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阴谋造反的太子VS祸国妖妃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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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君上的旨意传至东宫,太子一反常态地并未因造反流言不依不饶时,北城的贵族悄然静默,似嗅到了空气中不一般的味道。
“起风了!”
奉阳城内那些嗅觉敏锐的人喃喃自语。
不明真相的人奇怪地问:“哪来的风?”
殊不知,大风平地起,凤凰齐鸣,乾坤动。
东宫因太子态度不明,亚叔不敢放肆,反而愈加严厉地约束东宫上下,使得来往的奴仆均战战兢兢,深怕一不小心犯了太岁。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荧红的光透过浅浅的窗棂洒在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顾长安捏起一枚黑子放于棋盘上,霎那间满盘凌乱的黑子突然活了起来,生生张开血盆大口,轻而易举地将白子悉数吞入腹中。
跪坐于对面的公孙衍双眉一挑,朗声笑道:“今日主上的耐心极好!”
顾长安闲闲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神情慵懒自得:“何以见得?”
公孙衍落下一子,抬眼看向顾长安,眼眸中似有惊奇闪现,他声音朗朗,语带敬佩:“主上今日的棋风与往日大不相同。衍与主上对弈四局,无一局猜透主上之谋划。当真是布局之深远、谋略之远大,纵观全局,可谓是翻云覆雨,变化无常。而往日与主上对弈,主上的棋路单一,又喜欢剑走偏锋,看似凶猛,实则后继无力,衍当可与主上平分秋色。但如今衍在主上手中却走不过三个回合便落于下风,衍输的心服口服。”
顾长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声音懒懒却异常有磁性,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像是在嘲讽着过去的无知,“孤自当吃一堑长一智,否则岂不说明孤很弱智?”
“主上严重了。好在主上醒悟的及时,处理得当,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之势。依今日的情形来看,算是因祸得福,坐实了太子储君之位。”
公孙衍确实没想到太子殿下能够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扭转乾坤。他有些愣怔地看着顾长安的那双笼罩在夕阳余晖中更加显得修长如玉的手,心里赞叹,当真是一双翻云覆雨手。
顾长安勾唇一笑,未再言语。他指指棋盘上,那里黑子已经占据白子大半江山,白子已经穷途末路,公孙衍放下手中白子,叹息一声:“衍果然又输了。”他收起棋盘上的棋子,见顾长安神采奕奕,似还未尽兴的样子,有些惊呆:“主上,您的精力当真旺盛,衍不如您多矣!”
顾长安摆弄棋子的手一顿,故作正经地道:“孤记得,衍的年龄还比孤小上三岁,何以如此不济?”他说着,突然“唔”了声,目光落在公孙衍的下身某处,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孤听亚叔提起,衍从吕国带回了三个体态婀娜的妙龄女子,不会是……夜间耕耘太过频繁,有些肾虚吧?如此,衍不妨叫来府医开几帖药补一补。”
公孙衍没想到顾长安会与他开玩笑,他初闻此言微微一愣,转而坦然地笑道:“食色性也,乃是人生大事。衍的膝下至今还未曾有一儿半女,确实该补一补,争取明年一年抱三!”
顾长安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虽然很淡,却异常真实,“那孤在此预先祝福衍,三喜临门。”
公孙衍笑咧了嘴,“借主上吉言!”
此时外间白面小太监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天色已晚,可是要用晚膳?”
“传,孤与衍同食。”顾长安如常的声音响起,白面小太监应声而下。
片刻,外间突然有嘈杂的喧哗声透过书房落入两人的耳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还夹杂着小儿哭闹声。
顾长安轻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但未曾理会。
公孙衍似是听出了端倪,他面色变了变,小声道:“好像是小殿下的哭声。”
顾长安面色一沉,桃花眼中的冷戾之色太过明显,一时间镇住了公孙衍,他惊骇地发现,太子身上流露出的气势比之以前更加强盛了。而他之所以感觉不到,不是太子改了性子,而是他的脾性内敛了许多,反而显得更加强势。
公孙衍的一个愣神,顾长安已经走出了书房,他连忙起身跟上,此时他的内心极为忐忑。
太子殿下不喜太子妃和小殿下,这是东宫上下都知晓的事。
等闲无人敢在太子耳边提及太子妃和小殿下,怕触其逆鳞。
如今也不知为何,小殿下会出现在太子书房外。
顾长安阴沉着一张脸,面容极为冷然,他甫一出现,强大的气场便震得外间的诸人齐齐安静下来,连小儿哭声都不知不觉停止了。
“殿下金安!”一声婉转动听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片安静中炸开,随之在场的奴仆纷纷跪拜在地:“殿下金安!”
顾长安循声望去,一抹鹅黄色身影映入他的眼中,女子屈膝行礼间,几簇松散的乌发滑落肩头,略显柔美。其他用一支金步摇松松盘起,长长珠玉垂下,在鬓间摇曳,说不出的清丽脱俗。一身极为合身的襦裙配上一袭白色的轻纱,深深勾勒出曼妙丰腴的身段,劲间一水晶吊坠,称得她的锁骨清冽,愈加玲珑剔透。
她的身边端正地跪着一小儿,约五六岁上下,此时他锦衣褶皱,上面还沾有不少污渍。发丝凌乱地耷拉着,小脸微微抬起,可见上面几块淤青。一双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偷偷地看向顾长安,眼里有极力压抑着的孺慕之情。
他们的身后跪着一长串奴仆,看上去乌压压的一片,很是壮观。
顾长安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眸间染上明显的不快。
“太子妃,你逾矩了。”他声音沉沉,听在众人耳中显得尤为威严,更是让下方女子心下一突。
“殿下,臣妾知错。”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犹如黄莺鸣叫,非常清脆优美。但听在顾长安的耳中却没多大感触。
“都起吧。”顾长安挥了挥手,目光扫了眼小儿,声音平平,叫人听不出喜怒:“他又是怎么回事?”
