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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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关着那几人的院子, 还没有进门,顾楚欢就听到了林妈妈的女儿的破口大骂,声音尖锐愤恨,大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林妈妈的女婿的架势。

    “……曹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林家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吗, 你在我家, 说什么干什么都没有人说过你半句不是,我爹娘,我大哥二哥更是把你当亲儿子, 亲兄弟, 你呢, 你在我爹出事以后让我们冷静,不要多做什么,因为多做多错, 我们听了, 你说你会想办法查出来是谁害了爹爹,我们信了, 你说大小姐找麻烦让我们忍着,我们忍了, 可你呢, 你要放火烧死我们, 你个王八蛋, 畜生, 你不得好死,我告诉你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屋里面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林妈妈的女的的骂声和一些“呜呜呜”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些嘲笑,听声音,大概是那个曹生的。

    顾楚欢干脆就在外面站住了。

    屋里面的骂声一直不停,林妈妈的女儿几乎用尽了顾楚欢所知道和不知道的难听的字眼都用在了曹生的身上。

    曹生不为所动,一直到林妈妈的女儿喉咙嘶哑,几乎喊不出话来的时候,曹生才冷笑一声,看似不紧不慢实则阴森森地开口:

    “我死,我早就想死了,不过你放心,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拉着你们一起死,哦还不止你们,还有孙家、王家、陈家,呵……”曹生冷笑,又补了一句:“还有咱们的县太爷。”

    “要不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多管闲事,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我早就算好了,你们这些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曹生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堆人,眼神猩红,如同毒蛇一样。

    “可偏偏因为那个大小姐,她总是给我找麻烦!”曹生忽地吼了一声,“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先杀了你们,再找机会杀了其他人。”

    “你瞪我!你生气了?害怕了?”曹生忽地吃吃笑了出来,“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们是不是,你们猜,你们猜猜看这整个升龙县,又有哪一家是不恨你们的,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们逼迫百姓低价卖粮又高价卖出,你们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提高赋税,肆意打杀别人,逼迫交不起赋税的和买不起粮食的人家用孩子来换,女孩比男孩的价格高,越是漂亮的女孩,价格就越高。”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曹生冷笑,“那些被你们买去的女孩子会定期全部送出去,卖到大庆朝各地青楼舞坊,送给对你们有用的人肆意玩弄,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无非也就是一些权色交易,既然你们官官相护,朝廷不管,那我就杀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这些生活在粪水里面的蛆虫,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全都杀干净!”

    曹生说到最后,怨恨几乎要化作实质,就连在外面的顾楚欢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信钧,秦信钧果然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嬉笑不恭的模样,丹凤眼里蕴藏着风暴。

    顾楚欢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仅仅是林管家的死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

    原本她以为最多也就牵扯到整个县,在扩大也无非是整个燕州,但是从曹生的话里面推断,怕是全国都有这样的情况。

    秦信钧却想到了更多。

    他活了那么多世,能记起来的都是一些重要的信息以及关于打仗的一些事,其他的,几乎都不怎么记得了。

    可是经过曹生这么一提起,他忽地想起来第一世。

    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刚来升龙县的府邸没多久就遇上了羌人来袭,他少年意气十足,亲自带兵,和羌人互相攻伐了许久,双方各有损伤休战后,他才隐隐听下面的人提了一嘴,说是升龙县走水了,烧死了好些人,都是当地的大户,甚至还包括县太爷。

    只是他那时候一心都在打仗上,对这些庶务根本不放在心上,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忘了,反正朝廷会派人过来,他只要管好战场的事就好了。

    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件特大的走水事件,恐怕就是这个曹生干的。

    他虽然不知道之前那些世的林管家到底有没有死,但是今生的他和顾楚欢都是变数,任何一个小的变动都可能造成完全背道而驰的后果,所以有现在的结果,也算正常。

    甚至,秦信钧还想起来后来回京都后,曾听到不少人说过各地走水起火的事,现在想想,或许也是这个曹生干的。

    屋内的曹生似乎享受够了其他人或惊讶或惊恐的眼神,继续道:“你们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从我的那个好丈人嘴里面打听到的,不止这些呢,他这些年做下的那些事,证据也都在我手里呢!”

