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毛头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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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动的节拍顺着音乐浪潮般扑来,华景烁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他身处在一个很热闹的场合。昏黄暧昧的灯光遥遥悬挂在半空,下面是扭动的人群和身体四周蓬蓬散发的雾气。越过那些人的身体,能隐约看到对面暗红色的吧台。
他坐在角落,身下是柔软的光滑的有点像沙发的座椅,前方有张曲线形的桌子。偶尔有暗蓝色地光影从上往下打过,将空间渲染出魔幻色彩。
自己这是在哪儿?华景烁惊叹地摸了摸座椅,没能摸出材质,反倒被那鱼类表皮般的触感惊了下。他记得自己离开南研所,就赶紧上了回学校的地铁。
入所考核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才发现叶余昨晚半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他再打电话回去,对方手机已经关机了。他这才连饭都没吃就上了地铁。
所以,是在地铁上睡着了么。
人群那边传出声口哨。华景烁看过去,就见高矮不一的脑袋后方,大大的舞台上,一个男人端起酒杯,一口饮下,朝众人弯腰行礼:“欢迎光临毛头鬼吧,祝各位玩得愉快。”
吹口哨那人跃上舞台,邀请他:“这位英俊的先生,在下可有荣幸邀您共赏二月当空?”
男人轻轻笑了,“抱歉,今晚有约。祝您玩得开心。”
人群一阵倒彩。吹口哨那人耸了耸肩,扑到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这里是酒吧之类的场所?华景哑然,想离开这里。起身走了几步,看着前方忽近忽远的人群,犹豫片刻,最终退了回去,往角落里缩了缩。整个人像长在墙角,毫无存在感的野草。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里直接出现在城市内部。不同于之前的战场,也不同于荒郊野岭,这里仿佛能接触到常人的生活模式。
和地球上似乎没什么两样,却让人心生退意。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目光转向窗边,按照经验,再过不久他就会看到那个相熟的青年统帅。这让他躁动的内心略微平静了些许。
这里很是热闹。可他想想,似乎还不如那些丛林。
探视的目光顿住,在昏暗的蓝色光影下,靠近窗帷的角落,他似乎看到两个贴合在一起热吻的身影。气氛暧昧,那两人分开了些,又像是不能控制似的,很快搂紧了对方。
华景烁眼皮一跳,转头眼观鼻鼻观心。会在这里看到那个青年统帅?他觉得那人……或者说那菇(?)的气质和这里有些不搭。
说起来,那人好像叫弗洛多斯……不,是叫弗洛德?华景烁在原地沉思。
座椅的软皮往旁边陷下,不可思议的低喃声传入华景烁的耳朵:“怎么会是这里?那小屁孩也有胆子进这儿来?”
华景烁偏头看去,一个男人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解。他似乎是感受这边注视的目光,歪头翘着唇笑了笑。有光从他脸上划过,是刚才舞台上那个男人。
他长得很妖。不是弗洛多斯那种精致让令人窒息的妖,而是如同一团冬日的火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并将其征服的妖。男人的皮肤白如牛乳,在他棕褐的头发映衬下更甚。他坐在那里,包裹在软衣内的身体就自然而然的露出些引诱来。
这样紧盯着人家观察似乎不太好,华景烁转眼看另一边,就见一个女人被吸引过来。但让他惊讶的是,女人并没有去往男人的方向,反到坐在他侧边的扶手上。举着酒杯的手搭在椅背,另只手则放上华景烁的手臂。
“有约吗?小先生。”她轻软地问了声。
华景烁:“…………”
女人非常瘦,但不是那种毫无营养看得让人心惊的枯瘦,而是凹凸有致、盈润有余的瘦。她的穿着并不十分暴露,只是刚好把该凸显的凸显出来,叫人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她最大的资本,丰乳翘臀。
华景烁想起青年统帅的身份,不由下意识地看了几眼她的头发。女人一头大波浪,发色依旧杀马特,紫红到暖黄的渐变色,在蓝色暗光划过的瞬间,亮起莹绿的光。
她伏在华景烁身上,细长的指尖一寸寸移过,从他的手肘攀上肩膀。妖娆的脸靠得极近,华景烁发现她的睫毛上悬挂着小小的白色鳞片,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化妆点上的。两颊侧边像流泪般牵引出浅浅的痕迹,唇色与发色相当。
“可爱的小先生,可愿于我共度良宵?”说话间,轻轻启唇,端的是一副娇俏妩媚,任君采撷。
华景烁不着痕迹地往后缩,恰在这时,一缕暗光划过这角落,刚好落在女人微启的唇上,将其染得黑黑绿绿。华景烁没忍住,憋不住笑的瞬间,好歹将其换成咳嗽。
带着笑意。
那女人微眯了眼,漂亮的睫毛像是承受不住鳞片的重量,往下颤了颤。接着,那满头波浪无风自动,如同美杜莎的蛇,慢慢往上蜿蜒。
仿佛有了某种预感,华景烁屏住了呼吸。
“啪”,一只手拍在她的手腕上,止住攀延的蛇群。舞台男人搭住她的手,抬眼朝她微微一笑:“亲爱的女士,我知道您现在无比饥渴……但请看清楚,这位小先生,虽然长得急了些,也依旧是个未成年。”
哈?华景烁偏头看他。未成年?我?
“对未成年下手,不太好吧?”他笑得优雅,像个绅士。
女人睁开眼,手指抚上华景烁的脸,勾唇看向舞台男人:“那么,看您也不错,不如您来陪我?”
