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残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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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婚礼自然是异常的隆重,皇城上下看得到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刺眼的红,哪里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然而在皇宫里面却不太平静,听说那位要嫁过来的公主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说是喜服给弄丢了,不吉利,说是要改日子。可这明明是定好的日子,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本来这次是两国之间的联姻,嫁给中州太子的是一个岛国的皇女,虽说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岛国地界可是比中州小得多,这么看来倒也可以说是这位公主高攀了。
女方那边自然是急的都快哭了,但我们这边的太子殿下依旧半分表情都没有给一个,他只是冷淡的吩咐要是改日子就算了,爱嫁不嫁。
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面对未来这么无情的夫君是个什么想法,反正她最后还是被塞进了一套并不合身的艳红衣裙,哭着坐上了抬往皇宫的轿子。
而此时的顾枉正屈膝坐在“天下第一楼”的楼顶边缘低头看着这些喧嚣热闹的场景,他依旧是像以往那样不带什么表情,这张精美的脸似乎是与一切喜怒哀乐都绝了缘,只剩下一个僵硬的面具。
他就跟那些傀儡娃娃一样,精美却没有灵魂。
顾枉昨晚才清醒过来,他睡了接近半年的时间,所以现在已经是快接近冬季了。顾枉又正好坐在楼顶这一风口,导致此时凌冽的寒风一个劲地往顾枉衣领里面钻,虽然他恢复了部分灵力,但明显不可能说为此而不怕冷。然而顾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袍,他被脑子有病的太子给折腾了一晚上,再加上怎么看那件红色的衣裙怎么都不对劲,今天一大早就就给扔到火盆里面烧了。但他也懒得费劲去找厚一点的衣服,所以只随手拿了件不知道是谁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
顾枉翘着的另一条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他下颌就直接放到了另一条曲起的膝盖上,这让这个本来就不算很大的人看上去更像一个娃娃了。顾枉的头发只是十分简单的用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一条暗红色的发带给绑住了,鬓角还有一两束头发没给扎上去,十分随意地在风里摇摆着。
“别闹。”顾枉伸手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前襟,低声对着围着他的四处游走的寒风说着。他身边的风蓦然因为这一句话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停在了顾枉身边,不再像刚刚一样亲密地缠着顾枉。顾枉重新低头看向长街上的十里红妆,街边站满了人,有些有两层的茶馆还可以看到靠窗密密麻麻的人头。风载着远方的锣鼓声传到了顾枉的耳边,他却在这些热闹与喧嚣中听到了一丝微弱凄凉的哭声。
哭嫁么。顾枉晃着的腿停了下来,他抬起了搭在腿上的胳膊,伸手把鬓边的头发拢了上去,重新把头发扎了一遍。但看得出来这人明显手法十分粗糙,这边的头发是捋上去了,那边又给掉下来了。顾枉实在没法,只得将就着把前面的头发扎好,后面的就随它去了,这样才总算是不会挡住视线了。“要不就今天吧,也算是给他们送点贺礼?”
