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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沐芳踌躇了几次，还是拨通了钱益的电话。

    得益于陈青好提前做的思想工作，钱益接通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

    “耽误你几分钟？”戴沐芳在阳台坐下，望着难得晴朗的夜空，预感到今晚可能是一个难眠之夜。

    钱益的声音听着老成了许多，时隔多年——至少对于戴沐芳来说是多年了——总让人唏嘘。

    “陈青好告诉我，你想知道当年的事。”

    他这么直接倒是让戴沐芳省了不少工夫：“……是，没错儿。”

    “你真的会相信我吗？”

    戴沐芳握了握手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

    “当年……”钱益似乎也很不愿意谈那桩事，这是他生命里一个不小的污点，“我能给你说的，和当年跟你说的差不多。……我不知道自己做了没有，我不信自己会这么出格，但是……”

    他语气挣扎了一会儿：“但是他身上的那些……还有和我一起……醒过来，确实是没错的。”

    “你没想过这是他故意这么做的？”戴沐芳问。

    “我当然也想过，但是——”他戛然而止，“你当时不可能怀疑他，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戴沐芳想不通的地方。

    “我一直活在愧疚里，他也不接受我的道歉，一口咬定是我强行——做了那些事，我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戴沐芳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个什么态度了，或者他是故意选择去遗忘。

    “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钱益早就听说了戴沐芳身份暴露的事，大学的时候他多多少少看出来，戴沐芳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他家境确实显赫。

    现在他开始调查三年前的那件事，那就是谢文生那边真的出了问题。

    “从哪儿说起呢，很多细节我都忘了，只记得我被几个人一起灌了酒，是谢文生一直在照顾我……”

    “然后呢？”戴沐芳有点怕听见接下来的事，又控制不住地想听。

    “我去了趟洗手间，吐了很久，然后他们说要送我去附近开个房间，这之后我就没了意识。”

    戴沐芳说：“第二天你醒了，就发现谢文生睡在你边上？”

    钱益没有迟疑：“是。”

    戴沐芳其实没有看到现场，他只知道谢文生去和话剧社十几个人一起吃酒，一晚上都联系不上人。第二天大清早他就接到了谢文生的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在他的逼问之下，谢文生才说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敢相信，要去找钱益对质，得到的却是钱益含糊不清、几乎相当于承认了的答复。

    震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也从来不认为文生会撒谎，于是和钱益断绝了往来。

    “我知道了。”戴沐芳叹息一声，“那之后谢文生有再和你联系过吗？我是说……”

    “没有，怎么可能还联系呢？”

    戴沐芳自嘲地笑了笑：“说的也是。”

    钱益说：“今天把这件事给你说了，我心里的石头好像才放下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了要查这件事？”

    “因为想活明白一点。”戴沐芳说。

    钱益：“？”

    当天晚上戴沐芳失眠了，他想和六九聊聊天，但它必须要休眠调整。

    思来想去，这件事可以聊的人，好像没有几个。

    他又莫名地想起来了靳元驹。

    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我对他没有兴趣了，也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兴趣”？

    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他想到靳元驹的语气，又隐隐觉得这并不是玩笑，禁不住脸上心上都沾上了焦躁感，实在躺不下去，深夜爬起来跑步。

    等他终于能躺在床上睡觉，天都快亮了。七点半剧组就得集合，他设了个闹钟，现在的睡眠时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

    运动后的余韵让他陷入了深层的睡眠，直到六九来把他唤醒。

    “你的闹钟已经响了三遍，”六九说，“我费了很多工夫才把你喊醒，你的潜意识在抵触我。如果你再不起床，我想今天就会有人在网上传你耍大牌。”

    戴沐芳抻直了身体，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让他们传吧，吴导这么疼我，不会怪我的。”

    说是这么说，为了不让别人等他，他还是起来洗漱了。

    为了及早清醒，他没开热水洗脸，冰冷的管道水扑到脸上时，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但紧赶慢赶，他到集合地点时还是迟了二十多分钟。

    吴导确实没有生气，还颇为和蔼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正好今天临时决定了要开个会，主创们都过来一下。”

    戴沐芳：“？”

    吴导的态度还不是让他最奇怪的地方，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靳元驹也在。

    面对他的视线，靳元驹给出的回应就是挂在嘴边的，类似于阴谋得逞的笑容。

    “两件事，”吴导说，“一件是靳总决定临时客串一个角色，所以连夜修改了剧本，和今天的拍摄计划。”

    戴沐芳：“…………”

    六九笑了出声。

    “第二件呢，是有个节目来找到宣发部，表示想在过审定档之后，联合做宣传。这个节目大家也耳熟——《今日来客》。”

    戴沐芳愣了愣，这不就是他决定了要参加的那个综艺么。

    “因为宣发的时间和各位的排档也需要磨合，所以想征求大家的意见。”

    六九说：“我觉得可以，这对于你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我觉得可以，”戴沐芳照六九的原话搬，“这个节目的反响一直不错。”

    他注意到自己刚说完这句话，靳元驹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

    陈青好也表示没有问题，她和戴沐芳的想法是一样的，乐得方便。

    除了主要男配角表示档期上可能有矛盾外，其他人的意见大部分是重合的。

    事情最后敲定，戴沐芳觉得靳元驹总在对自己笑，觉得怪别扭的，就想找借口尿遁。

    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行，六九忽然说：

    “其实我建议你接受，还有第三个原因。你迟早要知道的，我就先告诉你了，这个节目有靳元驹的投资……”

    戴沐芳猛地回头看向靳元驹。

    靳元驹不明所以，但朝他抛了个媚眼。

    戴沐芳缺觉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