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阴谋造反的太子VS祸国妖妃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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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殿,是历代庆王与大臣商议朝事的地方,是前朝三大主殿之一。其风格不同于内宫宫殿的精致典雅,而是趋向于古朴威严,让人身处其中有敬畏臣服之心。
现任庆王近年来沉迷炼丹,对于朝中之事更是懈怠,几乎从不早朝,大半朝政都是靠周公和陆公主持。
而今日的早朝与以往不同,诸位大臣始一入殿中,就感觉气氛异常安静,他们见周公和陆公分列两旁,皆静默不语,心内暗暗吃惊的同时,均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有内侍传声:“君上到!”
殿内大臣齐齐跪拜,高呼:“君上万安!”
庆王一身黑色镶金龙纹锦袍,头戴紫金冠,身躯凛凛,相貌威严端方,行走间龙行虎步,气质凛然威仪,自有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他缓缓走向高处,负手而立于台阶上,一双狭长凤眸轻轻往殿中一扫,不动声色间眼眸一沉,他沉声道:“起吧!”
诸位大臣应了声“喏”才相继站起,此时殿中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君上率先问道:“太子呢?”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语气平静轻缓,诸位大臣听不出喜怒,均不敢上前答话,深怕一不小心会错其意,触了霉头。
周公作为太子太傅,又与太子结为姻亲,他不得不出列解释:“太子身体抱恙,已有一月未上朝。”
此话一出,底下传来一声讥讽:“周公真会找借口,太子怕是还在温柔乡里不曾起来吧!”
说话之人乃是庆王第二子元镜。他剑眉星目,五官冷峻,身量魁梧挺拔,一身锋锐之气势不可挡。此时他面带冷意,眼含讥诮地斜睨着周公,一点未把他放在眼里。
周公神色一凝,却未曾反驳他,而是躬身道:“君上,太子殿下虽偶有玩乐,却不曾荒废政事。可是有事传召殿下?”
君上没有立即表态,他的眸光在他身上略微打了个转,才缓缓开口:“周公不必为太子遮掩,他性子如何,寡人难道不知?昨晚闹出如此大动静,听闻太子谋反?”
君上的最后一问,语气看似平静,却隐隐让周公闻到了危险气息,他心内咯噔一下,忙为太子辩解,“君上说笑了,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何故要谋反?这都是有心人传出的不实流言罢了,不足为信。”
“不错,昨晚之事,老臣已经查明,是巫人假借太子名义,在宫内伺机破坏,为的是盗取我庆国造船之术。”
顾公说着,将袖中令牌呈上,内侍接过递交君上,君上一见令牌背面那个异常独特的黑影图像,面色便是一沉,他将其扔于桌案上,眼露怒色,语气更是变得阴森,“该死的巫人,总有一天寡人要荡平巫国。顾公,寡人命你即刻彻查奉阳城,将潜藏的巫人全部灭杀,寡人允许你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人!”
“喏!”顾公领命退下,但殿内的大臣却隐隐感觉到了君上周身那浓烈的杀气,让人胆寒。
殿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异常压抑,诸位大臣更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君上凤眼微眯,眼中的冷冽却不容忽视,语气更是铁血强硬,“既然太子无辜,那些不利于太子的流言给寡人趁早清理干净,如若不止,传之一人者杀无赦,直到无人敢传为止!老九,这事由你负责,不可懈怠。”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气氛冷凝到极点。连一向粗神经的二王子都感觉到了君上的肃杀之气,垂目而立,再不敢多言。
君上的目光透过人群犹如实质般落在九王子身上,九王子元桢如临大敌,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于肩头。他不免心中警铃大作,暗自一思量便知君上的用意,心中稍稍舒出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捏了把冷汗。
他顶着头顶上无形的压力,面上极力做出一派从容之色,他镇定自若地躬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一如往常。
“喏!”他的声音温和清越,犹如阳春白雪,一听之下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君上见此,极为满意这次的威慑。他缓了缓语气,“近日,寡人有感于天。国师曰,寡人已破肉体屏障进入更深一层的玄妙之境,不日便前往鹿鸣山潜修,此次周公便随寡人走一趟吧。朝中诸事,便由太子全权负责,陆公辅佐。太子已及冠八年,应当肩负起庆国大任。林御史,传旨太子。”