他想尽快地摧毁这一切,离开那些莫名其妙居心叵测的人。
才醒就想搞事啊。风灵在顾枉的身边转悠嘀咕,他们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连形都聚不了,人们不可能抓住他们。但是顾枉明显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而且他的灵力也没有恢复完全,再加上契约的束缚。这要是搞事不成,他估计是要被吊着打了。风灵们这么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顾枉能力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但明显不像是只有现在表现出的那一部分。他能力觉醒后才跟他们说了话,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虽然一直都是那种平淡的音调,然而却带着明显不容分说的压迫力,他天生就带有对其他的“灵”压制,也就是说,顾枉可以强行命令所有的“灵”。
他生来就是王。
顾枉翻身直接从楼顶边缘跳了下去,他没有打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群前,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说要把这一条街的人都给杀了。这不现实,他还没有被传染成脑残。
他准备纵火烧了那座金殿,烧毁那座束缚着他的皇宫。
要是能把那些人和事都给烧成灰,什么都能消失抹掉,就好了。顾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头攒动,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但他知道这些是不可能的,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就算是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他也不可能骗得了自己。
顾枉身体跟叶子一样轻盈,他只是在半空中借了下风灵的力,几个闪身就来到了皇宫的侧边缘。他之前在皇宫里面待了一年多的时间,默不作声地记住了皇宫里面的各种弯弯道道。顾枉轻车熟路地翻过各种障碍、绕过各路人马,小心翼翼地在一处又一处的房间里、树林灌木下埋下火种。他吩咐那些带有意志的火灵听他的号令,一旦他发出指示,就立刻焚尽这座皇宫的一切。
皇宫里面的东西都被筛选过,没有留下拥有自我意志的器物,也省下了顾枉交流的时间。他只需要竭尽全力地去摧毁就行。
这里没有让他留念和保护的东西。
顾枉做完这些事花了快三个时辰,今天太子的婚宴来客很多,鱼龙混杂,想必也是混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所以今天皇宫里面的巡逻的侍卫异常的多,顾枉费尽心思也没能躲过全部的人。然而他毕竟是太子的奴隶,在这皇宫里面也算是很多人都对他面熟,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位也没有做过什么妖。只是有些知道些内情的人委实给吓了一大跳,纷纷感叹太子对这个东西真是上心,居然留了这个半死不活的东西快半年都没有再换一个“灵”玩。
啧啧啧,真不愧是用一座城买回来的,果真是不得了。
我怎么听闻太子对这个东西不太上心?而且这个东西还招凶灵,这么不吉利的东西,除了这长的是对得起那一座城,但其他的怕是什么都做不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这“灵”的性别是可以改变的,他现在看起来是个男人的模样,但这一到了晚上啊,太子去找他的时候就,嘿嘿嘿。
还有这种事?想来王爷府上肯定是藏了私货的,这种事情都给试出来了。这“灵”还真是神奇,可惜实在是千金难求,而且风险太大了,谁能保证这玩意不凶变啊?这要是凶变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是啊是啊,可我听说有个法子······
殿堂里的那些败家子们三五成群地当着顾枉的面嚼舌根,他们有些人的眼神贪婪地盯住了顾枉,那眼神跟毒蛇一样,像是要把顾枉单薄的衣服扒开,一寸一寸地从头看到脚趾。然而这些人又忌惮着那位最难缠的太子殿下,到还没有人真的敢跑到顾枉跟前来对他动手动脚。
顾枉倒也没有在意那些跟刀刮一样□□的目光,他直接踩着铺着的红毯的路走向了大殿的中央。
他神色平静,在喧闹的人群里竟然成了唯一安宁平静的存在。顾枉对身周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他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且不说这一身似丧服的白袍,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快走到只能是那拜堂的两位站的位置了。
这就有些喧宾夺主不合规矩了。旁边站着的一些侍卫准备上前把顾枉给拖走,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碰到顾枉的衣角,高台上就突然传来了太子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太子殿下虽然这么问着,神色却没有带上什么讶异的情绪。他没有把顾枉锁住自然是默许他可以出入一切场所,包括他的婚礼。但太子在看到顾枉身上披着的单薄的白袍却皱起了眉头,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我给你的衣服呢。”
自然是烧了。围绕在顾枉身边游走的风灵幸灾乐祸,他们自然知道顾枉和太子之间那些破事,他们无处不在。那衣服烧的时候他们还过去掺了一脚呢。
顾枉抬头看向太子殿下冷厉的神色,突然勾起了嘴角,心情愉悦地笑了笑,他没有说话,但是神色间却是给出了答案。太子看着顾枉嘴角难得一见的笑容,不合时宜地失了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所笑为何,这人被宽大衣袖挡住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攥紧了。
“你先给我回去。”太子皱了皱眉,他可以不在乎这么多人看着他,但是他没有为顾枉而停下的道理——他的婚礼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很久。等他忙完了回去,再一点一点地跟顾枉好好算账。
“殿下。”顾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开了口,他这是第一次称呼太子殿下。虽然顾枉的语气明明很平常,他的神色也没有嘲弄的颜色,但所有的人都听出了这说话的人并没有丝毫恭敬谦卑,简直不像是一个奴隶对主人的说出的话。顾枉的眼睛漆黑深邃,然而平时静如潭水的眸子里的肆无忌惮恐怖蔓延开来,他盯着太子殿下阴沉的脸色,挑衅一样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大殿里面安静地可闻落地针,不知道是谁开始抽了一口凉气,站得近的王爵们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唯恐顾枉下一秒就凶变。但是殿中的一些仆役们却是清楚,顾枉早在昏迷之前就曾当众违抗过太子的命令,但最终还是屈服了,所以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何必呢,你又没法违抗你身体上的烙印标记,你又挣不开血液中契约的束缚。当个讨主人欢心的奴隶不好吗,非得弄得太子殿下下不了台你就开心了?