    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张捕头,曹生一瞬间变得笑吟吟的,“张捕头,张大人,你过来就是来找账本的吧,可惜了,你不仅没找到,还和我一样成了阶下囚哈哈……”

    “这个静安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一个能人,居然能拿下你,你说,要是我把那些证据交给她会怎么样?”

    张捕头被堵上了嘴没办法说话,不过光从他的眼神便也能看出他的不屑。

    “你觉得我就算交给了她也没用?”曹生兀自点了点头,“也对,虽然第一世的静安侯有从龙之功,后面几代也都是军中猛将,但是听说最近几代的静安侯都不成气候了,怕是也没什么势力,做不成什么事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曹生话锋一转,“反正我现在都被抓了,要是能抓一个同盟,我还赚了,要是抓不到,我也无所谓了,只可惜啊,我计划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的证据,现在却功亏一篑,没能把你们这群王八蛋一网打尽。”

    秦信钧不想再听了,他沉着脸推开门走进去。

    站在曹生面前停下,他冷声问道:“你说的证据,在哪儿?”

    曹生懒洋洋地抬头,骤然间打开门,忽然明亮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

    曹生歪歪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秦信钧,又漫不经心地转回去,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模样。

    顾楚欢站在门口看着,想了想道:“你与其想着把那些证据交给我,还不如给他,若是他都不能帮你作主,怕是整个大庆朝也找不出几个能帮你作主的了。”

    曹生微愣,这才认真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秦信钧。

    半响后,他转头看着顾楚欢,声音嘶哑:“他,是谁?”

    顾楚欢看了秦信钧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摇摇头,正准备拒绝,秦信钧忽地蹲下来平视曹生,“燕王,秦信钧。”

    “燕王?”曹生脸皮抽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信钧并不着急,他道:“你且好好想想。”

    站起身,秦信钧看向顾楚欢,“走吧。”

    顾楚欢点头,转头的瞬间,余光瞥到另一边的张捕头,她皱了皱眉。

    “等等!”关门的瞬间,屋里面的曹生忽地开口,“证据给了你,你能干什么?”

    他似乎还是不怎么敢相信,但是又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样。

    秦信钧回头,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他全身都度在那层圣洁的光里。

    他的面容还带着少年的稚嫩,身量也不若成年人那般高大,甚至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也给不了别人信任感。

    可是他的眼神却平静沉稳,声音铿锵有力,穿云裂石般直射到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里:“你不能做的,我都可以!”

    顾楚欢愣愣地看了秦信钧一会儿,低下头慢慢地笑了。

    这个人啊,上一辈子就听他如何如何,但是今生见到后,她却多次恨不得把这人给宰了。

    若非她打不过他,又知道这个人会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年会肃清燕州,打的羌人再无还手之力,成为大庆朝赫赫有名的杀神,仅凭他一人之名就震慑四方,就凭秦信钧这算时间各种骚扰她,她早就想尽各种办法找麻烦了。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前段时间忍一忍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屋内的人看着秦信钧,或惊恐或不屑,唯独曹生被震在那里,久久不言。

    过了很久,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你们到城西,那里曾经有一户姓曹的人家,不过现在那里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没了,在那个院子里面有一个水缸,水缸正对着的那个角落里,你们挖开,所有我知道的,都在里面了。”

    秦信钧却没有立刻行动,他转过身看着曹生,眉毛轻轻皱起,“你和那家人有关系?”

