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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禺第二天再来看他时，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这或许就是年龄的沉淀了，三十几岁的老狐狸，见的世面比他两辈子都多。

    戴沐芳只好自己戳破：“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陆禺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陆禺摇头笑了：“那就是你还不知道，不然你不会是这个态度……我其实是打算处理好一些事之后再告诉你。”

    他是个明白人，当然不可能存心瞒着戴沐芳，也知道瞒不过去。

    他心里暗自感叹了一阵，然后对上戴沐芳的视线。“是王琦。”

    “王琦？”

    王琦？

    戴沐芳的记忆里出现了盲区。

    他上辈子几乎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什么交道。在艺贤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偶尔见面，离开艺贤以后他也和这种流量大户沾不上边。

    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王琦干嘛要搞他？

    “本来我不该说，”陆禺现在对他的信任度大增，所以透露的信息也就多了，“但公司上上下下这么猜的人也不少……”

    戴沐芳：“猜什么？”

    陆禺：“你没听说过？”

    “我又不是狗仔，听什么八卦新闻，他被蔺总包养了？”

    “准确地说，是蔺总和小蔺总。”陆禺说。

    戴沐芳：“……这父子俩还挺和谐，王琦算什么？想学貂蝉？”

    陆禺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王琦动手的原因。

    王琦早期是个网红，到处参加选秀，标榜自己“曾经是练习生”，追求知名度。同时翻唱各类的大□□曲，辅佐上营销手段，因此早年确实圈了不少女友粉。

    艺贤看中他这方面的本事，就把他签了过来。

    然而到手之后才发现这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唱歌是ktv水平，基本靠修音，跳舞基本功都不扎实，演戏也不行，拍个广告还能被导演给骂哭了。纵观其人，就只有一张脸能拿来下饭。

    所以他也凭着自己这张脸，傍上了艺贤的当家父子俩。所有人都拿他非常头疼。

    “这是我带他的第三年了，声乐老师，一线资源，一线综艺，大牌奖项，给他的都是最好的。但是我最近……”

    “最近你在我身上投的精力太多了，他就嫉妒了？”戴沐芳忍不住想笑。这算什么，小学生吗？

    “不止这些，还因为蔺总最近对他也不算很感兴趣……”陆禺说到这儿，有点难以启齿了。

    对王琦不感兴趣了，那就是对谁感兴趣了。

    戴沐芳：“……”

    他想破了脑袋只能找到一个答案：“……是因为我那次的几张照片？”

    陆禺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六九说：“其实你的照片出来之后，你的微博新增的粉丝有三百二十六万，其中男性粉丝占百分之三十五。用你的身材炒热度的营销大v有二十五个，他们的宣传都在把你往身材火辣翘屁嫩男富二代这个形象上引。”

    戴沐芳：“………”

    “啊，算了，”戴沐芳嚼着枣，懒得去管自己复杂的心情，“我自己也觉得那几张还挺好看的。”

    陆禺：“……”

    “他这么做了，不是给自己往火坑里推么，”戴沐芳不敢相信会有人蠢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他觉得我人善心软，被他压到头上也不会怎么样？”

    “每本耽美小说里，都是需要这样一个送人头的炮灰角色的。”六九感叹道。

    戴沐芳：“……”

    事情现在明朗了，戴沐芳心里有个想法渐渐成型。

    “先不动他。”

    “不动他？”

    戴沐芳摸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不过从今天开始，慢慢给他减少出镜率，我会让人给他介绍点小兴趣消磨时间，比如赌石啊什么的。”

    陆禺无奈地扶着额头：“怎么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可不是黑.社会么，”戴沐芳指指自己的腿，“都流血事件了呢。”

    他休息的第二天，谢文生还是过来了，还亲手下厨给他做了些小吃。

    “你这屋子里也太暖和了。”谢文生顺手解了围巾，还是觉得热，又拉了拉领口。

    “尝尝这个？”谢文生把几只板栗糕端到他眼前，“以前借住在你那儿的时候，经常给你做的。”

    他提到的那段时光，对于戴沐芳来说也是一段相当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再去回顾当年，他居然觉得跟飘了层雾似的，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

    “别了，”戴沐芳说，“最近没胃口，尤其不喜欢吃甜的。”

    谢文生笑笑，又说：“也对，那我先放这儿，回头你想吃了再说。”

    他想把保温盒给贺一宁，但贺一宁扯扯嘴角说：“不是我说，您这做的还没我家厨子做的好呢。”