顾枉可能还真的会开心。
当年的顾枉灵力虽然只是觉醒了部分,但他阴郁乖戾的脾气倒是提前爆发了出来。脾气比能力大委实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这会让人显得特别幼稚,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像无理取闹。
但是那时候的顾枉并不懂。
他只是天真地认为他就很快就可以毁掉这一切了,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囚禁他的牢笼了。
多幼稚啊你看。
然而就只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还并不足以让顾枉成为对整个皇家的笑柄。
虽然那天漫天的火光从傍晚一直燃尽了漆黑的长夜,半个京城都被皇宫那边的火光映的恍若白昼。这场大火不仅将皇宫里面的宫殿烧的七七八八,好一些来赴宴的王爵贵族都没能幸免于这一场无妄之灾。这样大的灾祸发生在太子的婚宴上,不知道多少人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说是太子的奴隶心生醋意,故意在这天搅得天翻地覆,不让他的主人因为成婚而少了对他宠爱。
但这部众说纷纭的戏里面的这个主角却在这一天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重宫阙里面森严的戒备拦不住一个半大娃娃样子的“灵”,皇家自然拉不下脸来,下了死命令搜捕顾枉的踪迹。可是京城里面所有的地方都快被他们掘地三尺了,仍然没找到顾枉的一丝踪迹。然而没人能想到顾枉并不是跑走了,他只是被人软禁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能有这般可以吞天的胆子的人,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让火光烧破了半边天的罪魁祸首当时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金殿的中央,他无视了周遭纷乱的人流,就像听不见身边一切嘶吼与绝望的尖叫,他只是安静地与高台上的太子殿下遥遥对视。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太子殿下眼里倒映着外面熊熊烈火,仿佛这火光并不是这外界的光景,而是他从他内心燃起来的,但这双被映得火红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你做的?”太子开口问道,从这人的声音里面倒还真的分辨不出这人的喜怒,但是那浑身绷紧的肌肉,藏在衣袖里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的身躯却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顾枉嗤笑一声,依旧不置可否。他并不会像太子殿下这样将自己的情绪都压抑住,他脸上明显摆着不可一世的张狂,眼瞳里面的乖戾彰显的毫无保留。
太子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顾枉给逼疯了,心里面藏不住的占有欲与恐慌蜂拥而出。他害怕顾枉的不受控制,却不能忍受其他任何人对顾枉动手动脚,哪怕只是碰了他的一根头发也不行。可眼下顾枉放火烧城的事情总会被人查出来的,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皇儿。”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这声音中带着遮掩不住的焦急慌张。皇上年过不惑,但两鬓却已生出些华发。他快步走到太子殿下的身后,看着殿外漫天的火光,狠狠地绞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起火了?不是说过今天要多加注意吗,你们这······”
“父皇,我马上去处理。”太子殿下转过身,对着身后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父亲微微一颔首。他垂下眼皮,遮挡住眼里纷繁复杂的情绪。太子说完这句话便是对着一些守在他身边的下属护卫一招手,带着这些人便是准备往高台下走去。
“等等。”突然间皇上注意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顾枉,无外乎其他,这少年的存在感太过强势,整个宫殿里面也只有这人还不动如山地站着。皇上仔细端详了一下顾枉精致的面孔,突然间联想到了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皇儿,这位就是你之前买回来的奴隶?”