    曹生点点头,“他们是我养父母,三年前,他们在外面做生意失败,便打算回老家,我因为要处理在外面的生意就暂时留在了外面,没想到等到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赶回家后,却发现他们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我辗转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是因为买卖粮食惹下的祸根,我多方打听,发现那些乡绅和林管家以及万福楼的孙掌柜私底下都有往来,恰好林家当时有一个女儿正值婚龄,我便用计进了林家开始着手查这些事,不过我只查到他们私底下买卖粮食,提高赋税,贩卖人口这些,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秦信钧眉目冷凝,“有这些,也就够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还要委屈你暂时在这里多待几日,我提前来燕州的事并无人知晓,若想处理这些事,还需等些时日,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曹生张张嘴:“……好。”

    半响又笑了。

    关上门,顾楚欢和秦信钧一起往外面走。

    大约是刚听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哭诉,顾楚欢和秦信钧都还有些沉寂。

    过了一会儿,顾楚欢似想起来了什么,忽地看着秦信钧问道:“那个张捕头,你认识吗?”

    “嗯?”秦信钧不太明白顾楚欢怎么忽然间问这样的问题,他摇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顾楚欢皱眉,“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摇摇头,顾楚欢又道:“兴许是我看错了吧,我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秦信钧“唔”了一声,点点头,没说话。

    既然已经知道了曹生藏证据的地方,顾楚欢和秦信钧合计了一下,两人皆认为夜里去最合适,免得人多眼杂,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到了晚上,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府里面,唯独顾楚欢和秦信钧乘着月色,一身劲装打扮往先前去过的那个曹家赶。

    曹家还是他们上次夜里扮鬼吓王乡绅时候的样子,顾楚欢和秦信钧一人手里拿了一个铁铲子,找到水缸正对着的那个墙角,两人准备开挖。

    秦信钧看着比他还先动手的顾楚欢,忍不住在她头上挠了一把。

    “你站到一边去,我自己来。”

    顾楚欢:“……”

    秦信钧挖东西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一个很大的木箱子就被挖了出来。

    秦信钧砸开上面的锁,打开木箱,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用锡纸包好,又放了特制的防腐和防虫的香料,俱是林管家这些年和其他人往来的一些账本一起书信等证据。

    看了一会儿,秦信钧合上箱子冲顾楚欢点了点头。

    顾楚欢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宽大的黑巾摊在地上,秦信钧把箱子放在黑巾上,系上四个角,踢着箱子和顾楚欢一起踏着月色回去了。

    回去之后,两人没有耽误,直奔关着曹生一行人的房子。

    “咯吱。”

    安静的夜里,推门声惊醒了屋里面被关着的几个人。

    林妈妈一行看着进来的一身黑衣的顾楚欢和秦信钧皆目露惊恐,仿佛又想到了前两天的大火。

    张捕头的目光闪了闪,又紧跟着低下了头。

    唯独曹生没什么动作,他的呼吸极为沉稳,看上去竟像是睡熟了。

    顾楚欢有些讶异,随后便想明白了,曹生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他现在把这些转交给秦信钧,等于卸下了重担,所以才会这样。

    秦信钧蹲下来轻轻拍醒曹生。

    “你说的东西,我们挖出来了,你看看是否都在这里?”秦信钧问道。

    曹生挣扎着做起来,迷迷糊糊地看了四周的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清醒。

    他揉了揉混沌的脑袋,伸头往秦信钧带过来的木箱里面看了看,点点头:“都在里面。”

    “行,我知道了。”秦信钧合上箱子,秦远站在一边把箱子提上,一行人又匆匆离开。

    曹生看着关上的大门重新闭上眼睛,张捕头的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房间,秦信钧便迫不及待地把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一点点翻看。

    顾楚欢也跟着拿起一本账本翻看,秦信钧捏住她的手腕:“你跟过来干什么?”

    “看这些证据啊!”顾楚欢另一只手点了点桌子上堆成一堆的各种账本还有书信。

    “你去睡吧,这些我来处理就好。”

    “可……”

    “没什么可。”秦信钧干脆拽着顾楚欢起身,拉着她回了她的小院,吩咐一旁的香雯道:“给你们家小姐上水,伺候她洗澡睡觉,不许让她出来。”

    香雯看着面前的两人,匆匆应下了。

    顾楚欢费力掰开秦信钧的手,“秦信钧,你干嘛?”

