关便执抢直指秦信钧门面。
在他心里,秦信钧不一定懂功夫,就算懂功夫,那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把目标指向秦信钧,秦远自然会过来救人,他照样可以和秦远继续比下去。
秦远飞快底看了秦信钧一眼,见他没有躲闪的架势就知道秦信钧不愿意动手,他立刻拔剑,又迎了上去。
场上立刻空出来一大片,周围的人都躲闪道一边,只能见到一白一黑两道影子,白影拿枪,黑影执剑在场上来回变换身形,兵器对兵器,掌风对掌风。
不远处的青丝楼里有两个人走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锦缎,简单梳了堕马髻,仅用一只步摇松松挽着的女子。
她的脸上带着浅青色的面纱,额间点缀着一枚浅青色的抹额,行走姿态曼妙,分花拂柳款款而来,头上的步摇随着女子的姿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傍晚的风轻柔的拂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正是这青丝楼里面最近一段时间盛传的香香姑娘。
问道这股香气,已经没有人在关注云守关和秦远到底谁胜谁负,皆目光灼灼地看着此刻正站在擂台上的女子。
秦远和云守关掌风对掌风又碰了一招,各自也停了下来。
擂台上的香香姑娘见状,摇摇冲着云守关俯身道:“见过云公子。”
云守关摇摇冲着香香姑娘拱手,“香香姑娘。”
香香姑娘侧身半步没敢受着一礼,她眼眸淡淡,也不看在场上的其他人,也仿若不知道刚才因为秦信钧的一番话让她多了诸多的质疑,而是紧紧看着云守关道:
“云公子守擂十日,现在已是亥时,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小女子是来请云公子入青丝楼一聚。”
“这……”云守关看向对面的秦远,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迟疑。他道:“我还未赢了他。”
香香姑娘随意看了秦远一眼,声音轻柔,“云公子也没输不是吗?”
又看了一眼快要下山的太阳,香香姑娘又道:“再打下去,云公子和这位少侠也难分胜负。”顿了一下,“在妾看来,云公子已经是赢了。”
香香姑娘话音落下,周遭哗然。
好些垂涎香香姑娘美色但是却被打下来的人都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盯着云守关。
若是以往,云守关肯定要得意的笑了,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远看向秦信钧,见他没有反对,便收了剑站回到秦信钧的身边。
秦信钧眯着眼睛盯着擂台上的香香姑娘,盘算着他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人给杀了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这个香香姑娘表面上是青丝楼的花魁,实则是这一代的羌人首领姬青和从大庆抢过去的女子生的孩子,虽然被认为羌人血脉不纯,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公主。
她隐姓埋名来到虎跃关的目的正是为了云守关。
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爱慕云守关,而是因为今年羌人会大举进攻虎跃关,虎跃关最难对付的就是云天骑和云守关父子,有他们在,拿下虎跃关势必要赔上不少人的性命还有可能行不通,所以这才有了香香公主卧底虎跃关的事情。
她做了这么多,无非也就是想要接近云守关,利用云守关得到战时的密报和羌人那边互通,保证一举拿下虎跃关。
只是她虽然成功地埋伏在了云守关的身边,但是云守关却也不是个真的傻子,战事上面的事,他一点也没有透露出去,后来还发现了香香姑娘偷密报的事情,两人发生争执,云守关一时不察,被香香姑娘给杀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世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后来的那些世,秦信钧都曾偷偷做掉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那时候毕竟是偷偷的,云守关也不知道。
若是他现在动手,按照云守关喜欢香香姑娘的性子,怕是会对他怀恨在心,他想要取那三千亲兵,怕是少不了麻烦。
只是若是让这个香香姑娘留在云守关身边,秦信钧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第一世的时候她杀了云守关可以说不仅仅是杀了大庆这边的一员猛将,还间接造成了云天骑和夫人反目,甚至就连军心都动摇了好一阵子。
秦信钧垂着眼睛,大拇指不住地搓着食指的指节。
这是他这些世下来养成的习惯,每当他像杀人的时候,他总会不自主地这样。
擂台上,云守关似乎被香香姑娘说的有些意动,又似乎有些迟疑。
秦信钧想了想,甩了一下手兜进袖子里面。
算了!