“是。”
皇上皱着眉,他对顾枉这种带着逼人的锋利的漂亮娃娃印象并不好,当初第一眼看到顾枉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太子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怎么才过了一年多就变成这样了?“你怎么让他到这里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话。”
“皇儿这就将他带走。”太子再次颔首领命,他转身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些晦涩不明的东西,但终究没有表现出来。太子说完后便大步流星地往顾枉面前走去,他必须得赶在父皇察觉到这一切都是顾枉的所作所为之前将顾枉藏起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不能让任何人碰到顾枉,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站在大殿中央的顾枉看着太子越来越近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英勇无比,他一个人迈着三尺余的长腿甩下了一干的侍卫,抬手就是往顾枉身上抓去。顾枉轻笑一身,身形如鬼魅一般向后平移了四五个人的距离,避开了太子抓向他的手。他身边的两根已经燃着的柱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阻隔了太子殿下再次冲过来的脚步。那倒下的柱子爆发出一连串的火星,纷纷扬扬地往太子的身上扑去,点燃了这人华贵的衣袖。
太子殿下自然穿着喜服,那喜服是耀眼的红,而这火星点着的衣摆也是红火到夺目。他却看也不看身上燃着的火光,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枉的身影,像是没有感受到身上灼热的温度,不管不顾地踏过满地的烈焰向顾枉走去。
顾枉看着面前纷乱的人影,心里没有来由地一抽,他总觉得他似乎是在哪里看过这般的景象。
浓郁到散不开的血腥味,火光如白昼般绚烂,绝望痛苦的嘶吼,看不到尽头的人群,明晃晃的刀剑以及······刀剑中倒映出的暗红色的眼眸。
他觉得脑海里面有什么在一点点的苏醒,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却给他带来一种极为熟稔的感觉。顾枉眼神里有一瞬的恍惚,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在晃神的一瞬间已经将右手的食指给咬破了,指尖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本来顾枉经历过那么多生不如死的折磨,早已对痛觉麻木,可这指尖传来的疼痛却像是刺伤了他的灵魂,毫不留情地唤醒了顾枉麻痹许久的神经。
顾枉指尖缓慢滴下少许鲜红的血液,这些鲜血聚集在一起凝聚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可这剑却没有个形态,剑身凝着一圈黑漆漆的雾气,让人完全弄不清这剑到底是多长多宽,什么样子。
可是来不及看清了,顾枉听着着风灵焦急的提醒,抬手就举起了这把来历不明的剑,对着周围企图围上来的侍卫随意地挥去。他没有习过武,挥出的剑自然没有什么招数可言,但这全身都藏在黑漆漆的雾气中的剑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锋芒,强硬地逼退了那些想要抓住他的人。
它就和顾枉一样,生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为之匹敌。
顾枉的神色冷峻,他虽然不清楚这把剑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里面本来就不多的灵力在飞速的流逝,这样下去他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围上来的侍卫被顾枉一次次地绞杀逼退,顾枉周身的火焰越来越盛,不知道多少侍卫还没有来得及靠近顾枉就丧命在了这滚滚浓烟中,唯独顾枉身上的白袍却是一分火星都没溅上,只是染上了许些侍卫的鲜血。顾枉一抖剑,甩出的鲜血遇上了火焰,但火焰没有被扑灭,却是像浇上了油一样,越燃越厉害。
站在火焰中心的顾枉如同邪魔厉鬼,说不清的凄厉与孤寂。
太子对顾枉周身的火光置若罔闻,不顾身边一切劝阻的声音,如同扑火的飞蛾向顾枉冲了过去。他自小就与名师习武,自然比那些半吊子的侍卫强上许多,太子手中的剑使地飞快,带出的一连串的残影,就连顾枉周围的火焰都被他切开斩断。太子猛地一剑刺向顾枉的胸口,毫不留情一去不返。顾枉自然不会任由这一剑刺入自己,反手就是抵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分毫不让的在火焰中心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太子突然向后撤了一步,身形往右侧一偏,便是将手上的力撤了三分,自然将顾枉往前带了个踉跄。
