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小修)阴谋造反的太子VS祸国妖妃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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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宫中,陆狸懒懒的斜躺在软榻上,双目微瞌,一身绯红襦裙铺散在榻间,层层叠叠犹如盛开的牡丹,光艳而妩媚。

    两旁侍候的女奴跪坐在榻下,一人打着扇,一人轻敲着腿,还有两个女奴正在剥水果……

    一声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掀开珠帘,见陆狸正在小憩,便挥退女奴,亲自为她打起扇来。

    不过片刻,陆狸半挣开眼,见是瞿,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今日老头子上朝了?”

    瞿放下扇子,倒了杯茶给她,她小口尝了尝,便嫌弃地往瞿面前一推,再也不看一眼。

    瞿无奈地笑笑,将茶杯放于一边,上前给她揉肩,力道不轻不重,让陆狸舒服的闭上了眼。

    “君上确实上了早朝,似乎还发了好大一顿火。殿外的小太监听到了些许动静。”

    “太子谋反的流言一夜之间传遍奉阳城,老头子如果不表态才是对太子大大不利。”陆狸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兴味:“太子仍没有上朝?”

    “不曾。”

    “他到沉得住气。这回太子不声不响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比之老九的手段高明太多。更何况,太子与老头子之间的感情岂是这种程度的不实流言能够离间的?若是如此简单,我常年累月在老头子耳边吹枕边风又是为何?这次虽然机会难得,但是错过就是错过。老九想搬回一局,手段太低劣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陆狸心里说不上遗憾,最多有些可惜罢了,如此良机,却因为太子的不配合,通通成了泡影。

    “夫人的意思,这回君上仍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

    “当然!老头子这人性情古怪,万事淡漠,但对太子……却异常宠溺和关注。这种宠溺和关注,让我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直觉这不是宠爱,更像是一种……捧杀?”

    陆狸的话一出口,让瞿神色大变,她忙捂住陆狸的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陆狸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瞿吓得直跳脚,她愁眉苦脸地劝说道:“我的小祖宗,祸从口出,慎言慎言啊!您的这种话万不可再说第二遍,这是杀头的罪名啊!”

    陆狸一副受教的模样,她忍住笑意,神情认真地道:“知道啦,管事婆!”

    瞿摇头叹气,一脸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深觉有些力不从心。

    殿中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陆狸舒服的喟叹声不时响起。

    陆狸微眯双眼,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舒爽到手指尖,“瞿,还是你的手艺最合我心意。宫里的那些按摩师,哪里比得上你?真真是白担了那些名声。”

    “瞿自小看着夫人长大,自然比那些按摩师熟悉夫人的喜好。这可都是瞿的优势,让夫人啊,永远也离不开瞿才好。”瞿玩笑道。

    “瞿不跟我还能跟谁?你可是我的人!”陆狸傲娇的哼哼,像只急待要人撸毛的猫咪。

    “是呢,瞿是要永远陪着夫人的。”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瞿,太子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陆狸突然问道。

    “自从楚玉被诛的消息传出后,东宫再没了动静。”瞿说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以前东宫的消息非常快速,今日怎么如此迟缓?要不要催一催?”

    陆狸轻轻笑了,“不用催。以后也不用往东宫安插人手了。”

    瞿一愣,她有些意外:“我们的人暴露了?”

    “有楚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恐怕以后东宫将会变得更加森严。想要安插进人,怕是不容易了。”陆狸有些遗憾,这将会给她日后的行动增添不少阻碍。但是现实如此,她也只能另外找机会了。

    “那人呢?可有问出些什么?”

    瞿摇摇头,想到被关在暗室的那位,心里就发怵。

    “他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瞿没用,问不出什么。”

    “这就更有意思了。我越来越好奇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怪她如此好奇,只因种种迹象表明,太子若是真荒唐,又怎么会有人甘心奉其为主?

    瞿面色微微起了变化,她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劝阻的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莫名地惆怅起来。而此时陆狸的注意并不在她身上,她并不曾留意到瞿这番变化。

    此时殿外有女奴禀告:“夫人,陆公有事求见!”

    陆狸敛了神情,眼眸中露出一丝玩味,她扬声道:“宣!”

    说完,也不见她起身,她仍悠哉地坐在榻上,姿态随意,却自有风华。她挑眉看向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的瞿,语带调笑:“瞿,父亲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这般如临大敌,是怕他突然咬人?”

    “夫人!如此境地,您不该开这种玩笑。此次陆公下朝直奔椒房宫,怕是来者不善!”瞿不无担忧,只因昨晚之事,动用了陆家深埋宫中的暗桩……

    “那你猜猜,父亲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收回权利的?”陆狸把玩着自个儿修长的手指,眼眸低垂,瞿抬眼看去,只看到她雪白如天鹅一般颀长的颈项,异常惹眼。

    瞿掩下目光,语气中却带了一抹忧愁,“怕是两者皆有!夫人应当小心应对。”

    陆狸对着手指轻轻吹了口气,脸上漾起的浅浅笑意,却带着一丝邪气,晕开在她的唇角,惹人注目。

    说话间,陆公一身深色朝服,面带威严地大步而来,见到毫无正形的陆狸,面色便是一沉,他躬身一礼,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满:“老臣见过贵夫人,夫人金安!”