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动手,升龙县还有人等着他呢,也不知道这几天过去,楚小欢那里怎么样了?
秦信钧盯着擂台道:“你上去,拦下他们。”
秦远点点头,脚尖点地,轻飘飘地落在了看台上。
秦信钧知道秦远是个闷葫芦,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便站在下面扬声道:“姑娘说的好生没有道理,现在十日时间还没有到,这位云公子也没有赢了在下的护卫,姑娘自己定下的规矩,难道现在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还是,”秦信钧冷下脸,“还是姑娘看不起在下的护卫,所谓的十日擂台迎战百人的规矩其实就是为了这位云公子定的,既如此,姑娘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我看这位云公子也颇为喜欢你,你若开口愿意委身于他,怕是这位云公子不会拒绝。”
秦信钧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毒,甚至堵死了香香姑娘的前后路,无论她怎么说,也都会被质疑。
下面的人果然因为秦信钧的话议论起来:
“就是,云公子可没有赢呢,难不成香香姑娘就是看上了云公子,耍着我们玩呢!”
“对!今天他们必须分割胜负,说好了赢就是赢,平局不能算!”
“就是,别拿什么赢不了输不了的当借口,你若是真瞧上了那云公子,只需要说一声,还当有人会和他争吗,这般惺惺作态是干什么?”
……
香香姑娘被下面的人围堵着,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丫鬟见状,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香香姑娘,冲着下面的人斥责道:“你们一群大男人,这么为难我们我们姑娘干什么?”
西北之地,又是杀伐之所,就连女子都比寻常地方的坚韧三分。
在场的男人猛地一见到香香姑娘这般较弱可怜的模样,心里就下意识地虚了三分。再一听她身边丫鬟的斥责,更加觉得自己过分,当即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信钧见实过现在所谓的娇弱女子在背后的狠辣模样,自然不为所动。
他抬抬下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一码归一码,规矩是你家姑娘定的,那她就要按照自己的规矩走,否则,在场的这么多大老爷们苦苦等了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大家愿意按照你们姑娘的规矩行事是敬重她也算是个有操守的人,若是她现在自己不在乎了,那也别怪其他人不顾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了,都是青楼的姑娘,你们家姑娘也不比其他人的身份高。”
若非暂时动不得这个香香姑娘,秦信钧哪里会和她废话,早就一剑结果了她。
只是他现在不得不和一个女人磨嘴皮子,想到这里,秦信钧的声音又狠了几分,“你们家姑娘今天若是破了自己顶下的规矩,就别怪在场的爷们让她接客了!”
所谓的喜欢也好,心疼也罢,不过都是看上了香香姑娘的那张脸,那个身子。
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是若是有机会得到,那结果便又另说。
秦信钧这么一说,此前那些所谓的心疼啊,关爱啊的眼神都变了,一双双淫/秽的眼睛扫向擂台上的香香姑娘。
香香原本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仿若马上要晕倒的模样。
她倚在身边的丫鬟怀里,眼眸垂着,看起来娇弱可怜的样子,心里却是暗恨。
眼看着她好不容易把云守关的胃口钓了上来,计划也马上要成功了,现在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咬着她不放。
香香眼眸轻闪,脸颊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更加苍白。
她费力地撑着身边婢女的胳膊站起来,冲着秦信钧遥遥行了一礼,“公子身份不凡,何必和我一届沦落风尘的女子这般斤斤计较,我等沦落风尘,日子本就不易,公子是非要逼我吗?”
“姑娘可真会说话,在下不过是让姑娘公平一点而已。”秦信钧似笑非笑:“在场的这些爷们陪着姑娘乐呵了这么多天,不是看姑娘自己打自己嘴巴的。如今在下的护卫和这位云公子还未分出胜负,姑娘便说是云公子胜了,姑娘且问问,在场的爷们是否不服?”
