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残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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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有欲。

    很多奴隶主都会有比较强烈的占有欲,他们喜欢在自己的奴隶身上留下自己特有的标记,后来逐渐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规则。

    身上有标记的都是奴隶,而“灵”必须带有有标记才能在人群里面活下去,否则就是无主的杂种,是可以随意践踏、猎杀的。

    顾枉曾经被标记过的,他当初跟着十多个来历不明的“灵”一起被人送到了皇宫里面,用作供人娱乐的稀有玩意。

    皇宫本来就是聚集了各种外界求而不得的奇珍异宝的地方,“灵”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缺席,但能被送到皇宫里面的“灵”自然也是万里挑一。他们不能具有攻击性,样貌必须独特好看,而且得会一些供人娱乐的小戏法。

    这些“灵”被送到皇宫前一般都被人用各种刑法、药物折磨过,直到完全确认了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会反抗的想法,他们才放心地把这些“灵”重新包装好,消除掉他们身上所有的伤口,再送往皇宫来讨好一些皇孙们。

    顾枉刚成形的时候,能力多处受到限制,再加上他当年脑子可能不怎么好使,也算是活该被人骗。

    旧历五百六十年。

    第一个弑主的“灵”是中州的名剑之一,他名叫纯钧。

    当时可以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开始不信任“灵”,担心自己的奴隶像纯钧一样不受控制。有许多“灵”前仆后继地想步纯钧的后尘,开始拼着两败俱伤违背刻字身上的标记。官府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来镇压这些东西,但一直收效甚微。

    这些东西不畏生死、不惧折磨,他们没有天道人伦的思想束缚,为所欲为。当朝对凶灵的定义是这样的,他们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必须清理干净!

    清理干净?这是说的凶灵,要说把所有的“灵”清理干净,那估计推行不下去,听说不少人对一些样貌出众的“灵”产生了不清不楚的感情。

    这就是人对“灵”的态度,他们把“灵”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认为他们必须听从自己,不能有脱离主人的想法,不可以伤害人。但人也离不开“灵”,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的服侍,习惯了他们的温驯、忠心。

    所以凶灵出现的时候人才会出离了愤怒。

    纯钧带领着一些不愿服从于人类的“灵”,发动了第一场小型的战争,他们是为了抢夺地下拍卖场里面的一百多个等着被卖的同胞。

    听闻纯钧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剑灵,他身上常年带着一把折骨扇,却很少有人看他使用过。他总是笑着,很少有人看到他发火生气是什么样的。没有人会想到这位以文雅著称的剑灵,会跟恶鬼一样出手伤人。

    那次战争算不上什么气候,“灵”的数量太少了,与广袤中州里面浩如烟海的人来说,纯钧聚集起来的“灵”只算得上沧海一粟。皇帝只派出了一支三千多人的小型军队就平息了这场叛乱,成功地摧毁了包括纯钧在内的一干凶灵,只有少部分得以逃脱。

    但这场战争也使凶灵的狠厉与可怕在人类里面迅速传播开,据说在那场战争里面,纯钧以一当千,没有人比他的剑快,他永远的不知疲惫,宛如嗜血的妖魔。

    他最后是被无数人砍成了无数碎片才死去的,人们说他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还是笑着的,眼瞳里面的红色已经深邃到快要接近墨色,浓郁到海水都化不开,那双眼睛里面的血气使人看一眼都会感觉心神不宁。

    真是邪的很啊。经理过这场战争的人对纯钧都心有余悸,他们有的人还见过纯钧没有变成凶灵的样子,说是完全变了。之前的纯钧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人际关系也很好,除了跟他的主人发生过争执以外,没有人看到他还和其他人争吵过。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把剑灵凶化后这般恐怖?

    还好不是所有的凶灵都这样骁勇善战,不然就不是三千兵力就解决得了。真正能杀的大多还是剑灵刀灵,一些兽灵其实跟人差不多,也就是开始的时候凶着,杀累了也就不堪一击了。

    人们开始对“灵”更加防范,他们在原本用血液定下的契约上,变本加厉地囚禁折磨“灵”,直到确认这些东西是真的无害,不会凶变,不会产生二心。

    很多“灵”没能抗下折磨,有的逃了,但多数死在了他们的主人手上。能当做奴隶的“灵”越来越少,他们的价格也越来越高,毕竟物以稀为贵。

    顾枉是在这场战争后才诞生的“灵”,他出生的莫名其妙,没有人能分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凭空变出的魔术。所以他也受到了特殊的待遇,那些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地日复一日的逼问他。

