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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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煜夜在兴奋、激动、平静、紧张、不知所措、焦虑、些微懊悔的情绪反复中熬过了四天,这天清早他正无精打采地窝在阳台角落的懒人沙发里改着前一天更新的错字,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嚷得他昏昏欲睡,差不多是改两行睡一会,睡醒了失去记忆,再从头找自己改到了哪儿。当平板最后一次从腿上滑到了地毯上,他终于放弃了,捶捶坐软的腿爬起来打开了窗子,四月的冷风呼啦一下灌进房子,呛得王煜夜差点没喘过气来,深吸了一口冷风,糨糊一样的脑子才慢慢从凉意中清醒过来。

    他趴在窗沿上,看着城市在温暖的曙光中苏醒,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条路和每一个人都像在向着阳光生长壮大,嘴角慢慢挑起来,露出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微笑。

    王煜夜喜欢清晨,清晨是有生命的,它的搏动可以给他无穷无尽的生机和动力,他觉得人与其说是需要夜晚的休息,不如说是需要清晨的复苏,只有昼夜更替,寒气为曦光驱退,才是新的一天。

    他换了睡衣,开开心心地蹦跳着下楼吃早饭闲逛去了。

    他今天兴致格外高,去公园晃悠的时候还借了那个写字大爷的超大号毛笔在地上试了两下,比纸上写字难多了,大毛笔蘸满了水特别重,没写两个字胳膊就开始哆嗦,旁边有几个人看他一个年轻人在这写,好奇地过来凑热闹,一看“嚯”地一声:“小伙子可以啊。”他写了两句行楷,不怎么懂字的人也觉得好看。

    王煜夜不好意思了,把笔还给大爷:“您写的才是真好。”

    大爷接过笔给他即兴在下面画了个椭圆大印章“”,哈哈笑了两声:“我就爱看你们年轻人写字,有锐气,多大岁数写多大的字儿,我现在是写不出什么喽。”

    王煜夜玩了会儿就一路遛回家了,高兴事他从来藏不住,几天前就告诉了他爸妈要和粉丝见面,他爸妈比他还激动,感觉就像要迎来将来儿媳妇一样左打听右打听,可惜王煜夜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说是个女孩子,家可能在本地,哦,还给他打了赏。

    他的母亲林·沉迷小鲜肉·绯女士听他说感觉太不好意思了的时候“嗨”地一挥手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跟打榜一样的,瞅瞅你没见过世面的这个胆儿,一点都不像我儿子。”紧接着王煜夜报给了她到目前为止一天不断、仍在增长的打赏总额,林绯女士沉默了,谨慎的发出了跟王煜夜当初一模一样的提问:“你确定你那发文章的地方是个正经网站?”

    所以说,不论林绯女士单方面多么不想承认,王煜夜确实还是她儿子。

    不过经过见过世面的他妈分析,这也没有什么,可能对方就是个家里有钱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到时候就算情况恶劣,包个红包扔到对方怀里拔腿逃跑就完了,总不见得把她儿子怎么样。再说有人这么迷恋她儿子,她嘴上不说,心里着实美滋滋,是以怂恿着王煜夜大胆的去,不仅要昂首挺胸充满自信,还要拾掇得漂漂亮亮。

    王煜夜:“……”

    林绯女士拍板决定:“刚好你好几个月没买新衣服了,妈妈这两天没时间,你们不是要周日晚上见面,就周日,我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于是王煜夜这天就乖乖回家找收拾了。

    王煜夜自从大学毕业就被他妈从家里赶出去自己找房子住了,他喜欢住在不同的地方找乐子,毕业以后搬了三个地方,现在的小公寓是他最喜欢的,因此住了快两年还没换。他平时经常往家里跑,没事就回来蹭饭,很遭林绯女士嫌弃。

    林绯女士翻了翻王煜夜放在家里的衣服,没一件看得上眼,于是开着她的精致黑色小轿车遛着王煜夜出去全套翻新。

    王煜夜坐在车里弱弱发问:“也不用全都买新的吧?”

    林绯女士化完全套妆开着车目不斜视:“那难道穿你的宅男套装去?长t恤,大短裤,破运动外套?要不要我再给你配个黑框眼镜和书包?”