林御史应声退下,留下诸位大臣暗中思量权衡,心底的小算盘已打的噼啪作响。
周公听到君上的安排,心里有所抵触,他抿了抿唇,强行压下那丝不满,他只能躬身应道:“喏”。
他余光瞥向一旁老神在在的陆公,见他脸上无甚表情,他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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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位于庆王宫东面,背靠白荆山,山上有庆水蜿蜒而过,分流出的支脉落入山下形成半月湖,湖上建有一座水榭楼台,供太子休憩玩耍用。
清风拂面,扬起衣袂飘飞,湖中水波流转,泛起一层层涟漪,朵朵睡莲迎风摇曳,仿似水中起舞翩跹的女子,似媚且娇。
顾长安遥望远方,水面上波光粼粼,似有点点白光晕开,他微微眯起双眼,感受这难得的和煦宁静,仿佛能够抚慰他疲惫的内心。
自他来到这个身体,便片刻没有停歇,都在收拾原主人留下的烂摊子。现如今好不容易吃透记忆,却被原主人的无耻下限给刷了一脸血。
这个原主人身份高贵,自出生起就被封为太子,从小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庆王期许与喜爱。
即使庆王性情大变,也未冷落于他,反而对他愈加纵容,任由其做出诸多不堪之事。尤其在男色上,更是手段尽出,网罗了诸多美貌男子于内院,让顾长安头疼至极。
唯一让顾长安庆幸的是,如今的他对原主人的身体的掌控要比之前两个位面强的多,最起码他在吸收完原主人记忆后,会保留一部分原有意识,不再受残留意识的干扰。
在他思绪飘飞间,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漾起大圈波纹,有人突兀地自水中窜出,激荡起无数水花,向四处散溢。
顾长安扬起宽大的袖口,轻轻一拂间,水花仿佛受了引力,朝来时方向激射而去。
此时正是来人踏出水面,向顾长安奔袭而来,他的速度极快,在空中虽然被水花一阻,但他的去势依旧势不可挡。
一刀之下,刀锋所掠起的罡风擦着顾长安的脸庞急速而过,一丝血痕出现在顾长安白瓷如玉的脸上。
顾长安躲过这一惊险一刀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庞,一点嫣红绽放在他的手指尖上。
他眸光微暗,视线在那人纤细瘦小的身影上停留片刻,他将带血的手指允入口中,突然朝来人轻轻一笑,魅惑的笑容让来人微微一愣。
就是这愣神间,只见顾长安欺身而上,趁机摘下了他的面巾,一张稚嫩、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顾长安的视线中,让他有片刻的惊艳……
来人一摸空荡荡的面孔,神情就是大变,他面色一凝,提刀而上,刀刀直击顾长安的要害。
顾长安却像是早有预料般,轻而易举就能化解他的每一次攻击。有时还能不动声色间喂他几招,逗弄逗弄他,以至于几次三番之下,来人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顾长安在漫不经心下的这番戏弄。
来人一时间羞愤交加,他的脸颊不知不觉间染上两朵嫣红,衬得他的那张脸愈发鲜活起来,不知不觉让顾长安看花了眼。
他神情一动,借着来人露出的小小破绽,轻轻一拽间,将人困入他的怀中,那人手中的刀被他不知何时夺了过去,踢到一旁。
那人挣了几挣,反而被困的更紧,他撑着他的胸,微微拉开些许距离,神情羞愤,红彤彤的小脸上怒气勃发,他厉声呵斥,声音却并不尖锐难听,反而如一汪清泉,干净又清甜,“放开我!”
顾长安戏谑地道:“孤不放,你待如何?”
“你——你不要脸!”那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怎经历过这种逗趣?他除了羞愤,就只剩下不安了。
顾长安低低地笑出了声,声音清朗如醉人的女儿红,他伸手拂开少年左侧额前的碎发,那里一个鲜艳夺目的红色奴印出现在顾长安的视眼里,显得异常刺眼。他的目光微微一闪,在他身上来回扫了眼,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衣,却掩不住他满身清辉。
顾长安有些意外,他难得好奇地问道:“你是何时入的东宫?”
少年一怔,随之冷冷一哼,恶声恶气地道:“关你什么事,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长安并没有动怒,他现在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自然多了一份难得的耐心。
“听你谈吐,并不像奴隶,你是哪家的落魄贵族沦落至此?”
少年听他再问,心底有所触动,他没好气嚷了句:“你有完没完?我不想说,有本事你猜?”
顾长安摇头轻笑,“孤自然不清楚才会问你。既然你不想说,那孤换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杀孤?”
