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的水（九）

    “我懂你的意思了。”周少宾划了一下重点：“尽管那个人真人不露相, 但是他对你的情况非常了解，你没有对人说过你能够更改时间线, 但是那个人却知悉此点。”

    玄潇潇点点头：“其实安仔说他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渴望来见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在意。但是那个时候, 一方面我在安仔那边, 在你这边查不到任何我异能的原由, 另一方面你又放我自由。我的性格不适合断案你也知道，加上这份自由来之不易, 我更要守护。

    “于是我想利用手环可以探测次能量的功能, 在舒适的范围内寻找其他异能者, 然后寻找线索。”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于玲是由某个人特地指引而来的，她来的时候知道安仔的事, 知道我的事。而且在这次事件里，那个人特意隐瞒了于玲我只能够看到过去五小时，看不到八天前案发时的过去。这说明什么？”

    玄潇潇看着周少宾, 深吸一口气，接着上面的话继续道：“说明，那个人是故意让于玲来找我的, 她怕于玲知道我的异能限制以后心如死灰，觉得找到我也是希望微茫, 所以刻意隐瞒了我异能的时间限制, 只有这样, 于玲才能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狱, 来见我。”

    “换句话。”玄潇潇的目光落在周少宾的眼里：“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让于玲找到我，亲自来见我。”

    “过去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也没有人像那个人一样，如此设计只为了让于玲见到我。当我回顾所有变化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似乎这一切都是从我消解了安仔的异能时开始的。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玄潇潇这话，讲得自己也是心惊肉跳：“在消解安仔异能的那一刻，有某种平衡被打破了，于是那个人看到了我。”

    “如果一切的变化是从安仔找到你开始的话，因为安仔找到你，才有了后面某种平衡被打破，于玲能找到你，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少宾替玄潇潇分析：“那么，你去了国外，找到再多异能者，就算用大数据分析出你们这些异能者之间的关联度，你也许依然找不到你异能的来由。因为方向是错的，因为安仔和于玲才是那个人认为的，与你的异能有着极大关系的存在。”

    周少宾讲到了玄潇潇的心里。

    是啊。

    从目前情况来看的话，她之前以为的那些东西都是错的——她以为所有的异能者都是差不多的，安仔、甚至周少宾都可以找到替代品，可以在留学的国度找到类似的存在。世界那么大，一定可以找到的。

    可是现在看来。

    所有人的相遇，都是被某个因素联结的。

    那副宰相草图是起点，联结了安仔，安仔链接了于玲。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她玄潇潇是找不到替代品的，只有眼前的这些人，只有他们才和她的异能相关。

    ·

    周五，运城难得有了个大晴天。

    玄潇潇坐在周少宾的车上，龙虾在驾驶位上开车，周少宾戴着墨镜正闭着眼不知是补觉还是在思考案情，范佳膝盖上放着一本书，说是龙虾借她丰富知识内涵的。

    玄潇潇呢，借着与周少宾开了体感对接功能的光，这一趟车也坐的无比自在。

    范佳把书合上，往椅子上靠了靠：“潇潇，案子昨天已经正式到1717了，真是开心还能跟你并肩作战，话说，现在有了和老大的这个体感对接，你的异能使用就能更加自如了吧。”

    玄潇潇看向范佳：“对，是比之前藏着掖着的时候要自在多了。要碰什么东西的时候，我这边可以主动关掉，结束以后，我这边还能主动连上。看东西和不看东西，我能自己选择。”

    “话说……”范佳问完这句，想起了什么：“龙虾和老大，之前跑了那么多案子，都和于玲这桩失之交臂了，可是于玲遇到你以后，虽然异能的能力消失了，但是残余的次能量痕迹却能被检测到了，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人，对于玲曾经做了什么手脚，以至于，这件案子一直没有被老大察觉到。”

    周少宾此时摘下了墨镜。

    哦，

    他原来是在补觉：“我和玄小姐之前就这个问题讨论过，让于玲来找玄小姐的那个人动机不明，但是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于玲主动来见玄小姐。于玲和安仔最大的区别在于，安仔期望异能消失，变得更为普通，于玲并不希望异能消失，她的异能甚至还未她升职加薪作出了贡献。所以，于玲不会有安仔那样的渴望，可以说——”