    谢文生嘴角的笑容终于显得尴尬了，戴沐芳说：“别闹了小英。”

    贺一宁撇撇嘴，老大不乐意地接过来拎到了一边。

    “可以让我和沐芳单独待会儿吗？”谢文生觉得这个助理是真的没有眼力见，而且态度很高傲，开始不耐烦了。

    贺一宁偏偏不如他意，故意凑近了拉起戴沐芳的手，捏着嗓子假惺惺道：“那不行，芳芳哥现在呀，一秒都不舍得我离开！”

    谢文生：“……”

    戴沐芳：“……”

    谢文生看向戴沐芳，戴沐芳只好忍着笑拍拍贺一宁的头：“行了，你先别闹了。”

    贺一宁演戏上瘾，还扭着不干了：“你自己说了要让我一直陪着你的~”

    “现在这会儿不用陪了，帮我泡杯牛奶。”

    贺一宁就晃着小腰，姿态高傲地一路晃了出去，最后到了门口，还要充满眷恋地回头对他眨眨眼。

    戴沐芳险些破功。

    他现在对陆禺的道行五体投地——到底是怎么忍受这种妖孽的。

    好说歹说把贺一宁哄出去了，这边谢文生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沐芳，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吧，这个助理是怎么回事？”

    “是朋友介绍的，”戴沐芳说，“做事伶俐着呢，就是任性了点。”

    “你可别打马虎眼，”谢文生凑近了抓住他胳膊，“你对他的态度也太纵容了，有这么当助理的吗？”

    戴沐芳说：“你很在意吗？”

    谢文生一下红了脸：“你什么意思啊？”

    戴沐芳面对谢文生时总是容易心软，尤其是上辈子，他的双眼都被蒙蔽了，满心满眼都只能看见谢文生的好。

    比如这个时刻，如果是以前的他看了，只会觉得又可爱又生动。

    但重活一次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又过于好了。

    他努力让自己装成没有发现谢文生锁骨下方那个，露出来一半的指甲盖大小的，淡淡的咬痕。

    “我有点累了，文生。”戴沐芳闭上眼睛，“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带来的东西。”

    那个痕迹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问出口，谢文生会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是纹身吧。

    戴沐芳讽刺地笑了，他细数自己的心情，有麻木，有失望，有不齿，愤怒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他从来都不想以最坏的角度来揣度谢文生，但现在看来，至少谢文生说的“从大学起就对他有好感”是假的。

    也可能只是谢文生和他在一起时为了哄他开心，编了个满足谎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他觉得眼睛有点酸。“这算什么？”

    “雪~~~花飘飘~~~北风潇潇~~~天地~~~一片~~~~~苍茫~~~~~”

    戴沐芳：“…………………”

    “你干什么？”

    六九说：“不好意思，我个人觉得这首歌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哦，或许你想换一个风格？”六九马上切换歌曲：“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他~他~”

    戴沐芳：“闭嘴。”

    今天的事让戴沐芳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和谢文生这辈子确实没有可能了。

    他自认为不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但他很在乎谢文生的欺骗。而文生在他心里建设的形象，也一天一天面临崩塌。

    也许六九说的是对的，他真的是爱文生这个人，还是爱他在脑海中创造的那个文生呢。

    戴沐芳的伤口在六九作弊一样的调节下快速愈合了。

    连医生也惊叹于他的恢复速度，感叹说年轻人就是有生命力。

    总而言之，短短几天，大家惋惜的劲儿还没过，戴沐芳就回了剧组。陈青好抓着他左端详右端详：“你这是铁打的人吧。”

    “我倒是想当个铁打的人。”戴沐芳笑着说。

    陈青好拉着他说八卦：“话说，王琦跟你是一个经纪人来着？”

    “对，怎么了？”

    陈青好说：“你这两天白闲着了啊，不上网吗？他之前不是满世界通稿，说他的新电影催泪巨作么？今天去看了一眼，我的妈呀，评分四点七，还在往下跌！翻了下都是在说他演技的，你经纪人平时速度挺快的啊，都这样了还不赶紧刷一刷？”

    “哦……”戴沐芳完全惊讶不起来，只能催动演技，“这样吗！那可真惨。”

    陈青好抱着怀：“艺贤怕是要变天咯。”

    戴沐芳只是笑笑，不多置喙。

    事实上，哪止是艺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