冰凉的柔软触感从接触的部位传来,华景烁打了个战,手脚都麻了。
“佳人邀约真令人心动,”男人装模作样地狠叹了口气,嘴角却依旧翘得婉转,“不过非常抱歉,今晚有约了。”
女人“嘁”了声,再打量了华景烁几眼,眼里充满了嫌弃,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人。
“浪费老娘时间。”低低的抱怨远远传来。
男人笑笑,起身恭送女人出门,回来的时候见华景烁还坐在原地,问他:“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不大动得了。华景烁往上看他,麻意从手脚蔓延到头部,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唯二还能动的,大抵是舌头和眼睛。哦,还有耳膜。
“噗,他们族人都很小心眼,不过幸好她还没真正下手,不然神都救不了你。现在休息会儿就好了。”男人好整以暇地观察会儿华景烁,待他麻意渐散,从旁边唤来个服务生,指指他,“照顾好这位先生,如果有人来,就说他是店主的客人。”
服务生点了点头,像堵墙似的站在华景烁旁边,挡住了周围一些蠢蠢欲动的视线。
男人转身穿过人群,不知去了哪里,过会儿回来,手里端着杯山茶红的液体。
华景烁已经从不能动的境地缓过来,男人递过杯时道了声谢,肚子没有异动,他也就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说实话,还挺渴的。
液体略带着点甜味,倒是不辛,比华景烁之前喝的果酒还要淡些。
“看到你就跟看到了我弟弟一样,真令人亲切,希望今后还能和你再次见面,”男人含着笑看华景烁喝完,“我是卡佩努斯,这儿的店主。”
“啊,我叫……”华景烁惊讶,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如同陌生人的初次交往,做着自我介绍,华景烁也就下意识地想自我介绍一下。
但他并没能说完,就被人大力地往旁边一扯,塞在身后。同时,清冷的声音响起:“卡佩尔。”
男人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他嘶了声,看向来人:“弗洛德?你怎么在这?”
弗洛多斯似乎走了很长的路,呼吸有些急切,他默默地看着男人:“我也很想问你这个问题。”
卡佩尔绝望地闭眼,再睁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想看看我弟是不是又瘦了!为什么会和你搭上?我弟呢我弟呢??”
弗洛多斯嘴角抽了抽,一副不是很想回他的模样。但想想自家母体还在后面,只好掩住嘴轻咳了声:“克普尹是后勤,我不太清楚。或许下一次,可以帮你问问。”
“下一次?”卡佩尔眼睛瞪得快成了圆形,“你怕是不知道老子试了多少次才成功这一次?还特么被你干扰了!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弗洛多斯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转身拉起华景烁:“抱歉,想不想出去看看?”
“啊,”华景烁看了看后面那个目眦欲裂,全没了先前优雅模样的男人,“他不要紧吧?”
“没事,这是他的日常,很快就好。”弗洛多斯面色如常,垂眼看着他,漂亮的眼里尽是诱惑,“想出去吗?”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文明,甚至可能……陌生的种族。
华景烁不知道那道紧闭的门后是什么,只是先前的犹豫和退缩仿佛在那双眼睛里被轻易融化。他低头看了看弗洛多斯拉着他手腕,瘦长有力的手指,点了点头:“好。”
两人朝门边走去,卡佩尔在原地缓了半天,似乎终于吊回一口气,不知怎地突然出现在门前,那爆炸的表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行,既然已经看到你了,那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弗洛多斯掀眼看他。
“正事。”卡佩尔的目光往下转了圈,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弯起,“哎呀,你不是去——”
华景烁懵逼地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一秒前这里还有两个人,是吧?就算他大概猜到种族不同,那……蘑菇还能瞬移?
“卡佩努斯!注意你的言辞。”阴暗的角落里,弗洛多斯死死捂住卡佩尔的嘴,目光冰冷。
卡佩尔撇了撇唇,举起手来。等弗洛多斯放开他,才狠擦了几下:“不知道干过什么的手也敢来碰老子!”
随后饶有兴致地绕着弗洛多斯转了圈:“哟,所以这是还完全瞒着人家呢?”他朝先前那边怒了努嘴,“这么小的小美人儿呀,说不定肚子里头还揣着方格斯的宝贝,元帅大人有什么想法?”
弗洛多斯没吭声,他反倒讶异了:“真是他?弗洛多斯,你果然和我有仇。”他指着外边,“老子遍游方格斯好不容易看到个亲切的小可爱,还准备回去发展后续呢,结果……竟然是你去找的母体?”
他低头暗骂了声。
弗洛多斯不咸不淡地回他:“我会把你找伴侣的想法告诉克普尹的,放心。”
卡佩尔:“……”妈的,这朋友没法做了。
“我现在就和那位先生说你的阴谋去。”卡佩尔沉着脸往回走。
弗洛多斯在后面慢慢跟上,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会吗。”
不带任何句号的怀疑,和不屑。卡佩尔确认自己的头蠢蠢欲动想干架。但是想想那边的青年,最终还是忍了。
华景烁发现店主和弗洛多斯从远处走过来,店主看他的眼神莫名变得好奇和热切。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华景烁略往后移了移。
店主引着两人穿过人群,走上了二楼。二楼的设置也和地球相似,一半观景一半包厢。三人进了个包厢,店主给服务生说了什么,过会儿,三杯饮料被送上来。
看着那边两人明显和自己身前这杯完全不同的饮料,华景烁沉默了下。这个店主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默默地看向弗洛多斯。正在和店主说着什么的弗洛多斯愣了愣,朝他看来,见华景烁举起杯子,他转头叫停,移过来些,问道:“怎么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我的一点酒味都没有,你们那边闻起来就很香的样子?
弗洛多斯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家母体在问卡佩尔是不是识别出了他的身份,无辜地低声道:“他自己猜到的。”
!!!华景烁下意识抱住了肚子。有那么大吗?没有吧,怎么猜出来的?
回头和卡佩尔说话的弗洛多斯:“……”
等等,母体知道自己是母体吗?好像,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