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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益回国了，但他却没有和戴沐芳说。

    这点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已经不算是朋友了，平常也不聊天。更何况钱益那边的状态也有些尴尬，应该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他这边正在拍戏，接下来的一个月应该也没有和钱益碰面的机会。他心里思忖着，是时候先找钱益聊一聊。

    “我现在主要负责你的事务，这次也是，打算在剧组这边住几天，多跟你聊聊你未来这段时间的规划。那么，这个真人秀，你觉得怎么样？”

    陆禺现在对他的态度，全是商量的语气。这反而让戴沐芳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了。“问我的意见吗？”

    “你是当事人，当然要问你意见。”

    贺一宁端了热茶过来，温温柔柔地说：“喝点水吧？冬天太干了。靳总呢？”

    “不用管他。”戴沐芳说。

    靳元驹在房间里懒懒地喊道：“给我也来一杯，谢谢。”

    贺一宁“哦——”了一声，贼眉鼠眼端着盘子过去了。

    戴沐芳懒得去理那些，看着蒸上来的层层雾气，有些迟疑。

    他一直不太想上真人秀，一则是容易遇见不想打交道还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场面，一则是他觉得这种节目的玩乐性质太强了，不适合他这种放不太开的人。

    现在他所谓“富家公子”的身份公开，他就更不喜欢去借这些平台营销自己。

    “我建议你接受这个企划，”六九说，“一来，这或许是你和钱益互相了解自己的好时机，二来，你需要一个能塑造自己真实形象的地方，不是在影视剧里，也不是在访谈里，而是用‘活生生的戴沐芳’来让更多人感受你的存在。”

    六九说得有几分道理，戴沐芳于是开口说：“那我就……先看看策划案吧。”

    陆禺松了口气，说：“本来我想发你工作邮箱，但是因为有变动，我就直接给你带来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你趁着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看看，趁早给我答复。”

    戴沐芳果然在staff那边看到了钱益的名字，不禁疑惑道：“但是钱益他不是纪录片方向的导演吗？怎么会又回国来接这种综艺？”

    “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也不少这样的情况，拓展方向积攒经验，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积累一些人脉。”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保密问题，策划只会透露出一部分。戴沐芳所了解的也就是个大概：五组嘉宾一起去挨近公海的一个小岛，并且在岛上利用节目组提供的道具，脱离现代生活生存一周。

    不能用手机，不能寻求外援，必要时可以用完成任务的积分和节目组兑换小提示。

    戴沐芳忍不住腹诽：“这节目策划是和六九一个研发所出来的吧？”

    六九说：“我都听见了哦。”

    “我说出来了吗？”

    “你在脑子里说出来了！”

    这个节目当然也会有剧情设定，但嘉宾自身的发挥空间会更大。

    “我想问一下，”戴沐芳合上文件夹，“都有什么人会参加，能知道个大概吗？”

    “不行，”陆禺说，“只说都是请的青年演员偶像，毕竟要等五月份才能开始录制，中间很可能会有变动。”

    戴沐芳的手指在封皮上点了点：“陆哥，你觉得呢？”

    “你会这么问我，就说明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了。我会来问你，肯定心里想的也是你那个主意的。你觉得呢？”

    戴沐芳摇着头笑：“跟你说话太累了。”

    事情差不多就这么定下，陆禺也就提出了告辞，嘱咐贺一宁好好照顾戴沐芳，然后风风火火往外赶。

    “哎等等，你不顺便把靳元驹也带走？”

    “靳总是专程过来看你……拍摄的进度的，他第一次投资这个类型的电影，很上心，”陆禺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加油。”

    戴沐芳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目送他离开。

    “陆哥走了？我去送送他！”贺一宁马上跟着跑了出去，留下戴沐芳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六九：“噢~哦。”

    戴沐芳：“闭嘴。”

    六九：“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靳元驹缓缓走出来：“怎么？人都走了？”

    “你早知道会这样吧。”戴沐芳深吸一口气，心知自己身边的人还不知道被靳元驹收买了几个，很多东西是该方面讲清楚了。

    “冷静。”六九说，“只有冷静才能……”

    “我他妈已经很冷静了，”戴沐芳捏了捏指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你他妈看不出来吗？”

    六九：“………不太能看出来，我闭嘴。”

    “坐下来谈谈？”戴沐芳尽量温和地做出邀请。

    靳元驹轻松入座，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谈什么？恋爱？”

    “靳先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有件事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戴沐芳抱着怀，颇为痛心疾首地说，“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没有尊重是不成立的。”

    “嗯……你想说，我对你不够尊重？”

    “什么谈恋爱，考虑考虑你，张嘴就来，在你的眼里，我并不是伴侣，而是玩物吧。”

    靳元驹没有再说话了，表情也一点点地沉静下来，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凝视着他，仿佛在打量，又仿佛在审视。