    但没有人能问出来。

    有人提议杀了顾枉,来历不明的东西都不安全,而且这个东西明显倔得很,搞不好哪天凶变责任就不是他们能担得起了。可大多数人舍不得,因为顾枉真的是他们见过这么多“灵”里面最好看的一个,虽然他是倔,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问不出来说不定是因为他疼傻了呢?他们也不是没有把“灵”给折磨到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的经历。

    后来顾枉被押送到金殿上的那一刻,殿堂里面的所有人都被摄住了心神。这个少年模样的“灵”穿着一身艳红的袍子,衣摆上银色的刺绣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游走着,宛如活物。但衣服里面的这个“灵”却是更吸引眼球,少年的骨很细,又加上他整个身子都缩在宽大的衣袍里,更加显得他的身形单薄。艳红色的衣袍衬托出了他苍白的肌肤,他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这个少年跟纸一样脆弱的感觉。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张脸,顾枉的眼睛半睁不睁,眼皮垂下了一半,浓密而且细长的睫毛恰到好处的投下了一片阴影,遮挡住了他有些阴郁的视线。他的眉毛细长,斜入鬓角,很淡,却恰到好处地衬出了眼瞳纯黑的色泽。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上,看得出是没有怎么打理,只是简单的梳顺了,然后用一条白色的发带简单地绑住了前端的发丝。顾枉的嘴唇本来就不厚,那些人送他来之前还特意在上面涂抹了胭脂,朱色的唇艳丽的有些过分,模糊了性别,让他看上去竟然有些雌雄难辨。

    “我要他。”最难讨好的太子殿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么说道。

    那些人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点头,又假装很为难地跟太子诉苦,说着自己弄到顾枉是如何如何不简单,驯服他又是怎么怎么不容易,连打了一连串的太极才在太子不耐烦的吩咐里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们说:“用一座城来换,西北沙漠那边的边城。”

    这些人虚与委蛇的时候,顾枉就一直安静得站在金殿的中央,就像一个好看的花瓶,他低着头,旁人也看不见他在听着自己被人买的时候的表情。

    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顾枉就真的像个物件一样,他没有感情,麻木不仁,对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一切都毫无兴趣。他不抵抗也不接受,除了那双黑眼珠会转动以外,真不比那些傀儡娃娃强到哪里。

    皇宫里面所有人都对他不设防。

    太子殿下花了一座城买下来了一个金贵的傀儡娃娃的事情,很快在京城里面传遍了。人们都说顾枉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那种很不屑的语气,就连一些凶灵都开始看顾枉不顺眼,什么玩意啊他算?

    西北的那座边城本来是“灵”的躲藏地点之一,那些人本来就手段残忍,从太子手上要来这个地方想必是没安什么好心。顾枉这是在用他的同胞受苦来换他在宫里安逸的生活!

    有些凶灵冒着危险来皇宫里面刺杀顾枉,顾枉就被太子绑在金殿最高的椅子上,他一次又一次默然地看着那些刺杀他的凶灵被太子设下的陷阱抓住,看着那些憎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一次次的徒劳无功。

    “你看,所有的,不管是‘灵’还是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接受你。”太子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拖住了顾枉的脸,强迫他仰头看他,“你只能在这里陪着我,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我们都是傀儡,就算是活着,也不能有自己的意志。不能去想去的地方,不能做想做的事,每天都有无数人惦记着你脖子上的这个脑袋,你不得自由。”

    “我也一样。”

    顾枉来到皇宫里面就一直沉默,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他却在太子近乎病态的眼光里开了口,“我们不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音调却算不上低,是那种少年特有的清脆的嗓音。让太子忍不住想到夏天里挂在门檐上的风铃,感受到了宁静悠远的气息。

    他晃了晃神,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枉漆黑的眼睛,“哪里不一样?嗯,可能也是,不过也只是你比我更不如,你可是我的奴隶啊宝贝儿。”

    然而顾枉却不想再开口了,他眼皮一搭,单方面切断了跟太子殿下的对视。太子像是有些恼火顾枉不懂礼貌的举动,低下了本来就靠的很近的头,咬住了顾枉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

    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跟别人接过吻,此时又是有些恼,当即就把顾枉本来就不怎么厚的嘴唇给咬破了。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面蔓延开来,顾枉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然而他的头又是被人强行板着往后仰,牙关自然就松开了,只能忍受着太子莫名其妙的抽风,一时间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是我的。”

    “我要把标记刻在你的骨头上,你这一辈子都逃不掉。”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殿里面的灯发出暧昧不清的光,他们的影子在烛火的映衬下纠缠到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不是。顾枉想到了他刚刚聚形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混沌,光就像现在这般模糊不清。耳边也是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那个声音说了什么?顾枉仰着头,艰难得忍受着他身上压着的人。太子可能是习了武,手劲异常的大,抓着他腰的那片皮肤都快被按青了。

    我是要······摧毁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