乐呵呵地看着下面,秦信钧略一拱手,道:“不知各位,这位香香姑娘说云公子胜了,你们可服气?”
“自然是不服气!”有人大声嚷嚷。
“就是,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不服气!”
“除非云公子赢了这位公子的护卫,不然就是不行!”
“对,不然就是不行,我们不服气!”
“不服气,不服气……”
……
吵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股,“不服气”三个字如同穿云裂石一般,直接震的香香姑娘的脸色更白了,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小婢女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公子站在一边,脸色涨红,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唯独秦远抱着剑,好像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香香姑娘握着小婢女的胳膊,指尖嵌进了她的肉里面。小婢女闷哼一声,却什么也不敢说。
香香压下心里的憎恨,咬了一下唇,眼里水波粼粼带着几分凄楚,“公子这是一定要逼死妾了吗?”
“逼死你?”秦信钧摇头,“姑娘此话差矣,在下不过是想让姑娘公平一点而已,哪里有逼死姑娘的意思,反而是姑娘这番表现才着实让人存疑。依在下看,姑娘才是该解释的那个吧!”
看着在场的诸位爷们,秦信钧又拱了拱手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这位青丝楼的香香姑娘摆下着十日擂台,是否说了要找一个能守擂十日并且赢百人的人做入幕之宾。”
“这是自然,不然我们巴巴赶过来是干什么!”有人在下面大声嚷嚷。
秦信钧听完又道:“既如此,那今日是这位云公子的第十日是也不是?”
“自然是。”
“我这护卫上擂台和云公子比武,两人到现在也是不分输赢,对也不对?”
“自然是对的。”
“既然这样,香香姑娘又有什么理由非说是云公子赢了呢?”
“当然没有理由,我们不服气。”
“对,我们不服气!”
“不服气,不服气……”
……
因为秦信钧的几句话,下面又吵了起来。
秦信钧抬抬手压下,“诸位爷们且稍安勿躁,云公子既然没有赢,那自然就不是香香姑娘的入幕之宾,不知香香姑娘非要这般说云公子赢了是为何,难不成真的是姑娘早就一早相中了这位云公子,摆下这么大的擂台,其实也都是为了他?”
旧话重提,之前香香还仗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但是现在秦信钧再一次提起,又有这么多人见证着,她根本没有办法再装可怜。
她不认识秦信钧,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不妨碍她明白,今天要是不划出个道道来,恐怕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香香眼睫轻抖,看上去颇为凄惨,但是下面的人却没有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捧着护着的模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香香好像才从打击中缓冲过来,道:“那这位公子当是如何才能放过妾?”
秦信钧摇摇头,“非是我放过你,而是看这位香香姑娘的意愿,你自己立的规矩,现在你自己又要破了,难不成众位陪你耍了这么多天的爷们想要一个交代还不行了?”
看向好像有点被打击到的云守关一眼,秦信钧又道:“若是姑娘今日当着众位爷们的面承认自己摆下这么大的擂台就是为了这位云公子,那在下自然也不说什么,在下的护卫,在下自然也管束好,不让他再插手姑娘和云公子之间的事。”
“可是现在在下的护卫和这位云公子同样心仪姑娘,姑娘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又打算厚此薄彼,怕是说不过去的吧!”
台上一直木着脸的秦远眼皮子忍不住跳了几跳,一言难尽地看着下面站着那个耍嘴皮子功夫的主子爷一眼。
明明他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秦信钧吩咐的,可是现在他却好不要脸地把那些推到他的头上。
就在刚才,他还差点以为是秦信钧看上了这个香香姑娘,所以才三番五次地让他出手呢!
秦远听着台下的秦信钧继续胡扯道:“我这护卫从小和我一块长大,虽然性格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不爱说话,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差那位云公子什么,姑娘若是今日同意了和我这护卫的事,我今日就放了他的自由,按照他的身手,无论在哪里,姑娘都不会吃亏,就算姑娘想挣一个诰命夫人当当,我这护卫也可以去参军挣军功,姑娘以为如何?”