    “除了寻求清白这一条理由外，她并不会主动去找玄小姐。”

    “可换个角度来说，假如这案子之前的次能量就被手环察觉的话，那么我一定会介入案件，届时查到的结果也许就和今天的大相径庭，这样一来，于玲便不会被送进监狱，更不会有必须要找玄小姐的理由。”

    玄潇潇同意这一切的说法：“于玲的异能能够察觉到，是在她正式和我碰面以后才发生的。如果说，那个人先一步找到了于玲，正巧有了这么件案子。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在警方介入的第一时间内用某种方法将于玲的次能量气息掩盖了起来，所以这桩案子才能按照那个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可是，正式和你碰面之后，为什么于玲的能力气息就掩藏不住了呢？”这是范佳问的。

    玄潇潇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想，是因为那一刻我消解了于玲身上的异能，与之同时，也消解了那个人对于玲所做的手脚。”

    一切开始说得通，但依然还有许多的疑点未能厘清。

    对于玄潇潇来说，她非常清楚：她不但不能拒绝那个人的局，更要亲自进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事件的发展中获得更多的消息，消息越多被动的就越少。

    假如这一次，当了逃兵。

    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那个人又会做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两方对打，只有在初次遇袭时，攒够经验，才能在结局时势均力敌抑或反客为主。

    洁美公司几个字渐渐映入眼帘，年轻的卷发女人于车中稍稍挑眼往那处看了下，这时心里想：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有下一次的机会的。

    ——下一次一定是更不择手段，而她要保护那些有可能被盯上的，那些她爱的人。

    ·

    车停了。

    玄潇潇第一个迈入洁美的大门，前台边的沙发上，有一个年轻男人向他们迎来，此人是洁美的经理周文浩。

    这位周先生，就是此前徐无贼说的，接下来要与他们对接的人。

    “你好，我叫周文浩，我听说关于于玲的案子，警方这边要重新找线索。”

    “对。”周少宾将警探证随手别在肩膀附近，而后伸手：“你好，运城中部特警周少宾。”

    “我们是本家。”周浩文笑笑。

    周少宾拿手一一从玄潇潇他们面前经过：“我看周经理的心态很好，应该是觉得这次找新线索不过是为了办案更严谨，证据链更完整吧。看起来，您丝毫不担心，这次的案情会发生什么别的变化……介绍一下，这位是调查员玄女士、龙警官、范警官。”他巧立名目的本事，真的是张口就来。

    “几位请。”周文浩用引领手将几人引向电梯方向，这时说：“周警官刚刚那么说，也不是不对，于玲的这个案子，我确实认为翻不起什么水花来了。之前在菏泽山庄里，那个房间中只有她和张眠的指纹，张眠死了，难道凶手还会是别的人吗？”

    证据这事，徐无贼说了，在不知道是异能案件时，普通查探之下，证据确实是确凿无疑。只是这位周经理语气里的那种笃信感，令玄潇潇咂摸出别的味道来：“一般职场里，要是有人出了事，不都会出于职业礼仪感到难过吗？或者有一点不可置信也是正常的。听周经理这口气，于玲于设计师是不是在洁美的人缘不好啊，一出事，不说盼着，好像你还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

    “怎么，她以前就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吗？所以密室杀人，也觉得很有可能？”

    “这倒不是。”周文浩摇摇头：“于玲进洁美之前从未有过犯罪记录，对于洁美来说，每一位员工的相关信息，尤其是这一块的都会格外注意。只是玄调查员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我们确实都不大喜欢于玲。所以她犯了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伤心，连演一下，都不大愿意。”

    人际关系混成这个样子，玄潇潇也是吃惊不已。“你说大多数人，不会一整个员工部都……”

    “这倒没有，只是设计部和我们这些直系主管更讨厌她而已。她很强势，工作上不是一般强势，而且很孤僻，不合群。大家的观点不合心意会直接炮轰，直到有更好的，十年来，从小透明到主席设计，都是这个风格，当了主席设计更甚。没人受得了。我们觉得她也许心里有病，你看，果然吧，团建里杀了张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