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的水（七）

    “你觉得你是被陷害的？你去找那个人吧, 她可以帮你看到凶手。”

    运城监狱5144房内, 有一个黑白的旗帜忽然消失,

    于玲在空气中企图抓住什么, 最后, 什么也没抓住。

    这是死囚牢, 这是于玲在这里呆的第一天。

    ·

    早间新闻已经开场了,

    玄潇潇吃着自己烤的吐司, 就着牛奶观看节目。

    新闻里女主播说：“近日，运城著名洗衣机品牌洁美公司首席设计师锒铛入狱, 在公司举办的团建活动中，设计师于玲，因为嫉妒公司设计师张某, 于会客中采用安眠药，设计杀死了张某。”

    电视上贴出那个设计师于玲的照片。

    是一张工作照, 穿着白t，短发，长相十分御姐，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有能力的样子。

    这个于玲, 玄潇潇是听过的。

    早年她入住1717的时候, 需要购置耐用价廉的洗衣机。当时的首选就是洁美品牌。听说洁美品牌有两位齐头并进的设计师, 其中一位就是这个于玲。

    此人不长于洗衣机的架构设置，她擅长的是对洗衣机入水耗水方面的改进。

    五年前, 洁美品牌的新型号云水系列洗衣机上市, 一炮将知名度打上了国际。

    广告语上说得很邪乎：一款能让衣服自己清洗自己的洗衣机。

    实际上, 只不过是因为洁美云水系列最昂贵的那款洗衣机上有两个智能抓手而已，只要你把盆和洗衣粉放到洗衣机边，智能抓手会自己放衣服和洗衣粉，无须你自己动手。

    玄潇潇买的不是最昂贵的那一款——穷。

    她买的是云水系列的中端机型。

    不过说来也怪了，就算是再冷的天，用云水系列的洗衣机，水管就从来不会冻，而且有人曾邪乎地传过，人不在家的时候，摄像头会拍到已经关好的水龙头里会有水自动流入洗衣机，自行进行筒自洁。

    更有甚者——离家好几日，像是水流自动把衣服拿入了洗衣机，进行了清洗。

    不过这些论坛上怪力乱神的帖子，后来都被官方证明是竞品方找网络黑子弄得抹黑而已。加之，毕竟大多数人没有这个状况，而且即便是低端的云水机的耗水和用水能力以及冬天不冻水的性能，都让人中意。

    主播还在继续：“目前犯罪分子于玲已于昨晚逃狱，请运城市民看到以后联系这个电话……”

    啪，关掉电视。

    玄潇潇打算继续去背一会儿英语单词，出国考试在即，必须要努力一把。

    ·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于玲从运城周围的河水里游了一整个晚上，此时她看着远方，确定了一下那个人的方位。一头扎进水中，

    她很快又游动了起来。

    abandon

    abandon

    抛弃抛弃，abandon

    她听到有人在背英文单词的声音，用水波定位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确定是那个人所说的方位。

    于是她屏气凝神，

    一下从玄潇潇玄关处的洗衣机水管里出来。

    水是最完美的容器，

    随着水落入洗衣机的声响，她分解在水中的肢体一点点汇集起来，直到——所有的水声消失。

    于玲推开洗衣机的门，

    这处的声响惊动了玄潇潇，她拿着英文单词书从里间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新闻中全城通缉的那个女人，正在甩干自己的头发，她单手插.入自己的短发中，甩出的水滴瞬间在空气中蒸发。

    她的衣服也像是能自动变化，

    从牢囚服瞬间变成了一身白西。

    突如的场面使得玄潇潇惊讶。

    大脑发热过后，

    她看着于玲：“异能者。”

    “你可以控制水？”

    于玲不讲话，只是立在那里打量玄潇潇：那个人给的照片里，能看到凶手的人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平平常常的打扮：一身粉红色的家居服。

    水波异能探测的话，她的身上也毫无异能反应。

    于玲对玄潇潇的能力表示怀疑，然而那个人知道连她的异能都一清二楚，对她的处境也说得那么明白，甚至还说出了很多她从未对别人讲过的秘密。

    她没有杀过人，

    她不想经历枪决。

    所以，就算有一丝希望，她也要为自己找一个清白。

    于玲走向玄潇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水。

    运城的河。

    监狱。

    黑白旗帜。

    手铐。

    所有人的指责。

    谩骂。

    呼。

    玄潇潇一把抽回手：“你是水系异能者，你能够控制水，还可以把自己变成水分子去到任何有水的地方并还原。”

    “问狱警要的那一杯水，你是从那一杯水里跑到护城河的。”

    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离开的那间监狱。

    她却能仿佛身临现场：“你看得见？”

    “那你能……”于玲表情激动，抬手就要带玄潇潇到警察局去：“你把你看到的告诉他们，你能看到我刚才做了什么，也能看到凶手吧，对，你一定能看到凶手，你去告诉警察，凶手是谁。”

    玄潇潇被捏得有点痛，费力挣开，手中的单词书也掉在了地上：“我看不见！”她退到一边，站在桌子前整个人的姿势都呈现保护自己的样子：“我看不到凶手，太远了，时间太远了。”

    “什么意思？”

    于玲欺身逼上前来：“你是不是看到了新闻，新闻都在通缉我，我知道，翻案很难，密室杀人，里面只有我和张眠两个人。”

    “可是你能看到的话，一定就有转机。我不想被枪毙，也不想这样逃亡，我有我的事业。”

    “不是的。”玄潇潇打算告诉她，不是她不愿意看，而是就算愿意，也只能看到五个小时。

    然而于玲却误会了。

    她抬起手，打算把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通过水幕的形式再给玄潇潇展现一遍，她可以细细向她解释很多东西，只要她把她看见的东西告诉警察，就算不告诉也行，告诉她凶手是谁，她可以自己去找证据，让那人绳之以法。

    然而，在那一瞬。

    所有的水幕都没有出现。

    于玲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能力迟缓了？

    她上前拧开洗衣机外接的水龙头。

    水冻住了。

    玄潇潇在这儿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眼前的状况，猜得没错的话——

    见到她的那一刻，于玲的异能开始以一定的速度消解：和安仔那时一样，初始时消解一部分，随着时间的发展，异能渐渐全部消失。

    安仔那时是到了1717所有异能全部消失。

    而这一次，速率变快了，只能够撑到变装完毕——那时玄潇潇才刚走过来，但到这一刻也许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