秦远干脆盯着自己的剑,当作自己不存在。
香香站在台上,被秦信钧一连串的话逼得没办法接下去。
她想承认自己是为了云守关所以才摆下的擂台,但是云守关也不是傻的,这话要是说了,就等于告诉云守关她在算计他。
这里是边关,随时随地都要小心奸细的地方。
她之所以摆下这么大的擂台,除了算计云守关上钩,也是想告诉别人,她的身份没有问题,她是干净的。
可是现在她一旦承认,云守关就很有可能会怀疑她,那她之前所有费的心思就打水漂了,功亏一篑。
就算她回了家,也依旧是那个没有用,不受宠,被父王的其他孩子肆意践踏,随时都有可能被父王随手赏给手下的“公主”。
香香姑娘的脑袋飞速地转着,她不能让自己这么久的筹谋失败。
可是秦信钧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他继续道:“再者,香香姑娘未必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秦信钧话锋一转,指着青丝楼上面站着的那些袒胸露背、花红柳绿的身影又道:“姑娘说在下想要逼死姑娘,不知姑娘是什么意思,在下句句都没有逼死姑娘的意思。在下的意思是姑娘要么尊着自己的规矩来,让我这护卫和云公子好好的走过一场,两人分割胜负,若是云公子胜了,我这护卫自然不会干什么,若是我这护卫胜了,那就让他守十天的擂台,可是姑娘却一个也不愿意选。”
“姑娘可知游戏有时候不是那么好玩的,你摆出这么一副出尘高洁样子让在场的爷们陪你玩了这么多天,要么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规矩走下去,要么是按照在场的爷们的规矩来。”秦信钧似笑非笑:“姑娘怎的就把接客当成了是逼你去寻死呢?姑娘身处风尘,难道不应该早就明白这样的规矩吗,大家当你是一回事儿的时候,自然愿意捧着你,不当你是一回事儿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明白么?”
此话一出,又加上之前的种种铺垫,几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对啊,不过就是一个青楼的姑娘,他们愿意就陪着玩玩那些风花雪月的高洁,要是不愿意了,给了钱,你他妈的就要叉开腿任由老子上。
而且看样子,他们之前好像还真被这个香香给玩弄了。
男人就是这样,喜爱来的有多快,憎恨也就有多快。
色字头上一把刀,从来都不是假话,也不是只针对男人的话。
香香姑娘最直白地感受到了在场的男人的眼神的变化,她咬了咬牙,又掐了身边的小婢女一把。
香香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连番的被秦信钧逼问,早就失了分寸。她自以为隐蔽地掐在小婢女身上的动作却是被一直站在一边的云守关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守关的脸色又变了几变,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香香现在深陷秦信钧画下的牢笼,犹如困兽。
看好戏的,想参与的,私下谋划的都在其中。
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须给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她就等于得罪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上过这个擂台的男人,一个两个还好说,这么多人,她根本没办法应付。
香香深深地看了秦信钧一眼,发誓今天的事情过后,她一定把这个人挖眼剁手砍掉四肢做成人彘。
香香看着下面的秦信钧,慢慢思索道:“这位公子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愿意承认云公子赢了这十日的擂台而已,只是在妾看来,这位公子的护卫也赢不了云公子,既然都奈何不了彼此,那公子的护卫也就没有办法赢上十日擂台,这样一来,和云公子赢了又有何区别。”
越想越顺,香香又朝着其他人行了一个蹲礼,继续道:“香香知道诸位大爷是在埋怨香香不顾自己定下的规矩,好像是在耍诸位玩,但是诸位大爷仔细想想,香香摆下这十日擂台就是为了能寻一个知心人,以盼下半生可以依靠,可是眼下云公子和这位公子的护卫双方一直分不出高下,难道香香就一直这样任由着他们两个一直打下去而耽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