    “父亲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拘束,随意坐。瞿,上茶。”陆狸笑着说道。

    “喏。”瞿敛眉慢慢退下。

    陆公端坐于案前,不满地指责道:“礼不可废,夫人自当严于律己,做女子典范,不可如此……衣着暴露,不知检点,惹人诟病。”

    陆狸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语带调侃:“君上甚是喜欢我这种打扮,我亦欢喜,父亲难道要我惹君上不快?”

    陆公一噎,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话题,他正色道:“昨晚之事,你太过鲁莽。”

    “机会稍纵即逝,我若不做些什么,难消我心头郁气。”陆狸的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更是毫不避让地与陆公对上,两厢对视,空气中无形的电芒四溢。

    陆公率先开口,冷硬地声音回荡在陆狸的耳边:“我陆家从不掺合王储之争,你若强行破坏,陆家将不会给予你任何支持,你想清楚再作选择。”

    陆公说罢,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之一凝。良久,久到瞿上完茶盏静立一旁,水温渐渐变凉时,陆狸勾唇一笑,笑容浅淡,她红唇轻启,声音掷地有声:“也好,今后我是我,陆家是陆家,我与陆家不再有任何瓜葛。父亲不必担心我会因此而给陆家带来灾难。”

    陆公有一瞬间的怔神,他似没想到陆狸的性子如此刚烈,与在陆家时的温吞性格,根本是判若两人。

    他点点头,目光犀利,声音漠然:“这才是你的真实性情吧!我竟不知你如此会隐藏。”

    陆狸轻笑,目光似嘲又讽,语气带着揶揄:“陆家贵女,不就是如提线木偶般当个敛眉温吞的背景板嘛,我一向做的很好。怎奈太子看不上这样的我,说我貌丑无盐,让我被庆国贵族耻笑,更是在退婚后无人问津。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为君上所钟情,父亲,我的下场当是如何?送与他人为妾还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如今我不过是释放天性,不想再当背景板罢了。”

    陆公深深看她一眼,神情恍惚,他仿似透过她看见了某个深藏在心底的女人身影,他自嘲一笑,声音悠长,充满了追思,“你这般性情,像极了一个人,却不知是福还是祸!”

    陆狸见他如此,心底止不住一声冷笑,面上却是难掩疑惑:“是谁?”

    “一个故人罢了,不足挂齿!”陆公回神,但神色悻悻。

    陆狸“哦”了声,再没了言语。

    宫中突然安静下来,只听闻茶盏轻响的声音。须臾,陆公起身,他躬身行礼:“既然夫人心中早已有了决断,老臣便不再多言,还望夫人三思而后行!容老臣告辞!”

    陆狸“嗯”了声,对一旁的瞿说道:“替我送送父亲。”

    瞿应了声,陆公却摆摆手,径自走出了殿门。

    陆狸凝视着陆公略显疲累的背影,心底冰寒一片,“当年的事,他应是知道些什么。”

    瞿忆起二十年前的种种,心底一股怒意翻腾,却被她强行压下,她沙哑着声音,叹息道:“不管陆公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至少陆夫人真心待您,可惜她忧思成疾,早早便去了。”

    “是啊,我从没怀疑过母亲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把满腔母爱尽数倾注在我身上,我在知晓真相的那刻起,仿佛在做梦!我就像个小偷,不仅偷走了别人的姓氏与名字,更是偷走了别人的人生。瞿,我不想永远顶着别人的一切活着,我想做我自己,作为李氏阿初,光明正大的活着。”

    陆狸说到此,内心充满凄凉,却眼含坚定。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能够选择自己的未来。

    而现在,她不计后果地走在这条看不见结局的路上,就是在向着自己的未来义无反顾地前进。

    她赌上所有,只为博一个能够真正自主的未来。

    即使这个未来充满荆棘,充满恶意,也许身败名裂,也许遭受世人唾骂,她都不惧,因为她早已做好身死的准备。

    心似如铁,便万法不侵。

    “会的。总有一天您会堂堂正正做自己,不再背负别人的人生。”瞿坚信这一天一定会来临。

    “是的,我也坚信会有这一天!”陆狸笑着,眼神愈发坚定。

    “下月初三,便是陆夫人的忌日,也是她的忌日。您已有三年未曾出宫祭拜,要不要寻个日子出去一趟?”瞿低声问道。

    “去吧!我替了她的人生,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她的馈赠。她到死都未有一场及得上她身份的丧葬之礼,墓志铭上连自己的姓氏名字都没有,我想想都觉得愧对她。普济寺里虽然有她的长明灯,却始终不及我亲自到她墓上走一遭。”陆狸怔怔地说着,眼中雾蒙蒙的一片,似有晶莹沁出。