    “可能你觉得这个过程非常有意思，就像小时候一样，把我当作消遣，用我来娱乐你。我爸和我大哥，他们想讨好你，跟你家攀好关系，要是我能有个姐姐，他们说不定还会让她嫁给你。”戴沐芳嗤笑一声，“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这个必要去奉承你。”

    靳元驹摊开手：“你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已经可以得罪我了吗？”

    “你和我大哥合作的项目也不少了，偶尔得罪一下你也没关系吧？”

    “你还调查了你大哥有哪些项目？”

    戴沐芳愣了愣：“我主要是为了调查你。”虽然没调查到多少。

    “所以你看看，你还是对我感兴趣。”

    “……”

    话题又被带回来了，戴沐芳觉得自己真是鸡同鸭讲。

    “芳芳真是长大了啊。”靳元驹轻哂。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了，但戴沐芳能感觉出来他说这两句话的意义不太一样。

    “既然你想开门见山地说，那我也就坦白说了。”靳元驹摸了摸下巴，眼神跟x射线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比你好玩的玩物，真的多了去了。”

    戴沐芳：“……”

    “冷静，”六九说，“只有冷静……”

    戴沐芳及时做了个深呼吸。

    “我对你确实……”靳元驹笑得有些促狭，“很有兴趣，不过还谈不上娱乐。其实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让我更加觉得……算了，至于你说的伴侣一样的尊重，是拿你对谢文生的态度做标准？”

    戴沐芳忽然就僵住了。

    “你和谢文生是同学？校友？你喜欢了他很多年？既然你对他这么尊重，那为什么他现在还不是你的人？”

    戴沐芳撇过头：“这件事和我们正在说的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

    戴沐芳不服气地看着他。“哦嗬？”

    “我对他有过兴趣，不过现在没有兴趣了，”靳元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对他有兴趣。”

    他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戴沐芳的心脏也跟刹车失灵了似的，骤然间开始狂蹦乱跳，几乎要跃出他的喉口。

    “等等。”他抬手挡住靳元驹的胸膛，“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我看你脸红了。”

    “我没有脸红！所以我说了，我和你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来往，但是我本人，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靳元驹像是有些失望了，歪了歪头：“一点也没有？”

    戴沐芳：“……”

    他几乎能想象六九要说些什么：你看，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控制他感情的机会，只要你现在假装答应他，让他对你情根深种，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六九：“既然你都替我说了，我就不用说什么了……”

    “没有。”戴沐芳说，“所以……”

    靳元驹说：“因为谢文生？”

    “不，是因为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靳元驹：“你以前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戴沐芳额头上一阵青筋暴起：“哦，是嘛，这不是正好么。”

    “但人的审美总是会变的，”靳元驹说，“我现在看你真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戴沐芳：“你也不是我喜欢的型号。”

    “嗯？”靳元驹后退了一步，“你什么型号？”

    戴沐芳挺起了胸膛：“我是1。”

    “……”

    “……”

    “……”

    “你怎么知道你是1？”漫长的沉默之后，靳元驹说，“明明是个处男？”

    于是高高在上的靳总，就这么被戴沐芳轰出了大门。

    直到陈青好过来找他，他还是一肚子的气。

    “怎么了？虎着脸？”陈青好拿了可乐和披萨过来，“我得罪你了？”

    “得罪我的另有其人。”戴沐芳看了眼她的夜宵，不敢恭维，“你吃这么些？不怕胖？”

    “嗨呀，我吃不胖啦，吃胖了再说！”陈青好把可乐瓶开出了白酒的豪情，“明天老娘就能杀青了，贼高兴，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戴沐芳扯扯嘴角。

    “你听说钱益回来了吗？”戴沐芳说，“他今天回国。”

    “啊，不知道，但是我有听说他要回来导一个综艺，因为他家里出了一点……”陈青好忽然捂住嘴，“哎先不说这个。”

    “什么事？钱益出什么事了？”

    “哎呀……”陈青好说，“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的事。”

    “他爸的公司，破产了，被收购，这倒是没什么，瘦死的骆驼也有肉，就是他妹妹的病情恶化……急需一大笔钱，听说他在美国的学业也不要了，专心回来挣钱。”

    戴沐芳说：“不就是这个问题么？我怎么帮不上忙？”

    “你怎么帮呢？”陈青好也反问他，“以你的立场，以他的立场，他会接受吗？”

    戴沐芳灌了口可乐，顿了顿，他说：“有钱益的电话吗？”

    “没有，”陈青好说，“你微信电话不是一样的吗？打算怎么跟他说？”

    现在这个情况，戴沐芳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当年的事了。

    “我觉得是我错了……”戴沐芳回想从前，又想到谢文生在他重生这一个多月来对他说过的话，暧昧的态度，再联想到那个锁骨上的吻痕，“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是我做错了。”

    “你觉得钱益没做过那件事了？”陈青好吃完最后一块披萨，“我当初就不太相信，钱益喝醉了从来都是闷头就睡大觉的，怎么会强.奸谢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