顾枉没有习过武,自然不懂对抗时最忌讳的就是下盘不稳。太子逮住这个时机,抬起另一只没有握住兵器的手往顾枉后颈处一敲,然后又伸长了那只握剑的手臂,揽住了顾枉失去意识后倒下的身体。太子殿下将手上的剑收回了鞘中,抄起顾枉的膝盖窝打横把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抱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大多已经被顾枉伤的差不多了,估计都没法活着爬出这个宫殿,太子又是眯着眼仔细地看了一圈,直到确定了这殿中的人都没法活下去,这才缓缓走出了这座已近被火烧得开始坍塌的房屋。
他不能让人看到顾枉在他这里,否则看到一个他就杀一个。
太子殿下先是将顾枉锁在了一间鲜少有人知道的地下室里面,然后才转身出去处理外面被顾枉搅和得一团糟的局面。
这火烧了将近一个晚上才被扑灭,很是邪门。顾枉那些偷偷摸摸的举动终究没能逃脱宫里密探的追究,皇颜震怒,命人掘地三尺都要把顾枉给抓住,拖到城门凌迟示众!
居然被一个奴隶给搅得天翻地覆,简直是狠狠地打了皇家的脸,这以后在百姓中的威信何在?不可饶恕!
太子作为把顾枉买下的主人自然是挨了好一顿骂,还被禁足三个月来潜心悔过。太子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对这个决定有任何的反抗。
顾枉再次看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又是过了许久,他之前的使出的剑将身体里面好不容易苏醒的一点灵力耗了个彻底,现在的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而且顾枉的头还跟裂开一样疼,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不停地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不断的闪现。
那些地狱一样的场景。
“醒了?”依旧是和他上次醒来时一样的音调,说不出有多少期待,反正这人总是习惯性压抑隐藏。顾枉眼皮颤了颤,不是很想睁开看他。
但太子殿下不依不饶,他死死地板着顾枉的下颚,逼迫顾枉开口说话。可越是这样顾枉就越是不可能开口,反正顾枉的心态估计就是太子你越生气我就越开心,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做。
神经病哦。
俩。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本来顾枉和太子都做好了旷日持久战争的打算,然而皇宫里面人们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却是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将一切都猝不及防地扔上了台面。
“太子殿下,这你要怎么解释呢?”
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注视这殿堂里站着的太子,顾枉被捆得严严实实带到了大殿里,被揣跪倒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三四个侍卫按着他,防止他挣脱发疯。
太子眼瞳猛地收缩,眼睛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挣扎痛苦与疯狂不顾一切,这些情绪如流星,稀罕到璀璨耀眼,然而转瞬即逝。他无论心里多少想法愤怒不甘,到了面上却只是微微抖了抖睫毛便再次恢复了平静,他缓缓向顾枉那边走了过去,“没什么好解释的。”
太子带着微微的压迫,那三四个压住顾枉的侍卫不由自主地感到脊背有些发寒,但这毕竟是二皇子交于他们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不敢松手。可身边这位更不好惹的爷······
坐在最高的的皇上不知是被下面人吵的头疼还是被这位特立独行的太子给气得头疼,正扶着额角不断按着,可能是按久了按得疼,他又转手去揪眉心,过了许久才开口,“皇儿。”
太子这才没有继续盯着顾枉,抬起了头。他眼神平静,到还真叫人看不出这人心里是什么打算。“皇儿在。”
皇上叹了口气,又是缓了许久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奴隶怎么是在你那里找到的?”
太子殿下倒是回答的坦诚,“是,人是我的,自然在我这里。”
“可这奴隶犯了错,总是要承担的。”
“我愿意替他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