    “夫人心善,陆夫人和小阿狸泉下有知不会怪您的。”瞿眸中含泪,声音却清亮。

    “是我对不起她们,把阿狸的人生活的如此不堪。”陆狸闭上眼,声音显得有些低哑,“但是,李氏满门的血仇一日不报,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说到底我终究姓李。”

    瞿知道陆狸心里有多苦,但她除了心疼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瞿苦笑,“二十年前的事瞿知道的并不多。当年三公家族,陆氏保持中立,周氏不得君心,而李氏与王室的关系最为密切,君上还有意与李公结亲,只是当初李公未有女儿而作罢。后来君上不知什么原因重用周公而渐渐疏远李公,李公与君上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

    “母亲临终前除了给我亲生母亲的血书外,还提及了李氏的机关图谱。”陆狸说到此,冷冷一笑,笑声却很悲凉,“夜深人静时,真想一刀杀了他!”

    “夫人,您不能冲动啊!”

    “是呢,我岂能太便宜他?我要他亲眼看着,我是怎样一步一步将元氏踩在脚底下!”陆狸笑得诡异,仿若被恶鬼附身,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妖邪。

    瞿看着这样陌生的陆狸,止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一阵发毛。

    “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陆狸很快敛了情绪,她问瞿:“派去周公府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瞿一说到周公府,脸色就变得凝重,“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周公府就像有毒一样,进去容易,根本出不来。”

    “周公府……”

    陆狸低喃着,眼眸里冷光闪烁,语气却分外笃定:“当年周氏能够取代李氏,君上与周公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为君上冷落的周氏凭什么突然受到中用?”

    “难道是机关图谱?”瞿猜测。

    “不好说。瞿,李氏的机关图谱究竟是何物?我听闻与庆国接壤的巫、韩、靖三国都在寻找它!”

    陆狸自从陆夫人口中听到机关图谱四个字开始,她一直好奇,让所有人为之趋之若鹜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瞿垂下眼睑,“瞿也不知。”

    “看来只能再冒一次险!”

    陆狸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瞿失了颜色,她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陆狸的身前,连说话的声音都难掩绝望:“不行!夫人,您不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这会让您……再难做一位母亲啊!”

    “如今的我还有希望当一位母亲吗?”陆狸自嘲一笑,“既然都是奢望,何不借此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至今为止,也只能在老头子口中问出机关图谱的所在。”

    “夫人——极乐散太过霸道,瞿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您,更不想看到……您被君上蹂|躏的样子。”

    瞿郑重地看着陆狸,眼中的疼痛与怜惜不断交织,她握住陆狸的手,泪水打在她的手上,湿了一片。

    她的声音带着几许内疚:“瞿一直没有告诉您,这个世上除了君上外,还有一人见过完整的机关图谱,他现在还好好活着。”

    陆狸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谁?”

    瞿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是太子。”

    陆狸“咦?”了声,语带不解:“太子怎么会见过李氏完整的机关图谱?”

    “夫人有所不知,当今太子八岁之前与八岁之后判落两人。太子八岁之前待人温和有礼,而且聪慧、敏而好学,更对李氏的机关之术极有兴趣,为此还拜李公为师。因此他经常出入李公府,有时甚至会在李公府留宿,瞿便是李夫人派去照顾太子起居的女仆。”

    陆狸微微一愣,没想到瞿和太子还有一段主仆情谊。

    瞿回忆道:“有次太子从李公书房出来带出了一本模样古怪的书,瞿至今还能清晰地记得太子跪坐在窗前认真看书的模样,那种神情比李公还要入木三分。”

    “那本模样古怪的书就是机关图谱?”

    “是。后来李公向您母亲说起太子借机关图谱一事,瞿才知道太子当时所看的不是什么书,而是机关图谱。当年太子的那般神情让瞿记忆深刻,瞿至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你是觉得太子看得懂机关图谱?”

    “是。”

    “太子当时几岁?”

    “八岁。”

    “八岁?二十年前?怎么这般巧?”陆狸从不相信巧合,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中间肯定有所牵连。

    “太子……”陆狸轻轻低喃着,眼中露出一抹深思。良久,她才问道:“瞿,我们自己的消息网如何了?”

    “还差得远,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瞿摇头轻叹。

    “这消息网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建立完全的,慢慢来吧。”陆狸闭上眼,沉思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目露坚定:“今后前朝没有陆家的支持,我们的行动将受到限制。如今看来,选择太子说不得有意外收获。瞿,找个合适的机会送那人离开。”

    瞿见陆狸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言。她应声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