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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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书房内的景凤栖十分不自在,说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了,因为房中总有一股视线暗戳戳地黏在他背后,可当他一回头,对方却只是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就是不望向自己。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你……
景凤栖腹诽道,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拿一车糖果来,小铃铛都能给自己卖了?
小喜子不在,糖果的位置他只能记得个大概,便吩咐了下人去那个大位置翻寻。
自从下人走后,他便一直被人偷偷盯着,眼神炽热到他想忽略都不行,若不是知道此人是小铃铛,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个有眼光的小伙子暗恋他呢。
齐桑看出景凤栖恨不能抡个大棉被来将自己裹上,终于看不下去,开口试图转移小铃铛的注意力:“小铃铛,你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小铃铛终于舍得赏赐齐桑一个眼神,但也只是一瞬,他还在气齐桑让他验尸一事。
见小铃铛不搭理他,齐桑还欲再说,便听到敲门声,糖果找到了。
小铃铛的眼睛瞬间亮了,表情生动,眼中迸发的欲望,就像看到美女的西门庆。
还未等景凤栖应话,小铃铛已经箭速飘至门口,一把将门打开,几乎是将人请进来的,弄得送糖果的仆人十分惶恐,战战兢兢地将糖果放下,出门后一溜烟赶紧跑了。
糖果进屋的瞬间,齐桑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气味……
反倒是景凤栖,闻到这股味道脸上竟出现了迷恋向往的神色,俨然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咪。
齐桑眼神暗了暗,这人竟然为了他物露出如此神色,看来是自己太过纵容他了。
全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一个同糖果吃醋的男人盯上了,他痴迷地盯着桌上的糖果,那眼神,说是视奸都无人反驳。
景凤栖跑到桌边,火速抓起一颗糖果,去了糖衣抛入口中,而后一脸餍足。
小铃铛早已跑了过来,开始他陷入了看到糖果的兴奋中,并未注意,此时,景凤栖在他面前打开了糖衣,糖果的那股奇异味道刺入口鼻,小铃铛皱起眉头,这气味有些一言难尽啊……
收到小铃铛疑惑的眼神,景凤栖了然,没吃过这东西的人,是体会不到它的美妙的。
他又抓起一个糖果,剥开糖衣,递到小铃铛眼前,诱哄道:“此糖名曰‘流连糖’,以水果‘流连’为原料制作而成。传说,先人郑分先生出海南洲时,曾在一个小国尝到此种水果,觉其香甜美味,心中的思乡情绪也稍稍得到抚慰,遂为其取名‘流连’,取‘流连忘返’之意,以寄托对祖国的牵挂。”
“此糖虽气味奇异,但入口甜蜜,吃过一次,往后只要闻到此气味,便会心痒难耐,必要一吃此糖方能安抚。”
小铃铛不信任地望着景凤栖手中的黄色小糖果,喃喃道:“这么邪乎?”
景凤栖将糖果朝前送了送,挑眉道:“试试便知。”
小铃铛将信将疑地接过糖果,耸耸鼻子闻了闻,嫌弃地看了一眼,方皱着眉送入口中。
景凤栖期待地仔细盯着小铃铛的表情,只见他缓缓地动着嘴唇,将糖果在嘴中翻滚一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眼睛缓缓地闪出亮光。
“太好吃了!天下竟有如此美味!”小铃铛一把抓住景凤栖的小臂,激动地叫唤着。
终于找到一个同道中人,景凤栖也十分激动,会握着对方的手腕,一脸兴奋地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此糖加热过后味道更佳。”
“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带回家煮给师父吃,师父一定会很喜欢!”