    秦信钧摆开架势,“要么睡觉,要么从我手里赢了,我就答应你和我一起去看那些证据。”

    顾楚欢:“……”

    算了,打不赢的。

    顾楚欢很快认清楚事实,低头认了怂。

    不过又在心里面偷偷给秦信钧记了一笔,这些账,她就等着日后能打赢了的时候再找秦信钧慢慢还。

    香雯很快就准备了热水过来,关上门,她开始伺候顾楚欢洗澡。

    顾楚欢摆摆手,来到这里这么多年,别的事她也习惯了不少,但唯独让人给她洗澡这件事还是一个疙瘩。

    门外的秦信钧耳力不俗,听到屋里面的水声,他眼神闪了闪,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只是看背景,这人的脚步似乎有些忙乱。

    顾楚欢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洗了澡,又让香雯一起帮着绞干了头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楚欢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在门外背着身站着的秦信钧。

    顾楚欢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赏了秦信钧一个眼刀,“大清早的,你在我门口站着干什么?”

    秦信钧挑起边上的长剑扔给顾楚欢,自己又从边上随便抽了一把,拉开架势:“来,比一场。”

    顾楚欢糊里糊涂,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秦信钧的剑已经直袭她的门面。

    顾楚欢下意识挥剑格挡,脚尖点地已是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她挥着有着发麻的手臂看着秦信钧问道。

    秦信钧摇头,“再来。”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秦信钧的招式已经划出,顾楚欢只能本能抵挡。

    顾楚欢也被打出火气来了。大清早的,什么话也不说,上来就打架,真当她好欺负呢!

    这些天,顾楚欢一直在秦信钧手里过招,虽然和秦信钧比起来依旧差了很远,但是坚持一会也不算什么了。

    她挥剑躲开秦信钧的攻击,拧腰摆胯闪电般腾挪到秦信钧的身后,一个青龙探爪直奔秦信钧的心口。

    顾楚欢快,秦信钧比她更快。就在顾楚欢的掌风袭来的时候,他抬手,竖掌为刀劈在顾楚欢的胳膊上,顾楚欢见招拆招,直奔秦信钧肋下。

    两人拆了这么久,顾楚欢早已就放弃了剑,靠着本身的格斗技巧缠上去,逼着秦信钧也不得不弃剑。

    彼时顾楚欢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自然一直受制于秦信钧,现在换了她擅长的,纵然秦信钧厉害,两人之间的差距却也没有那么明显,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只能看见两个人影翻飞。

    香雯站在院子门口目瞪口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大清早的,两个不能惹的主子又打了起来。

    叹了口气,香雯放下给顾楚欢备好的洗漱用品,站在一边等着两人停下来。

    又过了好久,院子里面的两个人终于是停了。

    秦信钧腰背挺直地站在那里,除了身上的衣服有点褶皱以外,就脸头发丝都不曾乱一下。

    反观顾楚欢,却是弯着腰,两只手撑在大腿上,气喘吁吁。

    她的头发汗涔涔地贴着头皮,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刚开始发育的胸脯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楚欢慢吞吞地直起腰问道。

    秦信钧眼神沉沉,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我要走了。”

    “怎么了?”顾楚欢皱眉看着秦信钧,有些不明白,不过是过了一夜,他怎么会忽然间说这样的话。

    “因为昨晚那些证据?”顾楚欢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秦信钧点头,“这件事牵扯甚广,现在掀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你我都没有势力,恐怕到时候没有办法和这些人对抗。”

    “所以?”顾楚欢从香雯的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秦信钧。

    秦信钧盯着顾楚欢,她刚擦了脸,脸上还沁着水汽,在太阳光下简直白的发光。

    秦信钧眼神微暗,“找援兵。”

    顾楚欢愣怔,接着又是恍然,“我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她又问道。

    “马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楚欢的错觉,她觉得秦信钧说出这两个字好似很艰难一样。

    顾楚欢摇摇头甩开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也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句:“那你还吃早饭吗?”