少年被他一问,似想起了什么,他愤愤地道:“你滥杀无辜,该死!”
“孤何时滥杀无辜?”
“公子楚玉顶顶温和如玉之人,竟然……你既然宠爱他,为何又要杀他?”少年一脸哀戚,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眼泪如珠般落了下来。
顾长安有些意外,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他背叛孤,就该死!你是他何人,竟然想为他报仇?”
“公子对我有一饭之恩,我无以为报,自当为他报仇雪恨。今日我未能杀死你,自然免不了一死,你动手吧。”
少年挺直背脊,双目紧闭,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倔强,让此时的少年越发显得坚毅不屈。
顾长安凝视他良久,突然放开了少年,少年有些愣怔地望着顾长安,一时间不知所措。
“在你心里,楚玉为人如何?”顾长安迎上少年的目光,语气温和。
少年想了想,回答道:“公子如玉,谦谦君子。”
“很好。颉,将你手中的证据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心目中所谓的谦谦君子都对孤做了什么。”顾长安好整以暇地吩咐。
颉悄无声息地出现,又默不作声地将怀中帛绢塞给有些愣愣的少年,少年机械地打开帛绢,上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记录楚玉的动向与其目的,甚至他还在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才终于明白,楚玉之所以救助自己,不是他心善,而是看中了他原有的背景,为的是笼络人心,加以利用……
少年指尖青白的捏着帛绢,目光失望至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温和以对的人,内里竟然如此工于心计!
他“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语带愧疚地道:“殿下,奴错怪您了,奴该死!”
“你确实该死!”顾长安好整以暇地说道:“不过,孤看上你了,长寻!”
少年瞪大双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他的脑海里空白一片,连太子叫他的名字都未发现,只剩下“孤看上你了”这五个字成了唯一色彩。
少年哭丧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道:“殿、殿下,奴、奴是男人,不好男色。殿下,您饶了奴吧,即使杀了奴,奴也心甘情愿。只要、只要——”说着说着,长寻哑了声音,哭声呜咽。
此时亚叔急急而来,被少年视死如归的言论震惊地倒吸口凉气,连脚下的步伐都轻了一拍,他不禁屏住呼吸,深怕惹恼了太子殿下被扔去慎刑司抽筋扒皮……
顾长安被他如此强烈的反应懵了懵,待他反应过来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解释,趁机板着脸威胁道:“孤的机密哪是你一个小小奴隶能知道的?要么给孤乖乖听话,做孤的人;要么去安公公那里,”他故意顿了顿,见少年的身体果然如他所料的瑟缩了下,他勾唇冷哼一声,“听说这段时间他迷上了制作人皮鼓,说是越年幼的人皮制作出来的鼓,鼓声越清脆……”
“殿、殿下,奴、奴甘心情愿做殿下的人,不去安公公那里,奴不要被剥皮……”小小少年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终于鼓足勇气妥协道。
顾长安“嗯”了声,心情无端地好了起来,他对颉吩咐道:“送他去陆营。”
这一吩咐让颉愣了一愣,他比平时慢半拍地应声道:“喏!”
长寻更是晕晕呼呼,他有些茫茫然地看着顾长安,表情有些呆滞。
顾长安见他如此模样,心里一乐,故作不满:“不谢恩,这是打算当孤的男宠?”
长寻目光一变,收敛表情,正色道:“奴不敢玷污殿下的眼。多谢殿下赏识!”
顾长安“嗯”了声,看了眼颉,颉会意,带着长寻离去,在经过亚叔的时候,亚叔特意打量了一番少年,只觉得异常眼熟。
亚叔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长寻的背影,不待他细想,便听到顾长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亚叔这般匆忙,是宫中来人了?”
亚叔一惊,忙躬身一礼:“正是。”
“来的何人?”
“是林御史。据他透露,君上不日将前往鹿鸣山潜修,并带上了周公。他说君上很信任殿下。殿下,这是好事啊!”亚叔初闻此消息,喜不自胜。这是君上放权的信号啊!
顾长安“唔”了声,脸上却是没有任何波澜,让亚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殿下越来越高深莫测。
亚叔见他不动,有些着急,他小声提醒:“殿下?”
顾长安瞥他一眼,亚叔感觉到他冷寒的目光,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顾长安的目光一转,转向王宫,他的眸色渐渐深邃,嘴角微微勾起,那一抹笑意却是意味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