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这句话像是打破两方平静的利刃，江面上的气氛似一根弦骤然由紧绷转为断裂，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嘶吼，兵刃出鞘，一时间白光嚯嚯，江上尽是杀意毕露的锋芒。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继续下去——一道人影乍然从江中跃起，带着铺天盖地的水光在半空中划过。赤芒一闪，铿锵一声，陆林站着的船骤然一沉，小船向旁倾覆，溅起成片的水花！

    待得水花落下，所有人在这惊变中茫然转头，看清了小船中的情形。方才独陆林一人傲然而立的小船上多了一人，突然之间的剧烈晃动让小船不住摇摆，进船的积水已经升到了两人的胸口。

    ……是的，胸口。

    因为那莫名从水下窜出来姑娘此时此刻正以膝相抵，长刀出鞘紧贴陆林的脖颈，整个人欺身而上，以一个极为强横霸道的姿势，将这水匪头子牢牢地压制在了船舱底部。

    全场静默。

    陆林的脸清晰可见的绿了。所有围观的人都想，这位杀伐果决的水匪大约是真的被触及到了不可侵犯的底线，每个能看清情形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脸上爆出的青筋中蕴含的到达极点的忍耐。但压在他身上的那位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些，她甚至还略微调整了刀锋的角度，好让陆林更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陆林的眼睛圆瞪，眸中甚至有了血丝。

    近处的水匪们身体紧绷，全神贯注，等待命令。

    高处的段成将场上形势尽收眼底，不由得失声喊道：“珣小姐！”

    这一声毕，陆林动了。

    他面部肌肉狠狠地抽动，鼻头皱起，腹部收缩，浑身用力——

    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不好意思，”他看了看自己冒血的脖颈，心说幸好这姑娘反应够快，不然自己恐怕就要因为一个喷嚏丢了性命，“实在不好意思，姑娘你真的太香了。”

    他这话说得并不大声，加上天生低沉沙哑的嗓音，颇有些耍流氓的嫌疑。但当事的两人心里都清楚，陆林不过是在描述事实罢了。霍珣甚至还有一丝惊讶，这水匪头子满脸痞气，倒还知道给人道歉。

    毕竟她整个人仿佛在香料里滚了一通，身上的香气浓到呛鼻。不知为何，明明在水里游了一遭，那香气不减反增，几乎到了杀人于无形的境界。说实在的，霍珣自己也觉得呛，真恨不得把这一身衣服尽数扯了。但她虽然被熏得眼眶泛红几欲落泪，到底没忘记自己下船的目的是什么。

    她面无表情，假装没有听到陆林的话，持刀的手相当稳定地往下一压，把他流出来的血接住：“趁现在，我有几句话，你且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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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大船靠岸时，段成依然有些恍恍惚惚、神思不属。

    他到底是个半大少年，众人忙乱之下无人给他开导，一时之间脑子里就成了一团乱麻。

    现在是什么状况？

    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珣小姐明明一直在船上，众目睽睽之下，两军对阵，人人精神紧绷全神贯注，她怎么就突然到了陆林的船上？

    为什么珣小姐和陆林咬了阵耳朵，来势汹汹的水匪们就撤退了呢？

    这算什么？

    他似乎想到什么，梗着脖子，僵硬的转过头。

    甲板暗处，牧瑾、霍珣同段筱三人正在说话。不知段筱说了什么，牧瑾眉头一皱，霍珣却是笑出了声，懒洋洋往船舷上一靠，并不回话。

    她身形高挑，不论何时何地作何动作，腰背始终挺得笔直。作出这靠的动作时，便更显腰细腿长，身材玲珑有致，整个人形成一道曼妙迷人的曲线。

    段成的目光在霍珣身上游移一番，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说服了他自己的解释。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吧。

    而远方的陆林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金块，回想起那不知姓名的姑娘将此物交给他时说的一番话，唇角一勾，露出他痞气十足的招牌笑容。

    有趣，真的太有趣。

    ————卷一 北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