    秦信钧原本还期待看着顾楚欢的眼神瞬间灭了,他脸色瞬间转黑,“你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说什么?”顾楚欢一脸无辜。

    “没什么!”秦信钧咬牙切齿,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说给顾楚欢听。

    顾楚欢依旧有些莫名其妙,她吩咐边上的香雯,“你先去准备早餐,这位主子爷要走了,临走前好歹也让他们吃点饱饭。”

    听声音,似乎还有些雀跃,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香雯点点头下去,秦信钧站在顾楚欢的身后,眼睛了沁着寒,枉费他自昨晚看了那些证据,决定暂时离开后的各种纠结与不舍。

    枉费他白白在她的门口站了一夜!

    秦信钧手掐在顾楚欢的脖脖颈上,“楚小欢,你当我这是吃断头饭呢!”

    什么跟什么呀!

    脖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让顾楚欢非常的不舒服,她低头劈开秦信钧的手,冷眼看着她:“你真是莫名其妙,不想吃就算了!”

    “我……”秦信钧气得隔空点着顾楚欢,“楚小欢,你就是个猪脑袋!”

    “秦信钧,你当你是王爷我就真不敢收拾你了是吗?”顾楚欢足尖踩在被丢在一旁的剑上,轻轻一点,剑便被顾楚欢接在手里。

    显然有在准备打一架是架势。

    秦信钧猛地往顾楚欢面前走了几步,几乎和她脚尖抵着脚尖。

    大手在顾楚欢的头上猛地一按,秦信钧又捧着顾楚欢的脸来回揉了好几下,在顾楚欢拿着剑要捅他的时候,仗着功夫好跑了。

    “秦信钧!”顾楚欢提着剑披头散发往外面追,“我一定要杀了你!”

    屋外面的秦信钧畅快大笑,“好啊,我等着。”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小人得志的模样,嚣张极了。

    香雯端着饭看着看着顾楚欢的模样,吓得叫了一声。

    “小姐!”她匆匆把手里面的早饭放到一边,提着裙角跑上前拽着疯婆子一样的顾楚欢,“小姐,你干什么啊,你这样子怎么出去啊!”

    顾楚欢手里提着剑,怕伤到香雯,她只能停下对香雯道:“你松手,放开我。”

    香雯摇头,“小姐,你刚练完功,还没洗漱也没打扮,你不能就这样出去。”

    “我没事,等我去杀了那个王八蛋,我就回来。”顾楚欢咬牙切齿。

    香雯更加不敢放手了,她又把顾楚欢的胳膊抱的紧紧的,“不行,奴婢不放。”

    秦信钧刚来府上的时候,杏香就特意提点过她,说让她照顾顾楚欢的时候小心些,千万注意着别让这两位主子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的。

    尤其是顾楚欢,千万看住了她别对秦信钧动手。毕竟秦信钧是王爷,她们惹不起。

    香雯抱着顾楚欢拿剑的那只手往院子里面拖,“小姐,您就听奴婢的吧,您不能就这么出去了,您这样出去了,外面院子人多嘴杂的,万一传了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听话,咱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在梳个头吃完饭再出来,好不好?”

    顾楚欢咬着牙:“不好!”

    “小姐!”香雯跺脚,“小姐您再这样,奴婢就让人叫杏香姑姑过来了。”

    顾楚欢瞬间气弱,杏香还怀着孕呢,她再怎么也不会和一个孕妇较真。

    “好了好了。”顾楚欢皱着眉丢开剑,“我回去,你赢了。”

    香雯松了一口气,指着边上的小丫鬟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小姐的剑拿走。”

    小丫鬟立刻低着头上前拿走了剑。

    香雯拖着顾楚欢回到后院,又招呼人重新上了热水,说什么也要看着顾楚欢洗漱,生怕她一个没注意,顾楚欢就偷偷翻窗户跑了。

    顾楚欢熬不过香雯的执拗劲儿,只好让她呆在屋里,却怎么也不许她动手帮她洗澡。

    外面的秦信钧调戏了顾楚欢一番后心情大好,快速地解决了早饭,他又安排了一番,确定自己昨晚所有的安排都没有疏漏后,又去了顾楚欢的院子里。

    顾楚欢刚刚从浴桶里面出来,拒绝了香雯要帮她擦身体的提议,她快速地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穿上了亵衣。

    秦信钧听着屋子里面的水声,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顾楚欢皱眉,正在擦头发的动作顿住。

    香雯立刻胆战心惊地抱住了顾楚欢,生怕顾楚欢就这样跑出去和秦信钧决斗。

    顾楚欢挣开香雯的胳膊,冷眼盯着紧闭着的大门:“你还敢过来!”