    王煜夜识相地闭嘴了。

    进了商场的王煜夜被他妈安排得明明白白,试衣服换衣服穿鞋脱鞋忙的像个陀螺,林绯女士抱着双臂四处巡视指点江山,最终拍板定下了晚上的衣服,顺手又给他多囤了两套。王煜夜抱着一堆袋子茫然而乖巧地跟在身后,路过珠宝柜台的时候林绯女士“嗯?”地一声停下了脚步,他忙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挑首饰,过了三分钟林绯女士拿着一个迷之形状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在了他一边耳朵上,在他震惊的目光里苛刻地审视了片刻道:“帅是挺帅的,嗯……有点……算了。”又把那个小小的黑曜石耳骨夹揪下来推还给了售货小姐,一手拎起他潇洒地走了。

    王煜夜:“!!!”

    最终,王煜夜经过了一下午的□□,被载到了餐厅门口,在林绯女士的推搡中被迫下车,车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转眼间就开走了,毫无半分留恋不舍。将王煜夜的一声“妈”远远甩在身后。

    王煜夜无语半晌,转身整了整衣服领口,走进餐厅。

    这家餐厅是对方定的,是个环境比较好的中餐馆,装潢复古雅致,一楼天花板上高高低低地悬挂着各色花灯,花灯的流苏穗子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很是好看。

    一楼大桌,二楼小桌包厢,他上了二楼,鞋子敲在木楼梯上咯吱咯吱地响,他一口气又微微地提了起来,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此时还不到六点,餐厅里人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他环视一圈,等人的倒不是没有,但并无女孩子,大约对方还没有来。

    他吐出一口气,问了问服务员窗边的小桌有没有预定,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坐到了一个他喜欢的临窗位子上。将窗帘往开拉了拉,拿出手机无意识地划了两下,突然意识到应该给对方发个短信,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算了,还是再等等。”

    他还是有些紧张,正襟危坐地又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有独身一人的姑娘。

    余光里服务员和其他顾客走来走去,一个年轻男人经过他桌子时,低声问了句:“王煜夜?”

    王煜夜抬头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内心迷茫:这人是谁啊?同学?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或者我家亲戚?一堆亲戚这是谁儿子啊??或者是爸妈同事儿子???

    但不管到底是什么,作为一个社会人,还是得反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王煜夜脸上的表情在两三秒之内经历了拘谨不安、深深思索、努力回忆、恍然大悟、愧疚狂喜,他站起来躬身握着对方的手万分惊喜地笑道:“呦真是太巧了,在这儿碰见你,你看我都没反应过来哈哈哈哈……”

    对方也惊讶地笑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王煜夜:“………………不好意思,认错了。”

    太尴尬了,王煜夜觉得自己的笑容即将变形,连忙收回手说:“您坐,您坐。”对方真的坐了下来他又想扇自己一耳光,待会人家来了算怎么回事?

    对方非常礼貌,先自我介绍:“您好,鄙人阮厉。”

    “你好你好,我是王煜夜。”眼前形势十分不明朗,他又不好说您好我约了人您快走吧,只好从容不迫地客套。

    对方却毫不着急:“您看看要不要先喝点东西,然后我们边吃边聊。”

    边吃边聊?搞什么有事说事嘛,这人到底来干嘛的……

    “哈哈哈哈不用了,也没必要这么称呼我,我看我们年纪也差不多,你把我当朋友就好。”

    “既然是朋友,怎么能干聊呢,你喜欢喝什么,茶,酒,或者果汁儿?”

    王煜夜内心:……你不走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随意,不好意思我发条短信。”

    对方理解地点点头,转身叫服务员。不知为什么,王煜夜总觉得他转头的时候表情好奇怪,像憋着笑一样。

    王煜夜低头打字。

    您好,您到了吗,我在二楼靠窗第二个座位,来了请给我打个电话,我碰到了一个朋友,聊聊天,您别见怪。

    短信发出去的一瞬间,手机响了一声,王煜夜有点懵地放下手机,看到对面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他眼神很好,倒着都看清了“新消息提醒”。

    王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