齐桑一言难尽地看着的小铃铛,不敢苟同,他能想象若是师父闻到这宛如煮鸦粪的味道,定然会将他赶下山。
但他不打算提醒,因为凤栖似乎很高兴,反正师弟被赶下山也不是头一回了。
“嘿嘿,那当然,我怎会骗你呢?”齐桑拍拍小铃铛的肩,问道,“现在可能说了?方才你似乎言之未尽。”
听到景凤栖问起此事,小铃铛收起兴奋的神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皱着,啧啧嘴中的糖果,望着齐桑缓缓说道:“方才验尸,那人身上所中之毒并非只有一种。”
此话一出,饶是齐桑也淡定不了,惊讶地看着小铃铛,示意他接着说。
“那句尸体面色发紫,显然是中毒而死,带毒的银针细若牛毛,若不仔细查探,很容易被忽略。可是齐府是什么地方,这般线索,在师兄眼中,简直就是一个大破绽,是绝不可能被放过的。”
景凤栖了然:“凶手如此费心设计,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众人相信,此人的死因便是这一根淬了□□的银针。”
小铃铛点点头:“此番若非我来查探,一般的仵作定然无法发现隐藏的那样毒的。”
“到底是何毒?”
“其实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一直未腐,只是因为致死的那种毒能保尸体与生时无异,一年三载不成问题。”小铃铛说到此处便收了音,有些担忧地看着齐桑,抿了抿嘴方小声继续道,“此毒便是……永生……”
砰!
齐桑手下的桌案应声碎裂,景凤栖猛地看过去,便见齐桑脸色十分难看。
齐桑脸上青筋暴起,血液似要冲破血管喷薄而出。他面色惨白,额上瞬间起了一层薄汗,眼中赤红,景凤栖从未见过这样的齐桑,如一只困兽,眼中尽是嗜血的红。
“齐桑!齐桑!”景凤栖跑过去握住他的手,焦急的喊着对方的名字,他发现齐桑的双手在大夏天竟然冰凉,十指紧紧地攥着,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太不对劲了!
景凤栖赶紧叫小铃铛:“快看看他!”
小铃铛也被齐桑的反应吓到了,抓起齐桑的手腕探了探脉,望着碎裂一地的木板屑,脸色一白:“完了完了!师兄动了内力!”
!
景凤栖脑袋一片空白,他还记得齐桑玩笑中同他说过,他的内力暂时被花毒压制,若是强行运功,会被花毒反噬而死。
当时两人都天真地想着,不能用内力不用便罢,景凤栖还想着遇到事情自己来保护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如今……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师兄背回房!”
听到小铃铛在耳边焦急的喊声,景凤栖方找回魂来,扯线木偶般僵硬地动作着,将齐桑背到背上,反手紧紧抓着齐桑的双腿,生怕稍一放松,这人便离他而去了。
景凤栖脑袋中嗡嗡一片,连自己的房间都急得忘了方向,好在小铃铛还保持着一丝冷静,找了一个下人给他们带路,才找到他们的房间。
齐桑已然神志昏沉,口中喃喃地说着胡话,同服下赤蝶花时的烈火焚心相反,此时的齐桑浑身冰凉,眉发见竟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身体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即便是景凤栖这个不懂医的人,也知道任此下去,他会被活活冻死。
景凤栖与齐桑紧握的手已被冻得红紫,冻伤的疼痛投入骨髓,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盯着齐桑的脸,恨不能自己再疼一些,替他疼,替他受苦都好,他只想让他的齐桑好好地活着。
“你出去!”小铃铛也看到了景凤栖被冻伤的手,这手再握下去非得被冻废不可,“你在这太碍事了,我集中不了心力,你出去等着!”
小铃铛发话了,景凤栖再不舍也没有法子,他不能任性地拿齐桑的命开玩笑。
他跌跌撞撞地朝房外走去,走出房门是,绊到门栏,一个不稳扑倒在地。
手掌被磨出血,鼻尖也蹭破了皮,他全然顾不上,只是慌手慌脚地爬起身来,将房门闭上,靠在门边静静地呆坐着。
他催动内力,放大自己的听力,仔细地听着里屋的动静。
齐桑的梦呓,他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一声一声皆是抽打在他心上的钢鞭,疼得他生死不得。
但他却受虐一般,任凭这钢鞭狠狠地鞭笞着,脸上早已涕泗横流,他甚至变态地想,这疼的力度还不够,更猛烈些才更好呢。