    秦信钧不太自在地抹了一下鼻尖,声音却没什么异常。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另外那些人我昨晚重新安排了,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里面了,你这几天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见里面的顾楚欢没什么动静,秦信钧顿了一下又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到处乱跑,我把秦远留给你,有什么事,你就安排他去做。要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就说我被你派出去给京都送消息去了。”

    顾楚欢没什么表情地一直盯着门口,直到听到秦信钧说到他把秦远留下来后,她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我不要,你自己带走。”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你听话,别和我闹脾气,秦远留给你,我放心。”秦信钧放柔了声音安慰。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我身边有从云和从安,又有安春和又夏,不需要你的人。”

    秦信钧皱眉,“秦远功夫好,有他在,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顾楚欢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自己的人自己带走,你就是把他放在我这儿,我也把他赶走。”

    秦信钧张张嘴,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注意些,你放在外面找林妈妈一家的人该怎样还是怎样,要是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尽管端着静安侯府的架势,你的身份摆在那儿,一般不会有人敢随便干什么的。”

    顾楚欢实在没想到秦信钧能这么啰嗦,哪怕她平日里和秦信钧相处惯了,时常被他气得半死,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动气。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这么不识好歹,再怎么说,秦信钧也是在担心她,是为她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顾楚欢打断秦信钧的碎碎念,她抬手挥退香雯,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刚刚沐浴过,顾楚欢的身上还带着水汽。

    她的头发披散着,一贯冷白的脸上带着两朵红晕,看着他的眼神虽然嫌弃,但仔细一看,又好像隐隐带了两分温和。

    秦信钧下意识地撇开了眼,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丢脸,连忙又转过头狠狠地盯着顾楚欢。

    顾楚欢被秦信钧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她略略皱眉,“你干什么?”

    秦信钧单手虚握成拳,抵在唇上咳嗽了一声,眼神闪烁:“我没干什么呀!”

    神神叨叨的。

    秦信钧一项这样惯了,顾楚欢懒得和秦信钧计较,她看着他道:“我府里人手足够,不需要你特意留人给我,再者,若是我这里真的出事,就算多一个秦远也无济于事。”

    见秦信钧想要反驳,顾楚欢又道:“我在这里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事,就算从林管家出事到现在,我这里也一直没有被怀疑过,你不需要大惊小怪的。”

    秦信钧皱眉,他没办法告诉顾楚欢,自他昨晚把人转移了之后就一直有一种恐慌和紧迫感,好像马上就要出事一样,所以他连休息都没有,决定即刻启程去找援兵。

    秦信钧紧盯着顾楚欢,“我此去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万事小心!”

    顾楚欢微愣,半响,“哦,路上小心点。”

    秦信钧眼神沉了沉,忽地上前猛地抱了顾楚欢一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香雯惊讶地瞪着眼睛张着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指着秦信钧离开的背影,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他,他,他……”

    “好了。”顾楚欢虽然也被秦信钧最后的动作弄了一头雾水,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反而香雯的态度好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一样,让她觉得颇为不适应。

    顾楚欢按住香雯抖个不停的胳膊,“行了,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我的饭呢。”

    香雯下意识地回道:“奴婢吩咐厨房的人在温着呢。”

    “端过来吧,我饿了。”顾楚欢说。

    “哦。”香雯出去,果然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

    顾楚欢松了口气,重新关上门换好衣服,这才打开门出去。

    吃了饭,顾楚欢去看了看之前关着曹生一行人的房间去看了看,里面的人果然已经不再了。

    顾楚欢招呼了香雯一起把屋里面重新打扫了一遍,该扔的扔了,该丢的丢了。

    又把从云和从安他们叫过来,问他们知不知道秦信钧把人转移到哪儿了。

    从云回道:“王爷昨夜连夜吩咐我们帮他把人关在了他自己的府邸。”

    “他自己的?”顾楚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道:“你们说的是西市那边的那个?”