“无事,都是孩子间的打打闹闹,臣妾自会处理。”女子缓缓说着,伸手打算扶起跪地的小儿,小儿却是避让开母亲的手,怎么也不肯起来。
女子有些无措地收回手,低垂的脸上闪过几许尴尬,她屈膝请罪道:“是臣妾教子无方,请太子责罚。”
“说!到底为何事?”顾长安没有理会女子,而是目光落在跪地的小儿身上。
小儿瑟缩了下身子,却是倔强地看向顾长安,声音清朗中带着愤怒与不解:“三哥骂我没种,说我的父亲是断袖,我长大以后也是断袖。我气不过,和他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便向二伯告状,二伯说我不敬兄长,要打板子。我不服,我说我父亲是太子,三哥妄议父亲是以下犯上,才要打板子。可是二伯听后却很是不以为然,说我小小年纪死不认错,还帮着三哥打了我一顿。父亲,为什么三哥挨打就有二伯出头,而我挨打却只能忍气吞声?我也有父亲,您为什么不帮我?”
童音清脆,句句真切地打在在场诸人的心上,更是让一旁的女子落下了眼泪。
女子出身周公府,虽为周公三女,但她出身并不高,只因容色妍丽,才被选中。
当年太子因好男色而公然退婚,轰动整个奉阳城。君上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与周公商议,将周氏阿婧抬入东宫,设计了一场旖旎□□。
太子清醒后,勃然大怒,甚至要诛杀阿婧,却被君上所阻。
之后阿婧怀孕,生下一子,君上大喜,册封周氏阿婧为太子妃,赐名小王孙承字,有承乾之意。可见君上对这王孙的看重。
太子心下不愿,却已既定事实,只能眼不见为净。
太子妃识趣,几乎足不出户,更是对太子诸多避让。
如此,双方相安无事已有六年之久。
顾长安冷冷一笑,语气森然:“元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孤的人也敢动。亚叔,带人给孤砸了他的府门,让他儿子前来负荆请罪。如若不来,下次孤拆了他的王子府,让他亲自给孤跪地赔罪。”
“喏!”亚叔领命。
元承愣愣地看着宛如天神下凡的顾长安,眼中更是亮起熠熠光芒,那是对父亲的深切崇拜。
顾长安并没有再多瞧元承一眼,他目光转向有些愣怔地周婧,语带提醒:“太子妃,孤对你一向毫无要求,但今日起,给孤立起来,最起码当得起太子妃这个称号。”
周婧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太子,她有些不敢置信,嘴唇嗫嚅几下才垂目应声:“喏!”
“无事便退下吧。”顾长安平静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更是对她视而不见。
周婧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携元承行礼后,元承不舍地一步三回头,但顾长安什么也未说,他只能耷拉着脑袋,随周婧一起离去。
片刻功夫,书房外除了守卫,再无其他人。
此时夕阳余晖已尽,夜幕悄悄来临,宫灯渐渐亮起,倒有种万家灯火的味道。
圆脸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走到顾长安身边,他低声问道:“殿下,晚膳摆在何处?”
顾长安看了眼昏沉沉的夜色,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书房,“就在书房吧。”
圆脸小太监躬身退下。
公孙衍轻抚手中烟枪,缓缓跟上脚步,他沉默良久,才问出一句让顾长安哭笑不得的话:“主上,您这是打算与太子妃复合?”
“……”顾长安理都未理,公孙衍吃了鳖撇撇嘴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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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用完膳继续厮杀了三百回合才作罢,此时夜色已深。
两人在收拾棋盘时,公孙衍突然放下棋子,郑重其事地看向顾长安,表情严肃:“主上现在到底是何想法?衍猜了一下午,愣是猜不出主上的用意。今日之事,表面上看似对主上有利,实则却不然。昨晚宫中之变,主上虽然擦去了尾巴,成功桃代李僵,却势力大损。这局势对主上极为不利啊。”
“那又如何?”顾长安挑眉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却让公孙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主上,君上虽然放权,但周公与陆公多年经营,朝中党羽必然不少。陆公暂且不提,周公虽是主上的老丈人,但是周公此人贪恋权利,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主上当做好应对准备。主上,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公孙衍一本正经地看了眼顾长安,欲言又止。
“知道不当讲,还说它做甚?”
顾长安的一句话,让公孙衍噎了个半死,他愁眉苦脸道:“主上,衍并不是在跟您开玩笑。现如今主上积弱,何不……与宫中之人合作?”
“那你说说,孤当与何人合作?”顾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公孙衍。
公孙衍顶着这种笑,硬着头皮说道:“衍觉得贵夫人当是最好的合作人。”
顾长安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懒洋洋地道:“孤与她交恶,你不知道?”
“主上此言差矣。现如今她虽然贵为四夫人之首,独宠内宫,但她没有子嗣傍身。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若是君上突然生了变故,她怕是只有殉葬一条路可走。如今主上主政,与主上合作有何不可?这可是事关她生死之大事,那些年少时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公孙衍的一番话,让顾长安的目光闪了闪,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主上,……”公孙衍还待劝说,却被顾长安止了话头。
“衍费心了,这件事孤自有打算,衍不必太过忧虑。好好回去休息,今后不见得会有这种悠闲日子了。”顾长安笑着,声音不疾不徐,让公孙衍稍显躁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他看着如此镇定自如的顾长安,随之释然。
他起身施礼,“是衍急躁了。衍告退!”
顾长安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