    从云点头:“王爷说那里是他们祖上以前的宅子,被元庆帝赏赐给了上一代的燕王,后来就成了燕王府,王爷昨夜连夜让我们把人转移到了里面,说里面的人都是燕王府的老人,比在我们府上安全,也不会有人查。”

    顾楚欢点头,“曹生呢,也是一起吗?”

    从云摇头,“不是,曹生王爷另外安排他做事去了,至于做什么,王爷没有说。”

    “我知道了。”想了想,顾楚欢道:“既然没什么事,你们也先休息,这段时间幸苦了。”

    “属下才不累呢!”从云忙道:“属下陪小姐在燕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呢。”

    “那随便你吧,你要是愿意,自己出去活动,想打听什么也随意,只要不要惹事。”

    “真的?”从云一乐,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楚欢。

    顾楚欢点头,“真的。”

    从安在一旁拽着从云的衣领,“你闭嘴。”

    “小姐,从云胡说八道的。”从安说了一句,拉着还想要反驳的从云下去了。

    香雯重新给顾楚欢续上水,茶壶轻轻放在一旁,小声道:“小姐,咱们接下来就不会和前段时间那样了是吗?”

    顾楚欢点头,摸着茶杯的边缘看着香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担心是吗?”

    香雯诚实地点头,“小姐,奴婢笨,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也知道你们这样每天动刀动枪的很危险的。”

    顾楚欢失笑,手在香雯的脸上捏了一把,呢喃道:“你不懂,只有动刀动枪才安全呢。”

    香雯眼神懵懂,过了一会儿后摇摇头,“不是,小姐说的不对。”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楚欢喝完茶杯里面的茶水,把两条袖子扎起来,又到院子拿起了剑练习前段时间秦信钧教她的剑法。

    ——

    城门口。

    秦信钧和秦远牵着马混在来往的人群里除了城。

    跨上马,秦信钧便顺着官道一路往西北的方向走。

    越往西北一带,天气就越干燥,黄沙漫天,人烟稀少。

    昼夜兼程,秦信钧和秦远差点跑断了马腿,这才在第五天的时候赶到了他要去的目的地。

    虎跃关。

    虎跃关是西北的第一道防线,也是一道天堑,羌人年年来袭,虎跃关下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又埋葬了多少人的精魂。

    便是上一代的燕王,也是死在虎跃关。

    现在还不到秋冬两季,虎跃关内仍有不少人进出,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身着异装的人骑着骆驼在关内走着。

    秦信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通关证明走进去,找了一家客栈住着,洗漱一番又吃了饭后,秦信钧才开始盘算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个他想要见的人。

    秦信钧想见的这个不是别人,是他的父亲,上一代燕王手下的副将现在的虎跃关的镇西大将军云天骑。

    云天骑此人曾是老燕王手下的亲兵,后来陪着燕王上战场,一步步从小兵爬到副将的位置,在燕王死后,他依旧镇守虎跃关一带是个实实在在的猛将。

    只是这个人哪儿都好,但偏生长了一根直肠子,是个一根筋的猛人。

    他曾经发誓不灭羌人誓不还京都,此后的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就真的一直守着虎跃关,就连昭庆帝下诏让他回京都没有用。

    秦信钧想着云天骑曾经的种种轴的行为,不由的有些头疼。

    不过这个人待他却是极好,第一世上战场的时候,若非是他处处护着他,怕是他那样冲动的性子,早就不知道在战场上死了多少回了。

    况且云天骑为他做的还不止这一点。

    按照朝廷律法,凡是亲王级别的,府内可配三千私兵。

    秦信钧此番过来,就是来要云天骑私底下偷偷帮他训练的那三千私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